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大大小小的觸爪們幾乎是一瞬,便自四面八方,全方位纏繞住了秦弄影。它們顫抖着,游動着,衣裳都被絞得淩亂了。她被徹底包裹其中,無可自控跟着那些魔氣戰栗:“阿霄、你……你控制一下啊,不要讓它們亂鑽嗚……”
岑青鋒閉眼,埋首于她頸側,深深呼吸。那些漫天飛舞的魔氣們先被他收回了體內,而後大大小小的觸爪們才拖曳行過,也緩慢離開了。
秦弄影半敞着衣領,眼尾的水汽将墜不墜,羞恥得不想擡頭。那些魔氣可太狡猾了……她感覺整個人都被弄了一遍,沒有一處不殘留着它們的氣息。她有心指責岑青鋒這越界行為,可岑青鋒看起來是因為不安才失了控。他擔心她,秦弄影心中便是一軟,到底什麽也沒說。
她稍稍緩過了勁,便整理衣裳,轉向那些村民。年輕些的男女已經爬起了身,正惶惶看向他們。初時那為他們引路的青年男子撲通就跪下了:“仙人饒命!我們也是被魔物脅迫的啊!”
秦弄影扯了扯嘴角,壓了壓聲音,好歹說話不那麽打顫:“求饒也這麽熟練嗎?你們啊,到底和魔物合謀多久了?世世代代,千餘年嗎?”
青年男子不敢接話,秦弄影便抓起了小鐵鉗甩了甩:“老實點,不然,我不可能放心留你們的命。”
村民們互望,很快開始七嘴八舌全盤兜出。秦弄影的猜測果然不錯,這村子自存在起,便時不時會将凡人抓進來。最初的故事已經不可考,但在魔物村出生長大的凡人,抑或是後來被抓進村中的凡人們,都被告知他們必須配合魔物,抓住闖入村中的修士。
村民們僞裝成受害者接近修士,趁修士不備,幫助魔物偷襲修士。修士們多數對凡人沒有戒備,再加上魔物實力強悍,他們的抓捕行動幾乎不曾失手。這麽千百年來,他們已經習慣了配合魔物對付修士,換取他們的安寧生活。
秦弄影聽完衆人的講述,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她問:“那些被你們打敗的修士,最後是死了嗎?”
村民們卻是搖頭道:“我們不知道,他們受傷後,便都被魔氣卷走了。”
秦弄影便沒再追究這個問題:“我是來找人的。最近這九年,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三十多歲,和我差不多高、跛腳、臉上有兩個肉痣,長得很醜,但是很愛憨笑的男人進來這裏?”
村民們面面相觑,最後道:“跛腳的人有,卻沒有臉上長兩顆肉痣,也不是這九年進來村裏的。”
秦弄影垂了眸,這才轉向岑青鋒:“阿霄,你用神識找一找。”
岑青鋒握住了她的手:“的确是沒有的。”
秦弄影暗嘆口氣。她望向村口:“村子外,有什麽?”
村民們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畏懼神色。那領路的年輕男子急急道:“村子外不能去,這個我沒騙你們!那裏都是魔物,只要離開了村子,便不再被保護,會被吃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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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弄影看着他,譏诮勾起嘴角:“只要離開了村子,便不再被魔物保護,會被魔物吃掉嗎?”她微笑,攤手:“如果這就是你們的選擇,那如你們所願,一直留在魔物的保護圈裏吧。”
她掉頭轉身,與岑青鋒牽手離開:“阿霄,我們去看看。”
兩人再度回到村口,離開了村落。秦弄影記得,從這個路口進入村落,外面是一片稀稀落落的小樹林,可走出路口,外面卻是黑霧彌漫的茂密森林。參天巨木足有十幾人粗,仰頭才能看到樹頂,顯然不是他們進來的地方。
秦弄影取出柴刀,重新繪制陣法,可柴刀懸浮片刻,摔在了地上。
大約是魔氣太濃重,追蹤陣法在這裏失效了。現下最麻煩的,便是她的二爹爹在這裏,岑青鋒不能直接以劍氣無差別清掃這片空間。秦弄影一時失了方向:“阿霄,我們去哪裏?”
她扭頭,正對上了岑青鋒深深注視的目光。那目光壓抑又複雜,仿佛承載了太多情感。秦弄影疑惑:“阿霄?你幹嗎這麽看我?”
岑青鋒便移開了目光。他似乎是分辨了下,而後指着左側:“那裏魔氣最為濃重。”
秦弄影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卻只能看見濃黑霧氣中,樹影憧憧。她咬了咬唇:“那便去那看看吧。”
兩人踩着厚厚的落葉,行過一棵棵巨大樹木。時不時有悉索的聲音響起,是弱小的魔物們被驚動。秦弄影看見成群的古怪飛蟲盤旋逃跑,抑或是醜陋的鼠類跳過樹根逃竄。小魔物們生而敏銳,根本不敢招惹他倆,卻不料突兀的,岑青鋒突然爆發了魔氣!
