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六、第一次拍攝

元白扶離開後,君明月大口大口吃着已經涼透的飯,眼眸亮晶晶的不知在想什麽。

路娅娅嚴肅而又認真地觀察他許久,忽然語出驚人:“你想泡他。”

君明月的筷子“啪嗒”落地,像被踩中尾巴似的怒視路娅娅并斥道:“別胡說,我不是,我沒有!”

“通常露出這種表情就代表君先生你惱羞成怒了,你一定觊觎人家元先生。”鐵頭娃小姑娘耿直地說出了大實話,絲毫不顧她家君先生已經把勺子捏彎了,叭叭說道:“根據我剛才全程圍觀得到的信息來看,君先生心中認定元先生是特別的……”

“閉嘴!”

君明月沒等她說完便揪起枕頭砸得她滿屋子抱頭鼠竄。

另一邊,元白扶回到化妝間的時候,陸華正在大快朵頤,而夏瑾依然在場上磨他的那場戲,不知拍了幾條,反正元白扶遠遠瞧着林導的表情不是很好。

“阿元,你怎麽去那麽久?飯都涼了。”陸華招手讓他到自己身邊坐下,把他的那份盒飯打開放到他面前。

元白扶将之前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陸華越聽越驚訝,筷子上夾的紅燒肉都被他抖的掉進了垃圾桶。

聽完全過程,他呆呆地道:“我就是随口一說,沒想到你真和君影帝好上了……哎喲!”

元白扶踹了他一腳:“該瞎說的時候不會瞎說,不該瞎說跟瞎了似的胡說,你的用詞習慣什麽時候能升級一下?”

陸華龇牙咧嘴,揉着被踹的地方說道:“哎呀,我就是太激動了有點口不擇言。那你以後真的每天都要過去給君影帝做午飯?”

“是啊。”掰開一次性筷子,元白扶吃起了溫涼的飯菜,“不說這個了,外面是怎麽回事?夏瑾還沒拍完嗎?”

從他去君明月的休息室到回來怎麽也過了一個小時,夏瑾那場戲居然還沒拍完,他到底翻了幾次車?林導和鹿編親自講戲也帶不起來嗎?

陸華面露譏诮:“他拍了有十二條了吧,一條比一條差,我看林導已經開始不耐煩了。第一場戲就拍成這樣,以鹿編的脾氣,他的戲份怕是要被削了。”

鹿渺有臨時削減演員戲份的習慣,這個習慣是早期被投資方們硬塞的演員逼出來的。那些演員大多演技不行還難伺候,礙于金主爸爸不能趕走,留下又會拉低劇的水準,鹿渺只能減少他們的戲份,讓他們當背景板,混個資歷拉倒。

夏瑾的演技如何整個娛樂圈的人有目共睹,只有粉絲閉眼吹得起勁。他怎麽進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馬上就要變成人形背景了,劇播出的時候大家都會明白他是怎麽個情況,他鍍金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元白扶笑了笑,也沒有因為之前與他的沖突就落井下石,而是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林導和鹿編不會為了一個人浪費全劇組的時間,最多再有三條,夏瑾如果還不過,林導就會将他的戲份挪後,先拍其他人的。正好,下一場就是他的戲。

不出所料,元白扶吃完飯畫好妝,導演助理便在門外喊他的名字,化妝師正托着他的下巴欣賞自己的成果,聽到助理的聲音後用小指抹勻他唇角的口紅,笑道:“出去吧。”

元白扶禮貌地道了聲謝,順手給在沙發上打盹的陸華蓋上大衣,推門走了出去。

拍攝場地邊沿,夏瑾黑着臉坐在遮陽傘下灌冰水,林導面無表情地監督攝影師調試機器,鹿編則拿着扇子用力扇風,看上去氣的不輕。

看這情況,三人應該是剛剛掰頭了一場。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元白扶很難相信有人能蠢成這樣,在劇組裏同時得罪導演和編劇,是生怕自己的戲份太多,生怕攝影師把自己拍得不夠醜嗎?

或許也不是蠢,而是自視甚高,被捧慣了受不了挫折和打擊,畢竟夏瑾一路走來順風順水,即使被罵演技差也有粉絲和經紀公司護着。

以前拍戲的時候,組裏就他咖位最大,導演和編劇不會輕易得罪,自然也不會以高标準要求他,可林導和鹿編不同,論資歷論實力論人脈,十個夏瑾也不夠他們打的,他們又是出了名的要求嚴格,會起沖突也是正常。

周圍一片寂靜,人人各司其職,除了夏瑾噸噸噸的喝水聲再沒什麽太大的聲響。

元白扶放輕腳步走到林導身前,還未說話就聽到鹿編啪地一聲合上折扇,繃着臉說:“十分鐘後拍千沉月的出場戲,有沒有提前做過功課?”

“做了,寫了人物小傳,也把劇本通讀過兩遍。”元白扶拿出自己的劇本,精準地翻到千沉月出場位置,本子上用三種顏色的筆做滿批注,用心程度一目了然。

鹿編的臉色好看了一些:“好,那我給你講講需要注意的細節。對了,你有沒有給千沉月設計小動作?”

