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十九片瓜

兩邊親戚介紹完了,一些年齡小的孩子由乳母抱出去,呆不住的小孩子也出屋去。剩下了能坐得住的,才進入親戚聊天模式。

周雯鵲:“上一次聽說你的事,還是你和潼南盧家的二公子喜結連理。如何就……出了這等變故?”

黎柳蘭面上淺淡的哀愁一直濃得化不開,輕聲嘆道:“潼南一年大雨決了堤,一年大旱,一年又是蝗災,三年考評為差,又被人告發侵吞民脂民膏。查出來是沒有,官位卻已然被人頂了。他一時怒上心肝,燥郁而亡。”

周雯鵲:“……節哀。”

黎柳蘭點頭嘆道:“盧家在潼南還算大家,便在那孀居了幾年。奈何我生了悅兒一個,并無男丁,處處受限,被族人侵吞財産,只留了嫁妝。又連悅兒的婚事也要插手,實在無法,才請求兄長帶我出來,我倒都無妨,只好歹給女兒一個好下場罷了。”

周雯鵲客氣地笑道:“來京城相看确實頂好。今年年秋就有秋闱,來年春天又有春闱,不少少年英俊都會來京城。表姐想找什麽樣的?”

不同于一些高門大戶,周雯鵲談論相看事宜的時候并不會避着孩子。但黎柳蘭沒見過這個陣仗,愣了一下,居然卡殼了。半晌才找回自己要說的話:“……也不須如何好,但凡平頭正臉,有點身份,也就夠了。”

周雯鵲眨了眨眼,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這種要求乍聽還好,但“平頭正臉”是要何等程度的?有點身份,對她來說什麽算是有身份?這樣子要怎麽安排相親?安排不了。周雯鵲便也卡殼了。

蘇寶燦垂眸抿着茶,喝了一口,才悠哉悠哉說:“十五六歲的少年郎,大部分都還在書院讀書呢,真能說自己有身份的可難得。”

“呵呵……”黎柳蘭幹笑兩聲,不說了。

蘇寶珠這下确認了,蘇寶燦燦看黎家母女不爽,非常不爽。

又東拉西扯了幾句後,蘇寶燦還是禁不住要開口,言語越發犀利。蘇寶珠見着不太好,借口道:“姐,到了我們要彈琴的時候了。”

周雯鵲:“是了,你們去吧。”

天氣有些悶熱,所以蘇寶珠其實拉着蘇寶燦進了她的房間。房間裏已經放了兩盆井水,侍女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風,聊解薄暑。見着蘇寶珠來,扇子都幾乎要拿不住。

二小姐怎麽會來!

二小姐對她們也算和言睦色沒錯啦,但二小姐頂上的那個,畢竟是繼了嫡姐的庶妹……關系什麽時候能這麽好了?

然而蘇寶珠坦坦蕩蕩,一副對之前的疏遠無知無覺的樣子,侍女都看懵了。

蘇寶珠把同樣蒙圈的蘇寶燦按到了椅子上,自己又拉了張椅子來坐。這才笑眯眯地對坐談話:“你和黎表姨是有什麽仇怨嗎?”

蘇寶燦漾出茫然無知的笑意,“沒有啊,只是看她矯揉造作的不爽。”

系統:【蘇寶燦确實很有大小姐的風範,好像挺合理。看人不順眼嘛,哪那麽多理由。】

蘇寶珠卻登時嗤笑道:“之前三妹妹彈琴被府學先生誇,你怎麽說的?‘她雖然心神不定,有些小家子氣,但彈琴不錯,也算值得欽佩’。”

蘇寶燦頭往旁一扭:“不過是人前的客套話罷了,當不了真。哪像你,誰誇你你都信……”

蘇寶珠笑道:“就算是客套話說出來也費力氣啊,我就不花力氣閑着誇別人。當然,也不會閑着拽你來問莫須有的東西。所以你為什麽一直在嗆她,有什麽前因後果嗎?”

蘇寶燦定定地看着她,眼睛微眯,審視般的看了她半晌,搖頭:“不想告訴你,你與此事無關,聽之無益。”

系統炸了:【抽卡就能解決啊!為什麽要問她!!!】

蘇寶珠:【萬一哪個大活動要氪穿卡池呢?一千聲望值只夠誠1的!】

系統:【宿主這是玩過多少抽卡手游啊……】

蘇寶珠已經用最誠懇的目光看向蘇寶燦:“姐姐可以當我閑着無聊好奇從前秘辛。并且我其實挺好用的,之前就給過一長串名單,成功和孫彬成解除婚約。你不好奇我怎麽查出來的嗎?”

蘇寶燦的秀目微微瞪圓,看向蘇寶珠的目光帶着全新的審視:“……真的是你給的?”

蘇寶珠笑眯眯地說:“對呀。”

外人可能以為蘇寶珠借的是蘇家的勢力,甚至可能是蘇父不滿意這娃娃親,又不好自己出面,所以借了蘇寶珠的手。

但蘇寶燦其實心裏清楚,蘇家的勢力現在基本都用來幫她做太子妃了,根本沒有餘力去幫蘇寶珠做京城人口普查。

三妹妹被流言和錢姨娘逼到要自裁的時候,都還是蘇寶珠出面救的。

看着泰然自若,甚至眸帶新奇的蘇寶珠,蘇寶燦斟酌了語言後,終于開口:“傳聞父親還未成婚之前,與黎表姨關系匪淺。老太太也有意讓父親和黎表姨親上加親。還是祖父壓着定下我母親,這才成了婚。黎家都以為婚事要定了,就推拒了黎表姨其他所有婚事,父親婚事一定,黎家還鬧過一陣,拖到父親婚禮都辦了,才歇了心思。

“等到我出生前的那段時間,為了使關系走先帝禮聘的路子,黎表姨也在蘇府借住。然而先帝沒多久就病重,入宮了怕沒多久就成太妃,于是只能急忙在京城尋人家。

“母親懷我的那胎兇險,她又尋不到人家,心裏就藏了不該有的心思,時常送香囊香包給父親。等到母親生了我後,底子差了,卧病在床。她就說動了老太太,在母親榻邊保證說自己會照顧好兩個小孩,也替她侍奉父親……”

蘇寶珠瞠目結舌。她只知道原配夫人死後三年,周雯鵲入府主持中饋,從此府上除了錢姨娘再沒個作妖的。哪知道之前還有這麽多恩怨情仇。

蘇寶燦冷笑道:“母親死後父親表示要守三年,她立刻就急匆匆和盧家聯姻,嫁了過去。現在盧家日薄西山管不到她,她又心思活絡了,自己進不了蘇家就想讓女兒進蘇家,還觊觎我兄長?做什麽春秋大夢!”

京城西城中心地帶的李家宅院,夏繁花茂。

李家六小姐李琇雲坐在花園庭院上,這個地方她其實都待膩了,為了聽仆從彙報,還是耐着性子坐着。

聽完仆從彙報後,她坐了半晌,這才搖頭笑道:“蘇家動作倒是快,也幹淨利落,那便是謠言吧,逼得人上吊也怪沒意思的。先這樣吧。”

“……等等,蘇家是不是來了黎家親戚?說來黎家比那些莫須有的流言有趣多了。那個黎柳蘭潼南來的,更是有趣。接着盯緊蘇府吧,可以從黎家下手。”

“哪裏會有完美無缺的人?盯緊了,回頭太子妃的名額定下,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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