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男寵.

吃完早餐, 江楓道,“我出門買個東西,回來再走。”

等到日上三竿, 季黯抱着書昏昏欲睡, 趙襄早已不省人事, 免予倚在樹下不知道在想什麽,唯有墨白端坐在桌前,被陽光曬得頭暈腦脹。

突然,有人敲門。

季黯刷的清醒, 立刻去開門。

半晌, 她一臉疑惑的走了回來。

“她說讓我們先收拾先走,她東西已經買到了。”

墨白一臉疑惑,“她要買什麽?”

季黯誠實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江楓趕到岸邊的時候,免予已經下令起航了。

她看着船離岸了,連忙加速。

看着江楓站在岸邊瘋狂蹦跳,墨白下意識看向龍座。

龍座面無表情的抱着手, 絲毫反應沒有。

江楓騎着嗷嗷, 從空中落下, 船被她們踩得一翹,季黯差點從船頭滾到船尾。

看見她臉色煞白的模樣, 江楓吓了一跳, “你怎麽樣?”

季黯死死的抱着船舷, 朝她蒼白一笑。

趙襄跟幽靈一樣, 從她旁邊出現, “她暈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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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開季黯的嘴, 趙襄慢條斯理的塞了片葉子進去, 才擡起頭。

她意外的看了眼江楓的腰帶,上面空空如也。

“沒買到?”她露出了笑容,“人家不賣給你吧?哈哈哈……”

江楓按住她的臉,将她撥開,“什麽沒買到,能有我江楓買不到的東西嗎?”

免予不喜空氣污濁的船艙,淡淡的靠在一側船舷上,即使江楓落下差點把船踩翻,她也依舊站在那裏,落地生根。

墨白被晃得也不得不從船艙出來,她冷淡的看了眼江楓,又看了眼嗷嗷,“讓它飛起來,太重了。”

“嗷啊?”

墨白面無表情,“正好鍛煉翅膀。”

江楓一腳将嗷嗷踢進海裏,“重死了,快去飛!”

嗷嗷滿身是水,飛起來就是一口龍息。

海上的天氣總是無常,上一瞬晴空萬裏,下一瞬便烏雲壓頂,暴雨嘩啦啦的砸下。

江楓笑眯眯的湊到免予身邊,“雨可不好淋呢。”

季餘眠瞥了她一眼,沒看見她帶上新劍,想來是沒買到。

于是她阖上眸,非常明顯的不想搭理江楓。

江楓發現自己白問了。

今天的海洋有點生氣,風暴洶湧,電閃雷鳴。

暴雨落下,江楓沒有避開。

她濕漉漉的長發搭在肩上,冷**致的臉上全是水,細長鴉色的眼睫微扇,眨眼成了一只落水狗狗。

她身量纖細,生的嬌俏,唇紅齒白的模樣,一淋雨便顯得格外可憐,沒有絲毫魔主的氣概。

免予站在那裏,連根頭發絲都沒濕。

細密的水汽在女子周身三寸描了一層朦胧的邊,女子雖然阖着眸,卻有種莫名的冷淡高傲。

江楓索性問道,“千裏呢?你怎麽不帶着她?”

女子低頭看向她,眼眸幽深如故,不發一言。

可惜的是,江楓不怕她這般深沉的模樣。

她剛問完自己就有答案了。

季餘眠明顯不喜歡墨白,卻還帶着墨白,江楓才不相信她是善心大發想幫墨白養傷了。

黑龍侍可能還是黑龍侍,等下一次來禦龍山,白龍侍就不一定是白龍侍了。

江楓想完,一擡頭發現她還是那樣看着自己,眸色深沉,喜怒不辯。

沒忍住摸向她的臉,江楓嘀咕,“別裝深沉了,又不像嗎。

手感還挺滑的,是你自己沒有表情,還是面具沒有表情?”

她摸着摸着忍不住就摸到了女子耳廓,那裏的肌膚明顯更細膩一些,摳了摳,江楓試圖将面具掀開。

季黯一個不注意就被暴雨砸懵了,手還抱着船舷,不知道該不該放手。

墨白看不過去,将她抱入船艙,趙襄早已在桌前點着燭火,“把門關上,別讓風吹進來。”

她懶得看兩個礙眼的東西。

季黯:“江楓還在外面……”

趙襄冷淡的眼皮微掀,“武者,又淋不死。”

看見季黯削瘦孱弱的模樣,她嫌棄的搖了搖頭,“去換衣服,別病了,到時候江楓又上蹿下跳。”

季黯很不好意思,于是乖乖進了裏屋換衣服。

最後,江楓還是沒問出來什麽。

季餘眠不想說話的時候,就和悶葫蘆一樣,嘴被瓶蓋封住了,說不說話就不說話。

于是,她也就沒在甲板上淋雨了。

上了岸,雨還是在下。

江楓租了輛大馬車,幾人都上了車。

季黯和免予在車內,千裏不在,江楓就自己趕車,她有點躍躍欲試。

趙襄從遠處跑來,有些氣急敗壞,“江子歸!!!我還沒上呢!”

