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腕帶 (1)
因為要準備大婚, 繡坊最近特別忙。
太上皇和太上王君回宮之後,空寰也總是擔心他那些衣裳不太得體,所以又另外讓繡坊給他趕制了不少衣裳。
空寰雖未正式入主朝陽宮,王君的名頭還沒冠上, 可這宮裏上上下下, 都已經把他當成未來的王君看待。
連朝熙都提前放了權柄, 讓他提前學着掌管後宮。
繡坊最近忙得不行, 人手不足, 所以空寰特意下令,又招了一批年輕的繡郎進來幹活。
人一多了, 效率就高。如此, 他需要的那些衣裳, 也可以盡快完工。
其實本來空寰還擔心, 他如此耗費人力物力,會讓太上皇和太上王君不滿。
事後,他小心跟朝熙提起的時候,他才發覺自己想多了。
太上皇和太上王君已經是遠離朝堂之人了, 這後宮的細碎瑣事, 他們更是懶得理。
再者,神域國庫充盈, 完全不用擔心這些。多招一些繡郎, 還可以給民間的繡郎一些養家糊口的機會。
魔月六大世家自然是不缺錢的, 但是魔月國庫年年虧空,月憶當年下令督建月影行宮的時候, 還擔了多少罵名。
然而這些, 在神域這裏完全不是問題。
朝陽宮重修得如此奢華, 空寰不僅沒見朝熙眨一下眼睛, 連前朝的大臣們,都沒對此提出什麽異議。
空寰甚至不由得感慨,這魔月的确是氣數将近了。
就譬如空寰今日身上穿得這件輕綢吧,這是揚州進貢來的珍品。若要在月都穿上這個料子的衣裳,還得從神域進貨,一來一回,加上路途的耗費,到了月都,便要花上千金,才能拿到這麽一匹布。
可是在神域皇宮,他去了繡坊一趟,随随便便就可以挑出幾個樣式,讓繡郎給他趕制。
不僅如此,繡坊的嬷嬷們見他喜歡,還說過幾日,便會給他做幾床輕綢的軟被送到紫光宮,夏日裏蓋着,舒服極了。
朝熙扯開空寰的裏衣,摸了摸那裏衫的料子,頓時笑了:“這料子從前朕不喜歡,做衣裳從來都不用它。不過穿在你身上,摸起來爽滑無比,倒是新奇。”
空寰垂眸道:“陛下,臣君今日,是打算穿着它,給陛下做水上舞的。”
朝熙親了親他,揚眉道:“你啊,花樣可是越來越多了。”
空寰聞言,低聲問道:“陛下是不喜歡臣君如此嗎?”
朝熙笑着牽住了他的手,一邊往湯池那邊走,一邊道:“喜歡啊,你費盡心思給朕表演,朕當然喜歡得不得了。只是朕更希望,你能做自己,不必時時刻刻都想着讨好朕。你跳不跳這個水上舞,朕都喜歡你。”
空寰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微垂着眼睫,溫柔地笑了:“臣君知道,可正因為陛下待臣君如此好,臣君才想着要好好報答陛下。何況,陛下不是還沒見識過臣君的水上舞嘛,臣君今日,只是想讓您好好見識見識。”
朝熙笑着說好。
空寰體态輕盈,他飄然在水上起舞的身姿,更是美得讓人沉醉。
湯池宮外,有樂人正在彈曲,朝熙換好了輕紗裙,倚靠在湯池裏,偶爾吃幾顆葡萄,品一品青梅酒,再看着小郎君起舞,真真是人間美事。
動靜傳到太康宮的時候,朝沅正在與牧子期下棋。
聽到了芒恨的回報之後,朝沅忽而笑了:“這空寰的花樣,比你當年的還要多。”
牧子期微一挑眉,随即渾不在意地落子,仿佛他的心思,都在這棋局之上。
司墨進來奉茶的時候,亦是低聲禀告道:“太上王君,您吩咐的仙草已經準備好了,另外,外面傳信回來,您需要的兩味草藥已經尋到了,正在加急往神都運送。”
牧子期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之後,這才道:“那些仙草,勞煩宮人碾成碎末,孤要加到香料裏面,做好之後,再勞煩人送到紫光宮去,讓空貴君日日都點着,有解毒之功效。”
朝沅不解道:“他不是練過散毒功,怎麽還需要你的香?”
