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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雍城的江缇,活得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閑适自在,無憂無慮。

一來,是想念娘親,二來,和淩夏有關。

淩夏是淩雲山莊的莊主,淩雲山莊的産業遍布整個雍城,涉及各個方面,從酒樓到米鋪,從綢緞莊到錢莊,都是排的上名號的。以她原來的身份,自然算得上門當戶對,可如今,她不過是一個無家可歸、無人依仗的孤女罷了。

從入雍城的第一天,她就發現,在雍城,上至大家閨秀,下至小家碧玉,淩夏的仰慕者,多如過江之鲫。甚至于入城回淩雲山莊的路上,都有不少女子給他抛絲巾、香囊之類的。讓江缇真正見識了擲果盈車,香巾滿載。

而且,淩夏的房中,還有兩個貼身丫鬟,是淩夏弱冠禮之時,淩老太君,也就是淩夏的祖母,送給他的。

江缇從未想過會這樣,心裏免不了酸澀。

再加上她住在淩雲山莊裏,那些下人的閑言碎語嚼舌根,讓她更加難堪。

她既非親友,又非淩夏的未婚妻,來歷不明,就這樣大喇喇住在淩雲山莊,別說淩雲山莊的人,連她自己,都忍不住多想。

而且,淩夏每天忙忙碌碌,早出晚歸,她見不到幾面,自己一個人在山莊裏無所事事,不免胡思亂想。

“長得也就那樣,還真當自己是個天仙了。”

“就是。要家世沒家世,要樣貌沒樣貌。還想倒貼我們家主,好大的臉。”

“對我們家主死纏爛打,糾纏不清的多了去了,就沒見過這麽沒臉沒皮,不知廉恥的。”

那幾個婢女和小厮明明看見江缇就在不遠處,可絲毫不避開,聲音還越來越大,生怕她聽不見一樣。

“哎,也是沒辦法,誰不想着攀高枝兒!就怕枝兒太高,怎麽摔死的都不知道!”

江缇握緊了拳頭。

按照她的脾氣,早該一腳踹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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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不能,即使已經滿腔怒火,氣憤難平。

這是淩夏的家中,她不能這麽粗野無禮。

咬緊了牙關,江缇裝作沒看見,快步走了過去。

全然不理會身後的冷嘲熱諷。

回到房間,江缇越想越氣,腦子都快氣的炸裂,恨不能沖出去狠狠扇他們幾巴掌。可随後,她捏緊的拳頭又頹然地松開。

其實,他們說的,又有什麽錯。在外人眼裏,她不就是這樣的麽。

與淩夏無名無分,卻跟着他回雍城。和淩雲山莊非親非故,卻住在淩雲山莊。一概吃穿用度,全是淩夏的,又是孑然一身,要什麽沒什麽,可不就是攀高枝兒的人!

那些人說的沒錯。

自己,的确不該依仗淩夏的喜歡,就在淩雲山莊白吃白住。不說賺多少錢,最起碼,也該自食其力,自力更生。

淩雲山莊有繡莊的産業,她別的不行,刺繡手藝卻還是能拿出手的。怎麽說,她娘親的女紅也是當年卞城數一數二的,技藝全部都傳給了她,不說青出于藍,可也不至于辱沒了娘親的美譽。江缇決定主動請纓,去繡莊幫忙。

她想到這裏,便興沖沖跑去淩夏的書房,結果被淩夏的一個小厮守訓攔在了游廊之下。

“江小姐,家主正在議事。”

“哦,”江缇點了點頭,“那我在這兒等一會兒吧。”

“郡守大人的公子未時末要來訪,江小姐在這裏恐怕不太方便。”守訓又道。

“這樣啊。”江缇勉強抿了抿唇笑道,“那便不打擾了。”

江缇隐隐的失落,看了一眼打開着的房門,裏面是不是傳來說笑之聲,她嘴角張了張,最終默默轉過身去。

可能是淩夏正忙着,沒聽見她的聲音吧。江缇安慰自己。

可是,這麽近的距離,他真的半點沒聽到自己的聲音麽?江缇內心深處忍不住問道。

一連幾天,淩夏都沒有過來找過江缇。江缇去找過幾次,卻都被守訓堵在外面,推脫說淩夏正忙,沒空見她。

江缇這才意識到,只要淩夏不來找她,她是壓根見不到淩夏的。

江缇心裏憋悶,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她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想起來自己的被褥也有近一個月沒換洗了。

她的衣服一直以來都是自己洗的,院子裏有一口井,每天浣洗方便。而且,她自己洗衣,也免得那群小厮丫鬟多嚼舌根。

江缇從雜物間拿出木盆和皂角粉放到井邊,将被褥外面被套的縫線、枕頭的縫線拆掉,掀了被單把把它們裹作一團,抱着放進木盆中,拎着木桶放入井中打水。

開始的時候,她手腳笨拙,木桶在井水裏晃蕩半天也打不上來水,給她氣得個半死。她是個不服輸的,不會就自己慢慢摸索,練得多了,才掌握了技巧。

拎着繩子的手一頓再一晃,江缇慢慢将木桶提上來,将滿滿的一桶水倒入木盆,又打了一桶上來,裝了大半盆,這才将桶放在一邊,開始清洗被罩。

洗着洗着,那股憋悶的勁兒就沒了。

嗯,看來心情不好的時候幹活是個不錯的選擇,江缇撇撇嘴挑挑眉。

最起碼,可以降火消炎。

精神、力氣都用到幹活上頭了,哪還有閑心憋悶發火?

江缇當天晚上終于見到了淩夏,便将自己的打算告訴了淩夏。

淩夏本不同意,說讓她在淩雲山莊好好待着就是,實在無聊了可以去街上逛一逛,沒必要非要去繡莊幫忙。

江缇便說不想無所事事,更不想白吃白住。

“我淩雲山莊還缺了這點不成?”淩夏挑眉。

“不是,我只是想要自力更生。況且,我也不想荒廢了我的繡工。”江缇解釋道。

見她态度堅決,淩夏考慮了一下,便應允了。

然而,繡莊也同樣不是那麽好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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