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縱然之前被他冒雨接過一次, 宋枝蒽還是在這刻猝不及防地發怔。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樣糟糕的天氣,這樣惡劣的困境下, 來到她身邊救她于水火的人是祁岸。

甚至這刻腿上的疼痛都似麻痹了瞬。

只是, 他是怎麽知道自己在這兒的?

心中蹦出疑問, 宋枝蒽被灌滿水汽的冷風吹得半眯起眼,眼睜睜看着祁岸推門動作利落地下了車。

颀長身姿一席黑衣,撐開一把傘, 三步化作兩步地穿過積水很深的路來到她面前。

似乎出來得很急。

收傘的瞬間, 宋枝蒽很明顯地感受到他身上冒雨而來的清寒涼氣。

滂沱雨聲中, 泛白的唇動了動, 她有些恍惚地問, “你怎麽會來?是蔡暄告訴你的?”

祁岸先是瞥了眼她腿上的傷,而後才撩起濃黑的眼瞧她,“算是。”

語調磁性低淡, 聽起來是他慣有的波瀾不驚,卻又有種探不到底的深沉,讓人捉摸不透。

說話間, 他單手扯開身上的黑色外套……不,是雨衣,披到宋枝蒽身上。

宋枝蒽眼底閃過一絲意外。

轉眼間裸.露在外的手臂就被擋住, 如找到避風港, 周身涼意也減弱幾分。

祁岸幫她系好最上面的紐扣, 漆沉黑眸定睛望着她,“自己穿好。”

“……”

宋枝蒽點了點頭, 乖乖把兩只胳膊伸進去, 單薄的身姿轉瞬就被遮擋在碩大的雨衣下。

祁岸就在這時單曲一條長腿, 蹲下身。

宋枝蒽小腿打了下顫,聽到他幾分沉抑的嗓音,“傷口有點兒嚴重。”

鋒冷的眉眼凝着,男生眼皮擡出一道深褶,由下至上地觑着她,“我先抱你去車上處理一下。”

這話說得理所當然。

宋枝蒽遲了半拍,才明白“抱”的意思。

只是反應過來時候已經晚了,祁岸已經先一步将她打橫抱離地面。

這不是宋枝蒽第一次被人公主抱,卻是生平第一次,被祁岸公主抱。

心髒像是坐上蒸汽機猛然懸起,宋枝蒽喉嚨不經意溢出一聲低呼,兩只手臂不得不挂在他肩膀上,防止自己因為重心不穩掉下去。

卻也因此和祁岸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柔滑香軟的長發也垂在了他肌肉堅實的手臂上,剮蹭出若有似無的癢意。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宋枝蒽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親到他的側臉。

不過還好,強大自控能力讓她的頭稍稍往後退了半分。

心神卻難免跌宕,原本要說的“不”字也被她生生咽回。

到這會兒,宋枝蒽才明白,為什麽祁岸要把身上的雨衣脫下來給她——是為了遮擋住她腿上的傷口,以免被雨水淋到。

似乎也不太适應這樣近的距離。

祁岸喉結上下滑動,墨黑色的眸睨了她一眼,眼底有種不容抗拒的強勢,“別亂動。”

不知怎麽,宋枝蒽總覺得他這會兒心情不大好。

再加上之前躲了兩次,她多少有些心虛,耳根微熱地開口,“沒,我沒亂動。”

祁岸壓平唇角,看向平臺外的雨。

宋枝蒽順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吶吶道,“我幫你打傘吧。”

祁岸回眸看她。

宋枝蒽偏圓的杏眼微睜,純純澈澈地望着他,像是森林裏迷失的小鹿。

心口好似被什麽擊中。

這幾天內的怪脾氣,好像突然就變成紮漏氣的皮球。

冷怠的神容不經意緩和幾分,祁岸斂起眸裏的鋒利,“不用,就這幾步。”