牧子期耐心解釋道:“這幾日,我夜裏研習的就是那陰虛七十二功法。若是不了解透了這陰虛功,他的病,我還真的沒辦法治。他的散毒功,原理便是将體內留存的毒素盡快散出去,但是體內那些散不掉的頑疾,卻沒有辦法用散毒功來解。所以這散毒功,只是功法,卻不能治病。”
“有了這香,可以潛移默化地降低那邪功對他身體的影響。之後,再把我特治的藥給他喝下去,大約喝上個三個月,他這病也就好了。這事,我不敢不盡心,你和朝熙都催得緊。”
朝沅聞言笑了笑道:“我也是想早日抱孫子,我都想好了。若是朝熙頭一胎得女,咱們可以親自來帶。左右這兩年,到處雲游,我也累了。是時候歇一歇,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了。”
當年的朝熙和朝暮,還是古意司墨還有邵奕他們三個親自幫忙帶的。
那個時候朝沅還要忙于朝政,加上生下朝熙之後,虧了身子,牧子期忙着幫她調理,她呢,也懶得去照顧孩子,索性便放養了兩個孩子。
可是如今,也許是年紀大了,朝沅開始喜歡小孩子了。她甚至恨不能朝熙立馬就見喜,這樣明年,她就能帶孫兒了。
牧子期的心思忽就不在棋局之上了,尤其是外面這樂聲擾人,他索性就認了輸。
端起一旁的茶水之時,他還擰眉道:“得想個辦法,讓朝熙和空寰別總是這麽黏在一起。”
朝沅擰眉:“你一個當父君的,可去讨人厭。從前朝熙多黏你啊,自打你不給空寰好臉之後,朝熙都不愛搭理你了。”
牧子期滿不在意道:“早晚都有這麽一天的,從前她黏着我們,是因為心裏沒着落,除了父母,她不知道同誰親近。如今她有了心愛的小郎君,自然懶得理我們。也不單是我,這些日子,咱們回宮之後,她除了日日來請安一回之後,也沒多逗留在太康宮啊。”
朝沅覺得牧子期說得也有道理,便也笑了笑。
牧子期又道:“馬上治療就要開始了,朝熙日日都要寵着空寰,這麽下去,身子也容易虧空。年輕人嘛,還是得節制一些,要不然影響質量。我又不是故意拆散他們,我這不是為了皇嗣着想嘛。”
朝沅當年懷朝暮的時候,是意外有的。後來懷朝熙,也沒少費勁。那個時候牧子期便是這套歪理,說什麽不能日日都要,否則會影響質量,耽誤懷皇嗣。
那個時候,朝沅沒少吃苦,郎君日日都在身畔,卻不能碰的感覺,是真的很難受啊。
想及此,朝沅笑了一聲,道:“我倒是心疼起朝熙來,她這麽喜歡空寰,也不知道能不能忍得住。”
牧子期勾唇笑了:“怎麽?當年咱們那個時候,你也是忍不住嗎?你也沒同我提啊?你若是提了,我哪裏舍得讓你吃苦?”
朝沅伸出腳便踹了他一下,一向清冷自持的牧子期,倒是露出如三月春風般的笑意來。
他一向繃着慣了,只有在太上皇面前,才會露出這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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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空歌進宮求見。
因是第二次來神域了,她倒也是熟門熟路。而且因為空寰馬上就要成為王君了,這神域的使臣和神都遇到的那些世家名人,包括這宮裏的奴才,對空歌都是客客氣氣的。
果然空寰的地位不同,連空歌都跟着與有榮焉。
空家財大氣粗,每次來神域,都不會空手而來。雖說不是送嫁妝,但是那送禮的車隊亦是浩浩蕩蕩。
空歌知道太上皇和太上王君也在,所以把空家這些年攢下來的珍品,武器,秘籍等,都搜羅了兩大箱子。
除了這些,還有她們空家這些年走商得到的一些寶貝。
那些東西也算是稀罕物,見慣了世面的朝熙,竟也對空歌帶進來的深海寶石起了興致。
空歌笑吟吟地介紹道:“這可是臣前幾年在外走商時,從海裏撈出來的。這東西可稀奇,在海底也能發光,夜間放在屋子裏,可比夜明珠亮多了。如今正好趕上陛下和表哥大婚,臣也能有樣拿得出手的寶貝,給陛下做新婚賀禮。”
朝熙點頭笑了:“不錯,朕很喜歡。你們空家寶物衆多,哪裏就拿不出手了?”
