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在對誰笑?

潇姐打來電話時,餘句還在和周公推拉。

昨天做了一晚上的實驗,這會兒醒來人有點傻,滿腦子的試劑。

“喂。”餘句聲音啞到不行。

那邊潇姐:“還睡啊?”

餘句拿下手機看了眼時間,不知道才早上九點還睡有什麽問題。

不過對面是他的經濟來源,餘句還是忍着起床氣問:“怎麽了?”

潇姐:“下午有空嗎?”

要是其他人問有空沒空,餘句肯定斟酌了再回答,但這個人是潇姐。

潇姐這麽問,肯定是有活。

“有空,”餘句問:“什麽事啊?”

潇姐:“HIC的活動你去不去?”

餘句睜開眼睛:“這個活動不是讓林劍去嗎?”

潇姐:“他去不了。”

餘句好奇:“他為什麽去不了?”

“你別管了,”潇姐問:“你怎麽說?”

餘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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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姐:“十分鐘我讓人去接你,公司出發。”

餘句:“好。”

潇姐這個人做事向來閃電,她說的十分鐘不一定是真的十分鐘,可能是八分鐘,五分鐘,三分鐘。

所以餘句清醒的腦袋不允許他沉重的身體繼續休息下去,再困也要給老子起來。

簡單洗漱一番,再出去幹了一杯咖啡,潇姐的電話就來了,說車已經在公寓樓下。

接他的是經常見面的小王,上車後餘句和他打了聲招呼,就仰頭靠在了車椅上。

“很困啊?”小王問餘句。

餘句啊了聲。

小王:“昨天你不是十點就下播了?”

餘句閉上眼睛:“然後去實驗室了,待到淩晨四點才回去。”

小王搖搖頭笑起來:“幹嘛這麽拼?”

餘句:“純屬上頭。”

純屬一定要實驗出結果了才肯回去的有病行為。

這麽上頭的後果就是留下了嚴重的黑眼圈,連成天彩虹屁餘句顏值的潇姐,見到他都忍不住啧一聲。

“怎麽回事啊你?”潇姐臉上的表情不能說十分心疼,只能說十分嫌棄:“昨天幹嘛了?”

餘句半眯着眼,給潇姐表演一個我很困:“探索世界。”

潇姐推他一把:“快去化妝吧。”

餘句是A大的研究生,也是新力概念公司的模特,所以他經常說自己是在校野模。

研究生嘛,就是學校那些事,上課,實驗,作業,論文,項目。而模特,他只能算是兼職,拍拍照,走走秀,直直播,業餘時間掙點小錢。

在化妝時,餘句知道為什麽這次活動林劍不能參加了。

化妝間的每個人,把自己知道的片段全拼湊起來,湊成了一整個故事。

說是他昨天被女朋友說了分手不願意,大半夜殺到女朋友家,卻看到了女朋友家裏的另一個男人,兩人還衣冠不整。

林劍一怒之下大打出手,和那個男的扭成一團,結束之後又找朋友喝酒,早上潇姐給他打電話時他正在電話那頭吐,滿臉是傷,狀态極差。

化妝間的人在八卦這段時,每個人的嘴裏都時不時地吐出驚訝的“天吶,真的嗎?”

他們把這事形容得特別精彩,形容語句包括“林劍嘴角的那個傷像是一只孤獨的火烈鳥,好可怕!”

餘句完全不困了,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還有人說:“那林劍這波可虧大了,他難道不知道今天的活動顧千行也在嗎?”

另一個說:“被劈腿,被打傷,被潇姐罵,還錯過了見偶像的機會,太慘了吧。”

再有人說:“他念叨着想見顧千行多久了?就這麽為了一個女人錯過了,他要悔得腸子都青了吧。”

準備畫眼線的餘句閉上眼睛,問:“顧千行是誰?”

“天吶!”餘句的化妝師聽着大吼一聲:“顧千行你都不知道!”

即使餘句已經習慣了這位化妝師的一驚一乍,但這一吼他還是不适應地往邊上偏了點。

耳朵差點聾了。

餘句:“我應該知道嗎?”

