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比如李清明比如李清明比如李清明.

看到餘殊, 葉瑜點頭道,“好久不見。”

餘殊表情也有些複雜,她仔細看了看葉瑜的臉, 又看了眼她座下的輪椅, 才嘆了口氣, “葉議郎,好久不見。”

江楓詫異,“你們認識?”

餘殊點了點頭,“當年我在京中做禁衛時, 兩位議郎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皇帝身邊有着常備的年輕人培養職位, 文人就是侍郎、議郎等,武人就是外郎、中郎、內郎等,多為官宦子弟準備。

葉瑜淡淡一笑,“今日一見,你我皆是叛賊了。”

餘殊也很郁悶,她郁悶極了。

“我也很奇怪,我為什麽會突然被慎刑司逮捕, 而且還這麽突然, 好像生怕我會造反一樣, ”她道,“我好歹也是正三品大員, 鎮東将軍, 手握赤炎軍。”

“是不是你們坑我?”她大馬金刀的坐在榻上, 身着囚服, 手腳肩胛還流着污血, 眼神卻陡然銳利了起來。

江楓翻了翻白眼, “你當鎮東将軍對我來說收益更大。”

“我也納悶, 要抓她們也該抓李清明啊,”江楓是真納悶,“我們的事這麽隐蔽,而且特麽交易都沒開始呢,朝廷想什麽呢?”

“我有的時候真的搞不懂京城那群傻缺腦子怎麽想的。”江楓道。

餘殊狐疑看了她半天,才點了點頭,“我相信你了,你不要騙我。”

她直率的道,“你騙我別怪我反你。”

江楓一陣無語,“憨逼。”

她覺得餘殊是四鎮裏最大的憨逼。

這話一說,她要是真的心裏有鬼,估計轉頭找機會就真坑死她了,這都到人大本營了,正常人就算知道了都要當做不知道,就她說你騙我我反你,能憨成這樣,真不愧是餘殊。

餘殊冷哼了一聲,“有可能是那幫文人腦子有問題吧,他們總會搞些莫名其妙的動作,比如什麽殺雞儆猴敲山震虎什麽的,但是到底在震誰,敲誰,莫名其妙的,腦子有毛病。”

“沒有我擋着,他們就等着禦龍山打進京城吧,一群大傻逼。”

某禦龍山boss聞言眼皮微掀,輕嗤一聲表達不屑。

餘殊臉皮賊厚,聽見了就當成沒聽見。

她明明身穿囚服,臉上頭發都烏七八糟,身體還半殘,此時淡然往那一坐,卻自有一股沉穩從容的大将風範。

她道,“我知道你們有事情要問,盡管問吧,我能回答的就回答,不能回答的就不說。”

“放心,我知道這關系我以後的福利待遇,只要說出來的肯定保真。”

江楓真的被她逗笑了,這貨也是憨的可人。

“你知道李清明現在的狀态嗎?”

餘殊一聽就支棱了起來,她下意識磨起了牙,“我這麽慘,她肯定慘不了了,臨陣換将,還連續換兩個,除非朝廷出內奸了,或者首輔老狐貍被人換芯了,否則她肯定沒事。”

餘殊臉色扭曲起來,“我當時還笑她被人關禁閉,天天還拿本破書在屋子裏看,裝模作樣,現在反而我被抓了,她完好無損……”

她出離的憤怒了。

葉瑜正好拿起一卷書,手裏捏起一個松花糕,聞言無言的看着她。

餘殊完全沒注意到她,此時正發動自己的小腦筋,腦補李清明得知自己倒黴之後會笑成什麽樣,越想臉越黑,“會不會是這個狗東西陰我?”

二逼青年歡樂多,江楓跟她說話就忍不住笑。

此時卻道,“不會的,她不會這樣做的。”

餘殊當即做出憤怒之态,順勢探究道,“你怎麽知道她不會?你了解她?”