一時間,黑色觸爪遮天蔽日!秦弄影被這陣仗驚了驚。她覺得岑青鋒有點狀态不大對,正想說如此小魔物,不必這般緊張,卻感覺岑青鋒的劍氣屏障再度碎裂!
除了小魔物,還有其他東西進攻了他們!只是這一次,岑青鋒游刃有餘。觸爪們将秦弄影包裹,送到他懷中。岑青鋒冷着臉盯着不遠處,忽然收回了魔氣。
秦弄影這才看見,距離他們不遠處,落葉之上,散落着三只燦金色的箭矢。離他們數十米的大樹上有人,似乎已經受了傷,正微微喘着氣。
或許不是人,是魔物。秦弄影正想開口詢問,卻聽岑青鋒道:“任永常。”
這個名字出口,秦弄影愕然睜大了眼!任永常,那個獨行俠渡劫境大能?
那人混亂的呼吸也是一滞。片刻,一個低啞的男聲響起:“誰?”
岑青鋒便帶着秦弄影,行到了那顆大樹前。樹上那人也跳了下來,是個精瘦的中年男子。秦弄影感受到岑青鋒的劍魄之氣沖着男子而去,而男子毫無反應,只是打量他倆。
這竟然是個正常的修士!秦弄影便拱手一禮:“見過任前輩,我們是淩霄宗弟子,來這裏找人的。”
任永常顯是有自己确認魔物的方法,打量過後,便露出了意外表情:“你們竟然沒被魔種附身。”
他将手中長弓拄在地上,呲牙摸了摸手臂上的傷口:“抱歉,感覺到了魔氣,便出手了。”他嘆了口氣:“實在是太久,沒人好好從那村子裏逃出來了。”
秦弄影敏銳問:“前輩在這呆了很久?”
任用常“嗯”了一聲:“八年了吧。”
秦弄影驚了驚:“以前輩的修為,也逃不出這地方嗎?”
任用常卻是搖了搖頭:“并非逃不出去,只是逃出去後,大概會沒辦法再進來。”
秦弄影不明白這話的意思,而任用常許久沒與人交流,半天才再開了口:“這村子,其實是為噬烈培養魔物的地方。魔物們将凡人抓進來,卻又留下線索,引誘修士們追蹤進入。魔物再利用凡人抓捕修士,以魔種控制修士,将他們也改造成忠于噬烈的魔物。”
他頓了頓:“之前我離開了魔物村,便再回不去了。現下也只能在此守着,殺了舊獨那些被控制的修士,免得他們出去禍害人。”
這一守,便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孤孤單單獨自戰鬥了八年。秦弄影怔怔看他,肅然起敬:“前輩……”她問:“難道就沒有更好的方法嗎?”
任永常看岑青鋒一眼:“自然是有的,只是我做不到。這魔物村其實是個上古陣法,陣眼破,這個村落和其中的魔物就會被徹底封閉。只是那陣眼所在處大魔聚集,我平日躲避它們追殺已是費力,不可能前去送死。”
他又看了岑青鋒一眼,岑青鋒面無表情沒給反應,任永常便嘆了一聲,問秦弄影:“你說你們來找人,找到了嗎?”
秦弄影搖搖頭:“我們循着追蹤陣法來到這裏,可村民說并沒見過我們想找的人。”她對上任永常憐憫的眼神,明白他是誤會了:“不不,他只是個凡人,并非修士,不可能變成魔物被你所殺。”
“凡人?”任永常皺了皺眉:“若是凡人,除了那村落,的确還可能在另一個地方。”
秦弄影眼睛一亮:“哪裏?”