“設計了,借扇子一用。”元白扶從她手裏拿過折扇,神色一變,豎起扇子戳了戳額頭,語氣毫無平仄地說出千沉月剛出場的臺詞:“我看你的确傷得不輕,腦子都漏水了。大夫應該醫不了你,我去找個木匠給你補補頭上的窟窿如何?”

筆挺的站姿與手握折扇可看出一絲不茍的文人姿态,戳額頭的動作又表露出他性格裏的散漫随性,雖然面無表情,語氣平淡,但眼神明亮而靈動,配上一本正經的毒舌臺詞,準确表現出了這個角色的特點。

元白扶的表演沒有太過鮮明的個性和鋒芒,卻讓人覺得分外貼臉真實,就好像千沉月從劇本裏走了出來,活生生站到鹿編面前一樣。

鹿編滿意地點頭,将原先給他定的标準再提高一層,就出場的戲與他讨論了幾分鐘,期間林導也過來提點一兩句,十分鐘後準時開始拍攝。

裝潢雅致的廂房中,男二號劉才華手腳都打着繃帶直挺挺躺在床上,脖子也梗得筆直,扯着嗓子哀哀地高聲喊痛。

元白扶不緊不慢行至床前,舉扇敲頭,淡聲道:“我看你的确傷得不輕,腦子都漏水了。大夫應該醫不了你,我去找個木匠給你補補頭上的窟窿如何?”

劉才華氣沖沖地斜眼瞪他:“千沉月你是不是人?你有沒有心?我都傷成這樣了,你不安慰反倒損我,我們還是朋友嗎!”

元白扶慢條斯理地将扇子別到腰間,坐到床邊撫摸了一下劉才華的狗頭:“菜花啊,欠我的二十兩銀子你打算幾時還?”

劉才華:“……”

一時語塞。

“欠錢不還就不是朋友,而是大爺。”元白扶收回手,甩開折扇給他扇了扇風,“菜花大爺,我能否問一句,有生之年我還能收回我的二十兩嗎?”

“……別叫我菜花就能。”

“好的大爺。二十兩。”

“……”

“咔!”林導擡手叫停,“劉才華的表情弱了一點,千沉月繼續保持,再來一條。”

兩人又拍了一次,這次順利通過。

場邊的夏瑾見狀,臉上火辣辣地疼,多少冰水都壓不下去,看向元白扶的目光越發厭惡。

飾演劉才華的莫從凜撲騰着起身,元白扶看他動作艱難便扶了一把,收獲一枚燦爛的笑臉和一聲中氣十足的謝謝。

莫從凜是二線演員,去年拿了金葉獎最佳新人演員,演技很好,可惜簽錯公司被耽誤了許久,資源很虐。上個月和公司解約,現在在林導的工作室,劉才華這個角色是他打敗了諸多對手殺出重圍拿到的。

穿着一身繃帶裝,莫從凜擡手搭在元白扶肩上:“兄弟演技不錯,科班出身的吧?”

“對,我畢業于F大表演系。”元白扶微笑點頭,沒有拒絕他自來熟的勾肩搭背,但保持了兩步左右的距離。

莫從凜一臉驚喜:“這麽巧,我也是F大的,不過我讀的是哲學。本來是想當個學者,結果陰差陽錯成了演員,世事難料啊哈哈哈!”

他的大嗓門在拍攝場地上回蕩,打破了先前令人不安的寂靜。

元白扶笑着回了幾句客套話,婉拒他閑聊的邀請,拿着劇本走到一旁研究自己第二場戲的演法。這場戲他非常重視,雖然明天才拍,卻是和君明月的對手戲,由不得他不緊張。

遠處的休息室內,君明月在窗邊放了一架望遠鏡,邊心不在焉地看劇本邊時不時借望遠鏡看元白扶演完了沒有。路娅娅正在給他剝橘子,看他這樣膩歪得很,把橘肉留下,用新鮮橘子皮給他泡水喝。

君明月瞥了一眼橘子皮水:“你想當我太爺爺?”

路娅娅不接他的梗,下巴點了點望遠鏡的方向:“想看人家為什麽不親自去看,偷偷摸摸的搞得跟那啥漢似的。”

君明月表情一滞,嘴硬地道:“我沒有想看阿元,我是在看風景。”

路娅娅斜睨他:“君先生聽過不打自招這個成語嗎?”

“……”

君明月冷着臉搶走她手裏的橘子,把橘子皮水推給她。

路娅娅早知道他口嫌體正直的個性,開玩笑逗了他幾句也不敢過分撩撥,正色道:“君先生,明天早上有你的戲。”

“哦。”君明月不為所動。

路娅娅又說:“是和元先生的對手戲。”

懶洋洋歪在椅子上的君明月猛地坐直,精神一振:“快去找他過來,就說我要給他講戲。”

“你什麽時候能誠實一點。”路娅娅咕哝着出去叫人。

君明月屏蔽她的吐槽,別別扭扭地掏出手機打開,鎖屏是一窗陽光和窗臺上的碗蓮,桌面是圍着圍裙切菜的元白扶。

此照片由超級上道的良心助理路娅娅幫忙偷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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