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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完名字後,周圍忽然靜了下來。南陸後知後覺不是周圍安靜了,是他和這個快遞小哥,啊不,現在應該稱呼他為蔣晝,他和蔣晝突然沒話說了。
畢竟自己比人家大五歲,南陸勉強主動開拓一個新話題,“你是做暑假工嗎?”
“你覺得像嗎?”蔣晝不正面回答。
南陸仔細打量蔣晝,有些拿不定主意。
看蔣晝的外表,不像是那種幹慣了體力活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蔣晝有點細皮嫩肉,不過這個細皮嫩肉有可能是因為對方年齡還小。
但蔣晝幹活的利索樣子卻不像一個暑假工,他跟人打交道的樣子也像是在社會裏待過不短的時間。按年齡估算,跟蔣晝一般大的這會子應該是剛剛高考完,或者讀大一,他們應該做不到蔣晝這樣。
南陸思考半天,“我不知道。”
蔣晝擡手撥了一下帽子,“我不是暑假工。”
“你不讀書了嗎?”南陸替蔣晝可惜,“是家裏困難嗎?”
“不想讀,讀了出來又有什麽用。”蔣晝的話聽起來很小孩子氣,南陸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大人應該反駁他,最好勸學,可他一時間竟想認同對方——畢竟自己作為讀了書的代表,現在并沒有什麽用。
忽然的,他有一種沖動跟蔣晝說自己的事。
這個沖動來得突然而迅猛,等他意識到自己跟蔣晝還是陌生人關系的時候,他已經像倒豆子一樣,把自己對徐知休一見鐘情,再到他離婚後找不到工作的事全部說了出去。
說完後,南陸先是尴尬的沉默,後又破罐子破摔式的沉默。反正說都說了,說給陌生人聽最好,反正下次就不用見面了。
被當成垃圾桶的蔣晝對南陸的遭遇沒有點評,他沒有說徐知休人渣,也沒說南陸人蠢,他只是眯着眼擡頭看了下頭頂上方的陽光。
太陽在不斷上爬,他們這一塊的陰涼即将消失。
“走吧,回去了。”蔣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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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去哪?”南陸驚訝。
蔣晝奇怪地看他一眼,“當然是各回各家。”不知道出于什麽目的,蔣晝多嘴了一句,“你今天賺的錢可能不夠打車費。”
南陸的臉已經沉了下來,他從小就白,哪怕大夏天依舊雪白。烈陽下奶白的一張臉板着,像剛從冰櫃裏取出來的雪糕,沒什麽威懾力,倒讓人想咬一口。
“謝謝你關心,你先走吧。”
蔣晝點頭,起身往前走了幾步後,回頭問:“你為什麽突然生氣?”
不問還好,一問南陸就瞪他。
蔣晝揚了下眉,似乎想到了,“我沒有小瞧你,你要是還有精力騎車,我借一輛電動車給你,比大夏天擠公交車舒服,離這裏最近的公交車人爆多,司機還喜歡急剎車,好像不弄吐人他心裏不暢快。”
“你借我電動車?那我怎麽還給你?”南陸第一時間沒想起來自己不會騎電動車。
蔣晝笑,“不用還給我,共享電動車。”
南陸:“……呸。”
最後南陸還是一個人坐上公交車,因為他不會騎電動車,單車倒是會,但是他沒力氣騎單車了。
蔣晝果然說的沒錯,公交車上的人真的很多,南陸覺得自己是網裏的魚,被擠來擠去,呼吸都快被搶走了。
就在他苦苦堅持的時候,忽然看到車窗外的一道影子——蔣晝戴着白色頭盔,騎着電動車跟他所在的公交車并行。
南陸還看到蔣晝扭頭沖他笑了一下。
牙還真白,眼睛也又彎成一條線。
炙陽下,男生的白色短袖被風吹得鼓鼓的,腰身也因此若隐若現。一路穿過高大樹木下的綠蔭,偶爾他會像只小狗一樣晃一下頭。
南陸本來還想蔣晝幹嘛老晃頭,後來才反應過來應該是頭盔戴着不舒服。
并行了十幾分鐘後,蔣晝的身影消失了。過了一會,南陸收到一張照片。
是他被車裏人擠得生無可戀的照片,也不知道蔣晝什麽時候拍的。
憤怒的南陸回複:“删掉!”
