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男人的神情是溫柔的,卻也是直白炙烈的。那目光一寸一寸輕撫過秦弄影的眉眼,帶着若有實質的熱度。這一瞬,秦弄影以為他是想吻她的。可岑青鋒垂眸看了她片刻,卻是克制松開了手。

小兔子終于擺脫桎梏,掉頭就朝下跳!秦弄影驀然驚醒:“啊——”

她伸手想去撈,岑青鋒卻先她一步,以靈力穩穩拖住了它。小兔安全落地,蹦跶蹦跶跳遠了。

秦弄影心中還殘留着方才的悸動,也不知是慶幸多些,還是失落多些。她緩神了片刻:“……湯面做好了,你吃不吃啊?”

那自然是要吃的——相好買的吃食都要吃完,更別提相好親手做的了。岑青鋒在小木桌旁坐下,整個人都與這破舊小屋格格不入,在一堆棕灰色的老舊家具中,仿佛在發着光。秦弄影一邊吸着面條,一邊看發光體認認真真吃完了湯面。她心不在焉施法将碗筷收拾幹淨,這才磨磨蹭蹭回了房。

月兒挂在樹梢,已是亥時。瑞豐城的人們習慣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這個點數,大部分人已經歇下。偶爾能聽見狗吠聲、蟲鳴聲,夜寧靜,就如她曾經在這生活的九年一般無二。

秦弄影立在院中,心情卻大不一樣。她已經連續兩夜修煉不睡覺了,傻劍大約是習慣了督促她修煉,也沒說啥。可今日睡還是不睡,是個問題。

考慮到她也不可能一直不睡,秦弄影決定豁出去了。她讷讷道:“今天我不修煉啦,一會就睡覺。”她十分貼心建議:“阿霄你不睡的話,不如去我屋頂上修煉啊。”

岑青鋒平靜拒絕:“不修煉,我陪你。”

他果然是不肯走的!秦弄影便有些緊張了。她的房子不大,還是後來去鐵匠鋪做了幫工,才慢慢攢錢買下的。卧房中的小榻幹淨,卻只能容兩人并排平躺。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幹柴烈火,咳咳咳咳……

秦弄影眼神飄忽:“啊,這樣也行。可是……你現下是我相好,不可以變成劍睡我懷裏了。”

岑青鋒颔首:“可。那我便用人形,睡在你身旁。”

秦弄影:“……”

……這樣感覺更幹柴烈火了好不好!可兩人之前也是天天一起睡的,這時再提分床有點矯情,且她才說過讓阿霄學習融入人群,又不好再讓他變回劍。秦弄影掙紮片刻,決定退而求其次。

她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條五彩絲帶,擺在了床的正中:“也行吧,那這床我們一人一半。我睡裏面,你睡外面。”她一本正經開始胡扯:“因為我們還在談戀愛,所以要這麽劃分清楚。我們人類都是這樣的,你不可以越過這條界哦!”

岑青鋒深深看她,而後應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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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弄影舒一口氣,這才率先爬上床,小心翻過那五彩的三八線。岑青鋒很快也躺了上來。秦弄影揮滅燭火,強行閉眼,希望她超強的睡眠能力能讓她立刻進入夢鄉。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身旁的男人存在感太強,他的氣場,他的視線,他的情緒……強勢而無聲滲入空氣,又一點一點,将她也沾染。

仿佛要被男人的氣息包裹住了……秦弄影終于裝不下去睜眼,果然對上了岑青鋒的目光。

月光透過窗棂灑落房中,兩人的視線糾纏。岑青鋒不說話,秦弄影一時也失了言語。安靜蔓延,還是秦弄影喃喃打破了這安靜:“阿霄……你老是看我幹嗎?”

岑青鋒側身躺着,那張惑人的臉一半映在月光下,一半隐于陰影中。秦弄影再次陷落在那雙幽深黑眸裏,拔不出目光。

岑青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男人的聲音低低沉沉的,于黑暗的夜中流淌:“抱歉,我影響你了嗎?”

