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固寵 (1)
其實空寰來神域之前, 把一切都盤算好了。
如何奪寵,如何安身,這些他都細細謀劃過。
空家千裏閣的生意遍布神域各地,這宮裏宮外, 包括冀州別院內, 都有他的人。
當然, 他也想過, 他來到神域之後, 将會面臨的困境。
神域前朝臣子,防備魔月來的郎君一事, 其實早在空寰的計劃之內。
誠如他先前所言, 若真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大不了他就受一刀。
一輩子沒子女有什麽要緊?
一輩子得不到朝熙的愛, 才是他最害怕的。
他确實用了小心思小手段,定坤那事,也是他自己撞上來的。
讓空寰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朝熙竟然真的會如此護着他。
魔月和神域的戰火才剛剛平息, 朝熙若是不讓空寰開刀的話, 勢必會遭到前朝諸多朝臣反對。
但是空寰亦知道,她是個一言九鼎的人, 她既說了不會讓他受那個罪, 便一定會護着他。
她甚至還跟他說, 要和他有孩子。
空寰被她感動了……
他還是如往常侍奉時的那般,一聲聲喚着陛下, 喚到最後, 他甚至隐隐帶了哭腔。
朝熙不得已停下來的時候, 還不忘幫他攏了攏碎發, 捧起他的臉問:“怎麽了?朕力氣太大,讓你疼了?”
Advertisement
空寰搖了搖頭,他伸出手緊緊抱住了朝熙,輕哼道:“沒有,不疼,臣君只是很感動。陛下待臣君這樣好,臣君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陛下。”
今日朝熙确實有些順着他,不僅陪他用膳,陪他散步,陪他泡溫池,陪着他烘幹長發,她還答應他,用圖畫本上那個坐着的姿勢。
那個圖畫本,朝熙陪他細細看過了,很多招式,朝熙都接受不了,唯有這個,她覺得尚可一試。
朝熙沒想過是避子湯那件事,她還以為是這點小事。
她輕笑了一聲,吻了吻他的眉眼道:“你這個小郎君,當真好哄,這麽點小恩小惠,就能收買你了?”
空寰大着膽子握着她,昏黃的燭火下,他與她四目相對,眼底全是柔情。
“這可不是小恩小惠,這是陛下對臣君的承諾,對臣君的愛護。臣君全部都記在心裏,只是不知,該如何回饋陛下。”
朝熙笑得更加肆意了:“你好好侍奉朕,便是報答了。”
空寰亦勾唇笑道:“真的嗎?那臣君日後一定要更加盡心才是。陛下喜歡什麽,臣君都去學,好不好?”
說完這話,他似乎想起什麽,突而道:“陛下似乎很喜歡昨晚那般,臣君今夜……”
朝熙被他鬧得紅了臉:“今晚就不必了,時辰都不早了,朕又不是昏君,整日裏就想着這些事。朕只想與你,像民間夫妻那般,好好過日子。”
空寰怔在那裏,他不知道朝熙有沒有發現,她剛剛說的是“夫妻”兩字。
他雖是貴君,可也不是正夫。
不是正夫,便不配提夫妻二字。
今夜,朝熙給了他太多驚喜,太多寵愛。
還記得當年遙遙一見傾心,他奮不顧身,算計了多年才終于走到她的身邊。
空寰的母親曾多次勸他,說年少時的迷戀,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吹便散了。
他和朝熙之間,橫亘着太多阻礙,母親說他将來終有一日,是要後悔的。
所以,千裏閣發展至今,也是空寰母親給兒子布下的退路。
空岳想,萬一有一日,空寰被傷到了,神域的女帝厭棄他了,她還可以想辦法,把兒子從神域皇宮裏帶出來。
但是這一刻,空寰多麽想告訴母親,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朝熙,是值得他用命去愛的女人。
