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周楠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就趕緊給莊星辰打電話。

他必須要早點告訴星星，他舅舅這個大魔頭想對他圖謀不軌啊啊啊！

然而周楠一連打了三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态。

“星星怎麽不接呢！”

真是急死個人了！

難道是在上課嗎？

周楠正準備再打，他的電話先響了。

周楠以為是莊星辰回過來的電話，看也沒看直接就接了起來。

“星星！！”周楠的咆哮聲差點響破天際：“我跟你講，我……”

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跟星辰打完電話了？”

周楠：“……”

這聲音！

大魔頭！

周楠正想挂掉電話，聞默祈聲音又傳來：“怎麽跟他說的？”

周楠惱怒：“我還沒打通！”

“沒打通？”聞默祈的聲音聽上去，似乎還帶着點遺憾：“居然沒打通，我還以為你已經說了。”

聞言，周楠更生氣了：“你就不怕我告訴星星？”

“我怕什麽？”聞默祈反問：“我正愁不知道要怎麽開口，你要是說了，我就不用糾結該怎麽表白了，直接追人就行。”

周楠氣得差點跳腳：“你還想我替你表白？！你別做夢了！你怎麽自己不去說？”

“因為我要臉。”

“你還知道你現在有多麽不要臉嗎？！”

“那當然，我不像你，沒點自知之明。”

“……你混蛋啊！”

周楠氣得直接挂了電話。

于是，剛剛和好沒一個晚上的甥舅倆人，再度交惡。

周楠本來想繼續給莊星辰打電話，說清楚大魔頭的企圖心的。

但不由自主又想到聞默祈說的話。

如果他說了，豈不是等于在幫他表白了？

周楠立刻就捂住了手機，不行！

他怎麽可能替聞默祈做這種事情！

這時，上課鈴聲剛好響起。

周楠只好先上課。

然而他根本就沒聽清楚老師在講什麽，腦子裏全是聞默祈說的話，以及以前自己沒注意到的細節。

難怪……難怪他以前總覺得舅舅對星辰好。

有幾次他都差點以為星辰才是舅舅的外甥了。

原來、原來他對星辰的好，是帶着這種目的的！

哼，難怪就沒見過他有女朋友。

周楠一開始還以為是聞默祈脾氣太臭，沒有女人喜歡他，誰知道居然……居然喜歡男生！

還是他的好兄弟！

一節課光顧着胡思亂想了，好不容易熬到下課。

聞默祈卻跟算準了時間一樣，下課鈴聲才剛響起，他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周楠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了，語氣兇巴巴：“幹嘛？有屁快放！”

聞默祈聲音淡定：“想通了嗎？”

顯然，對于自家外甥的了解，聞默祈自稱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

他知道周楠肯定想了整整一節課。

周楠惡聲惡氣：“我沒有想！！”

聞默祈幽幽開口：“我問你，你和星辰是好朋友？”

“廢話！我們是鐵兄弟！！超鐵的！！”最後三個字，周楠說得很大聲。

似乎想讓聞默祈知道自己有多麽不要臉，居然還觊觎外甥的好兄弟！

那可是差了一個輩分的人！

也不看看自己年紀多大了！

就算只大十歲也是大了一個輩分！

聞默祈：“嗯，你們關系好，那你對他家庭情況也應該了解。他父親早早就過世，母親一心只為繼子，星辰沒有其他親人，朋友也很少，就你一個比較好的兄弟，是吧？”

周楠說：“廢話！這不用你說！”

聞默祈：“你說，萬一星辰以後找的對象，也是個不省心的，怎麽辦？”

“不可能，我會好好替星星把關的！”

“為什麽不可能？就連親生母親，都可以為了外人對親兒子不管不顧，還有什麽不可能的？”

“那也不代表……”

聞默祈打斷他的話：“你們關系好，讓他和你常住一起不好嗎？他如果跟我在一起，以後就是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生活，有你罩着他，還有我看着，誰還敢欺負他？”

“可是……”

“我有錢，長得也不差，還是你舅舅。我會照顧，保護他。除了我，你真正能放心的人還有誰？”