朝熙又同她說了幾樁要緊事,都是營河駐軍和神域魔月走商的大事。
朝熙神色鄭重地看着空歌道:“想必你大姨母已經同你說過了,待朕與你表哥大婚之後,這計劃便要開始實施了。”
空歌垂眸道:“臣曉得輕重,必不讓陛下失望。”
朝熙這才揚眉笑了:“眼下,還沒有那般着急。你好不容易來神都一趟,也該好好放松放松。永安王如今有孕,怕是不能陪你玩了。朕特意吩咐花參将随行,你若有需,只管叫上她。若嫌棄她礙眼,便将她打發了。總之,在神都這一段日子,花參将随你使喚。”
空歌歡歡喜喜地謝了恩。
朝熙還有正事要忙,臨別之時,便沖着空歌道:“你表哥許久未見你,想念得很。昨夜還同朕說起,說今日你拜見過朕之後,務必去他宮裏走一趟,他還有不少體己話要同你說。一會兒朕讓花靈親自送你過去,你在紫光宮用過午膳再出宮吧。”
在空歌的印象裏,空寰可從來都不是這麽客氣的人。
他特意這麽大張旗鼓地将她留下來,指定沒什麽好事。
什麽想念的話,空歌向來是不信的。
空寰那人,除了他的妻主和他親娘,旁人他是想都不會想的。
若真有要事,大可找人傳話。如今特意邀她去紫光宮,又去留她用午膳,這一聽便讓人遍體生寒。
可當着朝熙的面,空歌也不敢表露出什麽,只好假惺惺地說她也想念表哥和陛下了,三番謝過陛下的恩典之後,她才偷偷抹了抹額角的汗意。
空歌還沒能走出太極宮,那邊便撞見了急匆匆進殿的定遠。
定遠許是有心事,走路也沒看路,撞到了石階上。
空歌順手扶了一把,那定遠見扶他的是個女人,當即吓得魂飛魄散,他要掙脫,誰知道空歌抱個滿懷之後,便越發覺得這小郎君的手感不錯,她竟沒舍得放開。
定遠雖學過武,可那功夫哪裏及得上走南闖北的空歌?
再者,空家武林秘籍衆多,空歌的功法路數也是師承大姨母,這定遠的武功本就是半瓶子晃蕩,連空歌一半都不及,所以掙紮了好一會兒都掙紮不開。
定遠尚未婚配,如此大辱,當即讓他紅了眼。
最後還是花靈趕緊上前拉住了空歌,低聲道:“空大人,這是太極宮的副管事,是陛下跟前的遠郎君,還請您……”
空歌挑了挑眉,她這才慢悠悠放開了定遠。
定遠氣急,可一聽到花靈叫她空大人,也不敢跟她争論,轉身跑了。
空歌望着定遠的背影,忽而道:“遠郎君?不是說,陛下身邊只有我表哥一個嗎?怎麽又多出一個遠郎君?”
花靈連忙解釋道:“這定遠原是陛下的通房,只是陛下不曾有納他的念頭,便收在太極宮做個副手。從前,陛下身邊沒人的時候,定遠還是頗受擡舉的。空大人放心,陛下心中,唯有空貴君一人。”
空歌這才“恩”了一聲,她也反應了過來,以她表哥的脾氣,他斷不能允準旁的男人接近他的妻主。
所以,空歌又問花靈:“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定遠還沒有許過人?”
花靈暗自垂眸,小聲道:“定遠雖未訂親,可前一陣子,陛下已經有意,将他許給花參将做正夫。定遠正在考慮,若他想通了,這自然是一樁大喜事。定遠是從前陛下的伴讀,陛下待他自然與旁人不同。将來他的婚事,陛下定要親自做主的。哪怕不是高官之主,只是個尋常世家,那也是要入府做正夫的。”
花靈言下之意,便是要勸空歌打消念想。空歌都娶過夫了,也就別肖想定遠了。
定遠的容貌在定字輩裏還不算出挑的,好在定夜如今去了星辰臺做先生,要是今日定夜也叫空歌瞧見了,少不得也要受辱。
花靈暗恨,這空歌第一次來神域的時候,還是挺恭順的,這也不知是怎麽了,近日越發荒唐了。
當然,以花靈的脾氣,當然是第一時間跟登玉告了狀。
所以空歌剛踏進紫光宮沒多久,空寰便也聽到了消息。
空寰氣得,當即就拿着茶盞砸了過去。
他的準頭正好,空歌額角直接見了血。
空歌當即叫道:“表哥,您如今都要做王君的人,怎麽脾氣還是這般大?我到底犯了什麽錯,要受這麽大的懲戒?”
