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40章：請觀觀禮

黃媽媽離去,趙敏卻站在原地，沒什麽動作。花滿樓沒聽到她的動靜,微微一笑,溫潤的聲音随即響起,“趙兄,不是要睹物思人麽？”既然她做男裝打扮，那他便轉口，喚她一聲趙兄。

聽到花滿樓的話,趙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她一邊看着房中的物件,一邊笑着說道：“我一直以為花滿樓與世無争,是九重天外谪仙般的人物。”

趙敏所指的自然是花滿樓剛才拿銀票出來給黃媽媽的舉動,他不由得莞爾，說道：“我家中乃是經商世家，所謂有錢使得鬼推磨的道理，是早就懂的。只是家中兄長頗為體諒我，見我志不在商，便随我去做自個兒喜愛做的事情而已。”

趙敏淺淺一笑，走至房中的大椅子上，她的眼眸微微眯起，手搭上了椅背。這麽一張大椅子，她一閉上眼就能想象到那個男人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的姿勢，慵懶，但又不失俊逸的姿勢。

花滿樓走至她身旁，問道：“可有打鬥的痕跡？”

趙敏的手離開了椅背，輕聲說道：“沒有。”

花滿樓眉頭微蹙，說道：“這房中有迷香的味道。”

趙敏一愣，“迷香？”

花滿樓點頭，向來舒展的眉頭此時微微擰起，他說道：“這個房間空了十幾天，但隐隐地還有迷香的味道，可見她們下的分量很重。”說着，花滿樓的手伸向桌上，準确無誤地将紅木桌上的香爐取了過來，放至鼻端下，随即放下。

他淡聲說道：“這不是一般的迷香，這是十日醉。”十日醉，是當今最厲害的迷香之一，聽聞只需要些許的量，便足以放倒一個一流的高手。

“這麽說，陸小鳳是被人迷倒了帶走的。”趙敏輕聲說道。

“大概是這樣，但這麽重的量，下藥之人定是先前就已服了解藥。我想那下藥之人，便是歐陽情本人。”花滿樓說。

“為何？”

花滿樓五指放在桌上，輕觸着桌面，然後沿着桌邊慢慢走着，“陸小鳳來是找歐陽情的，若是歐陽情不在，他不可能會進來。再則，十日醉雖然厲害，但我相信陸小鳳還不至于一聞就倒。若是下藥的人不是歐陽情，那麽先倒下的定是歐陽情無疑。既然歐陽情被迷倒了，陸小鳳定能逃脫，即使不能逃脫，他與對方也定會交手。但你适才說了，這兒并沒有打鬥的痕跡。”

花滿樓沿着桌面走了一圈，停下，語氣肯定地說道：“我肯定下迷藥的人是歐陽情，但當天除了歐陽情，還有另一個人在。”

趙敏一愣，看向他。“你又如何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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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樓微笑着，右手擡起，只見他拇指與食指拈着兩根細細的黑線，若是沒看錯，那該是兩根黑發。他語氣肯定地說道：“這兩根頭發，并不屬于同一個人的。”

陸小鳳曾說，在這世上，他只相信十樣東西，其中有兩樣便是花滿樓的手指和鼻子。手指是說只要花滿樓的觸覺絕世無雙，陸小鳳呢給曾見過花滿樓手指輕輕一碰，就能分出一件古董的真假；而鼻子，是說花滿樓的嗅覺靈敏，他能認出他所接觸的每一個人身上的氣味。因為陸小鳳相信花滿樓，所以趙敏也相信花滿樓。

想到這兒，趙敏心中一頓，忍不住說道：“花滿樓，我發現你才是真正的聰明。”

花滿樓搖了搖頭，聲音一貫的溫潤好聽，“并不是我聰明，因為我看不見，所以總是能感覺到一些旁人感覺不到的東西。”

趙敏忍不住笑起來，“你跟陸小鳳一點都不像。”

花滿樓贊同，“确實不像。”

真的不像，陸小鳳鋒芒畢露，個性張揚，最關鍵的是從不謙虛。但花滿樓卻相反，沉穩內斂，個性溫潤，聰明絕頂但從不自誇。

趙敏走至房中的屏風後，她原本是想看看這房中是否設有機關，但是她卻看到了在屏風後，有一排鞋子，繡花精美絕倫，但顏色确實清一色的紅。

“紅鞋子？”她微微一怔，輕喃出聲。

花滿樓聞言，快步走向她。“趙兄？”

趙敏擡手揉了揉額角，有些頭疼地說道：“難怪陸小鳳會着了道，我們千算萬算，怎麽也算不到原來歐陽情是紅鞋子的人。”而她和陸小鳳，似乎曾經得罪了紅鞋子的人。公孫大娘，薛冰……一想到這兒，趙敏就忍不住抿着嘴角，冷聲說道：“都是他那些風流債惹的禍！”

