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要命

朝熙直接去了紫光宮,晚膳也打算直接在紫光宮用。

定夜望着朝熙匆匆而去的背影,忽然就有些理解定坤的焦躁了。

定夜苦笑一聲,他也開始羨慕起這位空貴君來,他想,陛下一定很喜歡他。

以前宋啓在時,陛下縱然是喜歡宋啓,可也不至于冷落了他們幾個。可是陛下此番出征已有月餘,回朝之後,還沒有同他說過話。

定夜知道,陛下的心從未在他們三個身上停留過。他也是三個人之中,對待承寵這事最淡泊的。

定夜總想着,他若是一輩子能住在星辰臺也好。像從前的古意司墨師父那般,一輩子留在太上皇的身邊。

可是方才,陛下說要抱抱他的時候,定夜的心真的亂了。

雖然他此刻清楚的知道,陛下認錯了人。可就在剛剛恍惚的那一瞬間,他才明白,他遠沒有自己想的那般淡然。他也會渴望陛下的寵愛,渴望陛下的眼神,能多停留在他身上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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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紫光宮內,空寰也剛剛睡醒。

登玉進來給空寰倒了杯熱茶,先給他潤潤喉。

朝熙來的時候,特意不讓人禀報,她就是想看看,空寰在她不在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麽。

空寰喝了登玉遞過來的茶水之後,便又躺了下去。

登玉沉吟稍許,小心問道:“殿下,要不要擺膳?禦膳房已經将今日的晚膳送過來了,奴才方才見您還睡着,便讓人在小廚房溫着。”

“本君不餓。”空寰悶聲道。

登玉勸道:“殿下,您午膳所食就不多,晚膳也多少吃一些。太醫說了,您這段時間需要好好将養着,手上的傷才能好得快。不吃飯,怎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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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下,不想吃。”

登玉又道:“若是禦膳房送過來的膳食不合胃口,殿下喜歡吃什麽,奴才吩咐小廚房去做。蝦餃不能吃,太醫說您得用清淡的,皮蛋瘦肉粥如何?”

空寰不耐煩道:“你怎麽這般唠叨,本君說了不想吃。陛下不來,本君就絕食好了。”

站在門外的朝熙,這才側首看了花靈一眼,花靈會意,立馬下去安排擺膳。

登玉這方愁容滿面,他正不知該如何勸空寰吃飯時,朝熙便從他身後走了過來。

登玉看見朝熙,正要出聲跪拜之時,朝熙卻攔住了他,擺擺手讓他退下去。

登玉微微松了口氣,這才老實退出了殿外,讓陛下和貴君獨處。

朝熙直接坐到了空寰榻上,空寰這才察覺有異,回身看到了她。

空寰的眼睛驀地一下就紅了,他要起身給朝熙請安,卻被朝熙按在了榻上。

空寰用左手輕輕拭淚,這才嗡聲道:“臣君還以為,陛下不會來了。”

他果真是個磨人的妖精,裝一裝可憐,朝熙便全然忘了心裏的疑惑,恨不能将人攬在懷裏。

不過,朝熙到底還是忍住了,她冷着臉看向他,道:“為什麽不用膳,朕若是不來,你還打算餓死自己不成?”

空寰微垂着長睫,悶了一小會兒才道:“陛下不在,臣君吃不下。餓死倒不至于,三天不吃也沒事。”

朝熙擰眉斥道:“胡鬧,這般折騰,身子骨能好嗎?”

空寰見她動了怒,用輕輕扯了扯朝熙的衣角,小聲道:“陛下別生氣,臣君怕極了。”

朝熙輕哼一聲:“朕看你什麽都不怕,還敢用絕食威脅朕。”

空寰急忙解釋:“臣君沒有,臣君只是吃不下,又嫌棄登玉沒完沒了的唠叨,拿話搪塞他罷了。”

朝熙眉目這才微微舒展,她道:“讓登玉來照顧你,的确沒錯。登玉辦事妥帖,他可是從東宮出來的人。你若是不任性,他自然不會唠叨你。”

朝熙這才将人從榻上撈了起來,道:“起來吧,朕也沒用膳,你同朕一起。”

空寰這才展露笑顏:“陛下是特意陪臣君來用膳的嗎?”

朝熙輕睨了他一眼,不肯承認,只道:“朕只是忽然想起,之前答應過要來陪你。”

空寰微微有些失落,不過陛下能來,就已經很好了。

他跟着朝熙乖乖去了正殿,心裏卻在掂量着,今夜之後,要如何才能留住她。

宮裏的膳食自是不同,軍營那會兒多是冷食,溫熱的牛乳都是稀罕物,在青州和冀州吃得也還不錯,可與宮裏比起來,還是差了許多。

午膳擺膳的時候,登玉已經同空寰說過貴君級別的樣菜,每餐共三十二品。

空寰在空家之時,年節下家中小輩院中也只有六菜一湯。

魔月後宮對待郎君也是極為嚴苛,除卻王君可擺全膳之外,郎君們若要用膳,皆得提前七日同禦膳房報備,不得浪費。

神域富庶,無論是後宮的郎君還是前朝的大臣,衣食住行上的待遇都是極好的。

可是空寰當時還是忍不住問登玉:“那王君呢,王君用膳是何規矩?”