說完順手将宋枝蒽頭頂的雨帽扣上,就好像在照顧一個粗心大意的小朋友。

宋枝蒽卻只覺被他的大手拍了下後腦勺,心跳也加速了幾拍。

再後來,祁岸抱着她二話不說下了臺階,長腿淌水走了不過幾步,就把宋枝蒽安置到寬敞的後車座上。

車裏開着暖氣,氣味還是和之前一樣,是那種很高級冷檀木香,混着祁岸身上獨特又蠱惑的荷爾蒙,逼仄又強.勢地籠罩着她。

就好像她是一只被獵鷹捉回來,無處可逃的小雞仔。

可偏偏,宋枝蒽有種莫名的心安。

就連腿上的疼痛,也在不經意間緩和幾分,她也因此發現祁岸今天開的車,并不是他常用的那輛超跑。

那輛跑好像也不适合給她處理傷口,畢竟那輛車的後座根本沒有這麽寬大的位置。

感覺就好像祁岸為了接她,特意選擇這輛。

宋枝蒽忍着疼痛,神思不經意地琢磨着,沒一會兒祁岸就再度打開後車門,在她右手邊坐下。

這會兒雨下得遠沒之前那麽兇,祁岸也并未被淋得多厲害。

他打開從副駕駛那兒拿來的袋子,從中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止血繃帶,紗布以及一瓶藥和一瓶水。

他用最快速度擰開,遞到宋枝蒽手上。

“吃一片。”

宋枝蒽頓了頓,倒也沒疑問這是什麽藥,接過來直接順着礦泉水吃了下去。

她吃藥的時候,祁岸就直接握住她受傷的那只小腿,搭在自己的膝蓋上。

指腹溫熱順着皮膚傳遞過來,宋枝蒽微微瑟縮了下,下意識想動動腳,怕碰髒他的褲腿。

祁岸卻毫不在意地握住她的細白的腳踝沒放,随後娴熟地拿起工具替她包紮。

很快,宋枝蒽的不自在就被止血包紮過程中産生的緊繃和疼痛覆蓋。

祁岸包紮好,擡眸看向宋枝蒽。

發這姑娘原本慘淡的臉色硬生生擠出一絲血色,唇也咬得發紅,卻愣是一滴眼淚都沒掉。

甚至還用很堅強的眼神看他,聲音又輕又顫地說了句謝謝。

可明明,眼底都氤氲出了水汽。

看到此刻她的模樣,祁岸喉嚨發澀,心仿佛被燙了下。

垂下眸,他握着她腳踝的力道慢慢放輕,磁嗓很柔,“沒事了。”

“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經歷了傘被大風刮跑,鞋子差點被水沖丢,以及陳志昂窮追不舍的打電話,蔡暄終于在半個多小時後打車來到宋枝蒽所在的醫院。

這個時候,宋枝蒽已經打好麻藥,開始縫合。

祁岸一身黑T長褲,靠站在縫合室的門口,看到一身狼狽,臉哭腫得像個豬頭的蔡暄,挑了挑眉。

蔡暄卻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跟他打探宋枝蒽的情況。

在得知宋枝蒽那傷口差一點就傷到骨膜的時候,蔡暄差點沒暈過去,說着說着就開始掉眼淚,“都怪我,下那麽大雨,我就不該給她打電話,好歹等她回來再說。”

祁岸向來很煩女生哭,但這會兒卻難得有耐心,“都說了是差點兒,而且事情都發生了,再自責也沒用。”

蔡暄氣得破涕為笑,“岸哥,你這是安慰人嗎?”

祁岸呵笑了聲,“我也沒安慰你。”

“……”

“主要是怕你吵到屋裏那個。”

說完這話,他偏過頭,仗着身高的絕對優勢,透過縫合室的玻璃窗,定睛望着裏面正縫合的宋枝蒽。

姑娘蹙着眉,小臉緊繃,像是有點兒害怕,但又很堅強地硬撐着。

那模樣,倒是比從前堅強了不知多少倍。

就好像曾經吃了很多苦,她才長成如今這個頑強堅韌的宋枝蒽。

思及此。

祁岸心下泛起說不清的疼澀。

不過還好,宋枝蒽的傷口并不需要縫太多針,沒多久就完事兒了。

見她一瘸一拐地出來,蔡暄第一個迎上去,眼淚又啪嗒啪嗒往下掉,宋枝蒽連忙“哎呦”兩聲,擡手替她抹眼淚,“都說我沒事了,你不要再哭。”

被她這麽一說,蔡暄更委屈了,直接抱着她大哭起來。

後來還是醫生嫌她煩,把她趕出去,“要哭去外面哭,醫院要保持肅靜。”