“好。”
嗯?
怎麽好說話嗎?
南陸還以為要糾纏一下,他想了想,又問:“你真的删了……”
字沒打完,對方發來新消息,“我删了,你別看手機,免得暈車。”
南陸不回了,他默默把手機塞回去。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南陸沒怎麽跟蔣晝聯系。其實蔣晝在那天後給他發過一次消息,發的是心靈雞湯文章,大意是只要堅持,他肯定可以找到工作。
南陸回了六個點過去。
等再聯系上,是南陸找到工作之後了。新工作在電臺,他負責文案編輯。
找到新工作的第二天,南陸把家裏的烘培機賣了,這次不是因為缺錢,是他看烘培機礙眼。
他原來一心想做甜品給徐知休吃,可徐知休很少賞光,現在他一看到烘培機,就想到自己熱臉貼徐知休冷屁股的事,非常令人生氣。
上門取件的快遞小哥又是蔣晝。
南陸看着對方搬烘培機,忍不住解釋,“我這次不是沒錢所以賣這個,我找到工作了。”
“恭喜。”蔣晝說。
南陸眨了下眼,這個人好像沒有瞧不起他的意思。一個念頭在他腦海裏湧出。
“我請你吃飯吧,算謝謝你上次幫我解圍,你想吃什麽?”過了兩秒,南陸補充道,“不要太貴。”
蔣晝答得毫不猶豫,“火鍋。”
大熱天吃火鍋嗎?
行、行吧。
原來跟徐知休吃過火鍋,但都是冬天,次數也很少。徐知休對火鍋沒什麽興趣,他認為火鍋店的油都不幹淨,也嫌棄吃完火鍋後的一身味。
于是南陸一般等徐知休出差不在家,再跟朋友一起去。
—
“羊肉…羊肉好了嗎?”南陸着急地看着鍋裏,對面的蔣晝用公筷撈起一塊羊肉,再在南陸亮晶晶的眼神下,夾進自己碗裏。
南陸:“……”
他果斷叫服務生多拿一雙公筷,本來覺得夏天吃火鍋很奇怪,但越吃越覺得舒坦。
冷空調的加持下,南陸還是把自己吃了個鼻尖都是細汗,他沒時間擦汗,一心怕自己剛放下去的肉被饕餮怪蔣晝撈走了。
正聚精會神地盯着,一張紙忽然湊了過來。南陸還沒反應過來,他鼻尖的汗就被擦了,還擦得很仔細。
他愣愣地擡頭,發現蔣晝還沒收回手,本來就被熱得臉頰浮出薄紅,此下變得更紅,而蔣晝似乎也愣了一下,旋即飛快收回手,“你怎麽吃得跟小孩似的?”
說完,發現南陸還盯着自己,他丢開手裏的紙,“你還不吃的話,那剛剛你放下去的肉就歸我了。”
南陸看着對方搶走自己的肉,冷不丁問:“你不喜歡男人吧?”
“什麽?”像那天被懷疑年齡一樣,蔣晝眼睛又瞪圓了。
南陸放下筷子,認真問:“你是直男吧?”
蔣晝好像生氣了,又好像沒有,他像只貓咪一樣眯了下眼,“當然。”
南陸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他還不想那麽快開始一段新感情。
吃完火鍋,南陸和蔣晝照舊各回各家。剛想脫了衣服去洗澡,家裏的座機響了。
南陸頓了頓,才走過去接起。
他不說話,電話那頭的人徑直開了口,“你去書房左邊第二個抽屜找一下,看有沒有一個黑色的u盤,我這邊急着要,你找到後就送過來,我把地址發給你。”
“我……”
電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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