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勇敢
第62章 勇敢
陳遂說完話, 瞥了孟菱一眼,又對上孫程寬的眼睛:“聽明白了嗎?”
孟菱看着陳遂,眼神閃躲了一下。
孫程寬上下打量了陳遂一番, 想了幾秒,把孟菱松開了:“哥們兒,都是道上混的,你的女人我沒碰,但是你打了我兄弟怎麽算?”
陳遂把煙頭丢在地上, 踩上去碾了碾。
同時伸手把孟菱拉過來, 讓她站在自己身側,完了看向孫程寬, 有點為難的樣子, 一手插兜,另一根手指撓了撓眉毛:“我想想哈……”
他嘆氣, 把手上的菩提手串摘了下來, 放到了孟菱手上:“拿着。”
孟菱猶豫了一秒才接下來。
“這樣吧, 我也不為難你, 你給我朋友道個歉。”見陳遂樣子閑散, 孫程寬不由放松警惕。
陳遂一笑:“好啊。”
話音一落,他上前揪住孫程寬的衣領, 一個拳頭砸過去:“對不起!”
又一個拳頭打過去:“不好意思!”
第三個拳頭掄起來:“很抱歉!”
…… ……
他砸一個拳頭, 道一句歉, 拳頭打在臉上,拳拳到肉。
周圍的混混們起先還發出“啊”, “我操”……之類的驚呼, 卻沒一個敢上前, 等陳遂打了三拳之後, 他們竟是連驚呼都不敢發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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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菱眼睜睜看着,不
阻攔也不害怕,平靜的就像在路邊買小吃在等餐一樣。
等到陳遂打的差不多了,她才淡淡開口:“可以了。”
陳遂一個拳頭甩出去一半,硬生生止住了,粗粗喘着氣,把人放開,甩了甩手。
孟菱看了眼陳遂,确認他沒有受傷,又把視線移到幾乎被打成死狗的孫程寬身上,眼底流露出一絲輕蔑,像是看垃圾一樣瞥了他一眼,随後淡定離開。
陳遂則緊跟上她。
他一擡腳,那幫平時耀武揚威關鍵時候變慫貨的混混們才圍上去把孫程寬扶起來。
孫程寬強撐着一口氣擡起青腫的眼皮,看着孟菱和陳遂一前一後離開的背影,眼底染上一抹報複的殺氣。
“走那麽快幹嘛?”
陳遂加快了步子,走到孟菱身旁,扭臉看了她一眼。
孟菱拐到另一條路上才停下來,她看向陳遂:“今天也謝謝你了,我欠你一個人情。”
陳遂聞言眉頭便皺了起來:“你一定要這麽生分嗎。”
孟菱抿了抿唇,說:“我對誰都這樣。”
話裏的界限感再明顯不過。
陳遂莫名憋火,卻也只能點點頭:“行,你說什麽都對。”
他想到什麽:“那男的你認識?”
“我寧願不認識。”孟菱這麽說。
陳遂莫名心疼:“怎麽,他以前欺負過你?”
孟菱黑長的睫毛斂了斂,掩蓋住眼底的神傷:“都過去了。”
她明顯受過委屈,可又明顯不願意說,陳遂察覺到這一點,只覺得心裏空落落的,談了大半年戀愛竟然還對她的過去知之甚少,他很自責。
默了一默,他換上輕松的語氣,試圖改變氛圍:“剛才就這麽看着我打架,也不怕我受傷,不怕我犯錯?”
也不知道心疼我?
