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勸告 (1)
提起原因, 猛獸再次兇惡起來,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還在任橋懷中昏睡的靳半薇:“這個人很像是借屍還魂。”
任橋的心咯噔一聲,不可置信地低下了頭。
她能感受到靳半薇身上的陽氣明顯沒有蔣念她們足, 但她從未想過靳半薇會是借屍還魂, 任橋很明白這在陰差心中是何等大忌, 可讓她放棄靳半薇是絕無可能的,她既然做出了守護靳半薇決定, 那就會守護到底。
任橋不由得去計算她帶着靳半薇從兩位陰差手中逃離的可能。
懷裏的人卻剛好是悠悠轉醒, 她揉了揉眼睛, 發現自己身在任橋懷中,墨色雙眸裏露出幾分羞意:“鬼姐姐,你放我下來吧。”
靳半薇應當是沒有聽到陰差的話,渾然不知危險即将到來。
任橋沉默地放下了靳半薇, 靳半薇剛剛落地, 冷湘影已經到了跟前,任橋下意識地去攔, 手掌還未落下, 便被一道力推開,不過瞬間,冷湘影已經将靳半薇擁進懷中,她耳尖輕輕顫動,雙掌扣着靳半薇的腰肢, 靈魂竟是在朝着靳半薇體內湧進, 可下一刻就被推了出來。
“嗯?”冷湘影松開了靳半薇, 再次将目光投向猛獸, 不滿地皺皺眉:“你在胡說什麽呀,借屍還魂如果沒有足夠多的靈氣, 看着就跟屍體沒兩樣,而且碰着更強大的鬼魂,靈魂會很容易被擠出來的,你聽聽這心跳聲,撲通撲通的,而且她的靈魂我都擠不出來,怎麽可能是借屍還魂!”
猛獸冷哼一聲:“那是你弱。”
“我弱?程闌依你以後最好不要求我辦事。”她氣急,大有一副要掐死猛獸的模樣。
看着她們內讧了,任橋松了口氣。
靳半薇不動聲色地移到了任橋身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了任橋的手,掌心早已經是一片濕汗。
她的手在發抖,緊閉的雙唇後藏着輕顫的牙。
差一點,差一點就趕不上了。
靳半薇是被任橋用手段推進了夢裏,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入了夢,只是看着任橋離她越來越近,她們雙唇輕碰,無限纏綿,她雖推拒着,可抵不過任橋的熱情,差一點就完全品嘗到了清酒的芬香,所有畫面卻戛然而止。
再然後她就沒了意識,直到腦海中響起闊別一時的系統音。
【叮,系統升級完畢,感受到危險靠近,加速身體融合。】
靳半薇意識被系統一點點喚醒,方才驚醒那旖旎暧昧的一幕可能是夢,心情一時間變得複雜難言,可留給她的緩沖時間并不多,她感受到了屋裏多了人。
她豎着耳朵聽了一會兒幾人的對話,覺察到那多出來不是人,而是冥府的陰差後,終于是明白了系統所說的危險。
靳半薇一點也不懷疑,如果冷湘影判定她是借屍還魂後,等待她的是何等凄慘的下場,甚至有可能連累任橋,好在系統提示音響起的及時。
【叮,宿主身體融合完畢,還請宿主加緊賺取更多的善緣值進行抽獎,新一輪抽獎滿十次後,系統會再次升級,下次系統升級會進一步提高宿主身體素質。】
原來這就是系統升級帶來的好處,原本要融合好幾天的身體,在系統升級後已經融合到了完美的地步。
也因及時融合才能逃過一劫。
靳半薇手指顫的厲害,任橋指腹輕輕撫過靳半薇的手背:“小靳別怕,沈差人她們不會為難你的。”
靳半薇瞳孔有瞬間的呆滞,她不太明白冷湘影分明是姓冷,為何任橋要喊她沈差人,不過她并沒有問出口,她本就怕鬼,看着陰差就更怕了,尤其是那只被木枷困住的猛獸,看着就兇的厲害。
冷湘影轉過頭,好奇地問任橋:“任橋,你好像很在意這個人。”
“這是我夫君。”
她聲音輕弱,可屋裏的人和鬼都聽清了,猛獸猙獰的面容越發不友善:“身為鬼魂不前去冥府投胎,還貪念情愛,與人歡好,你不怕下地獄,她難道也不怕死。”
冷湘影面色也微微一變,她上前抓住了任橋的手臂,苦口婆心地勸道:“任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鬼魂跟人在一起肯定會影響……嗯,這是紙做的身體,哪裏來的?”
