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解救

第67章 解救

“我現在覺得我能當演員了!你不知道我剛才演技有多好, 即興表演,即興臺詞,簡直老天爺賞飯吃, 效果拉滿!”

阿卓激動的恨不得蹦起來去夠路邊樹上的葉子。

這事兒還得從二十分鐘之前說起。

那會兒阿卓推門進了調解室,看到陳遂腫着大半張臉,一下子愣住了。

說陳遂醜吧,倒是沒破相,但就是蠻诙諧的。

阿卓知道這時候笑不地道, 可他們哥幾個什麽時候地道過, 于是他在和陳遂對視三秒後,忽然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起來。

更不地道的是, 他自己笑還不夠, 邊笑還邊掏手機點開微信群開了個視頻聊天,呼喚張之掙和李涼來看。

李涼恰好那會兒在線, 看到陳遂的臉, 笑得呦……差點背過氣去。

陳遂頓時來火了, 噌地從椅子上坐起來要去揍阿卓, 阿卓邊躲邊說“這是警察局, 你搞啥”,陳遂就咬着後槽牙說“老子非把你胳膊腿給你卸了”……

後來呢?

後來……還好阿卓跑得快啊。

出了門之後, 他迎頭撞上孟菱了。

聽孟菱說話挺喪的, 就想着給張之掙打個電話一口氣把這事解決了。

張之掙聽完了就說:“不急, 趁這個機會,好好幫陳遂整一出苦肉計喽。”

阿卓頓時意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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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電話之後就開始給孟菱演戲, 一副“這事兒難辦”的樣子。

剛才孟菱一個人站院子裏打電話的時候, 李涼在群裏打了個語音電話, 他後知後覺問:“不對啊, 你們怎麽在警察局?”

張之掙剛好上線,順口就把事情三兩句話複述完畢:“陳遂去歡城找女人,把情敵打了,現在進去了。”

雖然和事實有蠻大的偏差,但只要最終結果大差不離,那這件事整體看起來好像就沒什麽毛病。

李涼聽完就說:“好辦啊,爺就能把事辦了,我有個叔叔恰好在那邊有人脈,可以處理這逼事。”

李涼外婆家從商,但本家這邊基本都從政,司法部門的人脈很廣。

阿卓頓時喜出望外:“真的嗎!太好了,那我這就去告訴孟菱!”

李涼罵:“你傻逼嗎。”

“如果你不是傻逼,就想方設法讓孟菱着急,心疼,自責。”張之掙譏笑補充道。

“……”

阿卓頓時覺得自己身負重任。

就那種……陳遂下半輩子的幸福都系于他身上的感覺。

于是他走出警察辦公大廳,到院子裏對孟菱展現了畢生演技。

“你知道現編陳遂的話有多難嗎,我表面上說‘我想想他原話怎麽說哈’,實際上心裏直冒冷汗,在想‘我想想我怎麽編哈’。”

明明一出好戲已經落幕,可阿卓還是意猶未盡。

李涼哂笑:“廢話不多說了,我剛才給我叔打了電話,他說這不是什麽大事,交代幾句就行。”

“那你解決我就不插手了。”張之掙說。

李涼誇獎:“我們家阿卓長大了,都能自己解決事兒了哈。”

張之掙笑笑:“這小子……”

阿卓邊打電話,眼睛邊往路對過的孟菱上瞟,只見孟菱接到一通電話,很快收斂了情緒,往警察局這邊過來了。

阿卓說:“先不說了,挂了。”

他急急收了線,假裝出門來找孟菱不小心和她遇見的樣子,特妖氣一笑:“菱兒啊,買完水了?”

孟菱說:“嗯。”

阿卓又說:“你也別太着急,我在想辦法了哈。”

孟菱一笑:“如果順利,陳遂吃午飯之前就能出來。”

阿卓詫異了一瞬:“啊?”

