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顧總欲哭無淚

萬家兩兄弟和幾個保安一直在顧家周圍守衛,顧雲騰想到這一點,馬上提腿就跑到外面去找昨晚值夜的人,問他看沒看見連希成。

那人見顧雲騰急慌慌的模樣,痛快地說:“看見了,兩點多的時候連少一個人出去了。”

顧雲騰抓頭,兩點多,那就經是兩個小時之前的事了!

那人又說:“本來萬大哥跟出去來着,不過不知道怎麽的又回來了。”

顧雲騰馬上去找萬裏河問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萬裏河這會兒剛開始睡覺,就被顧雲騰給叫醒。本來有些迷糊,結果就發現對面的那張臉黑得跟包公的似的,于是睡意立馬跑了大半,強打着精神問:“顧總您找我有事?”

顧雲騰緊忙問:“小杜說你跟着希成出去了,怎麽又回來了?你知道他去哪兒?”

萬裏河一聽是問這個,立馬嘆口氣,“我是想跟着,可是後來我沒好意思跟。”

顧雲騰馬上就暴躁了,“什麽叫你不好意思跟!那是我媳婦兒,他要是丢了你上哪兒賠我一個一模一樣的!!!”尼瑪,他現在只要一想到連希成可能是要離開他他就要爆炸了!

萬裏河一臉“您當初怎麽沒想到這一點?”嘴上卻說:“之前您不讓我和小山跟連少說,我們就一直搪塞他,現在哪還有臉跟着?不是我說啊顧總,您這事辦得也太不地道了。連少對您多好,你問問您身邊這些人,哪個不服他?”天天洗曬,別說男的了,就是女的也早膩味了,可是連希成從來就沒說要找人代替他幹這些。這要不是因為喜歡顧雲騰,能嗎?

顧雲騰被下屬說得有點兒沒面子,冷着臉說:“他生氣是因為那個腦子有病的教練。”

萬裏河皺着眉向後一縮頭,“您不是吧?很明顯連少生氣是因為您好幾天沒跟他聯系,跟那個教練有啥關系?那教練能跟連少比麽?您眼睛裏糊……咳。連少又不是沒張眼,至于跟那種人生氣麽?一個大老爺們兒走路扭屁股,惡心不惡心。”

顧雲騰被這麽一說也有點兒不确定起來,“你是說他生氣主要是因為我沒聯系他,不是吃醋?”

萬裏河毫不客氣地說:“您自我感覺太良好了,他犯得着麽?除了沒您有錢,哪樣不比您強?”

後兩句說得很小聲,但顧雲騰還是聽見了。可是很難得的,他沒有反駁,也沒有生氣。因為他知道,萬裏河說得對。連希成除了沒他有錢,其它哪樣不比他強?相貌出色,性格溫和,入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打得過流氓,而且還十分孝順,簡直挑不出任何毛病來,讓人一碰就舍不得放手了。他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明明一開始是連希成先喜歡他,可是現在,沒有對方就快活不下去的好像是他。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是他作死的搞砸了。但是通過這次的事,他才真正的發現一些問題。其實連希成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淡漠。他也會疼,也會難過,也會受傷,只是這個人不屑于将這些放到表面上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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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希成是那種一但對一個人好,就會毫無保留的人,可是不是也正因為這樣,所以才會對他感到特別失望?

顧雲騰的情緒漸漸沉澱下來,雙腳就跟有意識似的回了自己的卧室。他點燃了一支煙,慢慢環顧屋裏。這裏沒有任何變化,連希成不過是穿走了一套屬于自己的衣服,帶上了錢包而已。就連家鑰匙都留下了,而這也是讓他更為緊張的原因之一。

如果連希成真的不打算再回來,那他怎麽辦?

估計不用他先怎麽辦,老爺子都會收拾他吧。就沖這一點也得說一聲,連希成牛啊。這家夥一個男兒媳婦兒,居然把他爹弄得服服貼貼。最重要的是把他也弄得服貼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顧雲騰頂着胃疼站到廚房,莫明就想起了那句名言,想要拴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拴住他的胃!

