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是彎的

餘句又回到了從前那個一天複制一天的生活。

一周又過去，周五在圖書館時，餘句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媽媽問他這周是不是不回家了。

餘句的家在A的一個縣城裏，和A市不過高鐵半小時的車程，一般學校或者新力沒事，餘句都會回家。

“這周不回去了，我的小組有個項目，周日早上要開會，下午就出發了。”餘句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接電話。

媽媽那邊嗯了聲：“那剛好，你小姨今天問我想不想去海邊玩。”

餘句：“去啊，當然去。”

媽媽笑了笑：“去的，那我給你小姨回個電話。”

餘句問：“錢夠嗎？”

媽媽：“夠，去海邊能要多少錢。”

電話挂斷，餘句想了想，還是給媽媽打了五千塊。

很快，媽媽的語音過來了。

媽媽：“不是說了錢夠嗎，怎麽還給媽媽打這麽多錢？”

餘句低頭打字：“最近錢掙太多了，沒地兒花，幫我花點”

媽媽下一句帶了笑意：“哎喲給你牛的，錢多了自己不會花？”

媽媽：“你也多和朋友出去玩玩，我看你朋友圈好空的，不要天天待在學校。”

媽媽：“我看別人家的孩子，你這個年紀，生活可豐富了，就你何阿姨的孩子，天天晚上去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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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句：“懂了，晚上就去酒吧”

媽媽語音笑得樂呵呵的：“你這孩子，我是這個意思嗎？”

媽媽：“不過要是去酒吧了，要找靠譜的朋友一起去啊，別喝太多酒。”

餘句：“好咯”

餘句又道：“去海邊拍照給我看啊”

媽媽學他：“好咯”

放下手機，餘句繼續手上的資料整理。

自從HIC的活動，潇姐讓餘句代替着上之後，最近林劍的業務能力強了許多，許多自己本來的活好好幹，不屬于他的，他也極力去争取。

特別是任何餘句可能接到的單子，林劍明目張膽搶。

前幾天阿淩在和餘句抱怨這些時，每一句都帶着感嘆號，透過屏幕餘句都能感受到阿淩的咬牙切齒。

喪心病狂！令人發指！

最後倒還要餘句來安慰阿淩沒關系，不就幾個廣告照片，只要人沒死，還愁沒有廣告拍。

那些對餘句來說的額外財富，餘句的态度一直是不争不搶，有就認真幹，沒有就算了。

最近媽媽的病好了許多，許多藥都停了，餘句沒有特別需要用錢的地方，就更加不在乎了，林劍愛咋咋地。

不過阿淩說，林劍因為餘句和顧千行的那張照片臉黑了好幾天，特別爽。

這麽多天，突然看到顧千行的名字，餘句還是會不由的頓一下。

不過很快，他就把精力放在了電腦。

細細碎碎地弄了兩天，今天手上的資料終于好了，餘句最後再檢查一遍，就發給了他的導師。

郵件顯示發送成功，餘句看了眼右下角的時間，發現他在圖書館裏已經坐了将近七個小時。

不看還好，這一看，餘句腰酸背痛，肚子還很不滿地狂叫一聲。

飯點了。

餘句收拾一下電腦，放進包裏，把手機拿出來，點開趙翼的消息。

半小時前，趙翼問他晚上有沒有空。

趙翼找他，只能是去玩。

要是以往，餘句想去就有空，不想去就沒空，但剛才對于自己有沒有空這事，他想了很久。

主要考慮到某人和周錦業是朋友。

餘句：“先說什麽事”

趙翼秒回：“出來玩呗，我找你還能有什麽事”

餘句想了想問：“都誰？”

趙翼：“周錦業那些朋友呗，晚上有人生日，你不上次跟我說想吃蛋糕？來吃啊”

餘句：“……”

餘句：“去年的事了，你可真有心”

趙翼：“哈哈哈，去不去嘛”

趙翼：“我們多久沒見了”

餘句：“我們的關系有好到需要經常見面嗎？”

趙翼：“過分了過分了”

趙翼：“哎呀，來不來嘛”

餘句瞎扯道：“如果是草莓蛋糕，我就去”