江楓肯定的點了點頭,“她十六歲就在我身邊了,我當然了解。”

餘殊憋了一會,“……*,忘了。”

她又高興了起來,“但是現在她是帝國的人了,到時候肯定要跟你打生打死,你之前還害的她丢了稅銀,差點被去職流放,她肯定不會再臣服你的。”

“那她當初怎麽從你那兒出來了?”餘殊又想起來這點,“這說明這狗日的就是不要臉,有奶就是娘。”

葉瑜聽的直翻眼睛。

粗俗。

跟她相比,江楓實在是文雅的不像個武人。

江楓:“這就沒法解釋了。”

她總不能說自己直接安排的,結果李清明直接洞悉了她的想法,然後拉着臉生氣,氣到現在不僅沒消,還變本加厲了吧。

餘殊:“你們還有什麽要問的?不問我就倒了。”

葉瑜:“東州布防圖有嗎?”

餘殊毫不猶豫的道,“沒有。”

季餘眠淡淡道,“問她,還不如問我。”

她看着餘殊的眼睛,聲音不大,侮辱性極強,“我比她知道的還清楚。”

餘殊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東州粗口,就沒有下文了。

江楓直接拍了拍手,“行了,你一憨憨武夫,除了帶兵打仗還會什麽?知道個屁秘密,收拾收拾養傷去吧。”

餘殊眼睛很漂亮,又大又亮,睜圓的時候就像某種大型猛獸,此時她瞪着江楓,“你才是憨憨!”

說完她又道,“真的不問了?”

江楓肯定的點了點頭,“剩下的都是小事,什麽時候說都一樣,你養傷去吧。”

餘殊憋了憋,“你還沒問我效忠不效忠呢?”

江楓一臉詫異,“我們誰跟誰,好朋友嘛,談什麽效忠不效忠的。”

餘殊愣了一會,似乎沒反應過來的樣子,“什麽意思?沒聽懂。”

葉瑜沒忍住噗嗤一聲,她又覺得失禮,偷偷捂住臉轉向一邊。

江楓一臉真誠,“我是本着朋友之心,才去救你的,豈能挾恩以報呢?朋友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養着你,不會少你一口飯的。”

餘殊沒忍住罵了一句,急迫的抓着她的手死勁搖,“我求求你挾恩以報啊!”

江楓一臉詫異,憋着笑故作沉吟,“這樣啊,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同意吧。”

餘殊壯似反應了過來,罵罵咧咧的道,“江子歸你不是東西!”

江楓:“嗯嗯你是東西,來人啊,把她擡下去治傷。”

餘殊不停掙紮,罵罵咧咧罵罵咧咧。

江楓不得不道,“好了好了逗你玩的,白得的大将不用白不用,你放心,我保證把你榨幹。”

餘殊放心了,一放心她就咚的一聲就倒在了榻上,臉色青白,嘴唇發紫。

江楓:“……”

就離譜。

看着侍人将紅衣女子擡出去,江楓若有所思。

首輔的行為和目的,她大多數時候都能猜得到。

但是這次她真的沒懂,為什麽李清明安然無事,餘殊反而被抓起來了?

她們就那麽隐秘的相見了一次,在場的人基本上都不可能告密,為什麽對餘殊采取這麽大的陣勢?

就算真是李清明檻車入洛,也不可能釘起手腳這麽誇張的方法。

太陰毒了,不像是朝廷的手段。

難道是對面下棋的人換了?

江楓腦補了一下。

李清明漂亮冷淡的小臉,被釘起手腳進京……

唔,江楓會心疼的。

算了,還好是餘殊。

餘殊的事情算是勉強告一段落,江楓突然問道,“對了,許三三,你給你姐寫個信,問問她什麽時候出門呗?”

聽完全程的大黃貓:“……?”

季餘眠突然道,“我得回一趟東州。”

“為什麽?”江楓驚訝的問道。

“趁着餘殊沒了,把東州打下來。”她話說的很平靜,眼神卻深邃而悠長。

江楓一臉震驚,欣慰道,“眠眠,我還以為你都不要禦龍山了。”

季餘眠心思細膩,她都不敢勸,勸了指不定她就要多想。

季餘眠淡淡一笑,“我要是沒有禦龍山,你不就不理我了。”

江楓:“你怎麽會這麽想?”

