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紅豆

第39章 紅豆

雪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晨醒來, 孟菱打開窗簾,看到外面一片銀裝素裹,雪積了厚厚的一層, 陳遂家圍牆邊的翠竹和矮松也全被染成了白色。

孟菱出來了一趟,外面靜悄悄的,那會兒接近十點鐘了,陳遂卻還沒醒。她也不好意思亂逛,只好待在卧室裏追劇。

等到快十二點的時候, 她隐約聽到外面有人說話, 心想他總算起床了,想都沒想就打開門出來。

一出門正好看到走廊那端, 陳遂正靠着欄杆抽煙, 她沒多想,邊走向他邊說:“陳遂, 你總算醒了。”

話一落, 忽然一句:“我操!”從客廳那洪亮的傳過來。

孟菱心一提, 扭臉一看, 有三個男人坐在沙發上。

她頓時定住, 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前走,也不知道該不該說話。

阿卓又猛說幾句“操操操”, 邊說邊鼓掌:“你絕了陳遂, 怪不得剛才攆我們走, 敢情是金屋藏嬌。”

“陳遂,介紹一下?”坐在三人中間抽雪茄的男人看了眼孟菱。

陳遂夾着煙, 慢慢悠悠走到孟菱身邊, 還有三步遠的時候伸出手, 示意她過來牽。

她想了一秒, 走上前把手放到他手心裏,他頓時握緊:“別緊張,自己人。”

然後他帶着她下了樓。

孟菱不可能不緊張,還好長了一張天生寵辱不驚的臉,才能看上去無比從容。

“正好你們都在,那我介紹一下——”快走到沙發邊上,陳遂開口,“我女朋友,孟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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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扭頭對孟菱說:“白衣服的是趙船。中間這位張之掙,掙哥。至于邊上這個穿得花裏胡哨的不重要。”

“無語。”花裏胡哨的阿卓“騰”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對孟菱說,“孟菱你評評理他煩人不。”

孟菱不由一笑:“他的意思是,我們互相認識,就不用介紹了。”

陳遂撓了撓她的掌心:“都會讀心了,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麽。”

孟菱有點不好意思,沒有說話。

坐在沙發中央的張之掙忽然發話:“陳遂眼光不錯。”

孟菱還穿着銀色流光的睡衣,長發披散,身量纖細,漂亮的很夢幻。

“我的審美什麽時候差過?”陳遂到茶幾旁把煙摁滅。

“也是,梁燕也是大美女啊。”趙船一笑。

氣氛陡然變冷。

孟菱眼皮一跳,頓時意識到“梁燕”應該就是陳遂的前女友。

大家都默契的瞬間安靜,趙船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和阿卓陳遂關系都一般,只和張之掙熟悉一點,不由求救的看了眼張之掙。

張之掙擡眸看了眼孟菱,很審視的目光,像在觀察一件商品,孟菱不由一縮,往後退了半步,到陳遂肩膀後站定。

張之掙被她這個動作刺了一下,笑笑:“既然你女朋友來了,那我們就走吧。”

陳遂挑眉:“還得是掙哥。”

他們一行人從沙發上站起來。

阿卓走在最外邊,他就算染回黑發,穿得衣服也是紅黑撞色印花圖案誇張的款式,行為也依舊浮誇,朝陳遂擠眉弄眼:“遂哥,悠着點兒哦。”

孟菱的心思原本放在那句“梁燕也是大美女”上,可聽到阿卓這句話,注意力瞬間便被轉移了,不自覺用另一只沒被陳遂牽住的手抓住他的胳膊,示意自己有點害羞。

陳遂扭頭含笑寵溺的看了她一眼,又轉臉對阿卓說:“反正這種快樂你只能靠右手體會了。”

阿卓蒙了一秒,忽然反應過來,恨不得立刻回怼過來,張之掙拍了下他肩膀:“好了,你回家找右手,我回家找小秘,趙船回家找女人。”

說完就硬推着阿卓往前走,最後張之掙和趙船左右各一個把阿卓給攆出門了。

臨關門,張之掙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先是落在孟菱身上,才又漫不經心瞥了眼陳遂:“走了。”

陳遂說:“不送。”

等他們仨都離開,陳遂擁着孟菱到沙發上坐,問:“他們三個怎麽樣?”

孟菱問:“你是指外表嗎?”