趙翼突然消失了好幾分鐘。

再次出現，他說：“草莓蛋糕安排了！”

餘句：“？？”

餘句：“難道，今天是我生日？”

趙翼：“哈哈哈，你猜是誰生日？”

餘句很不自然地咽了一口口水，腦子裏突然浮現了一個人影。

不等餘句打字，趙翼說：“算了你也猜不到，周錦業表弟生日呗，我作為嫂子，給你點個草莓蛋糕還是問題不大的”

餘句：“……”

還好沒問。

不然尴尬死了。

趙翼又說：“空手來啊”

趙翼：“富二代的生日禮物不是我們能買得起的”

餘句：“知道知道”

發完之後，餘句在屏幕這頭扭扭擰擰了半天，還是問了句：“顧千行晚上在不？”

趙翼：“咋的？他在你就不來了？”

餘句：“不是……”

他也不知道問了幹嘛。

趙翼：“既然說到顧千行，給你看個東西”

趙翼：【圖片】；

圖片是一張截圖，來自一個11人的小群，聊天記錄的時間，是那天酒吧的第二日。

內容如下。

“猴子：“@顧千行昨晚周錦業帶來那個小可愛，不是你的誰吧？”

猴子：“我能加微信嗎？”

顧千行：“不能”

猴子：“為什麽啊？”

顧千行：“照照鏡子”

猴子：“不給加就不給加，咋還傷人呢”

猴子：“圈你幾百遍都不出現，說一句小可愛你就出現”顧千行：「你有問題？」”

圖片下跟着趙翼一句：“嘿嘿”

餘句看完心裏沒感覺是假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下唇往上推了。

但手上，他卻是這麽回複趙翼的：“so？”

趙翼：“啊就給你看看，我可沒有磕你們的意思啊”

趙翼：“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餘句：“……”

趙翼：“顧千行這個人怎麽越看越酷啊”

餘句：“他本來就很酷”

發完餘句就撤回了。

那邊趙翼竟然沒看到：“撤回什麽？”

餘句：“沒什麽，打錯字了”

趙翼沒有懷疑：“行呗”

所以趙翼也沒說顧千行在不在。

餘句又不好再問一次，搞得好像很在意很想知道一樣。

才不是。

接下來趙翼問餘句在哪，說一會兒有人過去接他，他現在忙着布置現場，沒什麽空。

餘句本想說他可以自己過去，但他問趙翼地點，趙翼卻遲遲不回。

也不說去哪，也不說幾點，也不說誰來接他。

餘句就這麽僵在原地，他跟趙翼說了在圖書館，現在離開也不是，等着也不是。

好幾分鐘過去，他的手機幹幹的，索性他就背着包去五樓名著區，打算找本書打發時間，剩下的看命。

只是電梯門才打開，餘句的手機就響了一聲。

看到發消息的人，餘句愣了一下。

是顧千行。

他說：“我在圖書館門口”

顧千行：“忙完下來，不急”

餘句很輕地眨了一下眼睛，根本不多想地就轉身，趁電梯還沒有下樓，趕緊按下。

但是到了一樓，餘句腦子回神了，于是他立馬放慢了步伐，還假意很忙地在裏面逛了一圈。

出圖書館已經是六點，陽光給大地披了一層又亮又柔的金橙色，圖書館的自動門打開，餘句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的顧千行。

天已經轉熱許久，他一身深藍色的短袖和長褲，站在一輛車旁，一只手插着褲兜，一只手拿着手機，低頭看着。

身後一片樹木，好似一道風景。

想着這個人正在等自己，餘句心裏生了許多異樣的情緒，他想起昨天洗澡時無意間搓出來的泡泡，白色的光下五彩斑斓。

差不多三米的距離時，顧千行還在看手機，單手打字。

餘句的步伐不自禁放慢，他想着，要怎麽打招呼呢？是叫「顧老師」，「顧先生」，還是「喂」。

或者，不用稱呼，捅捅他的手臂。

又或者，直接跳到他的面前，吓他一跳！

直接跳過去這個動作好像有點可愛，不是他這樣的猛虎該做的。

不知道怎麽開頭這件事，讓餘句猶豫了好久沒有上前。

最後還是顧千行打破了這個局面。

他擡頭了。

也不是特別猝不及防，但四目相對的瞬間，餘句還是愣了一下，甚至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