任永常指向左側,之前岑青鋒指出的魔氣濃重處:“四年前,魔物們抓來了一批凡人,将他們關在了陣眼處的地牢裏。兩年前我試探闖過一次,似乎還存活了大半。”
秦弄影心中生出希冀。而任永常再次看向岑青鋒:“若是這位願與我合力一試,或許能剿殺魔物,打破陣眼,救出那些凡人。”
岑青鋒冷聲答:“可。走吧。”
任永常還以為岑青鋒之前不給反應,是不願冒險想趕緊離開這裏,此時見人直接出發,也十分驚訝。他連忙将自己這些年收集到的信息說與岑青鋒聽:“那陣眼處,有一焰龜,負責守護陣眼,防禦力強大。又有一鸾蛛,以蛛絲結網傳遞訊息,十分麻煩。另有一紗蠶,能以魔氣制造幻境,小心別中招。還有一羅蚓,擅長從地裏發起攻擊,要注意防範……”
秦弄影撓撓頭,也不知該說什麽。而岑青鋒只是聽着,一路都沒說話。直到陣眼在三人眼前顯出了形狀,原是一座巨大宮殿。任永常又道:“我熟悉地形,一會先去吸引那些魔物注意,你趁機偷襲攻擊。”
岑青鋒終于開了口:“不必。”
任永常意外。他點點頭:“也好,你修為遠勝過我,願意冒險在前,那便多謝了。”他看向秦弄影:“那這姑娘我便替你照顧吧。”
岑青鋒立刻将秦弄影拉到身邊!他的聲音有些壓抑不住的焦躁:“不必!你太弱了。”
任永常:“……”
秦弄影十分尴尬捅了捅岑青鋒胳膊,小小聲制止:“阿霄!”她試圖彌補,朝任永常道:“咳,前輩,他的意思是你正好受了傷,不方便,就不勞煩了。”
任永常擺擺手,竟然也不介懷:“無事,他的心情我理解,我之前也老是嫌棄旁人拖後腿。”他笑了笑:“這回,倒是被人嫌棄了。”
岑青鋒便不再管任永常,幾乎是半拎着秦弄影,圈住她朝前行。任永常則躲去一旁樹上,拉開了弓箭。
荒蕪的山林間,巨大的宮殿前,兩個小小的人影于黑霧之中,漸漸顯現了身形。魔物們很快覺察了有修士來犯,密密麻麻湧了出來。體型巨大的魔物自天上地下,将岑青鋒與秦弄影團團包圍!
四面八方都是醜陋怪物,饒是知曉岑青鋒的強大,秦弄影的手心也滲出了細密的汗。岑青鋒覺察到了。他低頭看向懷中的人,忽然捂住了秦弄影的眼:“別看了。”
手掌溫熱覆上,視線忽然黑暗。五感退化,只男人清淩的氣息愈發清晰。懷抱中歲月靜好,而黑霧彌漫的天穹下,淩冽劍風一瞬鋪天蓋地!
交手只是須臾,魔物們很快意識到,這個敵人不是他們能對付的。嘶吼聲此起彼伏,它們妄圖逃竄,可劍風不停,于是那嘶吼就變成了慘嚎。
慘嚎持續了半柱香時間,防禦力強大的焰龜、傳遞訊息的鸾蛛、制造幻境的紗蠶、從地裏發起偷襲的羅蚓……全都死成了一地碎塊。岑青鋒的手掌動了動,詢問秦弄影:“有很多屍體,需要我直接抱你進宮殿嗎?”
這也太縱着她了。秦弄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用啦,我沒那麽膽小啦。”
躲在後方滿弓拉弦準備偷襲、卻一箭都沒射出的任永常:“……”
一些沒趕上參加大戰的魔物此時才出宮殿,見到了同伴的死狀,掉頭飛快逃跑!任永常總算射出了幾箭,将那些魔物擊殺。他再等了等,卻沒再見到魔物。大魔們死的死逃的逃,往日令他不敢踏足的陣眼,此刻安靜得不像話。
任永常心情複雜跳下樹,行到岑青鋒與秦弄影身旁:“……走吧,地牢在這邊。”
秦弄影拒絕了岑青鋒抱抱,也做好了心裏準備,卻還是得承認,這個地方實在有點掉san。魔物屍體醜陋便罷,宮殿中還時不時可見人類被吃剩的屍骸。新鮮的屍體上,破爛血肉挂在骨骼,分外可怖。
秦弄影初時只是覺得場面惡心,可看着看着,心中便生出惶恐:若二爹爹真是四年前被抓進地牢的那批凡人,按照任永常的說法,兩年前就已經死了一半。那現下……他活着嗎?
地牢門被推開,腥臭味撲面而來。秦弄影顧不得那許多,急急在狹窄地道中穿行。她看見了人類的白骨,和已經死去的屍體。沒有人清掃,他們就那麽扔在腐臭的牢房中,慢慢腐爛。
兩年過去,這裏的死亡人數已進三分之二。秦弄影的步伐愈快,飛速越過一間間地牢,卻遲遲沒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眼看走廊就要到盡頭,秦弄影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前面就是最後一間牢房了。秦弄影頓住腳步,忽然不敢再前行。
岑青鋒一直緊跟在她身後,此時偏頭打量她,越過她朝前行。他在那牢房前站定,盯着那牢房中看了片刻,轉頭詢問:“弄影,這是不是你二爹爹?”
秦弄影心跳到了嗓子眼,到底是幾步沖上前!昏暗逼仄的牢房地上,躺着一個瘦小的男人,蓬頭垢面看不清容貌。可秦弄影卻是眼眶一熱:“爹爹!”