季餘眠沒糾纏這個問題,轉移話題道,“墨白過來了,你跟她說我不在這裏。”

江楓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她靈活的翻窗離開了

墨白敲門,“魔主,我可以進來嗎?”

江楓:“進來吧。”

墨白一進來,就看見兩人一貓齊齊看過來。

她下意思看了眼大黃貓,若有所思。

江楓:“就是大白,她換貓上了。”

墨白默默的聽着,看着大黃貓的眼神當即有些異樣。

許瑕尾巴都僵直了,“你不要亂說話引人誤會行不行?!”

江楓又不怕她撓,不帶怕的。

她看向墨白,“怎麽了?你找我什麽事?”

墨白斟酌了一下語氣,然後平鋪直敘道,“禦龍山遭賊了。”

“啊?”

墨白繼續平鋪直敘,“所有龍蛋都沒了。”

江楓笑容一僵,想到了什麽。

墨白:“嫌疑人是龍座。”

江楓:“……”別嫌疑了,就是她。

墨白很認真的繼續平鋪直敘,“請魔主配合我們捉拿龍座。”

江楓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心累的一塌糊塗,“這都是什麽事。”

她道,“別配合你們捉拿了,她準備回去打東州了。”

“除了你們看到的那三個,其他蛋應該都在她懷裏揣着,去追吧。”江楓實在有氣無力,撫着額頭道,“輕點,別把她惹生氣了,她脾氣不好。”

實話實說,江楓到底還是對季餘眠的實力有一定猜測的。

墨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滿意的告退,“非常感謝。”

葉瑜見江楓唉聲嘆氣,不動聲色的繼續飲茶。

好一會江楓才緩過神,“頭疼。”

葉瑜道,“她一直這樣,習慣就好。”

季餘眠對江楓一直都很不克制,她早就懷疑別的可能了。

只是江楓從前從無這方面的想法,所以她從未提起過。

唔,現在懷疑也不晚。

葉瑜:“朝廷可能會放棄南州。”

江楓迅速恢複狀态,“為什麽?”

葉瑜看向屋內挂着的輿圖,“北州局勢越來越緊張,北平王的态度不明,恐怕難以善了。”

江楓點了點頭,“北平王世子之前來南州了,走的禦龍山的渠道,以眠眠的心性,北平王八成也會反。”

雖然季餘眠在遇到她之後,表現的像個無心江山的敗家纨绔,但是江楓又怎麽會忘了,那個記憶裏,季餘眠發狠兵臨帝都呢。

論能力,季餘眠并不差。

哪有反派造反技能還不純熟的?

葉瑜沉默了一會,暫時克制住了,繼續道,“西州正直關鍵時候,聖子聖女勢均力敵,但是許琰在京城,恐怕已經取得帝國支持,大局已定。”

江楓毫不猶豫道,“我不會讓她大局已定的,聖子的使者應該已經進入魔土了,明天可能就到了。”

葉瑜看着她。

江楓眸露厲色,“我們缺糧食,許琰的宣教地正好是神廷難得的産糧區,到時候裏應外合,她就算有帝國支持,也會拖上一段時間的。”

到時候她們應該能站穩腳跟了。

葉瑜點了點頭,“季餘眠去打東州,帝國四面受敵,如果又逢百年大旱,你覺得她會派糧赈濟南州嗎?”

江楓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以我觀之,首輔為人,她可能真的會。”江楓道,“除非朝廷有比我們目前看到的更大的纰漏。”

葉瑜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會。”

“我們可能要被迫接手南州了。”

江楓看着她,等着她解釋。

葉瑜道,“你也知道,這個時候赈濟南州杯水車薪,你以為她不知道嗎?”