空歌吓得趕緊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小銅鏡,見她額角處破了相,便更是急道:“你瞅瞅,你瞅瞅,你幹嘛下手這麽重,我這個模樣,怎麽出去見人?”
空寰冷聲道:“不能出去見人正好,省得你整日裏勾三搭四,沒個正經。我讓你來神域,是讓你參加婚典,我是讓你來嫖的?”
“還有,我在這宮裏,尚且謹慎小心,一步都不敢踏錯。你倒是好,你連太極宮的人你都敢調丨戲,你是瘋了嗎?你是不是覺得空家以後就得由你做主了?我今日且告訴你,你要是個不行事的,四姨母手底下還有個未成年的表妹。雖說武功不及你,可也乖巧懂事。母親這個時候要轉而培養她,還來得及。”
空歌這回知道怕了,她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一言不敢發。
紫光宮的人見此,也紛紛退了下去,唯留了登玉、小貴和小富在側侍奉。
花靈聽到動靜,也急匆匆回了太極宮複命。
那定遠倒是個知趣的,受了這麽大委屈,硬是一聲沒吭。
花靈轉而回太極宮找他的時候,定遠倒是立馬道:“姑姑放心,此事我不會與陛下提及。這事實在難堪,我也不好意思提。”
花靈連忙勸道:“我剛送空大人去紫光宮,空貴君發了好大的火,茶水滾燙地就砸了出去,那茶杯的碎片,還砸破了空大人的頭。這事,空貴君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定遠惶急道:“別,別鬧大了。我方才已經跟陛下複命,說我已經同意嫁給花參将了。這事若是傳出去,以後的妻主,該如何看我?此事,既然空貴君覺得對不住我,就勞煩姑姑替我傳個話,就說我無需任何交代,今日正好除了咱們幾個,沒人看到,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算了吧。”
花靈嘆了一聲,點頭應了。
消息傳到紫光宮倒是快,空寰松了口氣,道:“定遠還算是個懂事的,登玉,你讓人傳話給他,就說他要出嫁,他的嫁妝本君自然會随一份厚的。日後他嫁入花府,也好有個體面。還有,本君櫃子上那盒金瓜子,你托人送過去,就說本君代這個不成器的表妹,親自給他道歉了。”
空歌還是跪在那裏,一聲也不敢吭。
等到登玉走了,空歌才小聲嘟囔道:“我也不是有意的,他當時要摔到了,我只是下意識扶他一把。之後見小郎君樣貌不錯,多看了一眼而已。”
空寰怒道:“還敢狡辯,你的禮數都學到狗肚子裏了?你不知道男女大防嗎?你想要扶他,這是好事。但是扶起來之後,為何不立馬松開人家?你這幾年在外面走商,是哪裏學來的痞氣?你缺男人了不成?你見到個男的,你便要撲上去?”
空歌自知理虧,沒敢應聲。
她方才那一下,也是鬼迷心竅了。
“我知道錯了,以後注意。”空歌道歉倒是快,從小到大皆是如此。
空寰厲聲道:“沒有以後,我再知道你敢在宮裏放肆,我便把你捏死在這神都,說到做到。”
空歌将頭埋得更深了,她這會兒倒像是老鼠見了貓,恨不能鑽進地洞裏。
她知道,她這個表哥既然敢放狠話,那就能做得到。
萬一惹急了他,沒準她下一秒就變成血水了。
小富端茶水上來的時候,空寰才微微消了消氣。
他道:“今日找你來,你可知是為了什麽?”
空歌弱弱開口:“不知,請表哥明示。”
空寰将茶盞摔到了桌上,空歌對那聲音心有餘悸,吓得又是一突。
“不知道就繼續跪着,跪到你想明白了為止。”
空歌默了片刻兒,小心試探道:“是因為我昨夜,悄悄去了紅樓嗎?”
“你去紅樓,雖然讓我很氣憤,倒也不至于想弄死你。但是你偏偏去紅樓嫖了那鹿天藍,你可知道那鹿天藍是什麽人?”
