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神之光環

第087章 神之光環

牡丹八萬三千五百二十花期

聖蘭都的雪一落千年，人們早已習慣了嚴寒，幾乎快要忘記春暖花開的日子。市中心的雕塑也由原本的石雕變成冰雕。

三年時間轉眼就過去了，硝煙和戰火持續彌漫在花界的上空，帶給人們一個又一個噩夢。

海界新主日暮自上任以來從未停止過對外侵略，短期內吞并了凡界五分之六的土地，越過紅海，占領北沙群島，矛頭直指花界。三年前，夜王德奈奉花神之命帶領花界三分之二的魔導師、元素師、戰士前去支援凡界，硬生生逼退了海軍，然而，雙方經過戰争後損失慘重，花界許多貴族名将在戰争中犧牲。

忠誠的血液流入紅海。

花軍今夜抵達聖蘭都。

一大早看到每張報紙的頭版幾乎都是這條消息。聖蘭都的百姓像吃了興奮劑似的大半夜成群結隊守候在海邊，好像這輩子沒看過熱鬧似的。初雲殿早就炸開了鍋，幾個女人忙着梳妝打扮，伊風半夜被吵醒，睡眼惺忪地被斐妍拖起來化妝。

看着鏡中随意挽着發髻的斐妍，伊風不解道：“斐妍小姐不打扮一下嗎？”

斐妍搖頭，對房間裏的侍女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是。”雅琪帶着一衆侍女退下，輕輕扣上門。

斐妍回過頭面朝鏡子，左手搭在伊風肩膀上，右手拿起梳子慢慢地替她梳頭，“伊風，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嗎？”

“自然沒有忘記。”掌心的印記早已淡去，但是花神的契約在沒有達成之前是無法解除的。

“不要緊張，我知道這件事讓你為難了，但是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要不是他我哥哥也不會……我真的好恨他。”

“……為什麽會是我？”揭開勉強愈合的傷疤，讓她再度卷入是非，為什麽會是自己？只想平平淡淡地過下去。為什麽要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伊風。”斐妍握住伊風攥緊的拳，微微的涼意順着指尖滲入肌膚。“因為……我以為你會和我一樣痛苦，一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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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吧，都過去了，糾結過去只會傷害自己。”伊風回握住斐妍的手。

一滴眼淚從斐妍的眼角滑落。

沒有什麽仇恨是化解不了的，只是你願不願意去化解。

太陽探出雲層，冰雪在陽光下漸漸消融。

淩晨，德奈的軍隊順利抵達路和海岸，煙火、花瓣在夜空中綻開。此刻，傷疤、瘸腿、殘翼都變成了光榮的象征。這次戰争的規模不亞于七千年前的聖戰，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夜王德奈在人民心目中的地位又上升到了一個高度。

德奈陛下雖然平時待人不冷不熱，但是一到關鍵時刻總能跳出來為花界拼命。

這句話在民間流傳開來。先抑後揚的效果總比一開始就樹立良好形象更加深入人心。德奈就是一個好例子。

花神殿，聖光籠罩，雲霧缭繞，雪白的鴿子盤旋在宮殿的頂端久久不曾散去。百花女神高高端坐在神殿的禦座上，白袍及地，神聖莊嚴，她的周身纏繞着雲彩，臉看不真切，就算在近處也只能看見一個欣長的身影。

殿內飄響着流水般的豎琴聲。春季花王司原唱起了贊美的聖歌，所有人都閉上眼睛專注地傾聽，海鯨的須做成的琴弦在修長的指間流淌，仿佛能聽到海底人魚哭泣的聲音。

殿外傳來腳步聲，花神揮了揮手，豎琴聲停止了。衆人睜開眼睛。

一身銀甲的戰士邁着穩健的步伐不緊不慢地走到大殿中央，銀色的長發如風中的柳枝肆意飛揚。主人停下腳步時，它們也跟着停了下來，乖順地服帖在他身後，彼此的狂傲與不羁消失得無影無蹤。

德奈上前躬身微微施禮。“母神。”

“德奈，我的孩子，你辛苦了。”花神淡而飄渺的聲音回蕩在神殿上空。“你為花界立下大功，你的光輝事跡永載史冊，你将受到衆人的愛戴。授予你神之光環，花界副君，從此與我分管花界，為民祈福。”

此語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噤聲了。

迄今為止，花界歷史上還沒有出現過副君一說，更別提雙神共事了。

夏季花王紫藤上前一步，在衆人面前打開史冊高聲朗讀神規。末了，他扶了扶鼻梁上厚厚的眼鏡，“恭喜你升官，德奈。”