“但是……”

“小楠，你連我都不放心？”

周楠直接無話可說了。

說真的，自從知道自己誤會舅舅後，他是真的覺得舅舅很好了。

并且舅舅還說了一句話，直接說到周楠心坎裏去了。

連親生母親都有可能對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顧，誰又能真正肯定，自己将來找的另一半，就真的會一心一意地對自己呢？

但如果這個人換成了舅舅。

舅舅是個什麽樣的人，自己現在還不清楚嗎？

他雖然嘴毒了一點、小心眼了一點、有時候太氣人了一點……

更多的時候，對他也還不錯。

對星辰就更好了……至少他覺得自己才是外人。

這麽一想，比起以後星辰找一個不熟悉、不了解的陌生人，好像确實還不如就舅舅呢。

周楠越想心情越複雜。

最可怕的是，他居然漸漸就有了一種‘娘家人’的心情了。

靠，舅舅有毒吧！

聞默祈也沒多說，點到為止就挂了電話，讓周楠自個兒糾結去了。

他更擔心的還是莊星辰。

他剛剛也給莊星辰打電話了，同樣沒打通。

聞默祈一起開還以為是星辰不願意接他電話。

直到周楠也沒打通，他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星辰會在忙什麽？

想到星辰有可能誤會自己不喜歡他，聞默祈就有點坐不住。

“小邱。”聞默祈站起身：“備車。”

司法鑒定所。

莊星辰帶着入職表來的時候，就被告知，暫時沒有記錄他的名額。

莊星辰是和張教授一起來的，張教授一聽主任這麽說，差點怒拍桌子：“怎麽沒有名額？我學生親自參加考試，筆試面試全過了，還是第一名！怎麽沒有名額了？”

廖主任一臉為難：“張教授您先別激動，是這樣的，咱們這家司法鑒定所，雖然不是國家機關單位，但你放眼國內，我們鑒定所的綜合實力，是能排全國第二的吧？我們招收的都是優秀的研究生畢業生，莊星辰同學是很優秀，但他才大三……”

張教授這次是直接拍桌子了：“是！他才大三！但他考核的時候卻能考第一！”

廖主任說：“這我當然知道，所以我也說了，莊星辰同學很優秀。可是您也知道，他現在還沒畢業，他來鑒定所是來實習的，說真的，他就實習那麽幾個月，等開學了還得回去讀書，白白占用一個名額，這對其他學生也不公平啊。”

莊星辰說：“我大四的課已經修完了，下學期直接大五保研。”

一旦讀研後，基本上都是跟着老師一起做項目，并不需要花多少時間在學校了。

這也是張教練叫他直接來考核的原因。

廖主任皮笑肉不笑：“哎，星辰同學啊，我們鑒定所其實是最不缺實習生的，我們缺的是畢業生，是願意長期留在我們鑒定所的，我當然也是希望你留下來，像你這麽優秀的學生不多了，可是你又還沒畢業，如果我直接讓你留下來，和其他人比起來，你的學歷又不夠了。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回學校繼續學業，等你畢業後直接來我們鑒定所，不用考試都可以。”

張教授氣得臉色鐵青：“這和我們當初說的不一樣，當初我說過，我會親自帶我一個學生……”

張教授話還沒說完，就被廖主任打斷：“張教授您放心，這次招收的也全是頂尖的人才，各個都是碩士畢業，您完全不用擔心他們的能力，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能人。咱們Z市大大小小的委托項目，大部分都會選擇和我們鑒定所合作。說起來，今天剛好有個委托人，我現在領你過去看看委托人？”

“看什麽看！我是不會去的！”

張教授越聽越氣，恨不得指着廖主任的鼻子破口大罵。

莊星辰連忙扶住他：“老師，您注意身體。”

張教授拍了拍他的手，對廖主任說：“我要見你們所長。”

廖主任說：“所長剛剛出差，他去A市談一批實驗器材，可能沒那麽快回來。”