月上中天,輕柔皎潔的月光籠罩着整座紫光宮殿。
光影順着窗沿悄悄爬進寝殿,再透過柔和的帳簾,灑在他和朝熙的身上。
他們相擁着,熱烈着,他喚她陛下,她喊他空郎……
一聲一聲,交織着……
那每一聲顫音的背後,都是他對朝熙濃濃的愛意。
也許這一輩子,他都沒辦法告訴她,他真的愛了她許多年。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刻在她的身邊,此後,也将永遠陪伴着她。
朝熙累極了,她白日裏要處理朝務,晚上又陪了他這麽久,寵了他那麽久,兩個人再次沐洗之後,朝熙便沉沉地睡着了。
她近日格外寵着他,還允準他可以一直握着。
趁着她睡着,他大着膽子上前親了親。不過沒多久,他便忙退開來,不敢再驚擾她。
她已經很累了,空寰可不是那不懂事之人。
倒是他,自打入了紫光宮之後,這日子便越發懶散。
譬如昨日,他侍奉完朝熙上朝,便回寝殿睡回籠覺,之後吃了早午膳,又因為賭氣,回榻上休息了一個下晌。
白日裏實在是無事,除了吃便是睡,哪怕是所食不多,這樣下去也是要發胖的。
從前在魔月時,他要照管着家中的生意,還要讀書,練琴,每日夜間,他還要偷偷到空家密道內閉關修習,彌補當年因修煉秘術造成的虧空。
許是前些年間太勤奮了,導致他來了神域竟然無事可做。
晚上朝熙睡得那樣沉,他卻睡不着,只能望月發呆。
這一發呆,他便到寅時初才入眠。臨睡前,他還在想,明日不能這般懈怠了,若不然就讓登玉陪着他去神域的藏書樓,挑幾本古籍回來看看也好。
空寰晚間睡不着,晨起便沒醒。
朝熙上朝之時,還特意不準手下人打擾他,她去了偏殿,由花靈服侍,換好了朝服便悄聲離開了。
空寰醒來之時,還特意摸了摸身邊人,見朝熙不在,他才猛然驚醒。
登玉進來的時候,空寰急道:“現在幾時了?”
登玉道:“巳時三刻,奴才讓人進殿侍奉貴君洗漱。早膳早已經備好了,陛下知道殿下喜歡吃椰汁冰糖燕窩,讓人每日晨起都備上。連會做魔月菜的廚子也來了咱們宮裏,殿下喜歡吃什麽,盡管吩咐他做便是。”
空寰心想,他來神域皇宮,竟真成了享清福的了。
他可不在乎宮裏有沒有會做魔月菜的廚子,他只懊惱道:“你怎麽也不叫醒本君?陛下上朝時,本君竟沒起身侍奉,真是大罪過。”
登玉笑了笑道:“奴才也想啊,可是陛下不準。陛下說您昨夜累了,讓奴才等誰也不準叫您,讓您睡到自然醒才好。”
登玉說完這話,空寰倒是紅了臉。
而登玉也不忘小聲道:“陛下待您,真是好。奴才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摘星臺的那三位通房,陛下待他們再好,也沒有這般待遇。就連從前的宋郎君,也是沒這等福氣的。”
旁人怕提及宋啓,不過登玉知道,他私下裏可以同空寰提及此人。他亦知道,說什麽話,會讓空寰開心。
果然,空寰勾了勾嘴角,洗漱之後,他才嘆口氣道:“陛下如此溫柔,說不準那宋啓嫁進來,也能得此相待。你可別忘了,陛下從前待宋啓也是極好的。本君也聽說,宋啓當初就喜歡荊州的民間皮影班子,陛下特意寫了信給牧家人,讓他們尋來,千裏迢迢來到神都給宋啓表演。”
登玉知道這事,便點頭道:“是啊,後來宋太傅因為此事,還責罵了宋啓,讓他日後可萬不能如此任性。宋啓從那之後,也不敢再提出什麽要求。”
空寰還是有些吃味,說起話來,也含酸撚醋:“陛下可不是那等色迷心竅之人,她既能做到如此地步,便足以證明,當年的她,是真心喜歡過宋啓的。”
登玉聞言笑了笑道:“其實殿下何必在意這些?那宋啓已經成了過去,如今,他是斷不可能回到神域來了。這神都之內,人人都把宋家當成個笑話。聽聞,宋大人因此告假,已經兩日都沒上朝了。宋太傅也大病一場,陛下到底感念她是三朝元老,還親自派人送去了千年老參,給她補身。”