“那你先說外表。”

趙船這個人她沒怎麽注意,挺普通的男生;那個掙哥個子挺高的,看上去城府很深,一看就是做生意的;阿卓一直漂亮,甚至挺妖,但不是孟菱喜歡的類型。

“他們都沒有你帥。”這是她總結過後的真實評價。

陳遂愣了愣,低低笑出聲。

他忽然起身,面對着她,跨腿坐到她身上,二話不說傾身過來,想親她。

孟菱好羞恥,不由躲了一下,岔開話題:“感覺阿卓每天都很快樂。”

陳遂點頭:“他出身好,父母感情也好,家裏還有一個正上幼兒園的妹妹,從小到大都生活在愛裏,所以性格好,人也簡單沒煩惱。”

孟菱“哦”了一聲,陳遂眼眸幽暗,伸手把她的頭發掖到耳後,接着吻上耳垂,舌尖伸出來舔舐了一下耳廓,溫軟而濕濡。

孟菱渾身酥|麻,下意識攀附他的肩膀,軟的一塌糊塗。

她覺得異樣感湧動着,同時也感覺到他身體的反應,不想讓他繼續了,不由對準他肩膀咬了一口,他脊背一僵,後仰了一點:“好麻,我喜歡,再咬一口。”

孟菱頓時語噎,慌亂了兩秒才知道要推他:“昨天晚上還沒原諒你呢,你又來。”

“昨晚幹什麽了?”他短路了一秒,“哦,你不說我差點忘了。”

他缱绻一笑:“要不你懲罰我吧,咱現在上樓,你把我推魚缸上親我一頓呗。”

“陳遂……”孟菱這麽淡然一個人也被他搞的沒辦法了,急中生智說,“我餓了。”

說完又覺得這話并不高明。

“……其實我也餓了。”

畢竟都十二點多了。

他想了想,從她身上起開:“你回屋換衣服,我先上樓靠右手體會一下你不願意給我的快樂,再下來帶你吃飯。”

孟菱說:“好。”

她站起來要上樓,剛走兩步忽然停下——意識到他上一句話是什麽顏色的腔調,她的臉頓時紅了。

他在她後邊盯着她冒紅的耳廓,明知故問:“怎麽了?”

她回頭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轉。

随後小跑着上了樓。

陳遂愣了愣不由失笑,她似乎只在他面前會這麽嬌俏,他對此很受用。

看她被他牽引,染上各種情緒,就像拿着畫筆在一張白紙上塗描,一個人的身上全是另一個人的圖案,她是如何被愛的,又是如何愛着別人,都在勾勒的各種細節裏,怎能不讓人心動。

後來他帶她去外面吃了烤肉,冬天就該熱氣騰騰的過日子。

等他返程的時候,孟菱說:“我想明天中午回校。”

正好後天開學。

陳遂對此沒有異議,只說:“明天你走我要送個禮物給你。”

孟菱沒有問“什麽禮物”,只是從他講出這句話的時候就開始期待。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收拾好行李才九點多,他也沒有睡懶覺,把冰箱裏的面條拿出來煮了煮,和她一起吃了頓飯。

随後他拉她到二樓,站在魚缸前:“你挑一只魚帶走吧。”

他知道她挺喜歡這些魚的。

果然,孟菱的眼睛頓時亮了亮:“真的嗎?”

“嗯。”他只發出一個字節。

孟菱隐隐的興奮,專心致志去看小魚。

她其實一直不太明白為什麽到池塘或者河邊,看到魚大家總會發出“哇”的贊嘆,有些時候人們甚至會專門圍在河岸上去看魚。而偏偏,她也是這類人。

她從左邊走到右邊,又從右邊走到左邊。

把所有的魚缸都看了好多遍,最後還是決定帶一條鬥魚走。

一條通體紅色的鬥魚,尾巴在水裏展開,仿佛首席舞者在空曠而莊重的舞臺上擺動紅舞裙。

陳遂小心翼翼把這條魚撈出來,裝到透明袋子裏,又拿了一個魚缸出來,魚缸裏裝好了她養魚會用到的東西。

他說:“以後它就是我們倆共同的寵物,你得好好照顧。”

“共同的”三個字,讓孟菱心裏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很難單純的用快樂二字形容,還有一絲感動。

別人的寵物大多是小貓小狗,而我們之間擁有的第一個共同的東西是一條魚。

有那麽多可以當寵物的東西,兔子和鳥甚至蛇,但是他選擇了一條魚,而她最想要的也是一條魚。

或許別人眼裏這是一件特別普通的事情,可在孟菱眼裏,這很奇妙,也很重要。

她語氣不自覺染上被人寵溺後的乖巧感:“那我們給它取個名字吧。”

陳遂想都沒想:“它長那麽紅,叫火火吧?”

孟菱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想讓名字更有意義。”她說完這話忽然靈機一動,“

叫紅豆怎麽樣?”

