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口實
“喂,那個……叫你呢!”
“……”意識到了那鳶丘姑娘是在喚我,我方才回神望向那圓圓的世子夫人,甚和藹地微笑說道,“哦呀,鳶丘夫人有禮。”
“有禮。”世子夫人端着雙手朝我見了個禮。
我同她弓着腰身對了約莫半晌,那世子夫人忽雙眸一凜,朝我厲聲喝道,“方才我瞧得真切聽得明白!你也不是甚好果子!同我一道回鬼侯府!”
“……”
我仍端着一副彬彬有禮的姿勢,一陣風吹過,呼啦啦一陣響。
乍一聽聞這番話,我的腦子漿糊了小半會兒。
唔,難怪凡間有句話,說的是——翻臉比翻書快。
唔,不過也好,方才還愁着如何讓他二人一道帶我回府,卻是這般輕易地遂了我的願。是以我甚欣慰,終是輕輕颔了首——雖說這過程委實混亂了些,不過終歸是襯了心意,唔……甚好甚好。
唔,只可惜了這負愚世子這般好的一個青年兒郎,待回了鬼侯府見了蒼玄帝君,本上仙即便是有回天之術亦是保他不得了
這四海八荒,若真要提到位階身份這檔子事,又有哪一個敢同東皇家那尊頗講體統的尊神叫上幾句板呢。
一路上前方那對夫妻打打鬧鬧,我則是一派的悠悠閑然,腦中驀然便憶起了那計蒙仙君同小婢女那茬風流往事,那時,小婢女聽完計蒙仙君的話後,是如何回的來着?
似乎是……
“仙君,小女日前随仙翁一道往淩霄殿給天帝獻丹,不知是小女修了幾世的福分,竟被您父君天帝瞧上了眼,天帝當即便放了話兒賜了小女封號,說是等仙翁壽辰一過,便迎小女上天為二十三妾妃……”
唔,天帝的二十三妾妃,便是那六皇子的後娘。想來,一個不慎調戲了自個兒的後娘,想來其中滋味,非計蒙仙君本人,便斷是不可知曉的。
現如今念及計蒙六皇子那時的面皮,真真是紅紅綠綠,煞為好看啊好看。
我悄然看了眼坐在上座的那人,但見某帝君正面容閑淡地端着碗清茶,卻不急着飲下,只拿在手中把玩,雙眸清寒淡淡望着座下跪着的兩人,教人摸不清在想些什麽。
我又望向跪着的兩人,只見那鳶丘夫人直挺着腰板面容揚起,雙眸中豪氣沖天,眉宇間的豪情竟是絲毫也未被蒼玄帝君素來的懾人氣勢壓下——我微微颔首,真真是個巾帼。轉眼又望向她那闖了禍事的夫君,那負愚七世子卻是猥瑣了不只零星半點,他雙手籠将在袖子頭,神情萎靡地在地上蜷跪着——
我嘴角微抽
,真真算不得個須眉。
心頭些微不大自在,我微微凝了眉——這陣仗,委實大得過了些。
“本君還真是不大會識人,”坐在我左側的桐朔鬼侯驀然開口,一張國字方正臉怒氣沖天,嘴邊兩撇八字胡氣得往上翹了一翹,怒其不争道,“本君素來便聽你師傅說,你生來筋骨一般資質平平,不是個修行問道的好手,本君只當你是敦厚,不過是好色了些,卻不知是大大小看了你負愚啊!”
“父君……”負愚世子三角眼微動,口中嗫嚅道。
“莫要再喚本君父君!”鬼侯猛一拍桌,我被驚得抖了一抖,張了張唇,卻忽又記起梵經中的一句話:說多是錯,多說是劫。
思量一瞬,我旋即打定了主意——對于此事,不發一言。
然,本上仙好歹是個事主兒,是個王後,是人蒼玄君的老婆,我若不開腔嚎上幾句替我夫君助助威,豈非失了體面?
