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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端葉問：“你們在做什麽？”

這句幾乎是廢話, 就算之前人不在，看到現場爆炸後的樣子也知道了。

奚令陽發現看起來心智不全的魔人竟然還挺狡猾，知道找人告狀，一邊不以為意道：“我與洛公子交手活動一下筋骨, 這家夥自己沖上來動手, 被我炸飛了。”看了看魔人那副委屈兮兮的模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欺負了呢，正好身上被炸的慘兮兮, 看着十分狼狽。

但實際上呢？

奚令陽不禁擡手摸了摸自己後脖頸的牙印, 兩排深深的牙印一陣陣的刺痛。

“他的攻擊性很強，只在脖頸上套個繩索讓一個小孩牽着到處走怕是不妥，要是沒地方關，我閻魔宗的地牢大的很, 防衛森嚴, 保證他被關進去後就會很老實, 逃不出來。”奚令陽大方的表示可以提供地方。

淩端葉搖搖頭，一口拒絕, “不行, 他還有其他用。”

奚令陽挑眉, 卻沒有問出來，轉移話題道：“豬場太無聊了, 不如我帶你們一起去其他地方玩玩。”

淩端葉一只手按在魔人腦袋上, 血霧滲透進他身體裏。嘤嘤嘤哭唧唧的魔人不哭了，舒服的眯起眼睛，抱着淩端葉的腿就像樹袋熊一樣安逸舒适。就在淩端葉琢磨魔人身上的衣服該怎麽辦是不是應該打理一下的時候, 看到魔人破損的衣物自己緩緩愈合了, 沒過一會兒, 就變成了完好無損的樣子。

除了被爆炸吹的亂七八糟的頭發，以及臉上蹭的髒東西，完全看不出來之前的狼狽。

淩端葉掏出把梳子給魔人梳了梳頭發，順便用手帕給他擦了擦臉上蹭到的髒東西，整個過程魔人都十分乖巧，且很配合，讓擡頭就擡頭，讓側臉就側臉，一雙充滿睿智光芒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淩端葉看。梳了頭，擦過臉後，臉貼着淩端葉的腿黏糊糊的蹭了蹭，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乖巧。

這看人下菜碟兒的作态，叫奚令陽眼角微微抽搐，跟剛才咬着他後脖頸不放的兇狠架勢，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

剛想問問洛星痕那狗東西到底是怎麽回事，扭頭一看，嘴角抽了。

洛星痕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看，周圍一片低氣壓，好似有某種肉眼看不見的東西正在迅速膨脹，叫站在旁邊的人都感覺到心髒微微收縮的戰栗之感。

可能，這就是不可言說的修羅場吧。

奚令陽明智的選擇閉嘴，并不想火燒到自己身上。

裴禹早就機智的閃開了，假裝是一朵壁花。

洛星痕終于忍不住，氣勢洶洶的大步走上前，距離淩端葉只有幾步距離的時候，氣勢一下子緩下來，步伐也變慢。他從淩端葉手裏拿過手帕，三下兩下卷成一團，粗暴的随手塞到魔人嘴裏，把他的嘴巴給堵上，另一只手和善的按在魔人腦袋上，不允許他掙紮，微微受力收緊，就跟九陰白骨爪似的掐着。

在淩端葉疑惑的目光中，洛星痕正氣凜然道：“姐姐，這魔人變化太快，方才還兇狠暴戾，現在卻突然變得乖巧，實在叫人捉摸不透，而且，他會咬人。要是突然發狂，在姐姐腿上咬一口就不好了，還是把嘴巴堵上。”

淩端葉一怔，“咬人？”

洛星痕嚴肅的點頭，“奚公子順手試了試他的身手，雖然被封印了魔氣，魔人的身手依舊十分利索幹脆，不愧是經過千錘百煉，踩着同伴屍骨活到現在的魔蠱，不容小觑。就連奚公子方才都吃了一個小虧，叫他咬住了後脖頸。姐姐可千萬不能被他一副蠢蠢的樣子蒙蔽了，魔人畢竟是魔人。”

沒說咬屁股的事，讓奚令陽松一口氣，他可不想再從別人口中聽到。見淩端葉的目光轉到自己身上，幹脆承認了，點點頭，“洛公子說得對，淩姑娘可千萬不能對這個狗東西掉以輕心。”

奚令陽走上前，看似随意，實則暗中提高警惕，防備魔人可能的突然翻臉，剛才的經歷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剛才只是随便試了試，但也足以說明他的危險性，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