他這輩子算是栽連希成手裏了,可是他不後悔。

連希成也不後悔,他只是想知道,如果真正分開,他還能不能适應一個人的生活。當然他知道肯定能,誰離了誰不能活?頂多是生活質量差點罷了。可究竟差多少,他想知道。

淩晨兩點多,他沒有地方可去就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到了天亮。這會兒已經是秋末,這個時間除了冷還是冷,特別是風吹起來刮在臉上的時候,刺骨的感覺真讓他想到小時候。大冬天的,看着別的小朋友坐車上學,他一個人起大早背着書包,半跑半走到學校。

單從感覺上相比,好像那個時候應該比現在更難過。可事實卻正相反,他覺得現在更讓他心悶。那個時候小,對于未來沒有太多的思考,心裏想的都是姥姥說的,只要好好念書,以後能自力更生就行。可是現在,他已經能自力更生了,又該想什麽呢?

記得以前陳大哥說過,他這個人很簡單,其實很容易滿足。不得不說,陳和在這方面還是挺了解他,他确實就是這樣一個人。能有個養活自己的手藝,有一個理解他并愛他,他也愛的人,他就覺得很好了,畢竟這是他小時候最缺的。

後來他以為顧雲騰理解他,就是他要找的人。但是現在發現好像還不夠。這個欠收拾的,不給點教訓肯定不會長記性。

當然,其實用這種方式讓彼此感受一下對方在自己心裏的地位,也不錯。在李家溝的那些天他深刻明白了自己對顧雲騰的緊張,如今就讓顧雲騰自己體會一下吧。

連希成攔了輛出租車,直接讓師傅把他送到幸福養老院。之前許院長就跟他說過有個相熟的朋友想請他去給壽宴上做沙畫表演。他當時想着等過幾天再去也趕趟,不過現在既然沒什麽事,先到對方所在的城市去轉轉也好。

養老院的管理人員起得都比較早,連希成下車的時候許院長已經在打掃衛生了。連希成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露過面,這會兒許院長見他來差點以為自己看走了眼。

“嘿,真的是你啊希成?”許院長忙在圍裙上擦了手過來開大門,“快進來快進來,這天可冷死個人。”

“是有點兒,您還起這麽早呢?”

“嗨,人上了年紀都這樣,睡不長。”許院長說罷擺了擺手。

“您最近身體不好?”瞅着許院長比他上一次來時要見老了很多,連頭發都白了不少。想到錢安那小子就是開理發店的,他不由說:“怎麽沒讓錢安給您染染頭發?”

“別提那小子!”許院長突然紅了眼眶,拿起笤帚使勁掃門前那并沒多少的落葉。

連希成尋思着,莫非是錢安出櫃了?可是既然許院長說了不要提,那他還是不要問了,免得弄得人更加不舒服。誰知他不提,許院長自個兒卻又提起來,“不讓你提你還真不提啊!”

連希成:“……呃,那要不您說說吧,我聽着。”

許院長最近憋得難受,又沒有可以說的人,想了想,最終還是告訴連希成,“那孩子跟我說他喜歡男人,你說這不是成心想要氣死我麽!”

連希成:“……”

許院長:“你聽了也覺得特別不敢置信對吧?”

連希成:不是啊,他還喜歡過我呢。不過說出來您是不是得把笤帚對準我掃?連希成于是想了想說:“其實也沒什麽吧,起碼他活得真實。相比之下我倒是覺得比那種口是心非的人要強百套。不是有那種人麽?嘴上說喜歡女人跟女人結婚,其實背地裏還是喜歡男人的。所以錢安對您坦白,不是證明他這人正直麽?”

許院長有些拗不過彎來,但是這段時間來其實她也消化了不少,只不過一直沒能跟人說說,心裏壓得難受才想倒倒苦水。可她真沒想到這事到連希成這兒好像不是個什麽值得一提的事。于是她悶了一會兒說:“關鍵是他找的那個對象我真看不上,要是像你這樣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連希成:“……”

許院長一見連希成無語,以為他是被自己的話雷着了,馬上說:“對了,之前跟你說的,去我朋友壽宴上表演沙畫的事,你能去麽?”