江楓壞笑,故意抽了馬一鞭子。

趙襄氣急大罵,“江子歸你不要臉!”

江楓又停下車,站在車上哈哈大笑。

趙襄氣的直咬牙,最後還是爬了上去。

一上去就對着江楓狠踹一腳。

江楓也不惱,“你跑哪去了?”

趙襄冷哼,坐在副座,一邊擰水,一邊拿袖子擦臉。

江楓此時才心虛了起來。

她以為趙襄會用那個特技直接上來的,再不濟身為治國,随口一句話不就能擋住雨嗎?

但是看着女子濕淋淋的模樣,江楓可心虛了。

她從背後抱住女子,“襄襄,阿襄,我錯了,原諒我吧!”

趙襄面無表情的繼續擰水。

她決不承認,她居然忘了自己是個治國,幫江楓探聽消息回來,結果看見江楓抽馬要走了。

喊她一聲,她居然跑的更快了。

她差點氣哭了。

現在她一點都不想理江楓。

一點都不。

季黯只有兩件衣服,此時她濕着頭發,穿着那身白衣,縮在馬車角落。

季餘眠在另一側。

從上車開始,她就有點心神不寧,好像是自己忘記了什麽一樣。

忽然,她撩起窗簾,“江子歸!你不許駕車!”

江楓一臉無辜,“為什麽不許?我車技很好啊!”

趙襄回過神,轉頭一看,瞳孔收縮。

濕漉漉的官道上,兩匹健馬狂奔如雷,車子幾乎被甩的飄起來,而此時,剛好是個下坡。

趙襄一腳将江楓踹入車廂,自己承擔了車夫的重任。

直到馬鞭入手,她才稍稍冷靜下來,低聲道,“安如磐石。”

馬車不再上飄,乖乖的車輪擦地。

季餘眠松了口氣,靠回了車壁,疲憊的捏了捏鼻梁。

江子歸可太不讓人省心了。

江楓幹笑了兩聲,又鑽出車廂,“你探聽到了什麽消息?”

趙襄冷眼瞥着她,“不告訴你。”

“阿襄襄襄我錯了,你告訴我吧!”

見她沒臉沒皮的模樣,趙襄阖了阖眼,斂下心底的怒意,“鎮東将軍在大索全州。”

“找坐着馬車的女子,哦,還點名是你,魔主,江楓。”

趙襄:“車行有你的消息,想來各處關卡應該也不差你一張畫像了。”

“可能是怕留不住你,所以鎮東将軍本人也參與了,”趙襄嘴角微勾,“可能她的赤炎軍就在什麽地方埋伏你吧。”

江楓哼了一聲,“狗皇帝的動作倒是快。”

“估計是顧子明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她冷笑道,“早知道不放她走了。”

趙襄面無表情的看着路,提醒道,“你準備從哪條路走?”

“還是準備騎龍直接闖過去?”

江楓搖頭,“不行,鎮東将軍和禦龍山對峙這麽久,禦空的能力肯定不差,真直接飛,估計得被打成靶子。”

那女人……她早有耳聞。

她比鎮南将軍難對付多了。

不知想起了什麽,江楓露出了些許冷笑。

“餘殊是吧?我正好想給她找點麻煩呢。”

又思考了一會,江楓道,“我們走小道。”

“這條路只有一道關卡,出了關卡就是一馬平川,直到南州的零陵郡了。”

她心中熟知帝國的地圖,信手在馬屁股上畫了起來。

趙襄瞥了一眼,“還要渡河。”

“沒事,渡口有我的人。”

畢竟車上有趙襄和季黯,江楓不準備和餘殊硬剛。

九階武者都很麻煩,更何況餘殊有赤炎軍,李清明有鎮南軍。

關卡前在排隊。

車外大雨傾盆,雨幕如珠簾,雷鳴電閃,仿若末世。

但是江楓發現,關卡的檢查居然還是很嚴格。

有紅甲士兵在一個個的檢查,遇到馬車要所有人都出車廂一一查看才放行。

車隊雖然緩慢,但是的确在堅定的前進。

趙襄皺了皺眉,道,“我去前面看看。”

說罷就跳下了車,剛擰幹的青衣瞬間被雨水浸濕,滿頭墨發濕噠噠的披在身後。

江楓看着她單薄的小身板,也跟了下去。

趙襄眼神示意,你下來做什麽?

自投羅網?

江楓散發氣機,隐晦的隔開了雨水,她看了眼天,示意沒事。

明明是上午九、十點,天色卻烏沉,如同黑夜,再加上大雨滂沱,即使相隔半尺,也聽不清彼此的聲音。

雨簾成了最好的保。護傘。

偷偷竄到車隊前方,趙襄皺起了眉,“麻煩了。”

江楓開始思考強闖的可能了。

她是九階武者,但是這裏是關卡,兩邊堪稱絕峭,關內也不知道有多少強者,又逢大雨。

她自己過有信心,但是帶着季黯和趙襄,就沒把握了。

季黯是真的弱不禁風,到時候真打起來,江楓真不保證她會怎麽樣。

別說其他方面,在這深冬,就是一不小心讓她被這大雨大風一吹,估計就要回天乏術了。

她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寶貝折在這裏。

“你的那技能真不能帶人嗎?”