陳遂吊兒郎當,小眼神幽幽怨怨,嘆氣:“虧我沖冠一怒為紅顏,紅顏壓根不鳥我。”
孟菱直視他的眼睛,卻只一瞬又低下了頭:“我知道你不會有事。”
他卻不服:“誰說我不會有事。”他把手一伸,湊她臉上,“你看看,我手都被撓破皮了。”
虎口處一個還沒花生米大的傷口被怼在孟菱眼前。
孟菱啞然,只覺得頭頂一排烏鴉閃過。
“你別鬧了。”她淡淡說。
這次她認真對上他的眼睛:“你快走吧。”
她知道陳遂練過拳擊,更知道孫程寬那幾個人都是草包,誰打誰一目了然。何況,她更清楚就算被打孫程寬也不會報警,因為他這種人平時不知道怎麽作奸犯科,躲着警察還來不及,怎麽可能主動送上門。
只不過……孫程寬或許不會報警,卻一定會報複。
“走去哪?”陳遂問。
孟菱說:“回遺棠。”
“不可能。”陳遂一口回絕。
孟菱盯着他的眼睛:“陳遂,算我求你,你走吧。”
“你在哪,我在哪。”他也直視她。
太陽越升越高,陽光漸漸熱烈了起來,孟菱和陳遂站在不算鼎沸但還算有煙火氣的街角,感受到身體裏的能量被炙烤着,也被蒸發着。
或許是太熱,孟菱有點發暈,更想快速結束這場談話:“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不會回心轉意的,你別讓我讨厭你行嗎?趕緊回去吧。”
“不可能。”陳遂還是這麽說。
孟菱以為他是在說不可能回遺棠,正想措辭勸他,誰知他忽然來了一句:“你不可能讨厭我。”
孟菱一怔。
陳遂鼻息間漾出一笑:“起碼現在你還是愛我的。就是……”講到這他有一絲落寞了,“就是有點不喜歡我了而已。”
從前他是喜歡她卻不愛她,如今她還愛着他卻不再喜歡她。
從前高一飛說愛與喜歡的區別是很大的,他知道很大,可直到這一刻,才體會的如此深刻。
孟菱無法找出她聽到這句話時的心情,只知道剛開始是愣的,幾秒後便忍不住鼻酸。
自從父母去世的那一刻起,她就變成了一個很淡很淡的人,很長一段時間裏她把對外界的期待放得很低很低。
她以為不求,就不會苦,可誰知道原來不求,卻還是苦。
“陳遂,如果你還對我有一點點的愛,哦不,喜歡的話,你就不要再傷我了。”
又是“喜歡”和“愛”的拉扯。
孟菱咬文嚼字,說得小心翼翼,陳遂聽的心如刀割,自責不已。
“嬌啊,有些話不需要我重複第二遍,我知道你都聽到了。”陳遂沉聲,很是認真,“那天你離校,我說得每一個字我知道你都聽到了的。”
“那又怎樣?”孟菱笑着反問。
聽到是一回事,相信又是一回事。
相信他說出話的那一刻是真心的,和相信他未來能說到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她總不能真的傻兮兮在機場等一艘船。
這四個字讓陳遂沉默了。
沉默之後,他還是固執:“反正讓我放棄你是不可能的,以後我會用行動讓你知道,你可以相信我。”
“嗡嗡……”
一聲持續不斷的振動響了起來。
孟菱掏出手機一看,是鐘太太打來的。
她點了接聽,鐘太太問:“小孟啊,找到奇奇沒有?”
“找到了,他沒事,就是和朋友們在臺球廳玩,您回來吧。”
“……”
聊了幾句,孟菱才挂斷電話。
“剛才那夥人裏還有你認識的人?”陳遂聽到她通電話了。
“嗯,我家教的學生。”孟菱說完,低頭又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幾乎被秒接,那邊說了什麽,她問:“鐘奇,就算你現在不回家,也記得給你媽打個電話。”
再挂電話,孟菱整個人平靜了很多。
她對陳遂說:“我要去我學生家裏一趟,你也快離開吧。”
陳遂沒說話,放她離開了。
等孟菱走後,陳遂鑽進了路邊的超市裏。
孟菱步行十分鐘就到鐘奇家小區了。
這邊的小區樓層低,幾乎沒電梯,鐘奇家住五樓,她還要一階階爬上去,等到了鐘奇家門口,孟菱已經滿頭大汗。
她掏出紙巾擦了擦汗才敲門。
來開門的竟然是鐘奇的爸爸鐘濤,孟菱拘謹的笑了笑,問:“鐘先生您出差回來了?”
鐘濤是公職人員,長得很有領導相,看上去很威嚴。
他點了點頭:“我過來放個行李就去上班。”又問,“今天不是補習的日子嗎,怎麽家裏沒人?”
孟菱剛想說什麽,樓道裏傳來一陣說話聲。
鐘太太問:“你出去玩通宵的事情千萬不能被你爸發現了,不然他又要怪我沒管好你。”
“你就這麽怕他?”