“我們又在這裏虎視眈眈,本身南州就會被旱災逼的民怨四起,她們還沒足夠糧食赈濟,我們在這裏以逸待勞,就算她們全力赈濟,最後南州疲敝,師老兵疲,根本打不過我們。”

“赈濟了也是為他人做嫁衣,”葉瑜神情冷靜到近乎冷酷,“換做是你,你會繼續赈濟嗎?”

江楓沉默了。

她還真會。

而且……

“我覺得首輔會。”

那個人,是鎮壓了帝國四境盡二十年的人。

帝國現存唯一的平天下。

她的人品,即使江楓身為敵人,也信得過。

先帝雖然沒負江楓,但是他可比姬祥荒唐多了。

在位二十年硬是把偌大的帝國作成這個樣子,都是顧七在勉力支撐,終于撐到先帝賓天,熬到姬祥繼位。

葉瑜笑了,笑容有些複雜,尊敬又痛恨,“我希望她會,但又希望她不會。”

許瑕終于沒忍住開口了,“首輔肯定會的,因為她是首輔,是顧七。”

是所有文人争相效仿的對象。

是所有士子的榜樣,是她們一開始讀書的動力。

修身、治國、平天下。

就是在說她。

葉瑜道,“所以我們只能等,如果她不赈濟,我們反而會陷入被動。”

江楓肯定沒法看着南州百姓餓殍遍地,硬着頭皮接手南州,反而會陷入被動。

李清明據師河北,虎視眈眈,江楓卻左支右绌,拼命赈災,戰略攻守瞬間變換。

在這點上,葉瑜期待首輔會赈災的。

希望她會。

窗子微動,季餘眠從窗子翻了回來,迎着她們的眼神,她淡然的很,“看什麽?”

江楓:“……你還翻上瘾了?”

季餘眠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快。”

江楓:“……”

“你什麽時候走?”

季餘眠淡淡道,“你急着趕我走?”

江楓無語,“我得知道确切時間,才好做安排。”

季餘眠這才道,“七天內吧。”

她又淡淡看向葉瑜,瞥了眼許瑕,“我走了之後,你好娶小妾?”

江楓:“??????”

葉瑜一愣,“什麽小妾?”

江楓:“……這個梗過不去了是不是?”

季餘眠:“連餘殊都知道你要娶小妾,魔主不妨想想你現在到底是什麽名聲?”

江楓黑着臉道,“肯定是柳非非這狗日的黑我。”

季餘眠眼眸更幽深了,她淡淡的敲着桌子,“鳳凰樓頭牌?聽說她還是魔主扶起來的,倒的确是關系甚好。”

江楓:“你又開始陰陽怪氣了,我只是看她可憐,所以沒管她蹭我名字的事情而已。”

她那時候是宣武侯,名字本身就是個保護。傘。

葉瑜幹咳了一聲,“花心是不好的,子歸你要注意。”

許瑕肯定的點頭,“就是就是。”

江楓卻是想起她坑自己的事情,瞪了她一眼,“上次的事情我還沒找你呢,我好心給你出主意,你卻害我!”

許瑕:“我不是我沒有你瞎說。”

見江楓轉移話題,欺負大黃貓,季餘眠淡淡道,“好了欺負貓有什麽本事。”

府裏客房。

“傷勢如何了?”

紅衣女子安靜的躺在床上,眸光沉思,看着窗外走神。

在擡頭的一瞬間,她眸中露出一抹驚訝,順勢放大了這個情緒,“還沒好……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才分別一個時辰不到。”

江楓無視她的吐槽,她皮厚當成沒聽見,“你在京城有得罪什麽人嗎?”

餘殊陷入沉思,“那太多了,你指哪種?”

江楓:“???”

“你還得罪過許多人?!”

餘殊一臉理所當然,“當将軍的,仇敵多點怎麽了?”

“比如李清明,她就滿京城樹敵。”

江楓:“那你想到哪些人?手段陰狠點的。”

“我懷疑你被抓不是首輔的手筆。”

餘殊眼睫微扇,然後毫不猶豫的道,“比如李清明。”

“比如李清明。”

“比如李清明。”

江楓:“……”

你到底是多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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