就這麽,三個人不尴不尬地離開。

等上了車,宋枝蒽才問她和陳志昂是怎麽回事。

蔡暄頹喪地靠坐在車後座,眼眶紅紅的,“就是,他前陣子不是回老家了嗎,就那幾天,和前女友聯系上了,他前女友知道他跟我談了,很生氣,然後就去纏着他。”

“我也不知道他們倆具體發生什麽,反正就是這女的,今天微信加我,說她跟陳志昂睡了,讓我把陳志昂還給他。”

“你知道我在那一刻有多惡心嗎。”

話說到這裏,蔡暄忽地想起祁岸還在開車,氣鼓鼓地把話收了回去。

宋枝蒽瞥了眼祁岸寬肩背薄的身影,抿抿唇,安慰着握住她的手。

蔡暄吸了吸不通氣的鼻子,聲音哽咽,“我就應該像你一樣,無論狗男人怎麽威逼利誘,都不讓他得逞。”

話到這裏,前方八風不動的祁岸濃眉微挑,于後視鏡中若有似無地瞥了宋枝蒽一眼。

宋枝蒽雖然沒和他對上視線,餘光卻也能夠感受到他投來的目光。

不知怎的。

雙頰有些發熱。

好在蔡暄很快就扯開話題,罵罵咧咧地指責那對狗男女,還說自己真是眼瞎,看上這樣的男生。

就是這會兒,一直安靜的祁岸開了口,“陳志昂品性不至于那麽壞,你先別急着定性,萬一他是被冤枉的,你豈不是讓他前女友得逞。”

他這麽說,宋枝蒽才想起來他和陳志昂是舍友。

她湊上前,白淨的手扶着着祁岸的靠背,杏眼眨着,像只搖着尾巴的可憐小狗,“那你這幾天可不可以幫忙和他談談?問一問到底是什麽情況?”

或許是剛剛的“解救和包紮”,讓她在潛意識中和祁岸熟稔起來,連說話語氣都有了幾分曾經親近時的影子。

感受到她清甜的氣息靠近。

祁岸不着痕跡地勾了下唇,“可以倒是可以,但你拿什麽謝我?”

輕佻玩味的語調,卻隐約透着做交易的正兒八經。

宋枝蒽:“……”

登時閉上嘴,退了回去。

蔡暄倒是“義薄雲天”,大義凜然道,“岸哥你幫我搞清楚真相,回頭我請你吃飯!”

說着,她毫不客氣地拽起宋枝蒽的手,“我還把我們宿舍吉祥物帶去給你倒酒,你看行不行?”

聽她這麽一說,宋枝蒽秀眉倒蹙,還未來得及拒絕,就聽到祁岸悶出一聲低磁的笑。

完全不顧宋枝蒽的感受,半開玩笑似的直接拍板,“行啊。”

祁岸腔調悠悠,“我給你打聽出來——”

他眸光再度透過後視鏡,撇了眼面色粉白的宋枝蒽,不懷好意地哼笑了聲,“你就讓宋枝蒽,親自陪我喝酒。”

玩世不恭的話仿佛觸及到人.體沸點。

宋枝蒽心火噌一下冒起來,耳根也難以自抑地發熱,“誰要陪你喝酒。”

祁岸嘴邊噙着惡劣的弧度,但笑不語。

宋枝蒽唇瓣翕動,弱弱怼了他一句,“你想得美……”

說歸說鬧歸鬧。

蔡暄情緒還是很低沉,特別是看着兩個頂相配的人在自己面前“打情罵俏”,對比起來覺得自己更慘了。

似是注意到這點,宋枝蒽接下來都沒再主動和祁岸搭話,一路上殷切地圍着蔡暄聊天,耐心聽她傾訴。

蔡暄心情總算好轉許多,一方面又感動得要死,抱着她的肩膀哭唧唧,“嗚嗚嗚,我的枝蒽大寶貝,你真是我的天使,不止沒怪我害你受傷,還這麽用心安慰我,我只恨我不是個男的不能娶你嗚嗚嗚嗚嗚。”

“不過沒關系,我以後一定幫你尋覓一個好男人。”

說完,蔡暄故意朝祁岸的方向觑了眼。

祁岸專心開車的側顏依舊波瀾不驚,唯獨長指在方向盤上散漫又悠然地敲了敲。

宋枝蒽沒注意到兩人間的微妙互動,只是無奈道,“你戲太多了,給我收起來。”