空歌深吸了一口氣,小聲道:“我知道,他曾經永安王的小房。”
空歌擡眸,見空寰臉色更差的時候,她便連忙解釋:“表哥,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是專門去找他。我只是好奇,這神域的紅樓是什麽樣。我初來乍到,我還以為那鹿天藍還在永安王府,結果昨夜剛到紅樓便看到了他……”
空寰怒急,指着她罵道:“你可知道,這永安王之所以休棄他,正是因為你跑到那永安王府與他荒唐了一次。你以為你跑到人家永安王府拉屎就真的擦幹淨了嗎?人家永安王什麽都知道,只是沒想同你計較。”
空歌聞言,忽然想起了昨日見到永安王時,她那副溫柔和善的樣子。
若果真如此,那永安王要麽是能忍,要麽就是真的品德高尚。
這事要是換過來,空歌都得上門捏死那個綠她的女人。
永安王許是做了母親,這性子越發和順了。
空寰接着道:“原本這事只是謠傳,沒有實證。那鹿天藍除了勾丨搭你,還與禮部尚書的長女牽扯不清。陛下盛怒,這才逼着永安王休棄了那鹿天藍,将他趕回了紅樓。結果你又去紅樓擡舉了他一回,這下好,傳聞算是徹底坐實了。你是沒長腦子嗎?他是天仙嗎?至于讓你再去找他第二次,你難道看不出來,當初在永安王府,是他故意算計你?”
空歌忍不住低聲道:“我當然看出來了,只是那鹿天藍身段佳,技術也好。家裏的那三個郎君,我早就膩歪了。這些年在外走商,身邊來來往往的,也多是些沒意思的人。可這個鹿天藍不同,他……”
空寰氣急,他原是不愛同空歌理論這些私事的,可眼下,他也不得不發火道:“他出身紅樓,不知道侍奉過多少女人,他當然與你府裏出身好的郎君不同。你這女人還真是賤皮子,好男人你不要,你就稀罕那髒的?”
空歌小聲嘟囔着:“連日裏趕路,我也很辛苦。這些日子,我要為魔月女帝辦事,還得為神域陛下辦事。除了空家那一大攤子事之外,我還要聯絡各地,準備起兵。我日日都不得閑,連覺都睡不好。我這麽辛苦,表哥不感激也便罷了,還下手這麽狠。我這好不容易得了空,我也是想要放松放松。你又不是女人,你當然不懂。再者,這神域的小郎君身段更軟,本就與衆不同。我不過是想嘗嘗鮮,我又有什麽錯?”
空寰瞪大了眼眸,空歌見他又要發火,便跪地叩首。
她這個姿勢,也是想保護臉。
空寰打人也就罷了,可不能打了她的臉。
空寰握緊了拳頭,指着她道:“你可知道,那鹿天藍是反女尊聯盟的奸細?”
空歌當即怔住,臉霎時變得慘白。
反女尊聯盟那群人,可和空家有世仇。
空寰見她這個反應,便知道她不知道。
空寰罵得話越來越難聽了,他道:“蠢貨,你縱然是得了閑,也不能把腦袋丢到糞坑裏吧?他從前是永安王的小房,不要命的勾丨引你,你就不會回去細琢磨琢磨?千裏閣早就查出他不同尋常,不抓他,是想通過他這條線,釣出更大的魚。如今,不僅是我的人在盯着他,陛下的人也在盯着他。你以為你昨夜去紅樓找他,陛下不知道嗎?她都知道,她只不過是懶得計較而已。”
空歌這一次倒是徹底蔫了,她小聲道:“我知道錯了,這些日子在神都,我一切聽表哥的安排,力求萬事小心,不給表哥添亂。”
空寰這才松了口氣,他盯着她道:“如今滿神都的人都在盯着你,你且老實一點。若有人知道你的喜好,往你的房裏塞人,你也莫要輕信。管好你自己,你若實在饞神域的男人,我會讓人給你安排。”
空寰慣來如此,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空歌委屈得都要哭了,卻也只能道:“謝表哥體恤。”
空寰冷凝了她一眼,随即招招手,讓她上前。
空歌上前之後,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一邊站立着,垂首等着訓話。
空寰這才道:“這些日子,千裏閣的人查出那花參将恐怕有異心,只是還沒有确鑿的證據。她在陛下身邊侍奉多年,陛下也懷疑過她,只是沒有證據,不想傷了人心,所以不會輕易處置。”
聽到這話,空歌忙道:“那陛下還敢把定遠嫁給她?”
