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養屍村莊①

“嘭”

電梯關上了。

張景煥父母居住的小區是宣地高檔小區, 物業很好，電梯反應态度也是一流。

那焦急的聲音聽不見。

張景煥急躁的心也沉澱下來。

沉下心來，張景煥才發現自己的心髒因為驚懼而砰砰砰跳的厲害，握槍的手全是冷汗。

電梯眨眼到了6樓，緩緩的打開。

張景煥從打開的拇指大的縫隙裏，看到一片血色的衣角。

張景煥反手抽出槍。

“呀！張家二小？吓我一跳！”

電梯打開，門口站着個穿着大紅長裙的中年婦女, 手裏拎着垃圾袋，一臉驚訝地看着正對着自己腦門的槍。

是對門的阿姨。

張景煥悻悻地收了槍, 心有餘悸地拎着洋娃娃包出了電梯, 就要往家裏走。

“哎呦！張家二小子，你肩上那是啥啊！”

張景煥下意識的一低頭, 看到自己右肩上印着一只血手印，成年男人手掌那麽大, 很清晰，隐隐帶着血腥氣。

中年女人皺眉:“張家二小，你這是遇到髒東西了！等會兒站在家門口抽根煙, 千萬要抽一根煙再進門, 知道嗎？”

張景煥心裏亂糟糟地，點點頭。

在門外抽煙的時候，張景煥拿出手機, 找到玉祭的電話號碼, 猶豫了一下, 卻沒撥出去。

張景煥心神不寧。

而他手裏提着的洋娃娃, 眨了眨眼睛。

同一時間，淩晨十二點。

玉祭蹲在樹杈上看着山下的村莊。

村子裏很黑，黑到連月光都照不進去。

但玉祭開了眼，村子的一草一木依舊清晰，他甚至能透過某家半開的窗子，看到床上直挺挺躺着的面色青白的人。

或者說，不再是人。

後半夜，林子裏開始起霧。

白茫茫的霧氣飄飄蕩蕩從林中來，慢慢的籠罩住村子，從每家每戶打開的窗子進入屋裏。

沒霧氣吹佛過，村子裏本來直挺挺躺屍的人，緩慢而僵硬得站起了身子，然後晃晃悠悠得聚集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

他們每個人都面色青白，目光渾濁，齊齊擡着頭，看向玉祭所在的方向。

片刻後，村民晃晃悠悠往上山來。

玉祭掏出手機，發現手機完全沒信號。

玉祭擡頭看了看樹冠，然後起身，幹脆利索的一路爬上去，盤膝端坐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閉目打坐。

村民尋着生人氣息晃晃悠悠上了山，然後圍着玉祭盤膝打坐的粗壯大樹轉圈，跳跳。

跳了半天，跳不上去的村民:“……”

這樹太高了，夠不到腫麽辦？

村民動作有些僵硬爬不上樹，玉祭就盤膝閉目，開始修神打坐。

時間一分一秒地飛速過去，當村民們锲而不舍得把樹皮撓出花來的時候，玉祭聽到一聲輕微的破空聲。

玉祭睜開眼，看到一個身穿紅色t恤白色長褲的娃娃臉少年，蹲在他對面的大樹上，正看着他。

娃娃臉身邊還站着個俊美的少年。

少年面無表情，目光冷漠如刀。

是石樂的貼身傀儡，紅衣。

紅衣一如玉祭上次見到的那樣。

紅繩梳馬尾，腳踏黑色長靴，身上穿着古時的精致勁裝，勾勒着流暢的身體曲線。

紅衣腰間束着黑色腰帶，窄袖的手腕處挂着一寸多長的紅色流蘇。

整體精致又高貴。

看到玉祭睜眼，石樂眨眨眼，指着樹底下團團轉的村民小聲說:“玉哥，這誰啊都？”

玉祭:“山下村民。”

石樂仔仔細細看了幾眼，皺着一張娃娃臉:“我們來晚了，這些村民陰氣入體太深，已經是活死人，這是有人拿活人煉屍。”

石樂所在的控陰派是由古時趕屍演化來的，與屍體打了幾千年的交道，門派書閣裏擺着一堆的煉屍法決。

其中有一本書上提到過一種活人煉屍法，因為極其殘忍，被列位禁術。

這個禁術是把活生生的人，以陰氣灌體，把活人體內陽氣逐漸被轉化成了陰氣。

表面上看着是活人，但體內卻已經被陰氣聚集，已經算不上活人，但又有那麽一口陽氣沒被同化，也不算死人，被稱為活死人。

活死人，就是煉屍的第一步。

活死人最後一口陽氣被同化死去，但魂魄還未離體時，就是煉屍的時刻，被煉之人的神魂會遭受烈焰煅燒，做後徹底與自己的屍體融為一體。

這樣練出來的屍，因為骨節柔軟，動作會很迅速，又因為神魂俱在，有一定的智力，可以根據煉屍人的指令攻擊特定的目标。

稱為游屍。

所謂屍，其實就是民間常說的僵屍。

古人把死人埋在養屍地，長年累月吸取陰氣與日月精華，十幾年後，屍體會成為能簡單活動卻沒有神智的僵屍。

僵屍想要脫離僵成為能夠跳躍自如，還有意識的屍，起碼要二三百年，而把關節柔軟的活人煉成僵屍，就可以直接跳過兩三百年時間，直接成為攻擊力很強的游屍。

石樂作為控陰派掌門的弟子，一眼就看出來，樹下那些村民的症狀，跟禁術活人煉屍的狀态一樣。

石樂皺眉:“這些村民只剩一口陽氣了，等這口陽氣被轉化，就是煉屍之時。一旦煉屍成功就是幾十個食人血肉給攻擊力極強的游屍。放眼玄學界，能稱為屍的僵屍現在也沒多少，游屍更是少，現在這一下子出來幾十個游屍，真要翻天了。”