“紅豆?”陳遂哼笑一下,“嗯,此物最相思,反正以後你只要在宿舍就注定見不到我,那就睹物思人呗。”

孟菱嘴角翹起,認真點了點頭:“謝謝你,我很喜歡。”

陳遂眼梢溢出寵溺的笑意:“嗯……”本來想問她,喜歡我還是喜歡魚,但又覺得老欺負她說不過去,幹脆改口,“喜歡就好。”

後來他送她回校,一路上說了不少關于養魚的話題。

孟菱想到什麽,問:“你好像很喜歡水?”

他的房子進門就是一叢珊瑚,卧室裏有一面水波紋的牆,二樓一大排魚缸,還特意裝了可以把滿屋都照射出水波的大燈,簡直就是一個水底世界。

“嗯,是挺喜歡水的。”

有人敬畏高山,有人向往草原,可陳遂偏偏愛江河湖海。

但他只回答她這一句,再無其他的補充。

孟菱也就沒有刨根問底。

很快就到學校了。

陳遂不能進女生宿舍,還是在門口和孟菱告別,之後陳遂去找張之掙他們了,而孟菱在宿舍收拾床鋪。

舍友們在下午陸陸續續到齊,齊舒婷把短發染成了白色,曲洛胖了一點,顧嬈還是很好看。

孟菱把書桌上放書的地方騰出空來放紅豆,大家一看到屋裏多出這麽顯眼一條魚,都過來圍觀拍照,連一向獨來獨往的顧嬈也不例外。

孟菱把她們圍着魚缸的照片拍下來發給陳遂。

又說:【紅豆現在就是我們宿舍的頂流明星,大家都在和它合影。】

陳遂很快打電話過來。

孟菱看了眼舍友才接起來。

頓時聽到他那邊嘈雜的說話聲。

她問:“你在哪裏?”

話剛落,忽然一陣哄笑聲響起,阿卓的聲音冒出來“嫂子查崗啦”。

孟菱不由屏息。

“一邊兒去。”陳遂低低笑一聲,“剛才不小心碰到免提鍵了,我在打臺球呢,你吃飯了嗎。”

他貌似在抽煙,講話咬着煙的痕跡很重。

“打算再等一會兒和舍友去吃食堂。”她如實回答。

“今天第一天返校別吃食堂了,我給你們訂必勝客送過去吧。”

“啊,不用……”

“就這麽定了。”陳遂走到了稍安靜的角落,抿了抿煙說,“就當我請她們吃過飯了,打完了招呼,以後也不用再單獨請了,省得折騰。”

孟菱這才松口:“好。”

既然做了決定,她也就不客氣了:“披薩的口味別訂太接近的,我舍友都能吃辣,但我不能吃。”

“還用你交代?”陳遂嗤了一笑,“你愛吃甜,不愛吃辣,這對我來說是常識。”

孟菱笑了:“嗯,那你看着訂吧。”

挂了電話,她轉頭去看舍友們。

她們早就不看魚了,站一排盯着她瞅:“我說,你知道你打電話的時候笑得多少女嘛?”

齊舒婷啧啧搖頭:“我給你拍下來了,你看一眼。”

她發過來一張照片。

孟菱不用點開看,只看小圖都知道自己笑得多不自知,多溫柔。

她這樣子,還真是少女心爆棚。

孟菱笑笑,不動聲色轉了話題:“一會兒陳遂給我們訂必勝客來,誰陪我到門口拿?”

“這麽好?”曲洛大驚小怪,“以後我們是不是經常能吃到陳遂買得吃的?诶?我能發朋友圈嗎,能發微博嗎,能……”

“我真搞不懂。”顧嬈打斷了曲洛,冷冷笑說,“大家都是女生,你們願意當配角,你們随意,我不奉陪了。”

她走到自己桌子旁拿了包包出門。

宿舍頓時一片安靜。

過了那麽幾秒齊舒婷才癟嘴說:“她不吃拉倒,我們一起去取餐,一起回來吃。”

孟菱和曲洛都說:“好。”

陳遂給她們定了三大包吃的,他找得專門的跑腿去買而不是必勝客專送騎手,本來取餐的時候孟菱沒做他想,回到宿舍拆開袋子準備吃的時候才發現,除了必勝客之外,他還給她買了十盒玫瑰荔枝紅茶。

小驚喜在心裏升騰。

這種感覺就像春天去踏青,本來只是想聞一聞青草地的味道,卻額外看到了一叢野花。

她插上吸管,喝了一口這個飲料。

每一口都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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