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哇嗚

“換個理由，”冬沨其實已經被哄好了，“這個理由……太獻殷勤了。”

“你看啊，”呂游一點一點跟她講自己想的，“現在學校嚴抓早戀。”

“嗯……”冬沨悶悶的點點頭。

“像宸安和慧慧那樣的都不公開，”冬沨正好低頭，呂游湊上去跟她貼貼鼻尖，問，“咱倆這樣的，能公開麽？”

“那哲哲和小然不也公開了……”冬沨小聲，之前是因為鐘勳那番話，她怕呂游受委屈，但後來她發現呂游不在意這件事，那她們倆人都不在意了，為什麽不能公開啊……

“是啊，”呂游想了下，“所以一般哲哲評選的時候，就沒機會。”

“啊？”冬沨愣了，“怎麽這樣啊？”

“老楊幹的呗，”呂游又補充道，“不過大的評選不幹涉，但還是會涉及方方面面，你看咱倆要公開了，或者讓輿論無限發酵，全年級全學校都知道，後面嚼舌根的一堆人呢。”

見冬沨不說話，呂游把人摟的更緊了點，“咱倆都勇敢，我知道的。”

“但畢竟還有一年半，咱們還要拼高考，這種東西咱們能避免就避免對不對，”說罷她還抽出手做了個動作，“扼殺在搖籃裏嘛。”

“嗯，”冬沨深吸一口氣，“我明白的，想想也是，咱們談戀愛，跟別人沒關系的……”

其實，呂游看得出來，冬沨在說服自己。

誰不想公開，大好的青春年華，當然是要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呂游就想拉着冬沨的手，走在大街上，逢人就介紹：诶，這我女朋友，很優秀吧？

可惜不行，她們是學生，并且是将要升入高三的學生。

如果非要再加一點，很無奈，但必須說的是，她們兩個都是女生。

全校的目光也許都彙聚到她們這，聲音太雜亂了，不是她們在忙學習忙戀愛的同時可以兼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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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游撫上冬沨的後脖頸，把人的臉拉過來。

熱氣拍打在她臉上，冬沨聽到呂游說，

“別擔心，其實在我規劃的未來裏，全是你的身影。”

所以董小姐從車庫走到家的路上，就看到在樓梯旁膩歪的兩個人。

“哇嗚~”董小姐找了個掩體躲到後面，映着路燈，她看到那個被摟在懷裏的是自家閨女，那個擁着自家閨女的是上次幫忙的姑娘——呂游。

董小姐對呂游印象很深，高挑，長得又好看，還懂禮貌，最重要的時候可以在上課時間來幫冬沨。

當時她就覺得奇怪了。

一個人摸爬滾打這麽多年，見的事兒多，接受度也就高了。

她看到本來是呂游貼在冬沨耳邊說話，沒多久，冬沨就湊過去親了呂游一下。

“我靠，”董小姐喃喃，趕緊拿出手機，放大，把這倆人照下來，“不知道小沨什麽時候跟我說呢……”

她很好奇，因為那個吻，竟然是冬沨主動的。

冬沨把手搭到呂游肩膀處，紅着耳尖跟她說，“我的未來也有你的。”

呂游蹭了蹭她的臂彎，“我知道的。”

冬沨之前一直沒有目标的院校，遇到呂游後，她視人大為目标。

風和着親昵的低語，兩個人又呆了許久。

董小姐搖了搖頭，縮了縮脖子，冷風都把她吹得夠嗆，“這倆人怎麽不嫌冷。”

冬沨把自己的手從呂游的羽絨兜裏拿出來，“那我先回家啦。”

“嗯，”呂游來了個熊抱，“早點休息，明兒見~”

董小姐卡着點，在冬沨上樓後的一刻鐘才回去。

本來是想給女兒驚喜的，沒想到女兒反過來給了個……嗯，也不算驚吓吧。

畢竟呂游那孩子，靠譜。

聽到門鎖的聲音，冬沨還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來人，“媽媽！！”

她迎過去，把媽媽手中的包和行李箱接過來，“怎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呀，你吃過晚飯了沒？”

“吃過啦，”董小姐脫了外套挂起來，“下飛機我開車送同事回家，在路上非得請我。”

“吃過了就好，”冬沨倚在牆旁，“我今天還在想你啥時候回來，有個事兒我覺得在電話裏跟你說不太好。”

董小姐心裏一咯噔，掌握的一手資料好像馬上要被捅破了啊，“啊哈哈，”她掩飾的笑笑，“什麽事兒啊。”

冬沨接了杯水，喝了口潤潤嗓子。

坦蕩的眼神很堅定，“10月23日我戀愛了，對方是女生……”

風兒吹過天際，吟唱出一首又一首的歌。

“應該還有印象吧，呂游，上次來醫院找我的那個短頭發女生，”冬沨笑着說，“她對我特別好，我都不知道怎麽形容，今天放學的時候公衆號放了張我們兩個親昵一點的照片，她怕別人說的話影響我，聯系了好多人，說了好多話……”

“那你怕麽？”

冬沨眼睛一眨，望着沙發上，正沖她微笑的媽媽，“只要你不反對，我就什麽都不怕的。”

“那如果我反對呢？”董小姐逗小孩，饒有興趣的看着平日乖巧的女兒會有什麽反應。

冬沨只是垂下眼，咬着唇，半響擡頭，再次對視，“我覺得這個事情……你必須得同意。”

董小姐徹底繃不住了，靠在沙發上笑得歡，像往常般柔柔的聲調，确實從未有過的硬氣。

她笑着笑着，看着眼前這個快十八歲的女孩，突然模糊了雙眼。

原來，冬沨都長這麽大了啊。

“不逗你了，”董小姐眨眨眼睛，“我不反對，呂游那麽好的孩子，我開心還來不及。”