哎，真是糟糕，為什麽顧千行永遠這麽帥。

媽的。

“下來了。”顧千行說着把手機收了起來。

他說完走到餘句身邊，朝餘句伸了一下手。

餘句的腦子還判斷不出顧千行這個動作是想幹嘛時，他的手已經很自然地把背上的包遞過去了。

顧千行接過包：“上車吧。”

轉頭，顧千行就把副駕的車門打開，餘句低頭鑽進去，顧千行把門關上，再開後座的門，把餘句的包放進去。

整個過程自然得要命，就好像他們一直都是這樣。

很快，顧千行也上了車，他把目的地輸了進去，掉頭。

車開了一段後就離開了校園，上了城市道路。

這會兒下班高峰，顧千行的車速不那麽快，車的隔音很好，即使外面車來車外，傳進餘句的耳朵裏，只剩細細的雜音。

這麽安靜的空間，餘句不局促根本沒有道理。

他想，是不是該開口說點什麽？

不過好像不說也沒關系。

但是要說的話，說什麽呢？

你好？

今天周錦業表弟生日啊。

你也去啊？

好的，全都是廢話。

思來想去，車已經開了好久了，剛才那個漂亮顏色的夕陽，這會兒不留餘力地全灑進車裏，照在餘句白色的褲子上。

“得想辦法讓我旁邊這個人說話。”

安靜的車廂，顧千行開口了。

餘句愣了一下，不自禁地抿了一下唇：“什麽啊。”

顧千行：“挺好，一句了。”

餘句揚了揚下巴：“兩句，三句，四五句。”

顧千行低聲笑起來，餘句偷偷看過去，他眼睛都彎了。

再轉頭過來，餘句見前面有車試圖加塞。

接着他感覺到顧千行輕踩了剎車，讓了道。

這下好了，有了第一輛就有第二輛，有了第二輛就有第三輛。

顧千行這個剎車在接下來的好長時間裏，都沒有放開。

“你好大方。”餘句評價了一句。

餘句坐過很多人的車，十個有九個不讓人加塞，還有一個是不得已，被加塞了罵罵咧咧。

大概是聽懂了餘句在說什麽，顧千行道：“我不大方，”他說：“今天純粹心情好。”

餘句順勢就問：“為什麽心情好？”

顧千行眉眼都帶笑意了：“你随便猜猜就知道了。”

餘句頓了一下，不敢猜了。

顧千行好像在意有所指，但餘句又不能覺得他在意有所指。

很快，那邊車道的車都走了，顧千行也跟着前進。

很幸運，顧千行是這波綠燈的最後一輛車。

過了這條街，顧千行又開口了。

“我聽說，有人想知道我被美女表白後，是怎麽拒絕的。”

餘句傻住。

啥啥啥？

趙翼你個混蛋！

操啊！

餘句立馬就熱了。

顧千行他媽的還追問：“你知道是誰想知道嗎？”

尾音輕挑，一聽就是故意的。

餘句往後靠一點，躲到顧千行的視線盲區裏，他盡量自然地道：“可能是我吧。”

怎樣？

顧千行：“對我這麽好奇？”

餘句：“……”

顧千行确實是可以理直氣壯說這句話。

上次見面想知道他被叫老公的感覺，這次見面想知道他被美女表白的态度。

天殺的還都是這種特別敏感的問題。

“也還好吧，”餘句道：“就随便問問。”

顧千行嗯了聲就不說話了。

顧千行嗯了聲竟然就不說話了。

車廂安靜數秒，餘句不自禁地緩緩咬住後牙，接着他丢一句話出去：“不說嗎？”

顧千行：“你想知道我就說。”

餘句憋了半秒，洩氣了：“說呗。”

顧千行笑了，似是有點得意的樣子。

車又在紅燈前停下了，最後一腳剎車，餘句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傾了一下。

“如果有美女向我表白，”顧千行說：“我會告訴她，我是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