雨停的緣故,回學校的路好走許多,導致三人很快就返程歸來。

原本宋枝蒽只打算讓祁岸把她們送到校門口,不想學校已經被大雨閹出“楚河漢界”。

北川大本就地勢偏低,新校區排水系統又不那麽好,這麽一鬧,校園的好多條路都成了小河,車子剛開到校門口,就看到許多淌水的學生在那叫苦連天。

相比之下,坐在豪車裏的宋枝蒽和蔡暄簡直擁有天大的幸福。

還未等祁岸說什麽,蔡暄就委屈扒拉地開口,“我不要下去淌水,我來的時候鞋都差點被沖丢。”

宋枝蒽因此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的鞋子确實被泡得有些變形,不止如此,就連下半身的牛仔褲也都濕到小腿肚。

至于她,就更怕水了。

剛縫合的傷口就在小腿中間位置,只要一下去,肯定被“小河”淹沒。

之前的嚴詞拒絕好像變成自打臉的笑話,宋枝蒽無聲哽了哽。

不過還好,祁岸并沒有說“你求我我就開車把你送進去”之類的鬼話,而是平視前方,嗓音磁沉利落,“那就直接開到女生宿舍。”

他這麽一說,蔡暄馬上喜笑顏開,說了句岸哥你真好。

坐在他身後,宋枝蒽無法看到這一刻他臉上的表情。

就這麽不尴不尬地默然幾秒,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句謝謝,還被車輪碾過積水的聲響蓋了過去。

然而今天的倒黴事似乎不止這一樁。

在車開到女生宿舍後,蔡暄再度接到陳志昂的電話,或許是情緒得到平複,她答應和陳志昂在女生宿舍樓下見一面。

這就導致,宋枝蒽要自己回宿舍。

可問題就是,她腿疼得有些厲害,雖然麻藥勁還在,但她天生對這東西就有抗性,到這會兒已經聊勝于無。

要是走平路還好,偏偏她宿舍在頂樓六樓。

且她這棟宿舍又是最早一批建的多層,根本沒有電梯可用。

宋枝蒽也是在蔡暄下車先行離開後,才想到這點。

只是已經晚了,蔡暄那家夥戀愛腦上頭起來,走得比兔子還快,宋枝蒽只能自己一個人扶着車門下車,受傷的那只腿剛踩到實地,就泛起涔涔的疼。

她咬着唇,秀眉微蹙地忍了忍,白皙軟嫩的臉多出幾分愁容。

下一秒,前方響起“砰”的一道關門聲。

雨後放晴的日光下,祁岸來到她跟前,寬大的掌心直接握住她細白的胳膊,穩住她搖搖晃晃的重心。

另一只手則推上車門,用車鑰匙“咔”一聲将車鎖上。

宋枝蒽眼巴巴地望着他,有點意外。

祁岸朝宿舍樓偏了下頭,調子懶懶的,“送你上去。”

宋枝蒽額角微跳,“可這是女生宿舍。”

祁岸眼神戲谑,半笑不笑地嗤了聲,“你想多了吧,我不過是送個病號。”

話說得清清白白,聽起來倒是她“矯情”。

宋枝蒽自認說不過他地閉上嘴,同時也想起來,之前确實有個住六樓的女生做完手術,同班男生把她背上樓。

再者也考慮到傷口實在難受,她只能硬着頭皮答應,“那就麻煩你了。”

就這麽,祁岸攙着宋枝蒽上了平臺,進了女生宿舍樓。

只是進去的時機不巧。

眼看到了上課時間,很多人都下了樓。

也就導致倆人略顯親昵的姿态,不止舍管阿姨看到,也被很多女生看到,她們無一例外,紛紛在第一時間朝投來好奇又窺探的目光。

仿佛在詫異校草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宋枝蒽只能強迫自己無視,上前跟舍管阿姨說明情況。

舍管阿姨對宋枝蒽平時就眼熟,這會兒聽說她腿上縫了幾針,更免不了多關心幾句,随後又把目光挪到一旁的祁岸身上,“都傷成這樣了,還管什麽宿舍規矩,你趕緊,讓男朋友背你上去。”