玉祭:“這地方到處都是陰氣濃郁的黑土，藏風避陽，聚陰成山，是天然的養屍之地。有人心在山周圍布置了六陰三蛇陣，整個村莊變成了活死墓。”

兩人一傀儡，一坐一蹲一站的在樹杈上，讨論樹底下的活死人。

玉祭擡眸看向村莊:“唯一的辦法，就是在他們被煉化前，破壞三蛇陣，捉拿煉屍人。”

石樂撇嘴:“只是這樹下邊的村民很麻煩。”

如果跟煉屍人開打，這些村民被控制，說不定會出現死傷。

玉祭看了看時間，掏出一把符，揮手一撒，淺金色符紙飄飄灑灑落下去，然後精準的落在底下村民的額頭。

每人一張，不偏不倚。

石樂瞪眼:“困屍符！？”

困屍符是玄學界專門針對死屍的一類符篆，畫符用的朱砂是道教特産的鎮惡朱砂，數量稀少很珍貴，這都是其次，困屍符畫法還極其複雜變态。

石樂曾嘗試過，畫到一半不是斷筆就是內氣不足，很難一氣呵成。

他畫了三個月，成功率不足三成。

昨天石樂還看過，玄學界的交易平臺上，一張困屍符已經賣到五位數。

玉祭這一揚手，就是如海的金子啊！

石樂心疼到心抽抽，玉祭卻依舊是淡然的表情:“為了不傷害他們，只能讓他們在這裏休息休息。”

石樂給玉祭跪了！

石樂:“玉哥，你這麽帥酷，我男神也超級帥，跟我男神真是絕配……baba……”

石樂滔滔不絕誇他男神，玉祭很想甩一張禁言符過去讓世界安靜。

但是石樂不是妖鬼，不能貼。

他與石樂不是很熟，不能貼……

看了看時間差不多，玉祭索性從樹上一躍而下，路過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村民，大步流星往村莊而去。

石樂閉上嘴，立刻跟上。

半路上，玉祭用信號時有時無的手機給監督局發了消息，讓監督局派人來照顧被困屍符封印的村民。

暮色漸褪，月色将隐。

霧氣微淡，太陽即将撕破黑夜。

破曉時分，濁氣下降，清氣上升，沉寂了一晚的太陽會撕破夜色，從地平線升起。

太陽第一縷光出現，是破陣最佳時機。

玉祭在栅欄門口停下腳步。

接近破曉，霧氣漸散。

石樂透過薄霧，看到院子中央站着三個人。

院子裏的三個人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統一身穿左胸印白色狐貍的大紅t恤，白色印有黑色玄字的長筒褲子，以及領口秀着拇指大小窟窿頭的長款風衣。

各個身材挺拔，五官俊郎。

只是三人面無表情，神色呆滞。

石樂鼻子一皺:“這是失蹤的三界監督局的人界巡查員。他們居然是被煉成兇屍了？”

“這個村子裏的屋舍建築與樹木種植都有章程，依照上古陣法九宮八卦陣布置，後又融入了六宇離合迷幻陣。”

“離合迷幻陣不光能迷惑心智，迷霧重重，還有衆多魑魅魍魉。且九宮八卦有81個空間，81一道門，其中只有一道是生門。我們只有闖過迷幻陣，且找到唯一的生門，才能能脫離陣法。”

石樂看向玉祭:“這麽複雜的陣法都看出來了，玉哥你真牛！那生門在哪？”

玉祭面不改色，說:“沒看推演出來。”

石樂:“……”

但是剛才你頭頭是道的分析，我差點就以為你是陣法大師了！

不是玉祭沒看出來，而是他根本就不用知道這村裏到底布了什麽陣法。

以上那些分析全都是他家鬼王說的。

對于陣法這項，玉祭是真沒天分，不過……

玉祭:“陣法再玄，也怕硬碰。”

他不懂陣法沒關系，他懂武力。

石樂挑眉:“我帶了紅衣來，管他什麽陣，直接錘他個滿地坑！”

石樂的傀儡是祖傳的，很強大的。

玉祭擡手，一張迷你黃符貼在了石樂腦門:“這是清氣符，能清心明目，還能讓你保持神智清醒，但是時間只有半小時。”

玉祭率先踏進栅欄門。

石樂感覺到一股清流從眉心流淌過全身，舒服的像是浸泡在玄山的靈池裏。

石樂跟進去叨叨:“我最讨厭陣法了。”

進一步，是一片濃郁的白色迷霧。

玉祭伸手，在自己眼前晃晃，卻一點兒看不見，能見度不足一厘米。

在連畫三道不同的清目符篆之後，玉祭知道，符篆在這裏不頂用。

眼睛不能用，玉祭微微閉目，傾聽四周。

四周很安靜，沒有一絲聲音。

玉祭凝神，擡腳往前走。

然而玉祭剛擡腳，優雅輕盈的音樂從背後的書包裏傳過來。

玉祭的手機響了。

是張景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