她原是想說鬼魂會影響人壽的,這是禍端的開始,可摸到了卻是與人無異的身體,依着她的眼力當然很快就發現了這是紙做得身體,可這并不合常理,她自然知道厲害的紙紮師可引魂入紙,紙紮師越厲害,紮出的紙人能住進的魂魄就越厲害,但任橋的實力,冷湘影很是清楚的,要紮出能讓她魂住進的紙人,談何容易。
要是有這等手段厲害的紙紮師,怕是早早地就在陰陽兩界成紅人了。
饒是她也聞所未聞。
可任橋身邊也沒有其他人了,唯一的人就是……她看向了靳半薇,這才發現靳半薇居然生的很有幾分姿色,并非是她瞎,而是站在任橋邊上再鮮豔的花朵都像是缺了點顏色。
“你做的?”
靳半薇知道冷湘影在問任橋的身體,她總不能說是系統做的,只好硬着頭皮點點頭:“嗯。”
冷湘影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靳半薇:“怎麽看,你都很弱,怎麽可能做出這樣厲害的紙人。”
當然是系統出品,必須精品!
心裏的話,靳半薇肯定是不會說出來的,但她撒謊的水平也一般。
靳半薇不自然地撓了撓鼻尖:“運氣好。”
冷湘影也不知是信沒信,她笑容愈發冷冽:“引鬼做妻,小姑娘年紀不大,玩的挺變态啊。”
“這是我自己願意的。”任橋擋在靳半薇跟前,替靳半薇擋下了冷湘影帶來的壓迫感。
在任橋擋在靳半薇跟前後,冷湘影的态度急速轉變,那張臉多了笑容:“哎呀,既然你們有這個手段,不會互相影響,在一起玩個把年頭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你在陽間逗留百年也怪無趣的。”
“怪不得我以前讓你找兩個鬼王玩玩,你不肯呢,原來你不喜歡男人,喜歡女人啊。”
“可鬼王不也有女的,我還是覺得你找個鬼王靠譜,反正你這麽厲害,她們肯定是打不贏你的,你占她府邸,侵她墓穴,再把她管教一番,要不等你跟這小姑娘分手以後,我給你介紹一下小花?小花鬼德還是不錯的,就是性情不太好,我這常常會擔心她犯下惡事,如果有你管着我就放心多了。”
她越想越美,竟是不自覺地笑出了聲。
靠靈氣修煉的鬼王,冥府的态度竟是放縱,這是書裏沒有的記載,靳半薇暗自記下,卻成功因冷湘影越來越跑偏的話而黑臉。
靳半薇這會兒顧不得害怕了,她只覺得這只陰差腦回路清奇的厲害,不僅她這麽覺得,冷湘影的同伴,那只猛獸也是這麽覺得的。
“冷湘影,我終于知道你管轄區的鬼王為什麽這麽猖獗了。”
冷湘影不服氣地白了眼猛獸:“你懂什麽,冥王早說萬物皆有修行之道,那些不依靠吸食人血,怨念的鬼王也是修行不易,我們陰差本來就不能輕易動。”
但你慫恿鬼王去幫你管鬼王是不是太離譜了!