此話一出,祁岸挑了下眉。

宋枝蒽驀地一慌,急忙否認,“不是的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

阿姨愣了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祁岸幽沉聲嗓打斷,“确實不是。”

他眼波流轉,漫不經心地斜睨着宋枝蒽,“但阿姨放心,我會把她背上去。”

像被人硬塞了一團棉花,宋枝蒽不可思議地望着他,“這不好吧……你扶着我就行了。”

“這怎麽行,那麽高的樓。”

阿姨一副了不得的語氣,“你這爬上去,人受得了,腿也受不了,你還是乖乖聽話,讓帥哥把你背上去。”

語落,“帥哥”眼尾輕佻,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宋枝蒽。

偏偏這位阿姨還是個熱心腸,看到兩個年輕人你來我往卻又踟蹰不前,直接上前推了把祁岸,“她害羞你不會主動點兒嗎,趕緊,蹲下!”

祁岸高大的身量難得被推得微晃。

宋枝蒽倒提了一口氣,以為這家夥轉眼狗脾氣就要上來,不料祁岸反倒噙起嘴角,不冷不熱地對她揚聲,“聽到了嗎,不背不行。”

宋枝蒽:“……”

剛要開口再次反駁,哪知她根本沒有拒絕和反抗的餘地,祁岸轉眼就鉗住她的兩只手腕,扣在自己肩上,同時半蹲下身,拖起她的腿彎,直接把宋枝蒽從原地背起來。

就像之前把她從教學樓抱上車一樣,動作利落娴熟,仿佛他只是随手拎起一袋米。

宋枝蒽随着雙腳離地,喉間溢出一聲不由自主的“欸”。

卻又不得不燙着雙頰,緊摟住祁岸修白的脖頸,像一只無助的考拉,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掉下去。

距離近到,耳廓都不得已虛貼着祁岸淩厲的側臉,前胸更是緊貼着他堅實柔韌的脊背。

倏然間,心跳都好似放大,砰砰直響。

然而比起她的驚慌失措。

祁岸卻仍能保持身姿昂揚傲然,沖阿姨坦然自若地問,“這樣可以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阿姨笑得心花怒放,像那麽回事兒地叮囑了句,“記得把她放下來的時候輕點兒就行。”

祁岸應得乖順,“行。”

就這麽,兩人僵持着如情侶般暧昧的姿勢,從一樓上到六樓,期間自然不可避免地遇到了很多眼熟的同學。

有人擔心她,會攔住問一問,祁岸也不急,停下來陪她一起把話跟對方說完。

就這麽偶遇了兩三次。

宋枝蒽實在受不了,幹脆把頭埋下去,故意不看路。

只是因此和祁岸挨得更近。

感受到她的靠近,祁岸沒說什麽,唯獨嘴角淺淺往上翹了翹。

宋枝蒽自然不知道。

她完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心想你既然敢背我,就要做好被我貼這麽近的準備。

不過還好,後面都沒再遇到什麽熟人,兩人也終于“安全”回到宿舍。

見宿舍門鎖着,另外兩個姑娘都沒在。

宋枝蒽心理負擔又少了些。

祁岸把她放在門口,抄兜看她動作慢吞吞地把門打開。

按理說,情節發展到這,對方也就自覺走了。

但莫名的,宋枝蒽覺得祁岸好像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于是推開門之後,她半吞半吐地開口,“你是想要喝杯水嗎。”

畢竟背了一路,也挺累。

當然要是他要是說不用就最好,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和他說再見……

但沒想到,祁岸的回答完全不在她的套路中。

似乎早就想好要怎麽讨恩情,祁岸微擡眉,沖煞有介事地動了動腿。

宋枝蒽這才發現,他膝蓋以下的下半截腿,全都濕透了,就連那雙看起來就很貴的黑色AJ,也被雨水淋得不成樣子。

下一秒,祁岸朗銳又磁沉的聲嗓兜頭落下,蕩在耳畔,激起一陣酥麻。

“我不需要喝水,但我需要一雙幹淨的襪子。”