趙襄搖了搖頭,“至少現在不行。”

前方,車內的人被喊出車廂,一個一個的對着臉認。

“幾……女人?有……貓?”

江楓凝神,仔細聽去。

女人?

貓?

那不是她來的時候的配置嗎?

她們憑什麽認為自己會乖乖過關被她們逮住?

她們還布置了其他手段,有把握自己必須從關卡走?

趙襄似乎想湊上去問問,守關門的幾個人,似乎有人看了過來。

江楓拉着她就往回走。

樹影朦胧,天色黯淡,那人看了一眼就略過了。

回到車上,江楓只吐出了三個字,“李清明。”

趙襄:“你在南州這麽多年,都沒收服李清明?”

“我記得當初,她不是你手下小将嗎?”

“而且脾氣特別剛烈,”趙襄回憶道,“感覺好像對你挺忠誠的,後來怎麽跑了?”

江楓黑着臉,“少廢話,我一個宣武侯能給出她鎮南将軍的官位嗎?”

“來的時候,我們應該是三個女人,一只貓。”

江楓道,“現在是四個女人,沒有貓……沒有貓……”

她拍了一下腦門,“啊呀,貓忘記帶了!”

趙襄不以為意,“回頭讓人去拿就是了。”

江楓尋思着看來自己不能從許瑕那兒路過了。

“不管怎麽說,我們變個裝吧。”

很快,江楓換了一身簡樸的黑衣,“好了,我是車夫兼侍衛。”

“趙襄是小厮。”

“你倆是出門游歷的小姐,季餘眠是姐姐,季黯是妹妹,”江楓道,“聽清楚沒有?”

“哦對了,我現在和趙襄是男的,”江楓故意粗了些聲線,“像不像?”

“不太像。”趙襄誠實的道。

還有,她為什麽是小厮?

她為什麽不能是小姐?

此時,車隊已經輪到了她們,沒有時間再廢話了。

“出來,給我看看,幾個女人?幾個男人?有沒有貓?簾子掀起來看看!”

趙襄笑嘻嘻的,“兩個男人,兩個女人,沒有貓。”

“兵哥行行好,我家二小姐體弱,見不得風……”

“快掀,少廢話!”

狀似無奈的掀開簾子,那人一掃,發現的确沒有貓。

車內,氣度高雅的女子跪坐在正中間,氣若流華。

一個繡金白袍的削瘦女子躲在她身後,眼眸清澈幹淨,滿身書卷氣。

當場那人就信了一半。

這種氣質的女子,還有那滿身書卷氣,可不是一般人家能養出來的。

“你們誰是男的?”聽見趙襄的聲音,那人又突然問道。

“我們。”江楓道。

大雨滂沱,兩人被淋的濕漉漉的,但是能看得出來身量瘦削,嗓音也不像。

推了把江楓,“你是男的?謊報實情?莫非是心裏有鬼?”

江楓穩穩的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道,“我當然是男的。”

一下子推不動,那人有些詫異,“你騙鬼呢?”

哪有男的這麽矮這麽瘦,而且嗓音還細細的。

江楓繼續面無表情,“我是侍衛,兼職男寵。”

那人手一僵,居然都推不下去了。

仔細打量着男子的模樣,嗯,被雨淋的小臉秀氣蒼白,精致的過分,身量纖細挺拔,的确是個俊俏的模樣。

男寵的話……

好像現在貴小姐就喜歡這號。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都說得過去了。

身量未開估計是因為貴小姐喜歡幼。男,嗓音清悅,聽說是那些人家裏故意調。教嗓音。

但是他依舊沒完全相信,又看向了趙襄。

趙襄捋開額前發絲,露出清秀斯文的臉頰,她微微一笑,“我也是男寵,她是侍衛,不受寵,我受寵。”

江楓勃然大怒,“你放屁,我受寵!”

趙襄故意斜斜歪入車內,靠在端坐女子的腿上,“她喜歡我這種文弱的。”

江楓差點拔劍了。

後來的車裏有人湊到前面來看為什麽堵住。

正好聽見這些話,她們看着車內安坐的女子,露出了豔羨的表情。

啧,真會玩。

看見江楓的模樣,那人居然道,“文文弱弱的有什麽用?一點力氣都沒有!”

“當然小兄弟這樣才是好!”他大手拍了拍江楓的肩膀,覺得作為侍衛的江楓更和自己口味。

一看那小厮就是個讨厭的讀書人。

“就是!就是!”江楓也義憤填膺。

她覺得自己不能吃虧,于是也爬上車,抱住免予另一只腿,與趙襄大眼瞪小眼。

免予:“……”

士兵滿意的放下了車簾,“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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