花滿樓嘆了口氣，這回他倒是不能再幫陸小鳳說話了。陸小鳳從前招惹了多少姑娘他并不曉得，但是他卻曉得冷羅剎薛冰的。雖然陸小鳳心中喜歡的是趙敏，但他傷了薛冰的心也是真的。若歐陽情真是紅鞋子的人，她與陸小鳳一起失蹤也說得過去了。因為陸小鳳與趙敏曾經因為金九齡的事情與紅鞋子結仇，加上紅鞋子的八妹薛冰苦戀陸小鳳不果，此時聯合歐陽情将陸小鳳綁走，确實有可能。畢竟，紅鞋子的女人行事作風都不是旁人所能理解的。

趙敏走至那排紅鞋子前，伸腳踢了踢那些紅鞋子。“人走了卻留下一排紅鞋，是想到了陸小鳳失蹤，我們一定會來這個地方嗎？”

“如今看來，是我們在明對方在暗了。”

“原來是紅鞋子的人，難怪有這樣的本事将陸小鳳帶走。”趙敏“嗤笑”一聲，又說道：“看來她們并不怕我們曉得陸小鳳是她們帶走的。”否則又怎麽會留下這排紅鞋？這舉動，簡直就是挑釁。

花滿樓臉上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說道：“如果我沒猜錯，這個房間應該有機關暗道。”

花滿樓果然沒猜錯，曾經師承朱停學機關之術的趙敏，确實是在歐陽情的房中發現了一條暗道。那條暗道一路通往迎春閣後面外面的小樹林，但即使花滿樓與趙敏順着暗道到了小樹林，樹林漆黑一片，除了不斷在耳邊響起的蟲鳴鳥叫，就什麽也沒有。

月上中天，銀色的月華灑在大地上，為這深夜的景致蒙上一層銀色的柔光。

在聽風閣的廂房中，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立在床前，直勾勾地看着那個緊閉着雙眸，安靜躺在床上的姑娘。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床上的姑娘緩緩張開雙目。她見到忽然出現在她房中的女人，并不詫異也不害怕。

“薛冰？”

“沒錯，是我。”

來人正是薛冰。她一身白色的衣衫，在幽暗的房中顯得有些刺目。她平日那雙總是盛滿柔情的眼眸此時帶着幾分淩厲，她盯着趙敏，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見到我來，你不害怕？”

趙敏坐了起來，笑着說道：“我早想到了你會來找我，但我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即使不是薛冰，也會是紅鞋子的其他人。

“為何？”

“因為你們留下了線索，告訴我和花滿樓，是你們帶走了陸小鳳。我想，當我和花滿樓從暗道走出小樹林的時候，你們便已經盯上了我們。”

“你不打算大喊？”薛冰問。

趙敏嘆息，“我想，既然你們都進來了，我大喊也于事無補。”外面的人大概早就被他們放倒。

這時，一個嬌媚的笑聲忽然響起。趙敏看出去，只見一個女人立在窗戶前，銀色的月光灑在她身上，可以看到她的一頭秀發如瀑，身上穿着七彩霓裳，整個人姿态雍容。她手中拿着一雙短劍，劍柄上系着紅綢。

“公孫大娘？”

“沒錯，就是我。看來你确實聰明，但可惜，你與花滿樓在外頭安排的人，全都已經被我們姐妹放倒，你還是乖乖地跟我們走吧。”公孫蘭款款移步，走至趙敏的床前，而她身上的七彩霓裳無風自動，衣帶飄揚。

趙敏看向她，說道：“你這麽将我帶走，難道不怕花滿樓發現你們的蹤跡？”

公孫蘭輕笑了起來，“花滿樓的鼻子很厲害，但我自有法子。對了，我還記得，你有一只獵鷹，對不對？告訴你，若是你的獵鷹跟來了，它也活不久了。”停了停，她笑着說道：“你知道的，再怎麽快的獵鷹，它飛得都不可能比獵人手中的弓箭飛得更快。”

趙敏聞言，猛地擡頭，那雙清亮的眼眸瞪向公孫蘭。甚至，她的額頭都滲出了細汗。

公孫蘭臉上帶着微笑，語氣輕柔，“你別怕，我們姐妹這回來，不是要傷害你的。雖然你和陸小鳳都很不識相，但看在你救過我八妹的份上，我不會為難你。至少，只要你願意合作，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看來你們都有了萬全的準備。”說着，她忍不住苦笑，嘆息說道：“想不到我會栽在你們手裏，你們到底想怎樣？”

“不想怎樣，我們只是想請趙姑娘去觀禮而已。”

“觀禮？”

“對。”公孫蘭笑容可掬，出手點了趙敏身上的幾個大穴，将她的武功鎖住。“瞧我與八妹多粗心，與趙姑娘說了這麽久，竟然忘了與你說正事兒。這趟我們死來請趙姑娘去觀賞婚禮的。”

趙敏一怔。

公孫蘭笑着說道：“陸小鳳與我八妹，要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