靳半薇臉色愈發難看,握着任橋的手緊了緊:“不好。”
“小鬼閉嘴,我跟你老婆說話呢,不然抓你去拔舌地獄哦。”冷湘影對她可沒有對任橋的态度,雖是吃驚靳半薇可以制出這樣的身體,但靳半薇在冷湘影眼裏還是太弱。
弱小就會被忽視。
“沈差人,我夫君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任橋依舊平淡,态度也是不卑不亢,只是每一句都在維護靳半薇:“我若是沒記錯的話,冥府應該不可以動用私刑,就算是沈差人也不能帶無錯的人前去地獄。”
冷湘影原本就是吓唬靳半薇的,只是沒想到會惹惱任橋。
她對任橋的印象唯有一詞“溫柔”,她之所以決定給任橋一塊陰魂牌也是因看任橋的溫柔,身為一只鬼王她心中卻毫無殺念,甚至能心平氣和地規勸着想要她命的人日後少來她跟前,只因他們很難傷到她,相反會被任橋打傷。
其實陰魂牌保護的不僅是任橋,還有冥府那些沒本事的陰差,任橋究竟有多強,她至今也沒看透。
她的實力毀滅掉很難,但她心思單純,人又溫柔,收買就很容易。
自從給她陰魂牌,她每次懇求任橋幫忙,任橋就沒拒絕過。
可她居然因靳半薇在頂撞她,冷湘影輕笑一聲,感情還真是奇妙的東西。
“任橋,以前我居然沒看出來你居然是戀愛腦,我很痛心。”她捂住心口,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悲悲戚戚地瞥了眼靳半薇:“這姑娘年紀小玩的花,你萬一被騙了可怎麽辦?”
“……”靳半薇辯駁的話還沒說出口,冷湘影态度又變了,她斂去了痛惜的神情,轉而一臉嚴肅的說:“的确,我是沒有資格帶她去地獄的,抱歉,我不該吓她的。”
她雖在說抱歉,可這顯然不是跟靳半薇說的。
任橋卻下意識地看了眼靳半薇,她在等靳半薇的反應。
陰差都道歉了,靳半薇還能怎麽辦,總不能帶着任橋跟整個冥府為敵吧。
她點點頭,任橋臉上便又恢複了一貫的溫和:“不要緊。”
冷湘影笑容明豔了幾分,忽然往後跳了兩步,小手指着任橋:“哇,任橋你不會嘴上原諒我,然後偷偷記恨我,以後不幫我完成業績了吧。”
确定了,這個陰差是個戲精。
她情緒變換的太多太快,這屋裏就沒有一個能跟上她的,就連她的同伴都面部扭曲了:“冷湘影,你居然依靠一只不肯輪回的鬼來完成業績?”
眼看着不小心說漏嘴了偷懶作弊的行為。
冷湘影眼珠轉動,下一秒眼底已多了盈盈淚珠:“嗚嗚嗚,我跟你們不一樣,我之前差點被人打散魂魄,靈魂還沒完全恢複呢,那厲害的鬼我搞不定嘛!”
“你完全可以找大帝降低任務,何必欠一只鬼人情,還是只不肯輪回的鬼。”
“我一只兢兢業業幹了幾千年的陰差,我不要面子的嘛!”
冷湘影一副你什麽都不懂的樣子看着猛獸,猛獸懶得搭理她戲精行為,驕傲地頭顱轉了轉:“喂,快點讓她放了我,我們還有正事呢。”
冷湘影抹了把莫須有的淚,這才跟任橋說:“任橋,你放她出來吧,我們來找你的确是有正事,你白日裏用陰魂牌抹去的那個名字又重新出現了。”
嗯?
白日裏,那豈不是……
靳半薇自然是知道陰魂牌是何物的,連通冥府,查看陰壽,還可辨別厲鬼好鬼,冥府銷戶,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冷湘影所說是那只鬼魂是白日裏被任橋打散的那只厲鬼。
任橋也反應了過來:“程闌桂?”