淩端葉點點頭，魔人傻不拉幾的樣子确實挺能忽悠人的，然而本質上其實是個人間兇器，看起來再怎麽蠢都不能忽略了這一點，如果不是被封印了力量，還不曉得有多麽難纏和殘暴。

然後她聽見魔人發出難受的嗚嗚聲。

嘴巴被堵住了，腦袋被用力按着，還被爪掐着，魔人感覺不舒服，這個姿勢不方便掙紮，也不方便反抗動手，他不安分的嗚嗚起來。

如果他有尾巴的話，現在一定在用尾巴輕掃淩端葉向她撒嬌。

淩端葉看着堵住魔人嘴巴的手帕，忍不住吐槽：“如果他真要咬人，就這麽一條手帕堵着能有什麽用。”

說着，伸手把堵住魔人嘴巴的手帕取下來，上面沾滿了口水，不想回收了呢。

奚令陽瞅一眼，滿臉嫌棄，随手一個火球，“燒了吧。”

沾滿魔人口水的手帕就這樣灰飛煙滅。

淩端葉看了看洛星痕按在魔人腦袋上的手，使勁抽了抽腿，擡眼掃視了一下，在邊上裝壁花的裴禹身上駐留三秒，收回視線，“看來魔氣化成的繩索根本沒法困住他，哪怕沒法使用魔氣，他還有蠻力可使。”

洛星痕：“封印只是讓他沒法使用魔氣，并不是讓魔氣消失了，如果受到攻擊，危害到身體，魔氣就會自己出來對抗。”

淩端葉略一思索，也就明白過來。

對洛星痕道：“你先把手拿開，我試試。”

洛星痕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開手，眼睛盯着淩端葉，想看她打算怎麽做。

淩端葉以血氣在魔人脖頸周圍繞了一圈，然後牽在她手裏，不太确定的說：“這樣應該行了吧？”

試着拉了拉手裏的繩子，對魔人道：“松手，不要再抱着我的腿。”

魔人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乖乖松開手，站起身，身形高大，跟蹲着的樣子俨然不同，具有壓迫感，但乖巧的站在原地，一點都不暴戾，睿智的眼神看着蠢蠢的。

洛星痕毫不猶豫沖躲在一邊假裝壁花的裴禹喊道：“小師弟，你過來。”

裴禹撇撇嘴，邁着小短腿跑上前，伸手從淩端葉手裏接過血氣化成的繩索，想要把魔人拉到一邊去，他已經差不多知道自己是個什麽定位了。奈何魔人不肯走，裴禹拉了拉，魔人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眼睛一直盯着淩端葉，看得十分專注，好似其他都是浮雲。

洛星痕的額頭青筋暴跳，很想就這樣直接劈了魔人，從裴禹手裏一把搶過血氣繩索，使勁拉了拉，魔人就是不動，就像腳底下生根了似的。

淩端葉從洛星痕手裏拿回繩索，試着拉了一下，魔人迷茫的跟着動了動。

好吧，這下大家都懂了。

洛星痕的眼底幾乎瞬間冒出了殺氣，魔人立馬警惕的看着他，但還算乖巧，沒有立馬動手。

淩端葉拉了拉手裏的繩索，魔人委屈兮兮的嗚咽一聲，滿臉郁悶的躲在了她的身後。

在洛星痕開口之前，裴禹搶先一步開口道：“師兄，這可不能怪我，你也看到了，魔人就是更聽淩姑娘的話，我也沒辦法。”

洛星痕嫌棄道：“那帶你出來何用？”

裴禹滿臉無辜，默默的往淩端葉身後一躲，試圖繼續裝壁花。

淩端葉道：“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反正我們一直都一起，要是他真的突然發狂，我也不是沒有制服的手段。”

洛星痕立馬道：“我聽姐姐的。”

話雖這麽說，心裏卻想着該怎麽斬殺寄宿于魔人識海之中的天外邪魔。

姐姐牽了其他的狗，這狗有罪！

心裏氣得狠了，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甜，“姐姐單獨和謝宣談了談，結果怎麽樣？”

淩端葉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我把這邊的豬場還有青冥派那邊的豬場都交給謝宣，做生意果然還是交給擅長的人去做更好，我也能夠省出一些時間精力。”

奚令陽對于自己的調查結果還是很自信的，“這謝宣只是運氣不好，本事還是很不錯的。離了摧明殿的地盤，區區一個普通的小弟子不值一提。把豬場交給他打理，你只用定時驗收一下成果就行了，既省心省力，又能坐享成果。”

淩端葉好奇道：“奚公子對這些似乎很熟練，莫非閻魔宗也有交給普通人打理的産業？”