空寰笑了笑,他其實不太關心前朝一事,宋家如何,也與他無關。
他洗漱之後,便沖着登玉道:“今日,本君不想吃椰汁冰糖燕窩了,你若是喜歡,便賞你了。你若是不喜歡,便賞賜下去,總之,你看着安排吧。”
登玉忙問:“那殿下想吃什麽,奴才馬上着人準備。”
“那道千層蒸糕不錯,還有三鮮餃,蓮子粥,再來些小菜即可。”
空寰難得點菜,登玉知道他一定是胃口大開,便連忙吩咐了下去。
這些東西廚房都有,也不用準備太久,直接便能端到膳桌上來。
空寰晨起喝了一整碗的蓮子粥,喝完之後,他還不忘提點登玉:“讓會做魔月菜的那個廚子,每日都做一道菜端上來,本君若是就此舍棄了魔月菜,陛下也難免會多想。”
說完此話,空寰竟還心情極好地同登玉說笑:“其實本君,更喜歡神域菜一些。神域菜色多樣,味道鮮美,從前在月都的時候,本君便很喜歡。”
用過膳之後,空寰便讓登玉陪着,去了宮裏的藏書樓。
神域皇家藏書樓一共有七座,空寰去的這一座文溯樓比較清靜,其中藏書多半是神域古籍,民間神話故事,歷代史書,和各家經典。
這還是空寰第一次在宮中走動,宮裏人雖然大多都沒見過他,不過見到紫光宮的轎子和登玉,便也知曉眼前人是誰了。
尤其是藏書樓的管事,連忙笑着迎了上來:“給空貴君請安,空貴君有何吩咐,盡管吩咐奴婢便是。”
空寰要了這藏書樓的藏書名錄,便笑着對她道:“本君閑來無事,只是來看一看,若有需要,再勞煩姑姑也不遲。”
空寰溫潤儒雅,說起話來聲音低沉又柔和,看着便是個好相處的主子。
藏書樓的奴才們都悄悄打量着他,他們早就聽聞空貴君乃是人間絕色,不成想,竟美到了這種地步。
神域皇宮上一個這般谪仙似的人物,還是太上王君牧子期。
當年的牧子期,可是有天下第一美男之稱。那個時候,江湖上還有傳言,說上千年才能出一個這般顏色的男子。
可這才二十年的光景,便出現了空寰這般的人物。
有兩個小宮人,甚至小聲争吵起來。
“我覺得太上王君更美,太上王君如今已年過四十,卻還是那般出塵。我雖沒見過太上王君年輕時的模樣,可是宮裏有畫作啊,那般美人,空貴君根本不及。”
另一個忙反駁道:“我比你入宮早,雖然我沒在太上王君近前服侍過,但是也給太上王君端過茶水,要比容貌,還是空貴君更美一些。你不覺得,空貴君長得更妖媚一些嗎?”
有湊趣的,連忙湊上來道:“你們聽說了吧,陛下回程路上,便格外寵空貴君。如今,連定坤都被發落到冀州別院了。當年陛下再喜歡宋郎君,也沒說為了他把摘星臺那幾位發落了,可是如今你看看,定坤犯了錯被發落,連定遠和定夜都在摘星臺候着,陛下已經不用他們去太極宮侍奉了。”
有人哼了一聲,道:“定坤被發落了,還是挺解氣的。定坤向來眼高于頂,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裏。從前若不是陛下寵着,他哪來那麽大的脾氣?他就算是通房,也是沒名分的。說句難聽的話,再得臉的奴才也是奴才。當初,他來藏書樓替陛下尋書,我不過是灑掃時落了個角落沒有清理,便叫他罰跪了兩個時辰。定坤向來不把人放在眼裏,明明是個奴才,卻把自己當成了主子。如今犯了錯,被發落了也是活該。”
“你可小點聲,這話若是被摘星臺其他兩位郎君聽到了,可不得了。他們縱然是失勢了,那也是從東宮出來的,陛下待他們還是不同。咱們不過是兩個小奴罷了,陛下哪裏會顧及我們啊。”
“話扯那麽遠幹什麽啊,咱們還是說回空貴君的容貌上來。他長得可真好看啊,今天可真是開了天眼了。連星辰臺如今最美的費宸禦君,怕是都比不上吧。”
“這我不跟你争,費宸禦君肯定是比不上的。可如果你要拿太上王君作比,那我還是要跟你争,空貴君再美,也不及太上王君年輕的時候。”
那個同他争論也急了:“你是缺心眼嘛,争這個有何用。太上王君都是上一輩的人了。你就說,如今咱們宮裏,還有比空貴君更美的人了嗎?”
