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陸眠才該同情他自己
第六十六章 陸眠才該同情他自己
他雙手扣緊輪椅,同陸眠大眼瞪小眼了一陣,才道:“做什麽?”
“您很困。”
俞南枝瞥了他一眼,鎖着眉,“怎麽還沒有處理好?”
陸眠緊了緊筆,“沒有接觸過這樣高層的東西,有點躊躇和堂皇。”
“你還會躊躇和堂皇。”俞南枝碎碎念了一陣,瞄到陸眠的臉色确實是很疲憊蒼白的樣子,這個人也經歷了這場車禍,他差點死掉,自己也為此擔驚受怕一年多,确實不該這麽逼他,“明天回公司處理,你回你的房間。”
說完轉動輪椅去洗手間。
“您不是說,秘書還帶兼顧保姆的活嗎董事長,我可以來幫您洗漱。”
入職的那一天,助理給了他長長的清單,全是怎麽照顧俞南枝的。俞南枝自己也說了,就是讓他來當保姆的。
回答他的是洗手間的門被關上的聲音,還有俞南枝讓他回自己房間去。
俞南枝想,你都恢複記憶了,玩這些就沒意思了。
陸眠愛演,他可不愛。他做不到,那樣的臉不紅心不跳。
還是不夠瘋。
反正,現在陸眠圖什麽都無所謂了。財産,公司,他要都給他,反正最初的最初,他也只是想把這些東西拿給這個人。
至于他現在,輪椅都坐上了,還要啥自行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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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眠看着關上了洗手間的門,俞南枝暴躁的表面下,好像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平靜。
這些文件全都是俞南枝這三年來一手撐起來脫胎于俞氏的MZ的核心文件,俞南枝該不會,真的要做出把所有財産給他的那種事吧…
他不是都告訴他了他不會被這種事打動的嘛,不會的啊…
陸眠臉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他撐住了額頭,瞳孔在微微地震,寫滿了掙紮,還有,愧疚和不解在生長。
怎麽都這樣呢?
他小舅也這樣,俞南枝也這樣…
陸眠閉上了眼睛,然後他聽到了浴室裏傳來了砰的一聲和男人痛苦的悶哼聲,幾乎是一瞬間,陸眠就從離開座位。
他試圖擰開浴室的門,卻被反鎖了。
“你別管我,出去。”俞南枝的聲音帶着顫音,似乎被摔得狠了,倒吸着涼氣。
陸眠這個時候當然不會再裝謙謙君子遵循他的意見了,他開始踹門。
伴随着距離的踹門聲,俞南枝驚恐而又暴怒地嘶吼道,“我他媽讓你滾!你敢進來!”
“你給我滾出去!我讓你滾!”
“你他媽不是從來不管別人的死活的嗎?你給我滾!”
“陸眠,別進來…”
“我求你別…”他最後的氣音,伴随着浴室門被踹開的聲音啞進了喉嚨裏。
俞南枝痛苦而又沮喪地閉上了眼睛,他擡起胳膊,遮擋住了自己的臉。
浴室裏,輪椅翻在一邊,俞南枝躺在地上。
陸眠看到對方擡手擋住了臉,剛剛還暴喝的人,現在只有粗重的呼吸聲。
空氣裏有淡淡的血腥味,和騷味。
俞南枝剛剛分神去想陸眠的事去了,輪椅剎車沒剎好,他就想撐着撐杆坐上馬桶去,然後輪椅滑開,人也摔在地上。
因為痛楚的刺激,再加上他已經習慣性地控制着不到非解小便的時候不去上洗手間,所以一時控制不住,失禁了。
堂皇的情緒在陸眠心中生長,他當然看到了俞南枝下半身那裏黃色的液體在蔓延開來。
這是多麽讓人心理崩潰的場景,對于一個驕傲的人來說。
陸眠明白,在普通人面前俞南枝都無法接受,更何況是在他面前。
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去吃飯,開車回來…
喜歡玩弄人心操控別人的陸眠,不知道怎樣去,呵護一個人岌岌可危的自尊。
但是他不可能放任俞南枝躺在地上。
他蹲下來,想抱起俞南枝,然後聽到對方啞着嗓子說:“你出去,讓陳姨過來幫我。”
他現在離開,不是變相的承認,他厭惡嫌棄俞南枝現在的樣子嗎?