“總之你別惹你爸不高興了。”
“煩死了……”
鐘濤臉色陰沉,跨步走到門外,對着樓道喊了一聲:“趕緊給我上來。”
那邊頓時噤聲。
樓道寂靜了幾秒後,才又想起走路的聲音。
沒一會兒鐘太太和鐘奇一前一後上來了,看到在門口的孟菱,鐘奇一愣,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鐘太太微胖,爬樓爬的氣喘籲籲,說:“我剛好在門口遇見鐘奇了。”
孟菱點頭,看了眼鐘奇說:“以後別讓你媽擔心了。”
鐘奇癟癟嘴,不耐煩說:“我知道,要你管……”
“臭小子,怎麽說話呢。”鐘太太白了鐘奇一眼,又對孟菱說,“不好意思了小孟,您先回去吧,這節課照樣給您算錢。”
孟菱想了想就點頭同意了。
然後鐘太太推着鐘奇的背,把他推進屋。
門被阖上,發出“啪嗒”一聲鎖扣的聲音,孟菱打算離開,卻在這時接到了奶奶的電話。
“阿菱啊,你下班回來到街上買幾道菜來吧,去飯店現炒還要等,你買大盆菜就行,六到八道吧。”^
“怎麽了,家裏有客人嗎?”
“哎呀你說說這個事弄得,剛才書淮提着東西來看我,還沒坐下小陳也拎東西過來了。”
孟菱訝異了一瞬。
如果說連書淮是代表旅館來慰問的,陳遂又跑家裏幹什麽。
她莫名覺得無奈,說:“好,我馬上回家。”
挂了電話,她下臺階打算離開,忽然聽到鐘奇家傳來一聲摔砸東西的聲音,接着鐘奇的怒吼聲隔着門板傳來:“鐘濤你再動我媽你試試!”
“反了你了!”鐘濤也吼了一聲。
鐘奇更乖戾:“你打我可以,打我媽不行!”
“……”又是一陣摔砸聲。
而在這怒吼和反抗之中,還夾雜着鐘太太的勸架聲和哭泣聲。
孟菱感覺心髒一麻,猶豫了很久,不知道該不該管這個閑事。
你要知道,勇敢才是一個人最稀缺的美德。
孟菱在門口躊躇了幾秒,那幾秒她的心跳的很快很快,可是終于在聽到鐘太太大喊一聲“求求你打我吧別打我的孩子”的時候,她握拳轉身沖着鐘家的大門“嘭嘭嘭”砸上去。
“開門!!!”孟菱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緊張的腿和胳膊都軟了,聲音也發緊。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正确的事。
她只知道她在跟着心走。
“我是孟菱,給我開一下門!”因為太過激動,她在講這幾句話的時候差點虛脫,扶住牆才有力氣能接着砸門。
屋裏安靜了下來。
沒一會兒鐘太太的聲音傳出來:“孟菱啊,既然下班了就趕緊回家吧,我們也要吃飯了。”
孟菱強制鎮定:“再不開門我報警了!”
這句話大概讓屋裏的人警惕起來,頓時又沒動靜了。
過了兩三分鐘,甚至更久的樣子,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鐘太太出現在眼前:“小孟老師,你走吧,兩口子過日子哪有不發生口角的。”
隔着紗簾,孟菱看到滿屋狼藉,但是沒有看到鐘奇父子倆的身影。
而鐘太太已經整理好儀容,看上去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傷應該都在看不到的地方。
鐘太太擺出無事發生的樣子,孟菱反倒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鐘太太又說:“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請你不要失了分寸,讓我為難。”
聽鐘太太這麽說,孟菱就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立刻報警是對的,否則沒準鐘太太會反過來埋怨她。
“小孟老師,你還不走嗎?”鐘太太在催促。
孟菱也是普通人,好心辦壞事難免有情緒,莫名想到一句話——尊重他人命運,放下助人情結。
孟菱又往屋裏看了一眼,裏邊毫無動靜,她幹脆放寬心,想了想點頭說:“那好,我先走了。”
鐘太太沒有說再見,很快把門關上。
孟菱又在門口站了幾分鐘,沒聽到什麽動靜,她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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