……還真是個無懈可擊的理由。

宋枝蒽想着這會兒宿舍裏也沒別人,便大大方方推開門,讓他跟着自己進去。

論起來,這确實是祁岸第一次來女生宿舍。

與男生宿舍格局倒沒什麽不同,就是比男生那邊顏色粉嫩了些,東西多了些,氣味也很好聞。

視線不可避免地在一眼望穿的房間掃了掃,祁岸幾乎一眼就認出宋枝蒽的位置。

不管什麽時候,她的床鋪和桌面永遠是最幹淨的,即便雜物不少,也會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條,好像只是看着,就能感覺到物件兒散發出她身上的清香。

要說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她剛洗好的貼身衣物放在椅子上忘了收。

其中有兩樣,明顯私密得有些過分。

祁岸撇見,眼皮微跳了下。

宋枝蒽也是在回身的時候,才發現。

她眉梢一緊,第一時間就把文胸和兩條內褲裹在睡裙裏,胡亂找個櫃子塞進去。

回頭看祁岸的時候,臉紅得格外明顯,“你,先坐,我,找一會兒。”

祁岸還是那副閑閑抄兜的模樣,像是什麽都沒看到地嗯了聲,“不急,慢慢來。”

說完擡腿一勾,勾着宋枝蒽的電腦椅,輕飄飄地坐下,那大喇喇又慵懶的姿态,活像個大爺。

宋枝蒽也沒心思注意他,在衣櫃上下層來回翻找。

她找着,祁岸就靠坐在椅子裏悠閑看着,再冷不丁啧一聲,“小心撞到腿。”

宋枝蒽充耳不聞,努力找她之前買的幾雙還沒來得及穿的新襪子,只是找到後才發現,那幾雙都是女款。

祁岸壓根兒都不用脫鞋比對,揚眉輕嗤,“你覺得我能穿?”

宋枝蒽攥着襪子的手蜷了蜷,有些洩氣,“那我沒有了。”

“……”

“不然你去外邊買吧,我給你錢。”

話裏有點兒賭氣,又像在趕人。

偏偏祁岸不遂她心意,好整以暇地審視着她,卻又不開口說話。

那神情好像在說——“你就是這麽對你的恩人?”

宋枝蒽被他盯得實在心虛,幹脆破罐子破摔,“那不然你就只能穿我的舊襪子,我的舊襪子有幾雙是男女通用款,洗得也很幹淨。”

說這話時,她完全一副擺爛态度。

畢竟她打心眼兒就不相信,祁岸這樣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會穿別人的舊襪子,他那麽潔癖矯情那麽……後面一大堆貶義詞還沒說出來,祁岸驀地開了腔。

“那你找吧。”

男生眉宇間染着慵懶,和幾分吊兒郎當,“我勉強穿一穿。”

話落。

宋枝蒽:“……………………”

見她表情難得這麽呆,祁岸哼笑了聲,“怎麽,這都舍不得?”

這根本不是舍不舍得的問題好嗎?!

宋枝蒽閉了閉眼,稍稍平複後問他,“你确定?”

“确定。”

祁岸正經起來,沖她擡擡腿,“爺難受死了,你最好快點兒。”

既然他話都說到這份兒上。

宋枝蒽也只能去找裝襪子的盒子,找到那雙男女通用款的運動襪,襪子邊緣還繡着個可愛的小鴨子。

祁岸接過那團襪子,站起身,“借用一下洗手間。”

宋枝蒽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祁岸就穿着她那雙軟糯糯的白色運動襪出來,淋濕的褲腿也被他撸上去,露出肌肉削薄有力的小腿,以及運動襪邊緣那只可愛的刺繡鴨子。

宋枝蒽不經意地盯了幾秒,莫名覺得有點可愛。

最主要的是,祁岸是真的一丁點兒都沒有嫌棄,垂眸看了眼,閑閑道,“還挺合适。”

宋枝蒽沒忍住,翹了翹嘴角。

好巧不巧,這抹微表情被祁岸盯住,他呵笑了聲,頗有怨氣,“現在知道笑,早兩天幹嘛去了。”

宋枝蒽原本還想反駁,聽到後半截話,直接斂平嘴角。

果不其然,祁岸抱臂斜倚在床鋪鐵欄杆上,長眸半眯,“現在也折騰完了,我也該問問你。”

說話間,男生唇角勾起不客氣的痞笑,“躲我幾天了?”

宋枝蒽:“……”

“好玩?”

作者有話說:

為了多撒糖,我特意拿出我的雙更和一大肥章!

我好勤奮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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