他的動作是溫柔的,可直白的求渴已經滲透了屋中的每個角落,溫熱了那如水微涼的月光。

秦弄影能清晰感受到,岑青鋒是想做什麽的。可她說不允許,他便不進犯。那條普普通通的絲帶仿佛是這世間最堅固的屏障——就如她編造的種種規矩,她買給他的糖人,還有她院子那扇破敗的木頭門一樣。

岑青鋒松開了她的手:“你睡吧,我變成劍躺在這,或許會好些。”

他甚至還能退讓。心跳劇烈,秦弄影深深呼吸。一瞬間,一直暗湧的情緒終于打敗了理智。秦弄影側身,雙手越過界限,攀附上了岑青鋒的肩。

五彩的絲帶被她壓在了手臂下。秦弄影的指尖無意識攀緊了岑青鋒的肩,眼睫如蝶翼輕顫。她的目光淪陷在男人那雙誘人奪魄的黑色眼眸中,片刻仰頭,唇瓣貼了上去。

岑青鋒飛速閉了眼,柔軟的唇便壓在了那薄薄眼皮上。他的體溫還是較她高些許的,秦弄影的唇上微微的燙。那勾魂奪魄的美被她占為了己有,秦弄影的眼睫顫動愈發激烈了。而男人安安靜靜,只那眼球在她唇下,緩緩動了下。

秦弄影一點點撤離,而岑青鋒緩慢睜開了眼。兩人互望,秦弄影心跳愈發狂亂了。而岑青鋒一個翻身,壓了上去。

他看上去依舊是沉靜的,可那脖頸處的魔氣紋身開始了竄動,如平靜火山口下,藏不住的沸騰熔漿。秦弄影頭腦便是一陣眩暈,莫名感覺缺氧。

而很快,她便真的無法呼吸了……因為岑青鋒低頭,含住了她的唇。

他大約是真好好學了那給予之法,且已經有過一次酣暢淋漓的實戰……吻技根本不是他那蹩腳的做人水平能比。秦弄影覺得自己變成了那根糖人,被他含磨得一點點融化。可即便是融化了……那又怎樣?這個男人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是好的,她的身心都好喜歡。

淺吻漸深,秦弄影将她的不親密規矩徹底忘在了腦後。最後反倒是岑青鋒停了下來。他自後緊緊擁抱她,克制一下下親吻她的發。他沒有再睡回他那半邊床,五彩絲帶在兩人下,淩亂不堪。

秦弄影悶頭埋在被子中,羞愧心想:好吧……原還想着補一舊獨段純純的戀愛,也好确認下淩霄追求她,到底是不是真與血脈吸引無關。可是現下看來……想要實現純純的戀愛,最大的阻礙是她——比起這把劍,她才是那個滿腦子都是親親貼貼、還經受不住誘惑的人吧!

次日清晨,秦弄影是被人聲鳥鳴喚醒的。她依舊躺在岑青鋒懷中,陽光帶走了月色的暧昧,秦弄影終于迷迷糊糊開始考慮一些現實問題:比如她說相好能牽手,阿霄便一直與她牽手,牽了三天都不肯放。那昨日他們倆親吻了……

秦弄影頭皮一炸,瞬間清醒了!嘴唇仿佛忽然就開始火辣辣地疼,秦弄影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正面對着岑青鋒,此時便仰頭,鼓起勇氣與岑青鋒打了個招呼:“早啊,阿霄。”

男人果然不負她所望,二話不說垂頭吻了下來。大約是安分陪了她一整夜,這個吻比昨夜還更兇些。秦弄影又被吻得喘不上氣了,連忙喊了停。她緊張盯着岑青鋒:“阿霄,牽手的話,在外面牽可以。但是親親這種事情,只可以在兩個人相處時做,不可以在外面亂來哦。”

岑青鋒“嗯”了一聲,卻只是盯着她的唇,意猶未盡的模樣。秦弄影心中警鈴大作,雙手飛快抵住了他的肩,不許他再親下來。她幹巴巴道:“今日要去祭拜二爹爹,我們要準備出發了。”

岑青鋒想了想:“可以明日再祭拜嗎?”

秦弄影驚了:“不可以!忌日忌日,過了這天,就不是我二爹爹的忌日了!”