空寰擰眉看着她,空歌連忙解釋:“我沒有別的想法,也不敢肖想那定遠,我只是覺得,若陛下真的對定遠好,不該給他安排這樁婚事。”
空寰小聲道:“不是陛下安排的,是花參将自己求的。當時定遠也在,他當着陛下的面說會考慮,如此,陛下也不好拒絕。”
空歌今日還見過那花參将了,為人圓滑,看着不招人喜歡,不像是個會對郎君好的妻主。
空寰又道:“不過陛下應該會盡快收集證據,沒确定花參将的清白之前,她不會輕易指婚。而這段時間,定遠應該還會留在太極宮侍奉。”空寰話鋒一轉,看着空歌道:“不過,這就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了。”
兄妹兩個又交代了一些事之後,空寰才讓人擺膳。
空寰嘴上罵她罵得狠,不過桌上的膳食都是她喜歡吃的。她額頭上的傷,也讓人用了上好的傷藥,給她止了血,包紮上了。
空歌一邊吃一邊道:“味道不錯,很正宗,沒想到這神域皇宮裏,還有廚子能做得一手魔月菜。”
空寰撇她一眼,冷冰冰道:“是陛下親自安排過來的,她怕我吃不慣神域的菜,便特意尋了一個會做魔月菜的廚子。”
空歌這才笑了:“陛下果然寵你,我遠在魔月都聽說了,你是專寵啊。聽說連宮裏的宋君得到消息都跳腳呢。這滿天下的男人,誰不羨慕你嫁得好啊?人人都說那宋啓沒福氣呢。”
空寰不吭聲,空歌才從懷中拿出了那個盒子,推到他跟前道:“我倒是忘了,這是月憶給你的新婚賀禮,為什麽送你東西,我也沒敢問,她只說,給了你,你便懂了。我這一路沒想明白,也不敢在明面上拿出來。這東西看着份量不輕,那月憶還非說,是她自己親手打磨的。”
說到這裏,空歌擰眉道:“那月憶忽然之間抽什麽風?我為何沒有看懂啊?她從前不是不喜歡你嗎?突然做出這癡情狀,是為了惡心你?”
空寰打開那盒子,但是看那個顏色,便懂了。
深藍色,是莫起最愛的顏色。
當然,沒開盒子之前,空寰也猜到這東西定然是莫起的。
月憶恨他還來不及,怎麽會有那個功夫給他送禮?
不過即便是自己的表妹,空寰也留個心眼,不會什麽話都同她說。
他只道:“你且不必管了,等你回了魔月,只管跟月憶複命,說我收到了便好。”
空歌這才點了點頭。
用過午膳之後,空寰嫌惡道:“行了,你吃完飯便滾出去吧,我交代你的,你可千萬要記好了,萬一我知道你不聽話,你知道後果。”
空歌背脊一涼,吓得趕緊逃離紫光宮。
她出宮門的時候,還不小心撞到了太上皇和太上王君。
牧子期盯着她額頭看了一眼,擰眉問:“空大人這額頭是怎麽了?”
