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琪哥的禮物

“那個馨采啊，我下午還有課，先走了。”啃完雞腿，紫玥找了個适當的理由退場，腦海中竟然全都是花蝴蝶那天洗澡時的樣子，再想下去大概要吐血而亡。

為了平複內心翻湧的波濤，決定去實驗室溫習一下早上的實驗，穿過蜿蜒的林道，就聽見細細的流水聲，映入眼簾的是一扇青灰色的石拱門，門的右邊是一個巨大的石雕像，下面是一張人臉，她的頭發部分被酷似山峰的岩石所取代，左邊以及周圍矗立着各種形狀的怪石，上面全都爬滿了紫藤。

踏着玻璃板進去，板下面流淌着清澈的溪水，從中可見底下的青石和泥沙，走在上面有種踏水而行的錯覺。

實驗室暑假期間不對外開放，所以當進門看到雲霧缭繞中三座拔地而起的宮殿時，紫玥完全沒有進入學校的感覺。

向管理員出示學生證後就可以在三個實驗室中自由出入。在遐迩，實驗室是理科生的天堂，為了讓學生們盡情發揮，每間實驗室裏都設置了床和暖爐，做實驗的學生只要拿起門旁邊的話筒講一聲，管理員就會派人定時送水和食物。同樣，文科生也可以在圖書館享受到相同的待遇。

一路走去，學生沒見着幾個，站崗的哨兵倒是見了不少，紫玥一一和他們打過招呼，可讓她郁悶的是沒一個人理她。坐上升降機，碰了一下按鈕，腳下的雲朵直升機一般地往上飙，一覺醒來，雲層已經停了，進入視線的是大門上一塊顯眼的牌子，上面用六界語言寫着四個紅色大字：禁止入內。

突然想起進來時管理員的話，除了中間那幢最高層不能進以外，其他地方可随意走動。

哼，你不讓進，我還不想進呢。紫玥剛想轉身離開，可一看身後的雲朵早已下去，再回過頭時，那扇寫着“禁止入內”的大門竟然開啓了。

從裏面走出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俊雅男子，手中握着一把細長的冰藍色牙鑽，乍一看還以為是支箭。男子顯然沒有料到一出門就會撞見人，臉上的表情先是一驚，然後一怔。這與紫玥的表情剛好相反。

“你是……”差點要喊出“花蝴蝶”三個字，可是這人如此嚴肅的表情怎麽都不像在她家翹着二郎腿蹭吃蹭喝的花蝴蝶，也許是太久沒見有點懷念他了，以致見到哪個好看一點的人都以為是他。

“門上的字你不認識嗎？”男子的表情冷到了極點，他的身後是一團遮蓋視野的濃霧。

“那個……我是不小心才……”想想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她明明沒有闖進去，也沒有看到裏面的任何東西，門上只說“禁止入內”，可沒說“禁止上樓”，這人也太蠻橫了點吧，紫玥當下挺直了腰板，正想和他理論下去，男子卻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下去，聽到沒有？”

剛好這時，雲朵升降機飛速飚了上來，紫玥瞪了他一眼，二話沒說跳了上去。

晴朗的天，白雲一片片鋪散在上面，仿佛揉碎的面粉。偶爾有大雁滑過天際，帶起一串長不見尾的痕跡。升降機飚到快望得見地面的地方，忽然感覺一沉，有人上來了，而且似乎是從上面跳下來的。回頭，眼前頓時一亮，是剛才那名蠻不講理的男子，他的衣袍在風中揚起，一如翻湧而起的雪浪。

到了地面，男子下去之後，紫玥原地愣了兩分鐘，以至于升降機又重新往上飙，飙到頂端又落下。男子早已不見了蹤影，但是路邊那兩排原本直立的哨兵，此時卻都微微垂着頭，直到紫玥走過去，他們立刻彈簧似的把頭高高昂起。

關于實驗室美男的事情，紫玥如實報告了馨采，沒想到她聽後反應比中午還大，“你說那個人金發碧眼，他是不是大約一萬兩千歲，身高一百八十四公分，體重七十公斤，三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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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裏看那麽清楚，你想看的話自己去實驗樓好了。”

禁不住馨采的死纏爛打。紫玥甩下一句話就直接回家了。

“小姐，少爺給你捎東西來了。”明圓興沖沖地跑出來，一臉讨好的樣子，讓她想起年幼時的自己，每次哥哥從外地回來都會給她帶東西，那時她還是只調皮的小花妖，穿了個大拖鞋一路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什麽都不懂，只知道用蜜糖水迎接疲憊歸來的哥哥，那不過是一種在白開水裏加了點蜂蜜的飲料，哥哥卻喝得津津有味，還說那是世上最美味的東西。

打開包裹，是一個泛着綠光的水晶球，球面光滑好似翡翠，底下用一個銀盤乘着，稍稍一拎，水晶球就在盤底裏打轉，卻好似個陀螺，再怎麽轉也轉不出承載它的器皿，就像小時候的自己，總是像個陀螺似的圍繞着哥哥轉個不停。

球裏隐約傳出浪濤拍岸聲，随着聲音越來越近，球面上的綠光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熟悉的場景。

成蔭的綠樹，蔚藍的天空，翻湧的波濤，那是浮雲村的南海。鏡頭轉移到海邊玩耍的小孩，頭上用紅繩紮了兩個沖天炮，手裏拿着根竹竿赤腳奔跑在一望無際的沙灘上，“我會飛啦，我會飛啦！”小孩身後有兩個小黑點，小電扇一般地抖啊抖，卻沒有形成翅膀，只能說是幼翼，然而她還是不顧一切奔向大海的懷抱。

孤零零的竹竿被遺落在沙地裏，小孩撲扇着小翅膀歡快地飛翔在海面上，雖然飛的還沒海鳥高，常常親吻到水面，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她享受飛翔的快樂心情。就這樣起起落落仿佛海面上的浮木。飛了一段路，小孩的身體突然呈直線往下落，“噗通”一聲，一塊大石落了下去，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沉入了海底。

被撈上來時，小孩奄奄一息地躺在沙灘上，小肚皮鼓鼓的，手一按就從嘴裏吐出一大包水，“咳咳咳……我會……飛……噗！”

“你還沒到飛的年齡，一個人在海面上亂蹿會很危險。”一個清冷的聲音傳入耳中。

“可是別的花妖這個時候都已經背着個大書包在學堂和家之間飛來飛去了，我不比人家笨，為什麽我就飛不起來！真是太讨厭了！”

靜室內全是小孩一起一伏的呼吸聲，紫玥把水晶球往前挪了些，眼前的景物由清晰變得模糊，最後只剩下那個帶着冷意的聲音依舊清晰入耳：“我們都是被神遺棄的孩子，這個角落再适合不過。”

一道綠光閃過，水晶球又變得沉寂無聲，清冷的餘音回蕩在空曠的房間裏。

哥哥，你在哪裏……

把水晶球放好，又跑去問明圓捎來的人是誰，那家夥卻好似失憶了一般撓了半天腦袋也想不起來。紫玥只好放棄，哥哥大概是被自己氣走的，到現在都不肯原諒她，可是這個水晶球又代表什麽？僅僅是玩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