岑青鋒的視線這才從她的唇上挪開,戀戀不舍“哦”了一聲。

他總算松開了秦弄影。秦弄影爬坐起身,欲哭無淚:啊這,阿霄他……莫不是之前真想待在房中,和她親上一整天吧?!

太可怕了!秦弄影突然便想起了那日清醒後,她身體的疼與酸,如臨大敵!先不說确認阿霄是否出于血脈吸引追逐她吧,單說那件事……她都有心理陰影了!依這劍的硬度長度,她感覺沒有魅魔魔氣,會死人的吧!

秦弄影哆哆嗦嗦下床,魂不守舍去打了一盆水,将冰冷的面巾按在自己臉上。她告誡自己:不慌!她還能茍!她可以等到化神境再和阿霄做那事……強化了兩個境界,她大概就夠他折騰了!所以從現在開始,她就要守住底線了!就讓兩人關系止步于親親抱抱,她絕對不可以再色令智昏了!

早餐是沒心情再做了,秦弄影帶着淩霄,去街口喝豆漿。賣豆漿的阿叔與秦弄影閑聊:“那這次回來,打算住幾天啊?”

秦弄影笑着答:“一會去祭拜了爹爹,便直接走啦。”

阿叔點着頭:“這麽快啊。”

岑青鋒忽然開口了:“今日便走嗎?”

秦弄影扭頭看他:“嗯,不然呢?”

岑青鋒:“我沒看到你收拾東西,以為你還要再住一陣。”

秦弄影嘴角一抽:“那屋子,能有什麽東西要收拾啊。”

“有的。”岑青鋒沉吟片刻:“一會回去一趟,我來收拾。”

秦弄影:“??”

秦弄影是真好奇了!他收拾?這把劍還會收拾東西?她很快吃完了早餐,與岑青鋒一并回了房,就想看看這把劍要怎麽收拾。然後她見到岑青鋒行到衣櫃前,翻出了她的舊衣裳。

秦弄影:“……”

秦弄影還在措辭該如何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便見男人修長的手指探入虛空,将那幾件中衣放了進去。

秦弄影瞬間炸了:“阿霄你!不要把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去師尊的藏寶閣裏啊!”

岑青鋒皺了皺眉:“是你穿過的衣裳,如何是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想了想,補了句:“放心,你師尊将藏寶閣分了一塊給我用,是我的空間,不會被他看到的。”

這是重點嗎?!秦弄影漲紅了臉:“問題是你拿我的衣裳做什麽啊!”

岑青鋒正巧抖開了一條小肚兜:“弄影用過的,不想放這壞了,還是收起來吧。”

秦弄影氣急敗壞:“住手那個不行!”

她沖到岑青鋒身旁搶走肚兜,羞惱道:“我用過的?這裏的東西我都用過啊!”她踢了一腳破衣櫃:“這衣櫃,那床,那茶幾……都是我用過的啊!你要不要都帶走?!”

岑青鋒沉思片刻:“也可。”

秦弄影:“……”

秦弄影看着男人一副“這樣的确更方便”的架勢,果真将家具全都扔進藏寶閣裏,連廚房的竈臺都沒放過……感覺真是拿這把劍沒辦法。她也不掙紮了,就在旁等着岑青鋒将東西“收拾”好。待到屋中空空,岑青鋒才滿意:“走吧。”

秦弄影是覺得無語的,卻又忍不住想笑,還莫名有些窩心:她用過的東西也要放去藏寶閣裏收好……這把劍,到底有多在意她?

她小聲嘟囔:“阿霄,沒必要的。你留那些死物作甚?你都有我了,”她微垂着頭:“唔,你若是真心待我,我說什麽也要一直陪着你啊。天上地下……不會再留你一個人的。”

岑青鋒偏頭,安靜看她。秦弄影沒有等到回答,終于擡頭,便被男人摟進了懷中。岑青鋒一手扣緊她的腰,一手插入她的發,與她交換了一個深深的吻。清淩的氣息掃蕩過唇齒,男人與她分開些許,垂着眸輕聲道:“……弄影好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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