連希成說:“能,我來就是想跟您要個地址,我今天就過去。先前您不是說在外地麽?我正好想出去轉轉。”

許院長拍一拍大腿起身,“好,你跟我來。”

連希成出來沒多久之後就把手機關了,因為以顧雲騰的能力,想要找他的話,GPS定位什麽的難度不大,所以他出來就沒想過要開機。

這會兒許院長給他的地址是記在一張紙條上的,上面聯系電話也有,正合了他的意。

連希成本來想見見相熟的老人們就離開,可是許院長留他吃早飯,他就沒有再客套,反正大家也算非常熟悉了,一頓飯而已,真沒什麽。不過倒是沒想到就這麽一頓飯的功夫居然就見到了錢安和他的男朋友,胡碩。

錢安管這人叫胡說,看起來相處得不錯。就是怎麽說呢,胡說這人身上有一股子匪氣。可能許院長看不上眼的也正是這一點,其它倒是還好。

錢安讓胡說去幫許院長幹活,胡說二話不講就去了,留下錢安拉着連希成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聊天。

連希成看胡說這麽聽話,忍不住調侃,“調-教得不錯啊。”

錢安臉上赧然,卻也覺得自家對象是挺好的,于是說:“他本就是憨厚的,只不過長得看起來像混山頭的。可我喜歡他這樣。”

連希成點點頭,“那很好啊,咱們這樣的最難得的就是安定下來。”

錢安見連希成臉上并沒有以往常見的那種溫暖的感覺,便問:“你最近怎麽樣?還和那個顧老板在一起麽?我之前在電視上見過他,才知道他那會兒騙我呢。什麽種菜的,簡直扯淡!”

連希成想到在醫院裏的情景也有些想笑,不過他并沒笑,而是認真地說了句:“對不起。”

錢安擺擺手表示沒什麽,又問:“對了,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連希成想了想,也沒瞞着,說:“我跟他鬧別扭了,出來散散心。”

錢安本來就是個好八卦的,拉着連希成東問西問了半天。然後終于從連希成的話裏得到了三個結論。

1:顧總是個坑爹貨。

2:其實他們感情還是很好的。

3:得幫助連希成。

于是等顧雲騰好不容易找到幸福養老院的時候,等待他的是錢安經過連希成同意,深加工之後的消息,“哦,希成啊,他去外地了,沒說什麽時候回來。不過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因為他好像很傷心啊,我還從沒見過他那樣子呢,以前希成都是很溫暖的,可是我之前瞅着,好像心死了。不過他去找的人對他很有意思,所以沒準兒能讓他重新溫暖起來。”

顧雲騰聽完郁悶得險些厥過去,什麽叫對連希成很有意思!什麽叫沒準兒能讓連希成重新溫暖起來!難道你們不造,能讓我媳婦兒真正溫暖起來的人只有我麽?卧槽的,為什麽一瞬間感覺全世界的人都在跟他作對!

顧雲騰覺得心跳得厲害。要是讓他知道是誰敢惦記連希成,他一定給他好看!

“電話打通沒有?”顧雲騰坐在後座上,黑着臉問萬裏山。

“沒有,您怎麽不打?”萬裏山無語,他頭一次對顧雲騰表示不滿,暗搓搓覺得他活該!有好老婆卻不知道珍惜的都該得到教訓!

“老子手機不是早打沒電了麽!”顧雲騰怒,“你們是不是都想造反?!”

“哪敢~~~”

“我不管,反正你們給我找,不把他找出來我跟你們沒完!”顧雲騰蠻不講理地說完下車,啪的一下關上車門,去自己開車找去了。他已經讓人查過了,連希成沒坐火車也沒坐飛機,客車查不到資料,那個錢安還不告訴他連希成去了哪兒,他只能自己找。

他只要一想到有個人在惦記連希成,他就覺得難受得不行!連希成是他的,是他要相伴一生的人,怎麽能讓別人去溫暖?

顧雲騰在認真地思考要不要弄個廣告!至于錢安話裏的真實性他根本沒去思考,因為他覺得以連希成的好,別說有一個人惦記,就是有一百個一千個那也是正常的。且不說遠處,就說他家老爺子,還有弟弟,以及一幹下屬,哪有一個沒在想着讓連希成快點回來?