餘句身邊的同事道:“餘句不知道很正常啦,餘句哪裏知道這些,”他對餘句道:“顧千行是業界特別有名的設計師,HIC最年輕的禦用,給很多明星做高定,重點是……”

“重點是特別帥,”給餘句化妝的化妝師來勁了,直接打斷:“他真的特別有味道,哇那個臉啊,棱角像是精雕出來的,眼睛深眉毛濃,還特別高,整個人特別有型,”他說得聲音都輕了:“帥都已經不準确了,得用英俊來形容他。”

化妝師此刻表情十分花癡,聲音都甜了:“不僅是英俊,他還帶點邪魅。”

“嗤……”餘句沒忍住笑了,他重複這個詞:“邪魅。”

化妝師見餘句這樣,拿手指輕輕推了一下餘句的腦袋:“幹嘛啊你。”

餘句:“他會三分譏笑五分薄涼七分漫不經心嗎?”

化妝師下巴一擡:“不跟你說了。”

嘴上不跟你說,這還不過兩秒,又繼續道:“我看過他的采訪,人狠話不多,特別酷。”

他說着挑起餘句的頭發:“有時候我都覺得別的模特穿他的設計,還不如他自己上呢。”

餘句閉着眼睛:“哦。”

餘句的這位化妝師是個gay,屬性0,餘句聽他形容過的帥男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但事實,那些人中的許多人,并沒有他形容的那麽帥。

大概是見餘句不是很相信,身邊的同事幫着說話:“阿淩這次說的是真的,顧千行确實特別帥。”

餘句給點面子地睜開眼睛:“哦。”

阿淩哼了一聲,繼續用他的玉指輕推餘句的腦袋:“你們直男懂什麽。”

餘句:“你懂就好。”

過了一會兒,阿淩又道:“你有印象林劍經常帶的那個胸針嗎?”

餘句稍稍一猜:“顧千行設計的?”

阿淩擺擺手指:“猜對了一半,”他說:“是顧千行粉絲做的周邊。”

餘句吐槽:“一個設計師還有周邊。”

阿淩急了:“你懂什麽。”

餘句:“好好好,他好牛,他好棒。”

所以餘句也懂了,公司這麽多模特,為什麽潇姐誰都不叫,就叫了個散養的餘句。

原因當然是因為林劍讨厭餘句,潇姐這麽做,就是為了惡心林劍。

任性的代價就是安排你最讨厭的人見你最喜歡的人。

挺好。

餘句的妝很快,結束後阿淩習慣地打了個響指:“好啦,”他說完托了一下餘句的下巴:“你看看我今天的小設計。”

餘句眯起眼睛湊到鏡子前,認真觀察了好幾秒。

“哈?”

阿淩:“……”

阿淩:“你看你的眉毛,眉頭是不是稍稍彎了起來?”

餘句仔細看,再挑挑眉,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餘句在阿淩期待的眼神下,問了句:“所以?”

阿淩:“……”

阿淩再把餘句的下巴往下壓:“你不覺得你無意間的楚楚可憐,特別迷人嗎?”

餘句:“哇哦。”

阿淩沒忍住笑了。

餘句也沒忍住笑了,露出了左邊臉頰淺淺的酒窩。

“啊——”阿淩又來了:“我可太喜歡你的酒窩和你的狗狗眼了,多笑笑餘句。”

阿淩總說餘句是狗狗眼,餘句觀察了很久,還是不明白自己的眼睛到底哪裏狗了。

不過他既然這麽說了,餘句還是給他抿了個大笑。

阿淩表情開花:“啊-so cute。”

餘句瞬間不笑了,眼神警告。

阿淩:“好好好,猛男不說cute。”

阿淩太喜歡化餘句的妝了,餘句有一張特別立體特別适合平面的長相,滿分高級又一點無辜,楚楚動人又不失大雅。

自己長的好就算了,還特別上鏡,明明是一個粗糙的窮學生,可那個皮膚卻好得令旁人發指,臉蛋又嫩又白,十分好上手,操作空間特別大。

所以時常餘句的成片出來,大家誇他的同時也會順便誇誇他的化妝師。

阿淩多開心,他還在餘句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和潇姐申請了和餘句綁定。

妝畫完,潇姐就和餘句離開了。

路上,潇姐接了一個電話,對方還沒說什麽,潇姐這邊直接開罵。

根本不用猜,肯定是林劍。

電話兩分鐘,潇姐一句不帶重複地罵了兩分鐘,然後把電話挂了。

轉頭,她就看到了餘句一臉幸災樂禍。

“你很開心?”潇姐問。

餘句晃晃腦袋:“為什麽不呢。”

潇姐被餘句的表情逗得樂起來:“真不知道你倆在仇恨什麽。”