“嗯。”冷湘影點點頭,她又指了指猛獸:“我們懷疑是有東西在幫她聚魂,你先将闌依放出來吧,我們再慢慢說。”
說到正事,冷湘影看着正經了許多。
任橋松開了靳半薇的手,順着本心雙掌輕輕閉合,她眼底血光乍現,皮膚開始一點點撕裂,鮮血順着皮肉淌下,脖頸處出現了一道明顯的裂縫。
雖是只有一瞬,但還是讓靳半薇愣住了。
這次不是害怕,而是心疼。
她也知道鬼魂動用過高的手段時會露出死前本相……
這就是任橋死前的樣子嗎?
看着,好疼。
甚至這并不是她完整的死前本相,靳半薇不太懂究竟要怎麽樣的死法,先脫落的會是皮膚,那每一道裂紋看着都觸目驚心,每一滴鮮血都像是從她心口滴落。
大概是任橋對她太好,靳半薇的心疼得厲害。
冷湘影也愣住了,她也是第一次見到任橋露出本相,畢竟任橋實力太強,沒什麽機會被逼入絕境,看來這個木枷連任橋動用起來都很麻煩,怪不得能輕易困住冥府的陰差,只是……
随着木枷消失,任橋松開力量,她的身體也跟着複原了,但她們卻都明白剛剛的一切并不是幻覺。
任橋沒看到自己剛剛的樣子,但她們都看到了。
冷湘影看向任橋的眼神複雜了起來,深深地吸了口氣,氣惱地轉過身瞪着那只重獲自由的猛獸:“程闌依,你以後不要一口一個不肯輪回的鬼,任橋她是缺魂才在世間逗留的,你自己也是因為不肯輪回才做陰差的。”
猛獸身體飄出團團黑霧,在黑霧環繞下變作了一妙齡少女,看着只有十七八歲。
她眼神冰冷,神情淡漠:“呵……我跟她可不一樣。”
她若有所指地看了眼靳半薇:“我可不會貪念風月□□。”
不過她剛剛雖然說是因冷湘影太弱才看不出靳半薇是借屍還魂,但恢複自由後,并沒有再跟靳半薇糾纏,顯然她心底是信冷湘影判斷的。
靳半薇顧不上這兩位陰差了,她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任橋,眼底已有淚花浮出,呼吸也變得緊促不安:“鬼姐姐……”
她喊了聲任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表達此刻的心境。
或許,或許任橋沒有記憶是好事。
看着好疼。
任橋察覺了她眼底的淚光,有些迷茫地看向靳半薇:“小靳,你怎麽了?”
“鬼姐姐。”她用力握住任橋的手,心慌的難受。
冷湘影看着這一幕撇撇嘴,倒是對靳半薇有些改觀,看得出來靳半薇是真的在心疼任橋,她識趣地閉了嘴,可身邊的人沒有她這般懂事,她不合時宜地插嘴,語氣還冷冰冰的:“呵,鬼魂和人歡好,就算是不會影響到這個人類,那也是不合常理的,冷湘影這裏是你的轄區,你難道要坐視不理?”
忍不了,忍不了。
雖然她目前打不過這個後輩了,但她說話真是欠揍的厲害。
“程闌依,你還知道這是我的轄區?你是陰差又不是月老,怎麽還管上情情愛愛的事了,她們樂意好就好呗,反正有紙做的身體,又死不了人!”
“你樂意管這種閑事,滾回你轄區管去!你真是煩死了!”
聽着冷湘影說她煩,程闌依依舊固執己見:“抛開情愛不談,飼養鬼魂也是陰陽兩界都不許的。”
“你聾啊,人家都說了是自願住進去的,不是招魂招來的,就這小姑娘弱小的樣子,怕是連鬼魂能吃什麽,需要如何供奉都不知道,這算哪門子養鬼!”
這一句靳半薇倒是聽進去了,她迷茫地眨眨眼:“供奉?”