別管是因為吃還是因為什麽別的,總之連希成現在的聲望就是這麽高!搞得他顧雲騰現在成了負心漢= =。

顧雲騰簡直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最後他一尋思,找上了展翼。他說:“二哥,我想見見嫂子。”

展翼筆鋒一頓,“你不是吧?這不是才不見了兩天麽?瞧你這點兒出息。”他老婆的爺爺是XX軍區總司令,找個人确實簡單,他用屁股想都知道顧雲騰想見他媳婦兒有什麽目的。

顧雲騰臉色不好看。他這幾天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吃也是沒有一次順心的時候。他長這麽大頭一次發現,原來這世上還有一件事是比他過敏還讓他鬧心的,那就是連希成失聯。展翼說得沒錯,其實一共才兩天,可是他卻像是過了兩年,每一秒都過得這麽煎熬。如果這世上有什麽人是能夠讓他放下工作的,那除了老爺子,大概真就只有連希成了。

展翼也知道這次的事自己多少有一點責任,便說:“小六,不是二哥說你。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用各種手段找到連希成,他會不會願意跟你回來?你們之間本身就有差距,你想用權勢壓他嗎?還是說你覺得他根本不在乎這些?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當他費勁力氣卻找不到你,而你卻能輕輕松松找到他的時候,他會是什麽心情。你啊,就是當局者迷。”

顧雲騰不說話了,在原地站了會兒便默不作聲的離開。他覺得展翼說得對,即便是找,他也要靠自己找,而不是任何外來力量。

“可是你好歹給我回個短信啊!”顧雲騰一腦袋紮方向盤上,忍住摔手機的沖動。同時忍住的,還有對連希成的思念。他一開始不明白,為什麽之前五天都忍住了,這會兒卻連一秒都覺得煎熬。原來是因為他無法預知未來。

以前他出差,或者說之前跟展翼打賭,他都知道,只要他想見連希成,他就能見到。可是現在不同了,他很想他,但卻見不到。事情脫離了他的掌控,這讓他覺得有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包圍在左右。連希成在李家溝的五天,是不是也是這樣過的?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了新歡,所以覺得每一刻都那麽難挨?

顧雲騰突然不再找連希成。他仍舊讓萬家兩兄弟帶人打聽,但自己卻不再主動。他好像回到了以往不認識連希的日子,每天都自己動手給老爺子弄吃的,每天都正常時間上下班。唯一不同的是,以前下班他回家,現在下班,他回幸福養老院。

他來了也不白吃白喝,不但他給養老院捐款翻修,還時不時幫着幹幹活,陪老人們聊聊天。聊的最多的是連希成。連希成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都喜歡做些什麽……

弄得許院長忍不住問:“顧總,你是不是喜歡我們希成啊?”她已經不奇怪同性戀了。

顧雲騰沒瞞着,點頭說:“是啊許院長,您看我這想他想得都快來病了,您就不能告訴我他去了哪兒了麽?”

許院長搖頭,“不行。”

顧雲騰簡直欲哭無淚了,“為什麽啊?”

許院長打量了他一會兒說:“小安告訴我你是渣男,欺負希成。所以不能讓你知道希成去了哪兒。”

顧雲騰忍不住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渣男什麽的,他真的消受不起好嗎?

許院長一看也有點兒不忍心,但是真的告訴顧雲騰連希成的下落又覺得不妥,于是想了想說:“要不你做到一件事,我就告訴你希成去哪兒了。”

顧雲騰跟被電到了似的一激靈,“您快說!”

許院長說:“你給這幫老頭老太太唱歌聽吧?唱三天就行,以前希成偶爾也會給他們唱,希成唱歌很好聽的。”

顧雲騰唱歌不在調上,可為了見到連希成,他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不就是唱歌麽?又不會少塊肉!他尋思着讓常秘書給他找幾首好唱的,因為他真沒有一首能唱出來的歌。

誰知他電話還沒打,許院長就拿着個小單子過來了,說:“顧總,你看這個,這些都是這些老家夥們想聽的,你會滿足他們吧?”

顧雲騰接過歌單,認真看了一下。一共十首,全部都是經典中的經典!他忍不住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在希望的田野上,九九豔陽天,上甘嶺,草原之夜,山楂樹,東方紅,吐魯番的葡萄熟了,一剪沒,梁祝,回、回娘家???”

這幫老家夥糾竟是跟他有多大的仇!!!

作者有話要說:預計下章完結正文哈。所以如無意外,這章應該是倒數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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