“你應該問他仇恨我什麽,我仇恨他僅僅因為他仇恨我,”餘句手一攤:“我得仇恨回去吧,為什麽要被白仇恨。”

潇姐搖搖頭。

她當然知道林劍在仇恨餘句什麽,就是嫉妒的,嫉妒餘句的學歷和頭腦,嫉妒餘句沒心沒肺,嫉妒餘句長得帥受歡迎。

林劍一直覺得餘句分走了他的魅力,在餘句沒來公司之前,林劍到哪兒不是被人捧着,現在林劍大不如從前,他總覺得和餘句有很大的關系。

其實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中間大半的原因是林劍自己。

不過沒什麽好說的,都是自己公司的,大家心知肚明就行,餘句在還能刺激刺激林劍,也不全壞。

言歸正傳。

“一會兒我們找機會去見一下顧千行,”潇姐問:“顧千行知道嗎?”

餘句:“化妝的時候被阿淩科普了。”

大概是知道阿淩會怎麽科普,潇姐笑了聲:“知道就好,”她問餘句:“你行嗎?讓顧千行記住你?”

餘句驚訝:“我?”他搖頭:“不行。”

潇姐揉揉額頭,餘句什麽都好,就是營業技能為0。

直播也是,一開始什麽都不做,對着鏡頭傻坐了半小時,連念評論都不會,最後實在不知道該幹什麽,做起了作業。

沒想到,竟然因為這樣,吸了不少的粉。

後來漸漸的,粉絲開始問他數理化的問題。

他現在是公司唯一一個直播解題的人,畢竟是自己領域的東西,倒也挺上手挺積極,還深受粉絲媽媽的喜歡。

“算了,”潇姐打開手機:“能參加這次活動已經很不錯了,回來随便吹個牛都能更新好幾天公衆號。”

HIC是連餘句都知道的奢侈品牌,這次是分公司舉辦的周年慶。

像這樣的活動,餘句最多是在微博上刷到,到了現場,他才知道裏面這麽豪華。

酒杯交錯,燈光晃眼,餘句跟在潇姐後面,人有點暈。

耳邊全是奉承的話,認識的不認識的,閉着眼睛就能誇。

餘句不用做什麽,微笑就行,還有在潇姐向別人介紹他的時候,擡個酒杯。

熬夜的困頓在這樣的環境下起了作用,餘句的靈魂逐漸神游,他看着服務生盤中的香槟,竟然還想起了昨天怎麽也弄不好的實驗。

不是試劑壞了,就是他壞了。

“精神點。”

突然的,潇姐面帶微笑地碰了碰他的肩。

餘句瞬間回過神來:“嗯?”

潇姐說:“顧千行來了。”

餘句擡起頭,果然見身邊的人都看向同一個地方。

餘句也順着那個方向看過去,那邊不太強烈的燈光下,有群人熱熱鬧鬧。

放眼望去,他們身上都沒有标簽,但餘句卻一下子就能知道哪位是顧千行。

人群中最高的那位,穿着随意卻又在場合,光是餘句這個角度能見到的側身,就已經能配得上阿淩口中的英俊了。

餘句看得有點傻,他也在等待。

終于,他見顧千行對身邊的人點頭一笑,轉過身來。

完全正确的十二點鐘方向正臉,餘句很輕地眨一下眼睛,在看清人臉的瞬間,臉上一直保持的微笑掉了下來。

與此相對應的,他的心跳瞬間劇烈。

這個人。

他是,顧千行?

“他身邊人也太多了,”潇姐沒看到餘句的表情,擡着腦袋看那邊:“這怎麽過去打招呼啊。”

餘句不知道該說什麽,現在他能做的只有呼吸。

餘句站的地方是前排的必經之路,懂事的燈光師這會兒又開了幾盞白色的燈,會場更亮了些。

餘句像身邊的所有人一樣,直直盯着顧千行看。

或許他的目光更露骨。

他看着顧千行微微颔首,看着顧千行和旁人碰杯,也見顧千行擡起了他的目光。

四目相對的瞬間,顧千行嘴邊的香槟杯明顯一頓,接着他把杯子放了下來,眼角稍彎,挑了個笑。

餘句覺得自己連呼吸都不會了。

“卧槽,他在對誰笑?”

這個方向就只有潇姐和餘句。

“不會是你吧?”

作者有話說:

開啦,歡迎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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