任橋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冷湘影和程闌依的争吵已經上升到了冥王殿前對峙的層面,可當冷湘影真要拽着程闌依去冥王殿的時候,程闌依卻不動了,她撥開了冷湘影的手:“說正事吧。”
說完也不顧冷湘影還在氣頭上,她轉過頭不再理會冷湘影,而是沖着任橋說:“程闌桂是我同父同母的親姐姐,二十五年前,她殺了我家包括叔叔嬸嬸在內三十一口人,當然也包括我,我花了五年做上了陰使,終于可以到陽間行走,但那時我已經感受不到她的氣息了,我已經找了她二十年,前年我甚至升上了陰差,獲得了更大的權限,可她依舊了無音訊。”
“直到她的名字出現在我的陰魂牌上,可很快那個名字開始消散,我幾乎快瘋了,我絕不允許她這樣輕易的消散,我還沒問問她究竟為什麽要殺我,還要将她送進地獄。本來我是想來問問你在哪打散她的,我準備犧牲自己的靈力和陰德替她聚魂,沒想到有東西替我做了,告訴我,你在哪裏打散的程闌桂。”
她語氣平淡,滔天的恨意卻不掩飾分毫。
程闌依雖只簡短地說了她二十五年對程闌桂的追逐,可她這二十五年想必不會好過,鬼魂要成為陰差,先得做陰兵攢夠功德才能成為陰使,陰使攢夠業績才能成為陰差,許多鬼百年都不見得能升為陰差,可她二十五年就做到了。
支撐她的,想必就是對程闌桂的恨意。
只是她執念這麽深的話,按理說魂魄都去不了冥府才對。
靳半薇心中覺得奇怪,還沒等問,冷湘影就先開了口,雖然任橋沒有問,但她還是解釋了陰魂牌還有程闌依的事。
“任橋你放心,我給你的陰魂牌沒問題,我之前也跟你說過依着常理,陰魂牌銷戶是直接上報冥府,但因為你的身份特殊,所以你用陰魂牌一次,亡魂的名字都會在我的陰魂牌上顯示一次,銷戶自然也會顯示,然後再報上冥府,所以我才會知道你遇上了程闌桂。闌依她就比較特殊了,她是得到過冥王特批的,不管是誰的陰魂牌,只要有陰魂牌讀取到程闌桂的名字,都會在她那裏顯示。”
“冥府一般是不管鬼魂複仇的,哪怕是用極端的辦法報仇了,只要能順利進冥府就好,至于誰對誰錯等到了判官大人跟前,自有定奪,殺人的鬼會下地獄,作孽的人也會下地獄,但凡事也有例外,如果遇上大型死亡事件,因為磁場太過血腥殘忍,只要化鬼必定是厲鬼,所以冥府會立刻派遣陰差陰使前去将所有亡魂強行帶入冥府,二十五年前蔣家死了三十一口人,連帶着左右鄰居一共四十人,死的人太多了,所以冥王第一時間派遣當地陰差帶領十位陰使到現場,強行将所有鬼魂都送入了冥府,而我就是那次帶隊的陰差。”
“你也知道我受過重傷,雖是資深陰差了,但現在的修為還不如程闌依,連業績指标還求着你幫過我幾次,而傷就是在那時候落下的。”
冷湘影說着說着,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大抵是還在對修為驟減而耿耿于懷。
“那天真是奇怪極了,程闌桂不是捉鬼師也不是道士,我們剛剛進樓就發現進了結界,魂力衰減的厲害,被她捉走了三位陰使,打散了兩位陰使,連我也被她打成了重傷,但那些死去的亡魂倒是一個都沒少,就像是她的目标原本就不是那些活人,而是為了吸引冥府的人來,若不是我及時求援,別的轄區陰差趕了過來搭救,恐怕我也難逃一劫。”
“這件事令冥王大怒,所以特批闌依二十年不斷尋找程闌桂,還叮囑參與當年事的陰差都要協助闌依,其中就有我,所以我剛剛忙完今天的收魂任務,就帶着她過來了。”
“沒想到她也死了,可她的死訊居然沒有傳到冥府的資料庫,如果不是你今天對她用了陰魂牌,冥府還沒這份記錄,真是奇怪。”她頓了頓問道:“任橋,你最後在哪裏見到她的?”