“謝謝，”冬沨頓了一陣，“然後……對不起。”

“哎呦寶貝，”董小姐上去擁住人，“你對不起我什麽啊，我平時忙，你這麽懂事學習又這麽棒，真的，媽可為你驕傲。”

她慢慢搖着冬沨，“同性戀怎麽啦？同性戀也是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啊，有什麽不對的？”

冬沨靠在媽媽的肩膀上，悶悶的，“媽，你最好了。”

“所以誰都知道你們在一起啦？”董小姐從包裏掏出來一把瓜子，遞給冬沨，“來點不，我同事非塞給我的。”

于是兩個人一邊磕着瓜子一邊唠嗑。

“我們班的同學，瑩瑩和闫思，她的幾個朋友知道了……”

“那她家長知道沒？”

“沒……沒有吧，”冬沨愣了一會兒，“她沒跟我說。”

“啊……”董小姐磕了個瓜子，“那這可不太好。”

“但是她跟我說過未來規劃我們會一起的……”冬沨怕媽媽誤會，着急解釋，但好像越解釋越不對勁。

董小姐鄙夷的看了眼她，“這怎麽跟渣男騙小姑娘一樣。”

“……？”

呂游正準備洗澡，接連兩個噴嚏給她幹懵了。

呂母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叫你不多穿，感冒了吧哈哈哈哈哈！”

“……？”

董小姐這次呆的時間長，放學後就跑到學校去，本來想着多陪陪女兒，卻沒想到女兒身邊圍了一群人，說說笑笑的走出校門。

說實在的，之前董小姐每次接女兒，都是她一個人出的校門。

天色很暗了，但學校的路燈很亮。

幾個孩子都穿着羽絨服，她借着光看到冬沨好像沖呂游說了什麽，呂游便拉起冬沨的手，揣進自己的兜裏。

董小姐剛想往前走的腳步頓住了。

她看了很久，發現呂游不管怎麽和身邊的人打鬧，那只手始終沒伸出口袋，

始終沒放開冬沨。

景冉今天不順路，于是幾個人在校門口停滞了一會兒。

“這手拉的，”史宸安推了推眼鏡，“真尼瑪自然。”

“廢話，”呂游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女朋友的手，還不是想拉就拉。”

“籲——”周圍一片噓聲。

冬沨則是縮了縮脖子，妄想将那臉頰的一抹粉紅驅走，于是她正巧低頭，看到鞋帶開了。

“雲。”呂游聽見她很小聲的叫自己。

“嗯？”她把耳朵湊過去，聽到，“松一下手嘛，我鞋帶開了。”

董小姐正準備往前走和孩子們打個招呼，走到一半，就看到呂游單膝跪在冬沨腳邊，伸出雙手，凍得通紅，給冬沨系鞋帶。

除了呂游，幾個人都看到董小姐了，冬沨先是很尴尬的叫了一聲，“……媽媽。”

周圍幾個人也都點頭哈腰，紛紛道着“阿姨好阿姨好”。

“我這鞋帶系的緊……”呂游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她趕緊拉緊鞋帶，站起來，原地打轉，沖董小姐鞠了個大躬，聲音還很響亮，“阿姨好！”

旁邊憋笑的人都要繃不住了，紛紛告了別，呂游則是被董小姐拽住，“反正也順路的啦，一起走吧，上次我還沒好好道謝呢，今天有時間嗎？來我家吃頓飯？”

“啊啊啊，”呂游紅着耳尖，拿出手機，“我問下媽媽。”

“嗯。”董小姐看着呂游笑。

電話接通了，一并傳來的，還有醫院的聲音。

“忘了跟你說，”呂母的聲音聽起來特別弱，“今天一早爺爺突然病了，我們現在都在醫院，說是——前列腺癌，治療還挺麻煩的，醫院在大興，我和爸爸最近可能住在大興這邊，我還得抽空回去拿點衣服……”

“啊？”呂游一下子定在那了，“爺爺怎麽生病了啊？需要我幫什麽忙麽？”

“不用，這有爸爸媽媽，你安心學習，先不說了啊醫生來了……”

“嘟嘟嘟……”

董小姐沉默幾秒，走到她身邊，一只胳膊勾着呂游的肩，另一只手拉着冬沨，“走吧，咱回家吃飯。”

說起來，呂游和爺爺關系不算特別密切，奶奶雖然對她特別好，但是是後奶奶，兩家人也就保持着相敬如賓的關系。

但心裏還是不免挂念。

再加上在未來丈母娘家做客，也着實緊張，冬沨和董小姐在廚房忙，呂游從沙發上站起來，想着有什麽可幫忙的。

冬沨正好端着水果出來了，她看着呂游，半響才湊上前，輕輕吻了一下，“一緊張就抿着唇，放輕松啦，我媽媽很好說話的。”

呂游拉着她的胳膊，把人拽近一點，又吻回去，“需要我幫什麽忙麽？”

“不用，”冬沨拍了拍她腦門，“要是實在對不住，去幫我收拾一下卧室的書桌吧。”

呂游到了卧室，很奇怪，桌子根本不亂。

書本和練習冊分好類，整整齊齊的擺到一旁，很有條理，跟冬沨一樣。

她走近一些，看到桌子上放了張卡片。

上面寫了一些字，可能是白天上學前着急，有些倉促，但不失韻味：

思來想去一晚上，好像我的未來，只圍繞呂游二字。

就是不知呂老大收不收我做小弟。

呂游笑着，從旁邊拿了支筆。

火紅的筆墨蓋在黑跡上：

收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