奚令陽理所當然道：“這是自然。修士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修煉，對這些瑣事并不擅長，凡人就不一樣了，他們不需要修煉，為了維持生活需要工作，所有的時間精力都放在這些瑣事上，自然比修士更加擅長。我閻魔宗名下的産業，很多都交給凡人來打理，表現優秀的就獎勵能夠延年益壽的丹藥，如果這些人生出了能夠修煉的子嗣，還會收入閻魔宗之中。如此一來，手下的凡人就會更加忠心。”

“你要是打算把豬場發展起來，也可以用這種方法，凡人所求不外乎這幾樣。沒錢的就想要錢，有了錢就想有地位，有錢有地位就想長壽，有錢有地位又長壽了，就想能夠修煉，掙脫凡人的桎梏。我們可以給予他們想要的東西，而他們則為我們辦事，等價交換。”

這話聽起來，實在不像是裴禹印象中的魔道修士，等價交換這種奢侈的詞彙，哪是魔修會遵守的規則。

裴禹沒法裝壁花了，他硬要一起跟出來就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顯然奚令陽是個很好的突破口。

他從淩端葉背後探出身，“奚公子難道不覺得，凡人只是牲畜而已，與圈養的牛羊無異？”

說着，他目光緊緊盯着奚令陽。

這話不光奚令陽錯愕了，就連跟着奚令陽一起來的那幾名閻魔宗修士也都露出了詫異之色。

奚令陽神色古怪的看着裴禹，“凡人只是不能修煉而已，豈能跟圈養的牛羊相提并論？人族和妖修不同，牛羊成精了會吃普通的牛羊肉，但人族修士要是吃人肉，肯定是腦子有毛病啊。人族天生開了竅，跟需要機緣才能夠開竅的普通動物可不一樣。”

他停頓了一下，厭惡道：“我知道有些極端的魔修會有這種想法，自以為修煉了，就拿妖修對待尋常動物的方式對待凡人，這種連自己是什麽都不知道的貨色，學着妖修的做派，不過是人中渣滓，垃圾而已。”

裴禹：“……你不是魔修嗎？”

繼冰清玉潔合歡派之後，其他魔修也……？

奚令陽奇怪道：“難道我看起來像是個仙修嗎？那些道貌岸然的家夥，就喜歡成天喊口號，不跟他們一起喊就是邪魔歪道，還整天給自己臉上貼金，口口聲聲說救濟蒼生，真是好笑，打死幾個作亂的魔修妖怪，驅散幾個吃人的邪祟，就能算是救濟蒼生？還不是跟我們魔修一樣收取凡人的供奉，才願意庇佑凡人。”

說着，他沉吟片刻，“不把凡人放在心上，跟把凡人當成牲畜，不能混為一談。據我所知，把凡人當成牲畜的，哪怕是魔道中也只有少數極端魔修而已，大部分只是沒把凡人放在心上。修士到底是力量為尊，凡人沒有力量，追求力量的魔修根本不會看一眼，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至于那些殘害凡人的，只是單純的為所欲為罷了，他們不光是對凡人如此，對修士也是這樣，就看誰落到他們手裏了。”

奚令陽是真心覺得，雖然魔道裏奇葩多，還個個好勇鬥狠，就連他自己也稱不上好人，但整個魔道的氛圍還沒達到圈養凡人，把凡人當做牲畜的地步。

他毫不客氣的說：“少看些不靠譜的話本故事。”

裴禹：“……”

奚令陽忍不住吐槽：“現在的話本故事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一些修士喜歡幻想，寫些奇怪的故事嘩衆取寵也就算了，就連一些凡人也喜歡瞎編亂造，老拿魔修當反派。我閻魔宗也算魔道實力前排的門派，話本故事就成天喜歡把閻魔宗當某些原型，我堂堂少宗主更是莫名其妙給人按了多少黑鍋，這些人以為換個我名字就認不出來了嗎？一會兒編排我夜夜笙歌，被個口中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傻逼砍死了，一會兒造謠我為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出生入死發瘋癡狂，我眼睛有是有什麽毛病嗎，整天紅來紅去的。還有更加過分的，成了最大的反派不說，最後還莫名其妙的被感化了，還跟其他男修共侍一妻，從此過上了沒羞沒臊的生活。”

洛星痕和淩端葉都忍不住盯着奚令陽，直把他看得惱羞成怒。

奚令陽兇巴巴的說：“看什麽看，都是那些人亂寫的！”

洛星痕問：“你怎麽知道人家在話本故事裏這麽寫你的？”

淩端葉：“你都看了？”

還觀摩的很仔細呢，連人家換了名字都被他找出原型來。

奚令陽沉默了一會兒，憋的臉都紅了，兇神惡煞的說：“閑着無聊随便翻翻而已！”

淩端葉：真的嗎？我不信。

洛星痕：真的嗎？我不信。

裴禹：@

奚令陽：╰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