“多謝。”德奈唇微揚，眼中卻毫無笑意。

空氣中似有兩道閃電對接，虛無中的交鋒。

曾經的四大花王，他們各有魅力同時缺點也極為明顯。春季花王顏遐學識淵博，有膽識有謀略，對花界的交通、教育、建築業都有卓越貢獻，但最後的錯誤導致他不能載入史冊，而且變成了人們口中的禁忌。天堂鳥陛下平易近人、愛民如子、對花界的商業、娛樂業貢獻巨大，但天性頑劣，常常給人不正經的感覺。秋季花王楓遠成熟穩重的形象早已成為無數女人心目中的标準，此人幾乎挑不出什麽毛病，不足之處就在于沒有重大貢獻。相比前三位，低調的夜王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不過這話現在已經沒有幾個人會說了。

如今的四大花王分別是夜王德奈、蜂王紫藤、雁王夏目、青王司原，政權呈現一邊倒的跡象。

花神對德奈的偏愛已經超過當年對顏遐，但是也有人說，高者危在旦夕。

“聽說了嗎，德奈陛下晉升為神了！”米莎拿着報紙很沒形象地沖進來，誰知被搓麻将的衆人翻了個白眼：“你才知道啊？”

“就是，這事兒連伊風都知道了。”赫藍推着麻将不忘回頭數落伊風。

“我這不是剛回來麽。”米莎撅着嘴委屈地道。

一時間，大街小巷全都炸開了鍋，夜王德奈的海報貼的滿街都是。

花界第一位男神，德奈陛下當之無愧。

夜王的呼聲幾乎高過了當年叱咤風雲的顏王陛下，成為花界首屈一指的花界副君。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夜王陛下回來的第一件事必定是娶媳婦好好享受甜蜜生活，卻沒想到他竟然一口氣把未婚妻全都遣走了，弄得初雲殿怨聲載道。那些個天天盼着夫君回來的女人聽了差點氣絕。

伊風正在房間裏收拾行李，嘴裏還哼着輕快的歌。以後又可以平靜地生活了。

“咚、咚、咚。”

“請進。”伊風擡起頭，“……銀柳花神将。”

“伊風小姐，花神召見你。”

花神？上次召見是晉升，這次不會……

不會。自己根本沒有做出什麽卓越貢獻，而且隐姓埋名那麽多年花神恐怕連自己的樣子也忘記了。

難道說有什麽重大的儀式，神要為兒女們定做禮服，因此召集花界的能工巧匠？

還是軍裝的樣式要改版，請工匠們去讨論方案？

正想着已經走到神殿，銀柳花神将道：“母神。伊風來了。”

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一身紫色華袍的紫藤在朝自己擠眼。花神微微颔首，銀柳花神将無聲息地站到德奈身旁。

“你就是伊風？”神慈愛的目光落到伊風身上。

“母神，我是伊風。”也許是第二次，并沒有第一次那樣手心發汗。只能感覺耳邊有數圈聲波在震。

“你為德奈打造的死亡之鐮威力巨大，在戰争中立了大功。”

“伊風與德奈陛下只是商業往來，我不過是盡本職而已，并沒有什麽功勞。”

德奈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低聲道：“花神有禮物要送給你。”伊風擡頭看到他冷硬的側臉輪廓，眼眸中若有似無的笑意。

禮物？呵，不過是又一個噩夢的開始。

伊風望着德奈的臉，“你到底想怎樣？”

德奈唇微啓，卻沒有吐出半個字。花神的聲音打斷伊風的思緒，“謙虛是凡界的美德，不必帶到花界。我要給你的禮物你一定會欣然接受，紫藤，由你來宣布。”

“母神。”紫藤出列，面朝着伊風。玩味地看了她一眼才慢慢說道：“授予你冬季花王的稱號，接替夜王德奈管理王都。”

伊風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德奈連忙攙住她，“不過是給你件生日禮物而已。”伊風凝視着他，嘴唇顫抖。“你……我不想要。”

德奈笑着，“這是神的旨意。”

“我根本沒有為人民做過什麽。”

“戰袍和武器是你為他們打造的最堅實的防護。”

“成為花王，然後變成你的傀儡。終身受制于你。這才是你真正目的吧？”

“這只是其中一部分。”

“ 你……放開我。”試圖辯解，卻發現周圍一片默許。

終于有人站出來說道：“伊風資歷尚淺，把王都交給一個剛成年的女孩實在太冒險了。”

“七宗罪，你犯了嫉妒哦。”紫藤拍了拍夏目的肩膀調侃道，對方白了他一眼，“嫉妒總比懶惰好。”紫藤雖然是槐都人民民主選舉出來的，但是他的人氣大部分來自于華鳳，這一點毋庸置疑。

“司原，你的看法呢？”花神将目光轉向一直沉默着撫琴的夏目。

“我不反對。”

“通過。”空靈的聲音飄響在神殿的每個角落。

禦座上的雲彩一點點散去，最後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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