“董事長,我們公司那個項目有點問題。”陸眠答非所問地道。
俞南枝慢慢地放下胳膊,看向對方。
陸眠看到了俞南枝的小半張臉,眼尾是通紅的,眼睫毛上是濕潤的。
應該是疼出來的生理性淚水吧…
陸眠看見俞南枝張了張唇,然後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沉默不語。
陸眠說着那個項目的問題,然後把俞南枝橫抱了起來。
對方手足無措地縮在他懷裏,最後只能埋下頭,露出通紅的耳朵尖。
他把他放到床鋪上,平靜地道,“我幫您洗澡吧。”
俞南枝鼻頭和眼睛都是紅的,讓誰來,都是污穢的。
他別過了臉閉上了眼睛,只留給陸眠冷硬的下颌線。
陸眠脫下了俞南枝髒污了的褲子,包括內褲,對方從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是身體緊繃到,陸眠覺得他在打顫。
然後他看到對方腰身那裏青黑了一片,落在白皙的皮膚上,很駭人。
那腰那麽窄,那麽大一片的撞傷,幾乎都要占據了。
他忍不住擡手去碰。
俞南枝終于睜開了眼睛,陸眠卻已經上了床坐在他面前,“您擡手,我幫您把上衣脫了。”
他的語氣太溫柔,蠱惑着俞南枝,順從地擡手脫了上衣,明明開着空調,他卻覺得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肌膚之親有過無數次,但都是單純為了發洩欲望,鮮少有這樣,有些溫存缱绻的氛圍。
這倒讓俞南枝不适應,他習慣了和對方冷臉對冷臉,劍拔虜張,卻不适應現在這樣的情況。
于是,他罕見的,奇怪的,想伸手抱擋住自己的身體。
他當然沒有擋住他那一身的傷,淤青的手肘,這裏碰到的那裏碰到的,慘不忍睹。
陸眠把情緒藏在眼底,他笑了一聲,俞南枝皺着眉不明所以地看去,剛想出聲呵斥過去,又被人抱了去。
他這次是,光不溜秋的。
自我覺得應該臉色很難看的俞董,紅得不像話,“不要動不動就抱我!”
“我要帶您去洗澡。”
“不要用那種我在無理取鬧的語氣和我說話陸眠!”
“您疼嗎?”
“…”炸毛了的俞南枝瞬間安靜了下來。
陸眠低頭看去,對方的手指卷起了他胸前的衣服。
不是撒嬌,他是害怕他自己掉下去。
他很沒有安全感,現在又很局促,很堂皇。
陸眠甚至覺得,用一個詞來形容要貼切一點,教受寵若驚。
陸眠不免想起,他被對方關在這個別墅裏,為了出去,對對方極盡溫柔纏綿的那一次。
俞南枝哭了。
他對自己的溫柔沒有招架力,即使他知道自己別有所圖。
所以他也會在戳破自己後,紅了眼眶。
俞南枝也不能眠俗。
他只是看上去,很兇,很通透而已。
把對方放到浴缸裏,放上了溫熱的水。
俞南枝才道:“很正常的。”
“嗯?”陸眠擡頭看他。
俞南枝抿了抿唇,忽然又變成很兇很不耐煩的模樣,極其暴躁地看着陸眠,“殘疾人這樣摔到磕到很正常。”然後忽然洩了氣,悶悶不樂地摔了一下水面。
水濺了陸眠一臉。
他有些無措,他時常生氣,愛摔東西,現在沒東西摔了,就摔…
好傻啊…俞南枝想縮到水底下,但那樣更傻,所以他只能強撐着面不改色,色厲內荏,冷着臉道,“我不需要你問我痛楚的事,不要浪費你無用的同情心,我現在家産財萬貫,是你的上司,你一無所有,只是一個打工人,你來同情我很可笑,陸眠,清醒一點。”
俞南枝郁悶地想,你才是被壓榨的,被要求在這裏給一個雙腿不能動把自己摔失禁的人處理污穢,陸眠才該同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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