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哨站內的窗戶沒有窗簾,一旦日頭上來,太陽就會直直照進屋內,将床鋪曬得火熱。暖陽照在臉上,眼睛微疼。段寧迦擡手遮擋,意識逐漸由朦胧轉為清醒。

她躺在床上,用手背遮住額頭以擋住強光,雙腿輕輕擡起後,身子卻遲遲不曾有其他動作。屋子裏彌漫着熟悉的味道,段寧迦分得清楚,那是自己的信息素。

她對信息素的掌控有着絕對自信,除非是易敏期發情期,平時絕對會保持自控,不會讓信息素随意發散。昨晚的夢,應該是場意外。

段寧迦從未想過自己有天也會做情夢,身體在夢中達到了生理上的極致滿足。那份感覺過于清晰,以至于她現在回想起來,都會有種落于現實和夢境的戈壁中,無法判斷分清的錯感。

內褲有些濕潤,大抵是愉悅後的殘留。腿心隐隐在細微跳動,好似在這兩天承受了過多的“工作”,以至于超出負荷,到現在還沒能從痙攣中恢複。

段寧迦輕嘆一聲,向南錦的出現,讓自己經歷了很多不曾有過的事,好似将既定的生活軌跡生生扭轉了方位。但她,并不讨厭這種感覺。

“你醒了?我做了早餐,我也沒想到怎麽回事,一覺醒來就變成人了。”在段寧迦起身時,向南錦從外面進來。她醒的早,在下床時段寧迦還沒有要蘇醒的跡象。

為了掩飾心虛,又怕對方知道昨晚自己做了什麽,向南錦急忙起身找了套衣服穿上,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若平時,向南錦的不自然會被段寧迦輕易看出。只不過她仍舊惦記着昨晚的夢境,一時間并未察覺向南錦的反常。

段寧迦起身,攏了攏身上松散的浴袍,睨一眼門邊的向南錦。後者見了,立刻轉身出去。過了會兒,兩個人吃過早餐,将哨站內的厚衣添置在身上,看向牆上挂的地圖。

如果地圖标記沒錯,兩個人只要再走過短短五公裏,将會到達最後一個哨塔。而在哨塔附近不遠處,便是她們一直尋找的信號站。

本來路途并不需要如此波折,如果兩個人當時所坐的車沒有被摧毀,她們順利上山只需要乘坐纜車就可以到達信號站。而她們恰巧掉入山下,沒辦法重新上山,就只能舍近求遠走入未開發地區,才會在路上耽擱這麽多時間。

确定最後的行進路線,段寧迦和向南錦立刻準備出發,如果順利的話,兩個人或許可以在今天日落之前趕到信號站。前往哨塔的路上一路平靜,沒有遇到幾天前的生物,日頭也比較足,使得溫度不如前幾天那般刺骨冰冷。

這回兩個人沒有各走各的,向南錦主動牽着段寧迦的手,将其揣進兜裏,她們幾乎是以互相攙扶擁抱的姿勢,在厚雪中前行。

雖然走得困難,只不過向南錦臉上始終挂着笑容。她不動聲色得将自己的手指與段寧迦十指相扣,随後笑着回頭去看對方。段寧迦沒有拒絕,也沒有掙紮,而是由着她這樣牽自己。

一時間,向南錦心裏有了動容。她覺得這場意外也不是什麽壞事,至少段寧迦終于不再冷色對待自己,也不會動不動就說出與自己無關的話來。

自己,是喜歡段寧迦的吧?會因為她對自己的疏遠生氣,幼稚得想要主動接近,甚至故意惹惱段寧迦。喜歡本身是美好,但往往又會帶來一些與美好相悖的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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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讓人變得貪婪,向南錦發現自己想要得到段寧迦的回應,想要從她身上獲取更多讓自己愉悅的事物。就算是用貓身被段寧迦抱一抱,她都會感到快樂。

所以她想知道,段寧迦對自己的放縱到了何種地步。這麽想着,向南錦主動靠近,不再滿足于牽手,而是主動将自己窩進段寧迦懷裏,拉過她的手安置在自己腰上。

段寧迦仍舊沒拒絕,只是淡淡瞥自己一眼,又繼續去走面前的路。這樣的默許讓向南錦勾了勾唇,一路上都保持着亢奮,走到新的哨塔比往常快了許多,甚至也沒覺得疲憊。

不出所料,這裏的确是最接近信號站的哨塔,而且在哨塔最頂端,竟然還有空中纜車。向南錦看到纜車心下一喜,她和段寧迦對視一眼,兩個人沒有莽撞上去,先走進哨站查看地圖。

這個哨塔距離信號站有八公裏,的确是最近的哨塔。兩個人剛才看到的纜車,也的的确确可以直達哨站。纜車上有AI管家,電源始終通着,應該還可以使用。這下子,兩個人确保可以在今天成功到達信號站。

“我拿了一些營養劑,這就上去吧。”眼見目标就在眼前,也不打算磨蹭。她們各自喝下營養劑,立刻上了纜車。這座纜車大概建于十年前,是當初空中纜車最高級的材質。

纜車大小适中,大概四平米,座位相對,在一側有個小小的置物臺。纜車采用全透明材質,就連腳下也是透明隔板,在車上可以直接看到外面漫天白雪,極具觀賞性。

只不過向南錦有些怕高,才剛上了纜車便老老實實得坐在位置上,只專注看着上方和平行面,全然不敢往下看。

段寧迦注意到她的反應,也想起當時向南錦用貓身玩秋千時,似乎有點怕高。她脫掉衣服放在對面的位置上,從而坐到向南錦身邊。

“害怕?”段寧迦輕聲問,語氣一如既往,只是嗓音帶了些随意和自己熟悉的調侃意味。

段寧迦表現得不易接近,但她并非不善言辭的老古板。向南錦可記得,自己是貓的時候,沒少被對方調侃。試問,連個貓都嘲笑的人,哪裏可能是老幹部嘛。

“你笑我?”向南錦聽得出段寧迦語氣裏熟悉的感覺,她扭頭看過去,嬌嗔似得瞪了段寧迦一眼。纜車內開着恒溫系統,溫度很暖也很舒服。

兩個人都脫了外衣,段寧迦裏面是白色的軟綢襯衫和米色長褲。她上衣扣子沒有系緊,肩膀和鎖骨若隐若現。向南錦扭頭,對上她烏黑的眸,那雙眼裏有笑意,還有些向南錦無法判斷弄清的情愫。