孟菱風輕雲淡:“先進去等着吧。”

阿卓特懵逼的點了下頭:“哦……”

一小時之後。

陳遂從警察局裏走出來,那會兒恰好十一點鐘,剛好可以趕上午飯。

阿卓問:“所以孟菱你用什麽辦法把遂哥撈出來的。”

孟菱不願多說:“我哪有那麽大的能耐。”

陳遂偏過臉盯着她的眉梢。

孟菱不自在的轉了轉身子背對着他,對阿卓說:“既然陳遂已經出來了,你們倆就趕緊回遺棠吧。”

阿卓一副“無法發表意見”的樣子,把目光丢給陳遂。

陳遂沒說回,也沒說不回,就淡淡說:“餓了,先去吃飯。”

孟菱說:“我還有事,你們吃吧。”

“一起吃點呗。”阿卓說,“正好你也盡盡地主之誼嘛。”

“我們倆去吃吧,她有事,讓她去忙好了。”陳遂這麽說,說完便轉身離開。

阿卓頓了頓,匆忙給孟菱說了句“拜”,然後追上陳遂的步伐。

孟菱目送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盡頭,随後她在路邊開了一輛共享單車,騎往一家奶茶店。

鐘奇在門店靠牆的角落等她。

孟菱進去之後,發現鐘奇已經點了兩杯楊枝甘露,她坐過去,鐘奇一笑:“老師,心裏的石頭卸下來了嗎。”

孟菱問:“你怎麽跟你爸說的?”

鐘奇回想到兩小時之前,他拿着一段網上拷貝下來的家暴視頻,到鐘濤的辦公室找他。

他揚着手機,特別乖戾:“親愛的father,我有兩個條件。第一,回家之後給我媽磕頭認錯,并且寫保證書以後不能再打我媽。第二,動動你的人脈幫我救個

朋友。”

離得遠,鐘濤并不能辨別那視頻裏的人是否為自己。而他本身就有過家暴行為,心裏難免有鬼,不自覺就心虛了,也就無暇再辨別。

一開始他還試圖和鐘奇商量:“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要是我的烏紗帽丢了,你還有好日子過嗎?你能穿得起一千塊的球鞋,用上一萬塊錢的手機?”

可惜鐘奇油鹽不進。

鐘濤暴怒,一把奪過他的手機狠狠砸在地上。

鐘奇不怒反笑:“反正我有備份。”

一句話說得特別暢意,有着報複的筷感。

鐘濤思考了一會兒,咬牙說:“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白眼狼!”

話雖如此,卻是低頭的信號。

鐘奇知道,事成了。

思緒戛然而止,鐘奇看向孟菱,長話短說:“反正,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

孟菱聽罷不再多問。

她端起眼前的飲品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之後,她對鐘奇說了幾句掏心窩子話:“鐘奇,雖然我只教過你兩節課,但好歹也算你的半個老師。我能感覺你不是一個壞孩子,我希望你能夠快樂一點,不要把自己變成一個凝視深淵的人。”

鐘奇聽罷一笑:“算了吧,你和我非親非故,和我說這個幹嘛,再說了,要不是因為我你也摻和不了這種事,而且我幫你是因為你上次……”他眼神閃躲了一下,似乎難以啓齒,“在我爸打我媽時你站出來制止了。”

鐘奇明顯情緒起伏大了很多:“你不知道,上次你敲門,我爸害怕我向你求救,把我打暈了,我真恨他,我恨不得他受點懲罰……”

原來是這樣。

孟菱輕輕喟嘆:“好,今天我說得話希望你聽得進去,我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我只是覺得這些話我應該給你說。”

“為什麽?”鐘奇問。

十五歲的孩子,到底還是不理解這突如其來的善意。

加上他們以前每次見面,他都在刻意展現叛逆,故意不上課,故意和母親争吵。

“你在可憐我嗎?”鐘奇只想得到這一個原因。

孟菱搖頭:“不是。”

她眼眸中蘊含着柔和的力量,像湖水一樣:“我只是看到你就想到另一個認識的少年。”

“他和父母關系很差,被至親傷害過,然後讓自己成為了一個很……”

孟菱腦海中閃過尖銳二字,可又覺得不貼切,默了默她用一個更合适的詞代替:“成為了一個很孤獨的人。”

這種孤獨不是把自己封閉起來,而是在熱鬧深處言笑晏晏,可一眼望過去,這個人是灰色的。

就像電影的一幀,所有人都是彩色,唯有這個人是黑白色調。

也像一出《楚門的世界》,他讓自己的生活成為了一出戲,望着一只只眼睛,就像望向一個個鏡頭,永遠假笑,永不NG。

他的孤獨就像白鶴林詩裏所寫,從童年起便獨自一人,照顧着歷代的星辰。

“那個人是誰?”鐘奇問。

孟菱想了想說:“一位老朋友。”

鐘奇沉默了幾秒,又換上孩子氣般的微笑:“哦?是男朋友嗎?”