她一腳踹開牢門,鑽進了牢房!可即将碰觸王興時,她卻又停了動作。秦弄影扭頭看向岑青鋒,話還來不及出口,岑青鋒卻理解了她的意思:“我來,你退後。”
他也鑽進牢房,躬身觸碰昏迷的王興。秦弄影緊張等待,并沒有陷阱。秦弄影這才安了心。她哆哆嗦嗦掏出懷中的瓷瓶,倒出幾顆丹藥,喂進了王興嘴裏。
王興在她的注視下,緩慢睜開了眼。他的目光在秦弄影身上聚焦,而後虛弱笑了:“弄影啊,你來找爹爹啦?”
他說完這話,便又閉上了眼,顯然并沒有恢複神智。長期與魔物共處,他的身體受到了極大的損傷,所幸人還活着,便能用靈丹妙藥救過來。秦弄影心中熱流湧動,從後用力抱住了岑青鋒:“阿霄,我好高興……”
少女柔軟的身體主動貼上來,可岑青鋒卻無法回以擁抱。于是男人的身體中冒出了魔氣觸爪,一言不發,自背後緊緊纏繞住了她。
任永常已經将其餘還活着的凡人拯救出來,此時便在外喚他們:“先帶他們離開這裏,徹底封閉這個空間。”
秦弄影應好,岑青鋒這才收了魔氣,一并出了宮殿。任永常顯然為這一天準備了太久,他熟練畫起陣法,天空亮起明黃色的圖案,将整個宮殿籠罩住!世界漸漸虛幻,而後歸于一片灰暗。灰暗過後,又有光芒漸漸亮起。視線再度聚焦時,他們便回到了現實。
殘月斜斜挂在山邊,天空将白。他們正身處那片熟悉的小樹林,可前方卻再不見那個詭異的村落。他們成功毀了陣眼,切斷了那片空間與現實的聯系。不會再有人誤入那裏,裏面的魔物與人也無法再回到現實。魔物村的凡人們,遵從他們的選擇,與那些逃過一劫的魔物一起,被關在了那片空間。
任永常長長呼出一口氣,神色終于放松下來。他摸出了一個酒葫蘆,難得笑了笑:“八年沒用過了,我得趕緊去城中買點酒。”
他看向岑青鋒和秦弄影,想将那些地牢中救出的凡人丢給這兩人,轉頭卻見岑青鋒正定定望着秦弄影。任永常便嘆了口氣:“罷了,我來吧,不打攪二位了。”
他召喚出一輛飛行馬車,揮手将其餘凡人放了上去,只留下了王興:“我先走了,”又丢給秦弄影一塊傳訊石:“我這邊有些線索,晚些會去追查。如果二位有興趣前往,可以聯系我。”
秦弄影笑着收起留影石。任永常就想跳上馬車,岑青鋒卻喚住了他:“等等。”
他上前抱起王興,也送上了飛行法器:“請一并照顧他。”
秦弄舊獨影:“??阿霄,你幹什麽啊?!”
她只覺莫名其妙,就想上前制止。可是很突兀的,她感覺到一股陰邪之氣自丹田,瞬間發散至四肢百骸!身體失去了控制,靈魂被輕易壓制,秦弄影的意識在拼力掙紮,卻再動不了一絲一毫。
她僵在了那裏,仿佛成為了一具空殼。而任永常皺了皺眉:“可是,這不是你們要找的人嗎?”
岑青鋒與他對望,雙眸幽暗無光:“走吧。過些日……她會來尋你。屆時,你将人還給她。”
任永常仿佛忽然意識了什麽,看向秦弄影,而後露出了愕然神色。他問岑青鋒:“你……需要我留下幫忙嗎?”
岑青鋒搖頭。任用常張了張嘴,可最終也沒再說什麽,只是長嘆了一聲,跳上飛行法器。
岑青鋒目送那飛行法器消失,終于轉身,看向秦弄影。秦弄影感覺意識被塞入了某個角落,與身體徹底斷開了聯系。可她聽見了自己撒嬌的聲音響起:“阿霄!你幹什麽啊,為什麽要把我爹爹送走?!”
岑青鋒只是看着她,那雙黑眸愈發暗沉如深淵,仿佛能吞噬所有光亮。秦弄影感覺自己輕快行上前,指尖落在了男人堅實的胸口,笑得妩媚:“你總看我作甚?莫不是,阿霄想與我在這裏,露天席地……”
岑青鋒抓住了她作亂的手,将她雙手反剪于身後。魔物村中,男人強壓的焦躁此刻全部翻湧了上來。他另一手撫上她的臉頰,指腹輕緩摩挲,艱澀喚道:“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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