莊星辰凝視廖主任的神色，看出來他不會松口了。

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在跟他們扯皮，咬定不要實習生，只要畢業生。

莊星辰确實不是畢業生，卻比其他畢業生還優秀。

但就是因為還沒畢業，只能暫時當做實習生，然後廖主任說了，不需要實習生。

莊星辰定了定神，拉住還想說話的張教授，低聲說：“老師，我們先走吧。”

出了鑒定所，張教授還有些氣不順。

“抱歉啊星辰，老師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莊星辰搖頭：“這事和老師無關。”

張教授懊惱：“這些家夥出爾反爾！”

莊星辰抿了抿唇，說：“可能，是因為我。”

張教授不解：“因為你？”

莊星辰猶豫了會兒，還是說出了許熠的事情。

之前許熠說過，他們家有個親戚在鑒定所，只要随便說一句話，就可以讓他成績作廢。

他不知道許熠說的那個親戚是不是廖主任，但鑒定所這邊突然出爾反爾，可能跟這個有很大關系。

聽完莊星辰簡單的解釋，張教授吹胡子瞪眼：“我倒沒想到還有這一層原因，看來廖主任很有可能就是你那繼兄的親戚了！我這一大把年紀了，什麽樣的學生沒見過，他這種就是自己考不上，只好把別人機會搶走的蛀蟲！還冠冕堂皇地說得這麽好聽！一群社會蛀蟲！”

莊星辰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嗯，所以您不要自責。”

他擔心老人家身體氣出毛病。

張教授一向喜歡莊星辰，見他這個時候還為自己着想，心裏更是心疼得不行：“實在不行的話，你就跟着我留校算了。”

他一開始讓莊星辰選擇鑒定所，是因為鑒定所那邊年薪高，器材設備随便用，委托項目排隊等着做，機會多太多了。

到底是全國前三的知名鑒定所，更不用愁資金問題。

再加上莊星辰話少的性子，張教授覺得他不适合教書育人，又覺得他缺錢，所以更希望莊星辰去鑒定所的。

而學校不少項目也都和鑒定所這邊有合作，張教授偶爾也會往這裏跑，剛好可以在這裏帶莊星辰。

留在學校的話，學校能做的項目就少了，資金也需要各種申請，一些器材設備更是得照輪。

Z市醫學專業強，莊星辰一堆學長學姐也都在輪着申請實驗室，排到莊星辰恐怕一年也只能輪上幾次。這太浪費時間了，張教授覺得以星辰的天賦，不該這樣浪費在等待中。

但如果鑒定所進不去，似乎也只能留校。

張教授越想越不甘心。

“不行，我現在就給老陳打電話，看他能不能聯系上所長，必須舉報這群濫用關系的家夥！”

張教授去一邊打電話了。

莊星辰擔心他，不敢走，只好在一邊等着。

他拿出靜音的手機，想看看時間，這一看才發現小楠和舅舅都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

莊星辰愣了一下，打算回撥周楠的手機，一看時間，現在是上課時間，又迅速按掉。

他點開微信，準備給周楠發微信說一聲，一句話還沒寫完，來電顯示亮起來。

是聞舅舅打來的。

莊星辰猶豫了一會兒，出于禮貌，還是接了起來。

“星辰？”

“嗯。”

“我在你學校門口。”

莊星辰有些詫異：“您怎麽來了？”

聞默祈說：“我剛剛特別想吃你學校附近這家‘飄了’店的蛋糕，所以就過來買了，順便也給你買了一個。”

莊星辰看了眼還在打電話的張教授，聲音低了下去：“……我不在學校。”

聞默祈聲音有些苦惱：“那怎麽辦呢？我吃了一個，已經吃得很飽了，還一個拿在手上，都快融化了。”

莊星辰說：“可以給邱助理吃。”

聞默祈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邱助理，說：“他沒來，我自己開的車。”

莊星辰：“……”

聞默祈：“可以告訴我你在哪裏嗎？如果近的話，我就送過來給你。”

鑒定所離學校還真的不遠。

莊星辰猶豫了下，心底想見聞舅舅的渴望也占了上風。

畢竟以後不住他家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空能見……

莊星辰抿了抿唇，說：“科大院這裏的司法鑒定所。”