靳半薇只是聽任橋說藏在天花板的那只鬼是厲鬼留不得,沒想到她居然背着這樣嚴重的罪孽,她不僅殘害人命,甚至連陰使都殺。
任橋眉心緊蹙:“不太對勁,程闌桂絕對沒有這樣的本事。”
她打散程闌桂的太輕易了,讓她根本沒有将程闌桂放在心上,沒想到程闌桂的經歷倒是十分精彩。
她的靈魂是鮮血堆積而成。
“有沒有可能是你太強?”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任橋确實是比大部分陰差還強,哪怕是冷湘影的巅峰期也不一定能贏。
任橋還是堅定地搖搖頭:“不,她真的很弱,如果說是那只魇的話還有可能。”
“魇,什麽魇?”
任橋視線微垂,她在腦海中改編了部分和靳半薇相關的事,這才跟冷湘影說:“小靳之前被一只魇盯上了,程闌桂就是她派來監管的鬼魂,我為了救小靳打散了她的魂魄,沒想到程闌桂是冥府在找的人。”
“任橋這不怪你,這也是我告訴你的,遇見厲鬼是可以直接打散的,程闌桂也的确是作惡多端的厲鬼。”
程闌依聽見這話,幾乎本能地斜了眼冷湘影:“你可真愛偷懶。”
她可不是任橋,那般好哄騙,她一眼就看穿了冷湘影的小心思,冥府陰差是有考核指标的,而這指标除了平時的收魂,再就是厲鬼了,不管是打散還是收了魂,那都是有計分的。而任橋的陰魂牌某種程度上是挂在冷湘影陰魂牌下的,所以任橋不論是打散厲鬼還是收了厲鬼都是算在冷湘影那的,但如果是收魂,任橋不具備去冥府的資格,所以難免還得冷湘影還得親自跑一趟,這就是她讓任橋遇見厲鬼直接打散的原因。
怪不得冷湘影魂力分明沒有恢複,實力大不如前,業績指标依舊是前十名,原來是靠任橋。
怪不得她對任橋态度好,原來是指望任橋幫她作弊。
冷湘影才不管程闌依的冷嘲熱諷,她揮了揮拳頭:“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告發我,我一定會想辦法給你穿小鞋的。”
程闌依冷冷一笑,沒有繼續跟她糾纏,她問着任橋:“那只魇很強嗎?”
“她鎖魂的手段很強,我都費了些功夫。”
!
任橋口裏的費了些功夫,難道就是手指一點,輕輕一抓。
靳半薇有些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現了幻聽,可任橋依舊認真的說:“程闌桂不具備布下結界的本事,那只魇倒是有。”
冷湘影和程闌依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測:“那很有可能是那只魇幫她聚魂的,把地點告訴我,我們過去看看。”
任橋剛要張口,下一刻十分迷茫地看向了靳半薇:“小靳,那是哪?”
她猜任橋只顧着跟着她走,完全沒有注意到街道地方。
靳半薇連忙報上了具體的地點,還有房門號。
冷湘影兩鬼暗自記下後,又将靳半薇打量了一番:“你為什麽會被魇盯上?難道你們有仇?”