孟菱眼神閃躲了一下:“我要走了,還有事。”

鐘奇沒再說什麽,任由孟菱離開。

同一時間,陳遂和阿卓找了個餐廳,要了包間,随便點了些當地特色菜就開始吃飯。

李涼打電話過來:“操,什麽情況,我叔說有個姓鐘的把事辦完了。”

阿卓開了免提,這些話陳遂聽得清清楚楚。

他夾菜的手一頓,問:“姓鐘?”

“嗯,貌似是一個姓鐘的副處長。”

陳遂腦子裏迅速閃過一個名字——鐘奇。

昨天之所以能夠趕到孟菱爺爺的小攤上,就是因為鐘奇跑到旅館大喊“孟菱,孟菱……”,向他通風報信。

就是不知道今天這件事是鐘奇主動幫的他,還是孟菱出言相求。

陳遂腦子飛速旋轉:“阿涼,幫我查一下姓鐘的這個人的資料,還有孫程寬,也幫我查一下。”

“查到之後呢?”

“先查再說。”

陳遂很沉,少有的沉郁。

阿卓記得他上次這麽陰郁肅殺,還是在楊老師死後,他幫楊老師處理後事的時候。

陳遂這人一向落拓,看着對什麽事兒都不傷上心,若是沉下來了,就是要對付人了。

阿卓問:“你不知道,之前那個姓孫的那邊還想和孟菱做交易,說是和平解決,你和孫程寬都可以沒事,但孟菱拒絕了。”

陳遂一頓,眼裏閃過一絲欣賞:“是麽。”

小丫頭性格裏柔中帶韌,倔強起來還真讓人佩服。

阿卓卻以為陳遂這不茍言笑的“是麽”二字,是在為孟菱不救他而傷心,忙補充:“不過後來我見她偷偷哭了。”

“……”陳遂猛一愣,反應過來後,竟不知嘴角是該向上該是該向下了。

既高興,又心疼。

各自沉默了一會,吃了一會飯,阿卓又問:“你還回遺棠嗎?”

“不回。”陳遂毫不遲疑。

阿卓嘁一聲:“我就知道我問了白問。”

陳遂夾了塊牛肉卷吃,他半邊臉還疼着,吃飯的時候就不能說話,說話就不能吃飯,等他把牛肉卷咽下肚,才說:“等會吃完飯之後你就回去吧。”

“那你什麽時候回啊。”

陳遂的口氣理所應當:“開學吧。和孟菱和好之後,陪她在這邊住一段時間。”

“瞧你這口氣。”阿卓笑,“你就這麽确定能破鏡重圓。”

“破鏡當然不能重圓。”陳遂喝了口湯,稀松平常,“但是鏡子沒破啊,一直是圓的,就是花了而已,擦擦就好了。”

阿卓漸漸斂去了笑意。

旁觀着如此确切的愛,就不好意思再開玩笑。

看到陳遂心無旁骛朝着孟菱狂奔,他忽然想到吳栀子。

那個文藝腔的女青年,大他兩歲,愛唱歌,愛漂亮,會抽煙但酒量差,夢想是仗劍走天涯,然後在山上開個民宿,養一只梅花鹿過活。

她總叫他小孩,不高興的時候喊他小屁孩,高興了就喊他小漂亮。

他因為害怕正經表白就會被正經拒絕,于是一直在開玩笑似的去表白,而她就一直笑笑說你夠了。

可看到陳遂這樣堅定,他忽然覺得不能再吊兒郎當。

吃完飯之後,阿卓回遺棠,而陳遂去醫院打消炎針,想讓臉上的傷好得快一點。

後來有那麽兩三天他都待在旅館裏,除了去醫院打消炎針之外,沒有出過門。

他其實很讨厭打針,以往生病連藥都不肯多吃,都是讓它自然好。

但這不是求偶期,需要用臉麽,沒辦法。

李涼那天還說,你他媽就該多吃辛辣魚腥讓你那臉多腫幾天,那女人看着就容易心軟,你該讓她使勁心疼你。

苦肉計也不是不行。

孟菱心軟,哪怕嘴上表現的事不關己,可背地裏一定是會傷心的。

但正因為知道她是這樣的人,陳遂偏偏無法往她柔軟處插刀子。

就……還是美男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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