思來想去,我咬咬牙——既是左右為難,那本上仙便打坐好了,如此這般,總不會出錯的。
我正凝神,卻聽得那鬼侯又朝負愚世子怒喝道,“你如今本事不小啊,色膽包了天,竟輕薄了荊和王後,本君斷斷不敢再為你父君!”
“……”我抽了抽嘴角。
聽巨鹿某人精清素姑姑說,這桐朔鬼侯雖說平素裏愛拍馬了些花裏胡哨了些,可亦不失為一個忠義之臣,如今自家的兒子調戲了他君上的老婆,想來,這鬼侯心頭斷然是好受不了的。
只是——本上仙左不過便是被占了幾句口頭的便宜,那七世子其實連本上仙的頭發絲兒都還未碰着,這輕薄來輕薄去,似乎是說得重了些。
“……”蒼玄帝君仍是不作聲,只眸光淡淡掃了我一眼,一雙清寒星眸中隐含陰骛,直瞧得我一震發怵,只得清了清嗓子繼續打坐。
“父君,君上,此事另有隐情!”
方此時,那挺直了腰板的開題山山主鳶丘姑娘發了話,一時間大堂之上的數目齊齊望向了那頗有幾分氣節的世子夫人。
“住口!鳶丘,你一向甚識大體,此事斷不可再為這不忠不孝的東西護短!”鬼侯一聲厲喝。
“世子夫人方才所言,”蒼玄帝君涼涼開口,眸光甚不經意地又朝我瞄了瞄,緩緩道,“孤倒是想知道是何隐情。”
東皇家的種終究是東皇家的種,遠古龍族終究是遠古龍族。蒼玄那厮甫一開口,這大殿之上便即刻一絲兒人喘氣的聲兒也聞不見了。
“……”我心頭略寬,心道這鳶丘姑娘雖說那時氣得過了些,卻到底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說來,饒本上仙這個事主不便為那世子說情,可這鳶丘夫人方才是将“世子戲王後”一事從頭覽到了尾,她只消将實情說出,再沖蒼玄君輔以幾句铿锵有力的馬屁,想來這事兒也便能做個小結,小事化無了。
“君上,”鳶丘一雙眼眸堅毅凜然,道,“世子那時并不知曉姑娘是軒轅家的荊和上仙,但凡是神族中人,入了鬼州冥府便會被瘴氣掩去一身仙澤,君上定然知曉。且那時……”
話至此,鳶丘姑娘卻驟然住了口,眸光甚為耐人尋味地朝我望過來。
“……”我這廂正端着身子正經八百地打着坐,心頭不解卻又不便相問,只得回了個頗為高深莫測的眼神。
“……”誰知鳶丘得了我的眸光,卻臉色大變,讪讪地垂下了臻首,一張略有幾分圓潤的俏臉漸漸泛白。
“……”我眼角一抽,瞬時無言了,只默默伸手端起案上的茶碗掩了面——
莫不是以為本上仙方才的眸色是在威脅她麽?
唔,可本上仙有何緣由威脅她呢……我甚不解。
我這廂正佯裝品着茶,蒼玄帝君卻已似乎瞧出了些玄機,便只聽那東皇公子很有幾分耐聽的嗓音不緊不慢不溫不火地響起,“有孤在此,世子夫人無需顧慮其它人。”
說罷,那厮意味深長地望了望我,我流着冷汗沖他微微一笑,繼續品茶。
随後便聽得那鳶丘道了聲諾,複而方才緩緩道,“王後此前,分明同世子說她的夫家年紀頗老了些,容貌較世子也差了些。可這四海八荒,上窮碧落下盡黃泉,誰人不知将将七萬歲有餘的蒼玄帝君乃是三界第一美男子,這年歲雖說不小亦算不得頗老,王後這番說辭,誰人又能曉得她的夫家竟是君上您呢!”