被盯上的根本不是靳半薇,而是原主白筱竹,白筱竹已經魂歸冥府前去輪回了,她只是個背鍋的。
至于原因,書裏沒寫,她上哪知道去。
還有程闌桂,書裏甚至提都沒提到過呢,那些盯着原主的鬼魂幾乎都被原主吸幹了魂力和陰氣,魂飛魄散了,連個姓名都沒留下。
原主要是炮灰,她們就是路人甲,沒想到程闌桂居然會是被冥府盯上的鬼。
她忽覺頭疼不已,不出意外的話,程闌桂看到了她從白筱竹變成靳半薇的全過程,那只魇要是幫她聚魂了,那必定也知道了這件事。
這兩個陰差還在找程闌桂,如果對峙到了她們跟前,特借屍還魂的事怕是要被冥府盯上,雖然她們拿不出證據,但這要是在她們心底落根刺,也是件很麻煩的事。
靳半薇不吭聲,這也不影響冷湘影打量她:“難道說你是什麽特殊命格?真可惜,我不會看相算命,不然我高低研究研究你。”
任橋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冷湘影的視線:“沈差人,還有件事得告訴你,那只魇好像不太一樣,她會畏懼白日。”
懼怕白日的魇,冷湘影立刻覺察到了不對的地方。
一般來說,魇因為自身特殊性,從誕生起就是不懼怕陽光的。
冷湘影記下了,她點點頭:“闌依,我們過去看看吧。”
程闌依嗯了聲,轉過身就要走,冷湘影剛想跟上去,餘光卻瞥見靳半薇在盯着一顆奇奇怪怪的果子看:“嗯?”
她向來好奇心重,當即靠了過去。
靳半薇也是瞥見了織夢果,這是她抽到唯一對鬼魂有用的道具了,她在思考織夢果困住魇和程闌桂的可能,織夢果卻忽然被一雙手拿了起來,正是冷湘影的手。
“嗯?這……這是織夢果!”
出乎意料,冷湘影居然認識這個果子。
程闌依心中早就都是恨意,她恨不得現在就到靳半薇所說的地方,查詢一絲半點屬于程闌桂的痕跡,可偏偏冷湘影被個果子吸引了注意力,她忍不住催促着冷湘影:“我們可是有正事的。”
“你別吵,正事哪有織夢果重要!”冷湘影才不理會程闌依的焦急,她解開了織夢果上的膠帶,看着織夢果上面的裂縫,逐漸興奮起來:“任橋,任橋你哪裏來的織夢果?居然還是開了口的織夢果!”
任橋略覺怪異地看了眼冷湘影:“這是小靳的,沈差人您認識?”
“當然!”冷湘影看着織夢果,雙眼直冒光:“雖然只是在卷冊上看到過,但這肯定就是開了口的織夢果。根據卷軸上記錄的,織夢果乃是聖人之物,它原是天地贈予人類的福果,只要服用一顆織夢果就能遠離輪回,靈魂永生永世将會沉醉美夢中,逃離災禍病痛生死。”
靈魂永生永世沉醉美夢!
還好還好,她沒有真的給任橋吃,差一點她就把任橋的靈魂關進了深夢中。
靳半薇後怕的拍了拍胸腹,下意識地看向了任橋,任橋也在看她,顯然也想到了後果,不過她臉上并無責備之意,眼底倒是有淺淺的笑意。
任橋笑什麽?
靳半薇心底疑惑重重,程闌依再次對冷湘影冷嘲熱諷:“那依着魇的能力不也可以做到,而且這就是自欺欺人的,夢既是虛幻,虛幻的東西又有什麽好貪念的。”
“你不識貨,我不跟你計較。”冷湘影沒好氣地白了眼程闌依,眼神熾熱地看着掌心的織夢果,尤其是當那裂開的口子發出一聲聲‘咬咬’的時候,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條線,把靳半薇吓得夠嗆的聲音落在冷湘影耳邊渾然成了天籁之音。
她興奮地用臉蹭了蹭織夢果:“你們都不懂,魇的能力可不全是美夢,就算魇想要刻意編織美夢,但魂力控制不當就會露了惡相,時間一長會不斷侵蝕入夢人的靈魂,魇随着修煉會越來越像人,人是需要休息的,而這也注定了她沒辦法将好夢一直維持下去,但織夢果不會,而且織夢果所創造的夢并不是虛幻的,那是真正事實存在的,換種說法就是她會将你的靈魂帶進你最想生活的地方,你們仔細想想不會破碎消散且永恒的夢還算虛幻嗎?”