聞默祈：“好，那你等我幾分鐘，很快就到。”

電話挂斷，聞默祈視線落在邱助理身上。

邱助理立刻說：“我已經打開了打車軟件。”

聞默祈滿意點點頭：“車費報銷。”

邱助理：“祝老板99。”

聞默祈：“99？”

邱助理：“和愛人長長久久。”

聞默祈挑眉：“獎金翻倍。”

“謝老板！”

莊星辰電話挂斷沒多久，張教授也打完電話了，他一臉喜色地走過來：“星辰，你放心，老陳說，他會跟鑒定所的所長反應情況的。”

莊星辰點點頭：“嗯，謝謝。”

但他其實很清楚，希望不大。

因為廖主任并沒有違規。

只要告訴所長，考第一的只想當個實習生，還在讀大三，而考第四的是畢業生就可以了。

選擇傾向會偏向誰，很難說。

張教授仿佛出了一口惡氣，心裏舒暢不少：“走吧，我們先回學校，等老陳那邊反應。”

莊星辰站着沒動，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可能，要等等。”

“等什麽？”

莊星辰說：“舅舅說會……”

話還沒說完，就見一輛車在他們不遠處停下，車窗搖下，開車的人正好是聞默祈。

張教授看見了：“原來是聞先生，你是來接星辰的？”

聞默祈也很客氣：“張老師好，我來接星辰。”

張教授自己開了車，便道：“好好，那我就自己回去了。”

“張老師路上小心。”

目送張教授離開，莊星辰才坐上了車。

聞默祈問：“今天是來辦入職手續的嗎？”

他記得星辰已經考上了，算算時間，應該是來辦入職手續。

莊星辰搖搖頭。

聞默祈明顯察覺到他心情低落，問：“不是來辦手續的？”

莊星辰抿了抿唇，好一會兒才說：“我可能……進不了。”

正準備啓動車子的手微微一停，聞默祈重新踩了剎車。

他看向坐在身邊的少年，少年低垂着眼，長長的睫毛蓋住了濃濃的思緒。

此刻的他，像一只受傷的小動物一樣，仿佛要把自己團成一個球，拒絕外面的世界。

聞默祈皺眉。

他記得星辰考完後，很高興地跟他說他考了第一名。

這個成績不可能進不去。

再看少年低落的樣子，顯然是發生了什麽事。

他沒有再問，而是拿出手機發了一條信息。

發完後，他将包裝好的小蛋糕送到了莊星辰面前：“看看有沒融化。”

見他沒有繼續問下去，莊星辰也微微松了口氣。

他打開蛋糕，精致的小蛋糕剛剛出爐，一點融化的痕跡都沒有，看起來不像是買了很久的樣子。

巧的是。

蛋糕包裝盒上還有下單日期和時間，以及數量。

就像買奶茶的時候，奶茶杯上有貼個小标簽單。

莊星辰看見，上面的訂單數量是——1。

莊星辰擡頭，朝聞默祈看去。

不是說，買了兩個，還一個吃不下嗎？

聞默祈還沒注意到這一點，看着少年眼睛，笑着問：“不想吃嗎？”

莊星辰默默地把蛋糕盒翻過去給他看：“舅舅只買了一個。”

聞默祈：“……”

聞默祈終于看見了那個訂單數量，嘴角微微抽了下。

“好吧。”聞默祈摸了摸鼻子：“有點糟糕。謊言沒幾分鐘被識破的時候，要怎麽辦？”

莊星辰不知道舅舅為什麽要騙他這種小事，但還是順着他的話說：“那要看因為什麽而說謊。”

聞默祈靜靜看他幾秒，說：“因為你不高興。”

莊星辰疑惑擡頭：“嗯？”

“他們說吃甜食會讓人開心。”聞默祈說：“我想讓你開心一點。”

他把蛋糕盒子上的字晃到了莊星辰面前，指着‘飄了’的LOGO，笑了笑說：“吃完後，‘飄’一下給我看看吧？”

--------------------

作者有話要說：

飄了飄了……我先飄了，明天見！錯別字等會兒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