這會兒向南錦是真的忘了怕高這檔事,将注意力全然方在段寧迦身上。這人随意坐着,細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銀白長發随意散着,似乎和纜車外拔高的雪山構成了割裂卻又有着聯系的風景畫。

向南錦的注視不加掩飾,段寧迦也回看過去。Alpha眼眸亮着,烏黑的雙眼似是凝了光的糖核,裏面波水熠熠。似乎從早上開始,向南錦的心情就一直不錯。

段寧迦明白對方心情好的原因或許和自己的縱容有關,她是刻意的,不抗拒向南錦的靠近,由着對方拉近關系。這是對向南錦的放縱,也是段寧迦留給自己的最後寬容。

到達信號站後,兩個人再也不會有交集。向南錦會用多久來忘記自己?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半年?

不管多久,這是将是有限的時間。她總會忘記的,無關緊要的人,沒必要留在記憶中。

“被吓到了?”段寧迦挑眸,輕聲問。被她這麽一問,向南錦這才想起自己怕高的事。本來她都快忘了,被段寧迦這麽提醒,又避無可避得想起。

向南錦身子一抖,下意識得往腳底看去,只這一眼就頭暈目眩,心跳都加快許多。向南錦氣段寧迦逗自己,幹脆窩進她懷裏,狠狠在她襯衫的領口處咬了下。

“段寧迦,我發現你有點蔫壞,明知道我怕還逗我。”向南錦委屈巴巴,習慣性得像貓一樣用腦袋在段寧迦肩膀上輕蹭。段寧迦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頭的向南錦。

她烏黑的發絲在蹭動中弄亂了,和自己的頭發交織在一起。白與黑錯亂,很容易産生緊緊交纏的感覺。望着那兩縷顏色分明的發絲,段寧迦眼尾稍垂,視線中閃過短暫的無奈,随後又消彌不見。

“你不必害怕,這裏距離地面只有十五層樓的高度,纜車有防護系統,掉下去至多是骨折,不會致死。”段寧迦聲音輕快,像是在說今天的雪好大好美,把高空墜落說得輕描淡寫。

向南錦本來還不知道這裏有多高,這會兒聽到段寧迦用十五層高樓來比喻,心裏立刻有了更為具體的高度。她覺得頭皮發麻,背後像是被一塊冰滑過,冰涼透心。

“段寧迦,你就是故意想吓唬我對不對?”向南錦顫了顫,擡手抓着段寧迦襯衫領口。她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想往段寧迦懷裏鑽。如果現在可以變成貓,向南錦會毫不猶豫得跳進段寧迦懷裏瑟瑟發抖。

她說完之後,果然就聽見段寧迦輕笑了聲。那笑聲很輕,不仔細聽幾乎會以為是幻覺。

可向南錦看到了,那雙黑潭般的眸子浮出笑意,的确是藏着笑的。

“不這樣說,難不成要哄你?”

“你不願意哄我嗎?”

向南錦嬌滴滴得說着,從言語到神态,完全沒有半點Alpha的樣子。她揚起頭看過來,視線卻從段寧迦眸上落在她唇間。這人唇色是淺的,尤其是沒有塗口紅的時候,那雙唇粉而剔透,看上去少了平時的氣場,有種很好吻的感覺。

她們之前曾親吻過,至今向南錦還時不時會回味那份感覺。段寧迦的唇瓣又軟又甜,和她身上那種冰冷感截然相反。她的唇和吻更接近她的內心,是沒有鋼冰僞裝的內在。

向南錦呆呆看着,腦袋裏滿是與段寧迦接吻的畫面。Alpha不自知得洩出信息素,而這份味道,對于被她标記的Omega來說,也是一種過于明顯的暗示。

段寧迦并不躲避,回頭與其對視。向南錦看得見,段寧迦那雙眼眸從方才的平靜無波,逐漸有了溫度。她眼眸微垂,這是極度溫柔的視線。不清楚段寧迦的人,或許會詫異她會露出這種眼神,可向南錦的第一反應卻是喜悅。

“這樣,還會怕嗎?”段寧迦望着向南錦說出這句話,随後稍微低頭,主動在她唇角落下一吻。這個吻來得突然,去得輕快。向南錦甚至沒有來得及細細體會,段寧迦已經裹夾着她身上的荼蘼花香退開。

“還怕,再多哄我一些。”向南錦體會到了段寧迦的縱容,于是她得寸進尺,想要更多。她像貓兒一樣扯着段寧迦的衣領,将人拉進後,主動傾身上來,卻在距離段寧迦唇瓣幾厘的位置停下。

她想對方主動。

段寧迦看出向南錦的意思,但她并未拒絕。在很多時候,段寧迦冷靜的可怕。盡管在這時候,她想的也絕非只是面前的向南錦一人,而是将兩人的以後構想巨細。

她希望在這最後的時間給予向南錦想要的,也算是自我放縱。短暫得忘記身上背負,忘記她們的關系,只遵循渴望和心念。

向南錦的擁抱很溫暖,向南錦的身體很柔軟。

自己。

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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