空寰是習武之人,耳力極佳。
那些争論的奴才并不知道,他們哪怕是再小聲,說的話也會一字不落地進了空寰的耳朵。
不過空寰聽到他們的争論,倒是心情極好。
空寰也見過太上王君牧子期年輕時的畫像,氣質容貌,确實天下無雙。
那可是朝熙的父親,空寰還不至于跑到朝熙父親跟前,跟他比美。
空寰在藏書樓的角落裏,尋到了一本奇門遁甲,他尋了個軟凳坐下來,靜靜看着。
而一樓的奴才們見狀,也急忙去尋了熱茶和點心,給空貴君備上。
定夜來藏書樓的時候,便看到了那幾個人還在議論空貴君的美貌。
定夜擰眉道:“你們都不做事嗎?今日湊到一起,七嘴八舌的,是要做什麽?”
幾個小奴立馬噤了聲,而藏書樓的管事也出來拜見了定夜,笑着道:“夜郎君來了,今日可是要看什麽書嗎?”
定夜笑了笑道:“今日無事,便想着來藏書樓尋幾本古籍,研習一下。”
管事姑姑往樓上看了一眼,湊到了定夜跟前小聲道:“那郎君在一樓處尋書便好,二樓,空貴君也在。”
定夜聞言一驚,他順着管事姑姑的話往上看了一眼,卻只能看到一道白衣的衣角,以及登玉在旁侍奉的背影。
定夜這才道:“既然今日撞上了,少不得要上去拜見。你我皆是奴才,若是遇到了避而不見,實在是失禮。”
說罷,定夜緩緩踏上了木階,給空寰行了大禮。
“奴才定夜,拜見貴君殿下。”
空寰這才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書本,擡眼看着他道:“起來吧,不必多禮。”
定夜向來是個溫潤知禮之人,摘星臺三人之中,屬他性子最沉穩。
可饒是如此,定夜擡眼望見空寰容貌之時,還是愣在了原地。
之前定坤說過他長得妖媚,是個男狐貍,從定坤的只言片語中,定夜也猜到這位空貴君,顏色定然不俗。
可是真正見到本人,還是讓定夜慌了神。
他怎麽可以,長得這麽美?
陛下的身邊有了空貴君這樣的人,還能将其他人放在眼裏嗎?
定坤為了讓費宸入陛下的眼,把自己都搭進去了。
可如果定夜提前見到空寰的話,定然會勸定坤幾句,不讓他犯糊塗。
費宸就算是再美,也是凡間露,哪裏能比得上這天邊月?
定夜大抵是意識到自己失态了,他忙俯身道:“奴才失禮,還望殿下莫要怪罪。”
空寰這才笑了一聲,道:“哪裏就失禮了,本君又不會吃人,你不必如此緊張。”
說罷,空寰合上了手上的書本,看着定夜道:“早就聽聞,陛下身邊有夜郎君這般妥帖之人。今日一見,果然氣質出塵,不同凡響。”
摘星臺三位郎君,屬定夜氣質最清冷。其實容貌的話,硬要比,也是定夜最美。
他是清冷無塵的樣貌,只不過嘴上功夫沒有定坤好,不如定坤那般會讨陛下歡心。
但是定夜在朝熙心中,份量也不輕。從東宮到太極宮,一直都是定夜在跟前侍奉筆墨。
若不是昨日定坤之事連累到了他,定夜此刻,怕是還在太極宮內,近身侍奉朝熙。
定夜也如空寰一般,喜歡白色的衣服。
他喜歡潔白的顏色,陛下曾說,他穿白衣服,更趁他的氣質。
可是這身白衣,如今撞上了空寰的白衣,倒是黯淡了下來。
定夜苦笑一聲,他之前竟還短暫地奢望過,宋啓走後,他也許能得到陛下的恩寵。
可如今見到空寰之後,這念想算是徹底斷了。
有空寰在,還有誰能注意到他們這樣的人呢?