登玉忙道:“王君和陛下一樣,每餐用全份膳四十八品。用不完可以賞賜給宮人。太上王君那會兒,因與太上皇同吃同住,便也沒有這般規矩。”

當年的太上王君,也是太上皇的第二任王君。第一任王君元鶴軒以謀逆判處後,太上皇便封了牧子期為王君。

空寰當時聽聞此事,便在想,有仁國皇室血脈的牧子期都能做王君,那他也有機會。

所以,空寰一定要做王君,貴君位分再高,終究不是正宮。

晚膳有朝熙陪着,空寰用了不少。

不少都是神域特色的菜肴,他也覺得很好吃。

朝熙難得不再冷臉,只平和地看向他道:“原本還擔心你吃不慣神域的美食,如今見你用的香,朕也就放心了。”

空寰忙道:“時日久了,臣君總能習慣神域的一切。用什麽膳食,對于臣君而言都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若有陛下陪着,臣君自然用得香。一個人用膳,自然是吃不下。”

朝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未接茬。

空寰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小心思,朝熙心裏都清楚。

用過晚膳之後,朝熙陪着他去禦花園閑逛了一圈,這才回到紫光宮休息。

熄燈之時,朝熙只伸出手攬住他,并未有其他動作。

空寰等了好一會兒,這才忍不住動了動,喚了一聲:“陛下……”

朝熙眼睛都沒擡,只淡淡道:“休息吧,這幾日路上奔波,朕與你都累了。”

這話分明是托詞,前兩日路上那麽颠簸,馬車裏朝熙也沒嫌累,回了宮,環境更舒服了,哪裏會累?

空寰撇了撇嘴,蚊聲道:“陛下分明是生臣君的氣了。”

朝熙這才睜開眼看着他:“哦?那你說說,朕為何生氣?”

空寰垂眸,低落道:“臣君也不知,臣君又不是陛下肚裏的蛔蟲。”

朝熙勾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真的不知道嗎?”

空寰還是搖頭:“不知,臣君若真能知曉陛下心中所想,也不至于這麽患得患失。臣君害怕,怕極了,臣君每一天都過得很謹慎,生怕哪一日,陛下便不喜歡臣君了。”

說完這話,他越發委屈:“陛下本來就不喜歡臣君吧,臣君如今的恩寵,原也該是旁人的。”

他說着說着,眼眶便紅了。

他可真是愛哭,每每這般委屈的時候,朝熙都不忍心。

為了奪寵傷手,這在朝熙眼中不算什麽大錯。可武功一事,朝熙确實沒有證據。

當年,朝熙的父君是因武功深不可測,壓制了內力,才不至于讓母皇發覺。可是後來,父君曾教過她如何探查內力,她用了父君的法子,并未發現空寰體內有真力。

他沒有內力,怎可能是武林高手?

也許,是真的冤枉了他。

朝熙嘆了口氣,她伸出手給他拭淚,無奈道:“你又不是水做的,別因為一點小事就哭。”

“陛下冷落臣君,臣君害怕,這對于臣君來說是天大的事,怎麽能是小事?”

朝熙忍俊不禁,語調終于溫和了下來:“好啦,朕不會冷落你的。”

空寰伸出手攥着她的玉帶,眼巴巴地望着她:“陛下說話要算數。”

朝熙嘆了一聲:“朕素日裏朝務繁忙,若是沒來看你,你得答應朕,要好好吃飯。若是你再敢任性,朕會不高興的。”

空寰破涕為笑:“只要陛下肯來,臣君一定聽話。”

朝熙本想冷落他,教訓教訓他,誰知道這才沒過一日,便原諒了他。

這會兒,盯着這如玉一般的小郎君,朝熙早把之前的事忘在了腦後。

而空寰見她神色緩和了,便攥着朝熙的玉帶,撒嬌道:“陛下,今夜時辰還早,陛下真的睡得着嗎?”

朝熙無奈,只能點了點他的鼻子:“你整日這般,都不知羞嗎?再說,你手上還有傷,也不怕傷口再崩開?”

“那陛下如那晚一般,把右手綁住可好?”

朝熙嘆道:“手腕都被勒紅了,還要綁?”

空寰想了想,又道:“今日教習送來許多好書,那上面的圖可詳細了,臣君今日細細看過,有很多都是臣君和陛下沒有嘗試過的。臣君知道一個姿勢,肯定不能傷到右手,陛下要不要試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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