空歌不敢說實話,只得垂眸道:“走路沒看路,不小心撞了一下。”
牧子期雖不信這番說辭,卻也微微一笑,清清冷冷道:“空大人得小心一些,若是對神域不熟,多讓幾個人跟着,你的身體健康是大事,切莫忽視。若身子有恙,無需客氣,太醫若治不了,孤也可以親自給你看看。”
空歌連忙道:“臣多謝太上王君大恩,時候不早了,臣這就告退了。”
牧子期點了點頭,這才看着離了宮。
空歌這人走沒影之後,牧子期才笑了一聲,道:“之前在空府打聽到的果然沒錯,這空家上下都怕極了空寰。空歌都這個年歲了,還能被空寰打得破相。可見空寰在空家的地位,是無人撼動的。”
朝沅亦笑了:“若不厲害點,豈不是要被人欺負了?我看這空歌是得教訓一下,聽說她昨夜,剛到神都,便去了紅樓。正經好人,誰去那種地方?估摸着就是因為這事,被空寰給打了。”
當然,空歌受傷一事,朝熙也聽到了動靜。
花靈從紫光宮剛回來,便将此事告訴了朝熙。
朝熙眼睛都沒擡,只道:“他們兄妹之間的事,朕管不着。空歌是閑散了一些,若是空郎不管管她,這些日子在神都,可不就要上天了嘛。花靈,你吩咐下去,派人盯着點,若有誰犯糊塗,這個時候敢往空歌房裏送人,都立馬來報備。朕最忌諱結黨營私,萬一有人想要借此巴結,朕不會輕饒。”
那一方,空歌出了宮之後,倒是老實了不少。空寰怕她又去紅樓,特意尋了幾個可人的郎君給她送了過去。
那小郎君看着是不錯,不過空歌腦海中忽然想起了定遠的面容。
定遠身段,其實不及這些人。不過他身子結實,今天那一抱,空歌便知道他肯定習過武。
魔月男人都不能習武,一個個都嬌嬌弱弱的。這嬌弱的郎君她用慣了,也想嘗個新鮮。
只是空歌明白,定遠是她不能動的人。
偏偏第二日,空歌見到花參将的時候,還聽她炫耀起了這事。
花參将道:“聽聞空大人喜歡去紅樓,屬下本來也可以陪着您去的。只是從前孤身一人,怎麽作死都無所謂,可如今,陛下就要給我指婚了,萬一我再出去荒唐,陛下一氣之下,再撤了這樁婚事,那可是得不償失啊。”
空歌偏頭看着她,神色不辨喜怒,她道:“我聽聞,花參将即将要娶的郎君,是陛下身邊的定遠。昨日我入宮之時,遙遙看了一眼,果真是潇灑俊逸,容貌不俗啊。”
花參将嘿嘿笑道:“這宮裏的郎君哪有差的?陛下從前還說要從星辰臺給我挑一個。不過,這定遠郎君也很好,從前可是做過陛下的伴讀的。這管家自然是一把好手。不瞞空大人說,臣早就到了該娶夫的年紀,這一直拖着。好不容易有了郎君,該好好珍惜,以後紅樓那種地方,我怕是不會再去了。”
當然,下午空歌帶着花參将出門逛街的時候,就更氣悶了。
因為花參将還準備給定遠挑禮物,那店裏的男子腕帶,都俗氣的很。花參将選的,都不和空歌的意。
最終,空歌指了一下那條黑色的腕帶道:“那條不錯,簡約大氣,也配得起他。”
花參将問了價格之後,便一直擰眉。
空歌直接從懷裏掏出了銀子,想都沒想便買了下來。
空家財大氣粗,空歌自然看不上這種買個東西還要磨磨唧唧的人。
這定遠嫁給花參将,看着是正夫,可是花參将這麽摳,他日後能幸福嗎?
空歌心裏氣悶,面上卻不敢顯露,她只道:“花參将陪我一天了,就當是我的見面禮。”
花參将還要推遲,空歌卻擰眉道:“你不用在意,我們空家還不差這點東西。”
花參将這才不敢推遲,連忙稱謝。
第二天,花參将進宮點卯之時,偷偷跑到定遠那,将腕帶送給了他。
定遠喜歡黑色,見到那腕帶,的确有一瞬的驚喜,看布料,和腕帶上的珠石,都不是便宜貨。
定遠雖喜歡,可也沒敢接。
他答應嫁給花參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陛下不喜歡他,他之前又受了定坤連累。空貴君也未必喜歡他,沒準早就把他當成了眼中釘。
前些日子,連太上王君都開了口,說要打發了他。
太上王君明面上不太喜歡空貴君,可做的事,倒是為這空貴君着想。
當然,那日定夜分析得也有道理。定夜覺得,太上王君如此安排,一則可以給空貴君一個臉面,二則也是為了保住他們兩個。
定遠思來想去,反正成不了陛下的人,嫁給花參将也湊合吧,嫁給誰不是嫁?
定遠根本不喜歡花參将,只是覺得,這樁婚事尚可湊合着過。
定遠道:“花參将,您還是将這腕帶退回去吧,您的俸祿也不多,不該把錢花在這上面。我的腕帶也不缺,這幾年還有陛下賞賜下來的不少東西,我吃穿用度,都不必您費心。”
花參将笑了笑道:“你的東西是你的東西,我送你的,自然與陛下的不同。再則,你不用替我擔心,我俸祿也不少。而且今日這條腕帶,是空大人付的錢,她說這顏色襯你,要不然,我也不敢買這麽貴的。”
定遠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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