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下

第十二章 侍寝 下

不再多言的凝軒徑自走到位置上坐定,拿起備好的筷子吃飯,可馀光卻沒有自青竹和墨棋的身上離開。見自己動筷,青竹明顯的松了口氣,淺淺的嘆了一聲仿佛放下了一樁心事一般,可這卻讓凝軒眉頭一斂,更加确定一定發生了什麽事兒,且他們千方百計的要瞞著自己。

其實菜色都還不錯,什麽粉蒸排骨,什麽什錦酥盤,都是凝軒平日裏喜歡的吃食,只是此時此刻即便是山珍海味鮑參翅肚在凝軒眼中也不過如同嚼蠟般艱澀。心裏是這麽想的,可面上卻沒有半分異樣,依舊的狼吞虎咽,還時不時的配合幾聲滿足的輕嘆,仿佛多歡天喜地一般。

“呵,還真是臉皮厚的可以,這種時候了還能安心的在這兒樂呵呵的吃飯,真不知道是太把自己當會事兒了,還是破罐子破摔能占一點兒便宜是一點兒。”侍奉在角落裏的兩個下等奴才交頭接耳的在那裏嚼舌根,雖然盡量壓低了聲音,可卻還是清清楚楚一字不落的傳進了凝軒的耳朵裏。

“你什麽身份,他什麽身份,竟然想拿自己跟他比?”一人不屑道,“人家可是不惜扒光了硬是往主子床上爬,用屁股換來的榮華富貴,而你呢,也就只能跑跑腿打打雜的,那份辛苦你我可承受不起。”

此言一出,周圍幾個臨近的奴仆們不禁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雖然一個個低著頭,可那肩膀卻不停的抖啊抖的,凝軒想裝作沒看到都不行。

明顯看到青竹頓時緊張的不行,墨棋還好,只是皺了皺眉,而青竹卻是連臉色都變了,額角不知是緊張的還是害怕的,都沁出了汗珠,還是在這大冷天的,看著人尤為刺眼。

“也是,”一人笑著應道,“這伴君如伴虎的日子我們可過不了,誰叫咱天生就是這賤命,還挺安樂的,不像人家,明明是賤命,還做著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白日夢。”

“瞧你說的,平日裏巴結他的時候怎麽不見你這麽說,”又是一人攙和進來,這第一句說的還挺公道中聽,可下一句卻不像那麽回事兒了,“現在不過就是枝頭才飛了一半就跌下來的烏鴉,也不帶你們這麽見者有份兒的人踩一腳吧。”

“當值就該有當值的樣,在這成堆嘀嘀咕咕的沒完像什麽話!”不知何時依璇竟走了進來,瞥了眼角落裏站沒站相的一幹人等冷叱道。

見來人是王爺身邊的依璇,方才還叽叽喳喳聊得天昏地暗的衆人頓時面如土灰,畏首畏尾的直了身子諾諾道:“奴才(奴婢)知錯了。”

而依璇卻連眼都不惜一瞥的自他們面前走過,徑自走向凝軒。凝軒放下碗筷,看慣了依璇嬉皮笑臉沒個正形的樣子,如今這麽正色亦或者說正常,不禁讓凝軒心底咯噔一聲。

自從和封玄奕在一起,這樣的閑言碎語何時停息過,只是大家不過茶馀飯後私下裏說說,嚼嚼舌根過過嘴瘾罷了,雖然話不怎麽好聽甚至不堪入耳,可凝軒多多少少理解他們的心情,誰不想榮華富貴高床軟枕啊?誰不想一出生就被千呼萬喚千尊萬貴啊?只是有太多奈何,很多東西一出生便是命定,由不得你信或不信、掙不掙紮。所以凝軒也就當做左耳朵進右耳多出聽聽也就過了,雖然不免心裏疙瘩連帶著給封玄奕甩會兒臉子,可也不過剎那的事兒,且他們也從沒有如此明目張膽,再加上依璇和青竹、墨棋的模樣,一個答案在心口呼之欲出,連手指抖不禁顫抖的攥緊,不知是緊張還是懼怕,怕這一切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自己吃性妄想癡人說夢……

“天色不早了,這麽晚才吃飯啊?”依璇挑了挑唇角,凝軒知道他在努力的擺出笑意,可只不過是徒勞。

“王爺人呢,你有什麽事兒瞞著我一次性說完就好。”單刀直入不願多費唇舌的凝軒面色如常,可墨色的凝眸卻犀利非常,話雖然對著依璇說的,可眼神卻一個不落的一一掃過應該早知其中原委的青竹和墨棋。

一時間默不作聲,屋內安靜的連針尖落地的聲音都聽的真切。依璇竟然對凝軒的視線避而不見,青竹甚至都開始擡手擦汗了,凝軒眉頭深鎖,看著墨棋道:“你說。”

墨棋不躲避,卻也不言語,只有自己一人被蒙在鼓裏的無名火熊熊燃燒,一手指向方才躲在角落裏嘀嘀咕咕的小厮婢女們笑的冰冷:“難道你們讓我去問他們麽?”

還是不見動靜,凝軒恨的牙癢:“好!”

話畢,起身就要向那幾個嚼舌根的小厮婢女們走去,青竹見狀,急忙眼疾手快的上前攔住,驚道:“我說,我說還不行麽!”

凝軒挑眉,示意有話快說。

青竹咬了咬牙,仿佛在做什麽重大的決定一般,下了半天的決心才嘟哝道:“王爺今天晚膳是在柳夫人的房裏用的。”

凝軒一愣,有些朦朦胧胧卻心中明了了幾分,只是還抱著最後一絲奢望以為是有什麽原因,以為不過只是吃飯,卻在青竹的下一句話而瞬間幻滅:“今晚也是宣了柳夫人侍寝。”

五雷轟頂頓時霹的凝軒頭暈眼花,耳邊轟鳴陣陣什麽都聽不進去,只是不斷回響著柳夫人侍寝這句話,他不敢往長遠裏想,更不敢問他或者自問這樣的甜蜜幸福能維持多久,永遠二字如此美好,亦是如此苦澀,不是不想,不是不願,而是不敢,更是不能,冥冥中他清楚,這是何等的奢望!可是凝軒依舊願意沈溺其中,飛蛾撲火般不可自拔,卻不料竟來的如此之快!快的不過眨眼間,幸福轉瞬即逝!

凝軒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也不明白自己要幹什麽,只是本能的快步跑出了屋子,不管不顧依璇的阻攔,對身後青竹聲嘶力竭的呼喊也視而不見,只是想再見一見他,見一見不過只是一個下午卻仿佛一個世紀未見的封玄奕,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這樣,他只不過就是午膳時有些失禮,可卻罪不至死不是,況且那也不能單方面的全怪到他的頭上,而且即便是要判死刑,也好歹給自己一個申訴的機會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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