定夜垂眸失落道:“殿下說笑了,奴才平凡之姿,撐不起殿下盛贊。”
空寰微一挑眉,他覺得這個定夜很有意思。
定夜是個聰明人,最起碼,比定坤聰明得多。
“如此撐不起呢?你在陛下身邊侍奉多年,本君很是羨慕呢。”
定夜摸不準空寰這話的意思,也摸不準空寰的喜怒。此刻,空寰雖是笑着,可定夜卻不敢含糊,只得小心應對道:“殿下說笑了,奴才只是運氣好,少時便得了臉,入了東宮。侍奉陛下,乃是奴才的本分。”
空寰淡淡地“恩”了一聲,倒也沒有為難他,只是道:“你平日裏喜歡看什麽書?這藏書樓你常來嗎?本君對這不太熟悉,既然你在,可否勞煩你給本君推薦幾本好書?本君近日亦是無事,實在不知道該看點什麽,打發時間。”
定夜這才應了一聲,上前給空寰介紹起藏書樓來。
定夜喜歡看書,他平日裏除了太極宮摘星臺,便是把時間都耗在這藏書樓裏。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諾大的藏書樓,哪本書放在哪個位置,定夜都能準确無誤地将它找出來。
他雖沒有炫耀之心,可他只與空寰聊上了幾句,空寰便捕捉到了定夜的厲害。
空寰打量着他,笑吟吟道:“夜郎君的記性,想來是極好的吧?陛下一定很喜歡你在跟前侍奉,有你在,陛下一定很安心。”
定夜霎時噤了聲,不敢回應這話。
從定坤的口中,定夜得知空貴君是個極其善妒之人。
這話若是應下,萬一惹了主子不快,便不好了。
定夜雖沒有争寵之心,可他此生所願,便是留在朝熙身側。若是如定坤那般被發落了,定夜這後半生,便再沒了念想。
定夜甚至隐隐覺得,此後這宮中,怕是只會剩下空寰這一位男主人。
神域怕是再沒有男人,能與他比肩。
定夜只得謙虛回答:“殿下謬贊了,奴才嘴笨,不會讨主子歡心。在禦前侍奉,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罷了。”
空寰聞言笑出聲來:“夜郎君,本君很喜歡你啊。你是個知進退的聰明人。”
定夜忙道:“能得殿下誇贊,是奴才之幸。”
空寰又從他這裏,尋到了幾本陣法圖。
定夜說,二樓左側角落裏那幾本書,都是太上王君從前最喜歡的。
定夜介紹書的時候,倒是也沒有藏私,後來空寰安靜在窗前看書,定夜從藏書樓借了兩本書,跟他告了別,便回了摘星臺。
--
彼時,定遠還在閉門思過。與定夜不同,定遠這幾日,無陛下旨意,不得踏出房門半步。
可即便如此,摘星臺的待遇還是一如往常。禦膳房還是把精美的膳食送了過來,不敢怠慢他們兩個。
定夜和定遠一道用膳之時,定夜終是忍不住開口道:“那空貴君确實是天人之姿,除了當年的太上王君,我還沒有見過這麽美的男人。”
定遠擰眉:“你見過他了?”
定夜點頭:“今日在藏書樓,有幸拜見了。”
定遠盯着定夜的神情,便知道他絕不會誇耀空寰的美。
可得如此稱贊,定遠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又問道:“真的假的?太上王君年輕的時候,可是天下第一美男。空寰再美,還能越得過太上王君?”
定夜放下了手中的湯勺,嚴肅道:“我只能說,他的美,确實可與太上王君比肩。有了空貴君,陛下怕是再也想不起宋啓這個人了。至于你我,更不必有別的妄想了。陛下讓你閉門思過,怕是也要打磨你。若如定坤一般,只怕是冀州別院,便是你我的來日。”
定遠頓時紅了眼。
其實定遠也委屈,主意都是定坤想的。東窗事發的時候,定坤雖然沒拉扯到他身上,但是陛下心裏同明鏡一般。
定遠滿臉懊悔:“昨日之事,我若是同你說說,便也有轉圜的餘地。可是定坤硬是拉着我,不讓我告訴你。你是咱們之中,最穩重之人。若是你在,還能攔一攔他……”
“說來,我也是鬼迷心竅了。定坤在宮裏混得開,我還以為他口中的張嬷嬷是個妥帖之人。”
定夜無奈嘆道:“你可真是糊塗,張嬷嬷再妥帖又能如何?星辰臺的禦君,雖沒有名分,可他們身份高貴,将來哪怕是出了星辰臺,那也是高門大戶的準正夫,哪個能得罪得起?定坤這一劑藥送下去不要緊,傷到了禦君們,連陛下都不好交代。若不是陛下還顧念着往日情分,定坤早就被拉出去砍了。我聽說,今日早朝,還有人上書,說罰定坤太輕。若不是他父母皆是忠義之輩,沾了先人的光,恐怕此刻,他早就被那些世家挫骨揚灰了。”
定遠這會兒也反應了過來,他曉得各中厲害,只能無奈道:“好在,禦君們都無大礙了。若是哪位出了事,陛下定然保不住定坤。說不定連你我都……”
定夜又盛了一碗湯遞給定遠,他嘆口氣道:“以後小心侍奉着吧,你我還是安守本分為好。這空貴君,是你我得罪不起的人。你知道嗎,陛下已經下旨,不準空貴君受刀,便避子湯都不許他喝。今日早朝,聽聞費大人上書反對此事,還被陛下駁斥了回去。費大人忠心為國,陛下一向敬重她。連費大人都如此,你我又哪來的能耐,敢與空貴君争寵?”