……
一室之內寂如死灰。
我端着茶碗,起先一愣,再便是一驚,随後便是一抽,最終面上歸于一派的從容淡漠一如遁入了三十六天,只分外端莊地放下了茶碗,擡起左手扶額。
剛正不阿的鬼侯桐朔愣了神,木木然望了望自家兒子,又望了望自家君上,顫抖了一張老臉皮。
一直端着看戲品茶的悠閑姿态坐在本上仙身側的蒼容公主一口茶水噴出丈遠,她朝那跪在地上的猥瑣世子打望了一番,又朝主位上的某帝君打望了一番,一張面容瞬時頗有幾分扭曲之态。
直到時隔多年之後,本上仙思及那時我心頭生出的念想,便只隐約記得一向在外人跟前甚識大體甚懂禮數甚為端莊的本上仙,在心頭罵了句娘。
而那時畢竟不是多年之後,那時是在鬼州冥府,是在人鬼侯的府
上,是在審“世子戲王後”這樁事。
于是,本上仙便聽見了蒼容公主爆發出的一陣猛烈咳嗽,還夾雜了幾絲強忍的笑意——
“咳咳咳……哈哈……咳咳咳……哈……咳咳……”
“……”本上仙頗為從容地撫了撫蒼容公主的背,替她順了順發,撫着她的鬓角滿面慈母光輝,憐惜道,“你這孩子,這般大了怎地還跟個小娃娃一樣。”
“咳咳……”蒼容公主見我這般形狀,甚為驚恐地朝我望了一眼,又朝主位方向望了一眼,最後又望向我,讷讷道,“荊和嫂嫂,王兄正望着你呢……”
“唔,我曉得。”我淡定颔首。
“咳咳……”蒼容又咳了聲,一張豔麗面容漲得通紅,“荊和嫂嫂,王兄正陰着臉望着你呢……”
“唔,我曉得。”我仍是淡定颔首。
“……嫂嫂……”蒼容猛然執了我的手,正色道,“嫂嫂,王兄的神色甚是可怖啊……”
“……”我頗淡然地又颔了首,腦中卻憶起了一事,驀然便對今日之事以及今日之前今日之後的種種事尋得了個甚為合乎情理的緣由——
聽空桓老管家說,本上仙的母神懷着本上仙的時候因是二胎,故而身子忒虛,甚是畏寒,父君為了給母神暖身子,便差了個小仙倌兒砍了一株樹燒火烘屋。然而甚為不幸,父君所托非人,那小仙倌兒顯是個沒見識的仙倌兒,砍的那樹正是前些時日梵天彌勒佛贈與司命仙君作他十四萬歲生辰賀禮的一株菩提……
由此觀之,司命叔伯對本上仙蓄意報複,實是情有可原。
“不知者無罪,不過負愚世子到底是冒犯了王後……囚從長老在忘川邊上守了數萬年,孤家寡人很是孤苦,世子便到忘川去給囚從長老做個伴吧。”
我聞見蒼玄帝君沉聲道,那聲果真是沉得很了,直沉得本上仙甚沒出息地抖了雙肩。
“謝君上大恩——”
我複又聞見鬼侯桐朔顫着聲哆嗦應道,心頭卻又有了些許平複——從前只道是本上仙忒沒出息經不起吓,如今看來,這蒼玄帝君沉下嗓子道句話,應是個人都是要抖上一抖的吧。
“唔,”那龍崽子君淡淡應了聲,又道,“荊和上仙,孤今日瞧見那園子裏的鳶尾開得甚好,不知上仙可願賞臉陪孤看賞看賞?”
“唔,好呀好呀。”
我聞見自個兒幹笑着嘿嘿應道。
望着蒼玄君唇畔頗耐看的淺笑,我亦竭力溫謙地笑着,極力配合那厮渲染出一片“夫唱婦随模範小夫妻”的和諧氛圍。
可天曉得,本上仙
心頭早已拔涼拔涼——
我真真是作了什麽孽,作了什麽孽喲!
作者有話要說:求評求花花花花花花~~~~~~~~~~~~~~
下一章,解答各位姑娘從看文以來的一些問題~~
君上大人番外一枚,獻給各位姑娘~
黑黑,想看不??來吧!用花花和評論砸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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