“入目皆是心中最愛,誰不說這是顆好果子!”
她不掩對織夢果的喜愛,句句都在替織夢果說話。
程闌依卻不管她如何勸說,只有一句:“那也是假的。”
冷湘影輕哼一聲:“随你怎麽想,反正織夢果對于那生活在亂世的人來說是救命良藥,她們紛紛采摘織夢果,服食織夢果來逃避生活,可樹上的果子是有限的,很快,織夢果就所剩無幾了,天宮有一神靈于心不忍,在人間現世,将自身靈氣借給織夢果,織夢果開了口,生了四足,漸漸有了靈智,據說開了口的織夢果與平常織夢果不同,平常織夢果需要整顆吞食才會有作用,而開了口的織夢果是它咬別人,平常織夢果一旦入夢永遠不會醒,但開了口的織夢果可以喚醒入了夢的靈魂。”
“織夢果我倒是見過好些次,前些年鬼市還有賣的,不過開了口的織夢果還是頭次見。”
程闌依愈發無語:“你總不會是想說這麽個地方有神仙降臨?”
冷湘影輕輕搖頭:“昆侖仙橋早斷,哪裏還有神仙,不過倒是有些命格特殊的人生來就帶着仙氣的,闌依你不就是天生的孤星命。”
靳半薇還以為她兩不會說話的只有程闌依,沒想到冷湘影也挺不會說話的,她居然當着程闌依面說人是孤星命。
程闌依臉色更難看了幾分,但不知是不是冷湘影是前輩的原因,程闌依雖是氣惱,但只是一言不發。
反觀冷湘影完全沒有得罪人的自覺,她盯着織夢果,越看越喜歡:“神仙是沒有了,但仙命還是有的,搞不好這個小鬼命格好,不過什麽命格才能讓織夢果開口呢?嗯,有空得着小狐貍問問。”
焦急兩字都爬上了程闌依清冷的面龐,眼看着人設都快崩了,冷湘影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對織夢果愛不釋手,根本不肯離去。
靳半薇看了看冷湘影,又看了看程闌依,再看看那吓人又奇怪的果子:“沈差人,要不這顆織夢果我送給你吧。”
冷湘影面色一沉,質問着靳半薇:“你要賄賂我?”
冷湘影忽然一個賄賂陰差的罪名扣上來,靳半薇有些慌亂:“我只是……”
她只是看冷湘影喜歡,她自己很害怕這顆果子,再說她抱着果子不撒手,難道不是等着靳半薇開口說送嗎?
靳半薇還沒辯解完,冷湘影臉上又多了笑容:“那我接受你的賄賂了,以後我罩着你啊。”
她果然很戲精,情緒轉變也太快了!
看她心花怒放的樣子,靳半薇都覺得她要是不主動送,冷湘影得開口問她要。
冷湘影甚至連織夢果的來路都不想問了,她高高興興地收起來了織夢果,嘴角揚起的笑容收都收不住:“不過任橋這麽強,你又能做出裝任橋魂魄的紙人,還有這樣的好東西,你們應該用不上我罩,那……不如你們妻妻兩罩着我吧哈哈哈。”
她越笑越肆意,簡直是把心情好寫在了臉上,等着她走到程闌依身邊的時候,将程闌依那張臉襯的越發陰冷。
果然,冷湘影就是在等靳半薇開口送果子。
織夢果到了手,她就不再停留了,拽着程闌依就穿窗而過,飄到了外面,剛剛飄出去,她居然又折返了回來,靳半薇還在琢磨她是不是還想要點什麽,就看冷湘影神情凝重地看着任橋:“任橋我們也相識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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