定遠沒見到人,只聽定夜說,總覺得有些過了。
眼下,定遠被禁足,倒也沒資格再議論外面的事。
不過有一件事,定遠認為定夜倒是說對了。
他們兩個,現在就應該老老實實的,等待陛下傳召。
除此之外,已經別無他法。
--
另外,太極宮那邊,定夜不在跟前侍奉,朝熙便有些不習慣。
朝熙本想問問花靈,星辰臺的名冊在何處,可是花靈平日裏不管這些,找了一刻鐘,才終于給找來。
若是定夜在,不用去找,朝熙想問什麽,定夜脫口便能答出來。
再者,今日研磨的奴才,也不得朝熙的意。
研磨本是個小活,可是墨要幹了,那奴才才知道磨,朝熙氣得訓了那小奴幾句,誰知道那小奴吓得臉色蒼白,急忙跪地求饒,仿佛朝熙要吃人一般。
朝熙無奈地嘆了一聲,擺擺手讓他下去之後,便沖着花靈道:“你去摘星臺把定夜請回來,朕身邊沒了他,還真是不行。”
定夜被遣回摘星臺還未滿一日,便又回了摘星臺侍奉。
空寰傍晚得到消息的時候,也是一怔。
他嘆了一聲道:“今日在藏書樓見到那定夜,确實比本君想得還要難對付。”
登玉從前在太極宮侍奉的時候,和夜郎君也沒有鬧過什麽不愉快之事。
故而,登玉只得勸道:“殿下,其實您未必就要把夜郎君和遠郎君放在心上。從前太上皇的身邊,也有古意司墨和邵奕三位郎君。可他們終其一生,都沒能侍寝。奴才覺得,夜郎君和遠郎君也是如此。”
空寰雖然沒見過定遠,不過自打聽說了昨日的事,便知道這定遠同那定坤一樣,腦子都不太靈光。
蠢人,其實是最好對付的。
怕就怕,像定夜這樣做事穩重,挑不出錯處的聰明人。
“本君沒有太上王君那般大度。從前的古意司墨還有那位邵奕郎君,之所以未承寵,說到底,還是太上皇待太上王君情意深重。本君雖未見過太上王君,不過猜也能猜到,若是那三位郎君得了臉,他是不會阻止的。太上王君的賢良大度,可是出了名的。可本君并非那般大度之人,真心愛慕妻主的男人,怎麽會與旁的男人分享自己的妻主?本君恨不能此生,都獨占陛下才好。”
空寰如此想,倒也不出奇。登玉雖不懂感情之事,可如果他将來要嫁人,最好也能一生一世一雙人,跟妻主兩個人恩愛白首,沒有旁人摻和其中,那才叫完美。
空寰嘆了一聲,道:“罷了,如今陛下身邊侍奉筆墨的,也唯有定夜這麽一個盡心之人。定坤剛被發落,若是定夜和定遠也相繼被發落出宮去,旁人還不知道要如何編排本君呢。本來這事,就有人懷疑到本君頭上。近些日子,本君還是安穩些為好,本君如今有陛下的寵愛,只需要固寵即可。”
登玉見他想得通透,便也笑道:“殿下能如此想,自是最好不過了。”
--
而此刻,月都那邊,空寰的母親已經備好了車隊,準備将空寰的嫁妝送到神域。
那些東西是早就準備好的,只等着月憶聖旨一下,空家的車隊便可出發。
自然,月憶答應空寰的玉牌,也已經送到了空岳的手中。
那宋啓自打将玉牌交出去,便悶悶不樂。
月憶昨夜去了賢貴君的宮中,根本沒有去看宋啓。
不看宋啓也便罷了,月憶第二日早晨聽聞宋啓這兩日用膳不香,竟還發了脾氣。
她還叫宮人傳話給宋啓,問他,他到底是因為月憶寵幸旁人不高興,還是因為交出了那塊玉牌不高興?
無論宋啓怎樣回答,月憶都不會給他好臉色。
宋啓索性只是紅着眼不說話,聽了那禦前嬷嬷的一頓訓斥,便也罷了。
宋啓從小就是天之驕子,因為他和朝熙從小就定了婚約,神域人人皆知,他将會君儀天下,所以走到哪,都有人捧着他,順着他。
如今到了這魔月,他才知道內宮争鬥有多可怕。這兩日月憶訓斥于他,宮裏的其他郎君們以為他失了寵,在禦花園碰到,明裏暗裏都在嘲諷他。
這宮裏甚至還傳出了,他當初跟着朝熙在前線打仗,随軍多時,怕是早就沒了清白的謠言。
朝熙是個守禮的人,沒有大婚,她斷不會碰宋啓。雖說,他随軍之時,日日侍奉在朝熙身側,可是朝熙與他,頂多是牽過一次手,連抱他都沒有過。
月憶其實也知道他是清白的,他是被人污蔑的,可是月憶卻沒有為他做主的意思。
宋啓甚至不明白,月憶到底有沒有喜歡過他?
難道前些日子,她在睡夢中口口喚着的啓兒,都是假的嗎?
當然,更讓宋啓氣憤的是,宮人傳出,空寰的嫁妝車隊已經駛離了月都。
空家是魔月第一世家大族,富可敵國。空岳給空寰準備的嫁妝,宋啓一輩子都沒見過。
同樣是曾經的準王君,空寰如今跟了重情重義的朝熙,宋啓卻跟了涼薄的魔月女帝。
也不知道宮裏頭的人說的是不是真的,他們都說,空寰在神域後宮,很是受寵。雖說他不是王君,可他到了神域,便是紫光宮貴君的位分。
而且神域女帝的後宮裏,如今唯有他一個。
空寰的美貌,月都人人皆知。月都百姓們如今都在議論此事。
有人說,神域女帝真真是好大的福氣,能抱得空寰這樣的美男歸。
還有人說,空寰這樣的美貌到了神域後宮,怕是會把那神域的女帝,迷得找不到北。
連宋啓晨起去給貴君請安的時候,也聽宮裏的那些郎君們叽叽喳喳議論此事。
有人為了故意給宋啓難堪,還問他:“宋君,你是見過神域女帝的。聽聞,神域女帝有傾城之貌,她的父親是天下第一美男,想來她的容貌也不會差了吧?你怎麽就這麽想不開,非要跟咱們搶恩寵呢?”
又有人忙調笑道:“哎呦,你們可別說了,聽聞宋君昨天交出了和神域女帝的定情信物,當着咱們陛下的面,便哭了出來。神域女帝那般美的人物,也許他現在也舍不得呢,哈哈哈……”
宋啓羞憤至極,氣得連忙逃離。
月憶确實不及朝熙一半美,當初宋啓鬼迷了心竅,是因為他覺得月憶花樣多,待他溫柔,還能時時陪着他。
如今,宋啓算是明白了。這世間最好的女人,只有朝熙一個。
他當時錯過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
如此,又過了五日。那月都來的車隊,才終于抵達神都。
護送車隊的,除了空家的護衛之外,還有空寰的表妹空歌。
空家事務繁多,空岳沒法親自過來。
而且,空岳如今是空家家主,她跑到神都來,也不合适。
那些魔月的老臣們,若是知道空岳來了神都,還不知道要如何揣測空家。
可是,若不派一個空家親近的人來,又顯得空家對空寰出嫁一事不重視。
所以最後,便由空寰二姨母家的嫡長女空歌前來送嫁妝。
空家的人長得都極美,這空歌雖然剛滿十八,可也是人間絕色。
親自到城樓接應空歌的人,是神都的閑散王爺朝陽。
永安王朝陽辭去了所有朝務,如今只知道在府中享樂。若不是陛下安排她去接見空歌,朝陽怕是連門都不肯出。
朝熙對空歌也很是重視,這畢竟是空寰的娘家人,朝熙還在宮中擺宴,打算親自接待。
空家的小輩中,其實唯有空歌與空寰的關系還成。其餘那些表妹表弟們,不是怕空寰,便是對空寰恨之入骨。
唯有空歌,是真心盼着空寰好。
所以,即便是路上她與永安王拌了兩句嘴,她也到底壓制了怒氣,一路忍着,進宮面聖。
好在,空歌對朝熙的印象極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