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酉時，承天府管轄下的通縣城外，盤山寺。

沈姨娘在一天的水陸法會結束後，她回着自己在盤山寺暫住的禪院。沈姨娘是承天府唐府丞的後宅女眷，亦是唐家二爺的生母。

今天在盤山寺的水陸法會是給唐府丞的過逝嫡妻舉辦。沈姨娘是唐府丞嫡妻的陪嫁丫鬟，她自然是親自前來以示誠心。

年年如此，在唐府丞的嫡妻牌位跟前，沈姨娘都是一直的恭敬态度。這讓沈姨娘在唐家落一個守規距，知分寸的正面評價。

在禪院客居的廂房中，沈姨娘一落座，大丫鬟小雨就安排上茶飯齋點。

“先擱會子，我暫時沒什麽胃口。”沈姨娘忙碌一天，她真沒胃口。年年來一趟，她年年都要瘦一回。

正在侍候的大丫鬟小雨最得沈姨娘的信任，聽得沈姨娘的吩咐，她就趕緊喚來小丫鬟把茶飯齋點撤下去。小雨上前替沈姨娘揉肩按摩，她說道：“姨娘，婢子替您按一按穴位。至于茶飯齋點，待姨娘想吃時，婢子再去拿一份。”

大丫鬟小雨的手法不錯，這讓沈姨娘眯起眼，她舒坦的準備歇一會子。

就是沈姨娘這般舒坦的休息時，守門的婆子來通傳，道：“姨娘，有一位姓杜的姑娘求見，她自報家門是京城的錦繡布莊。”

“杜家……”沈姨娘争開眼，她說道：“錦繡布莊，我怎麽聽着耳熟。”

“姨娘，杜家雖是商戶，經營錦繡布莊，在京城頗有些根腳。前頭老爺還去給杜家老太太五十九歲的壽宴上賀喜過。杜家老太太的娘家姓司徒氏，聽說杜家老太太與京城忠勇侯府的太夫人是嫡親姐妹。”

“哦，就是傳出消息，說是要跟忠勇侯府結為親家的那個杜家。”沈姨娘愰然大悟。

“不止呢，姨娘，就是您在水陸法會祈福時，盤山寺還發生一件事情。”大丫鬟小雨說着一樁新鮮事。

大丫鬟小雨說道：“今天杜家大爺在盤山寺的山腳，就是那一湖的蓮池裏救下一位落水的姑娘。那一位姑娘姓全，其父是繡衣衛世襲百戶。”

見沈姨娘沒開口，大丫鬟小雨忙是又說道：“全百戶得皇上恩典能過繼一位外孫做嗣子，以此承襲恩蔭。”

沈姨娘想起是有這麽一樁奇事。據說這一位全百戶是最早跟随皇上打天下的開國功臣。戰功沒能封爵拜将，卻也是在皇上跟前有名有號的人物。

全百戶在戰場上受過重傷，他的兩個兒子又是早年夭折。據說是太醫院給的診斷結果，全百戶這一輩子能盼的就是獨女生下血脈香火。

繡衣衛百戶是正六品，一旦加上世襲二字，就是子子孫孫都能承襲恩蔭的官帽子。這一位全百戶的獨女，全姑娘自然在婚嫁一事上是許多人巴巴盼着的香饽饽。

“快，請杜家姑娘進來。”沈姨娘趕緊對守門婆子交待話。

“小雨，你親自去迎一迎。”沈姨娘又對大丫鬟交待一句。

稍片刻後，杜大姑娘杜貞貞進屋，她與沈姨娘福一禮。沈姨娘側身避開，她只受下半禮。

“杜姑娘，您客氣了。”沈姨娘親自攙扶杜貞貞。

“快請坐。”沈姨娘說話客氣，态度更是親切。

“姨娘，您也太客氣了。”杜貞貞臉上是盈盈笑容，她同樣是語氣溫柔的回話。

此時的杜貞貞心情不錯，她想辦的事情都辦成。不管是在盤山寺的蓮池讓嫡親大哥杜赦救下全寶珠，還是在盤山寺裏遇上沈姨娘，這一切都是順順利利的讓杜貞貞滿意。

杜貞貞忍不住的暢想未來，她盼着大哥杜赦娶到全寶珠進門，大房在杜家的地位是越來越重要。

哪怕堂妹杜綿綿嫁進忠勇侯府又如何，就是一個庶子媳婦。哪比得上杜家大房的嫡孫在将來能繼承一個正六品的世襲官帽子。

更不肖說，杜家前有聯姻忠勇侯府，後有兒孫能得世襲正六品繡衣衛百戶的官帽子。這是妥妥給杜家姑娘們加重身價籌碼。

杜貞貞心想，一介商戶女？哼，她往後的嫡親侄兒會有一個世襲官帽子，杜家怎麽都能謙虛的說一聲未來的官宦人家。

當然杜貞貞也明白在京城一個世襲繡衣衛百戶的名頭不夠響亮。所以杜貞貞給自己挑的姻緣，那是在未來會發達顯赫，眼下卻是不太起眼的唐家二爺。

唐家二爺是庶子出身，目前只有一個秀才功名。唐家二爺娶過嫡妻，嫡妻留有嫡子。杜貞貞覺得重重加碼的杜家，有那一份體面能撐起一個唐家二爺的繼妻身份。

此時杜貞貞與沈姨娘談些趣事，這讓氣氛是越來越好。當然可能也是杜貞貞在屈意逢迎。總之在盤山寺裏的杜貞貞就覺得一切都順眼，她心情甚好。

京城，杜家。

杜綿綿聽着奶娘的禀報。奶娘說道：“姑娘，查到得是春香從娘家拿的自家釀酒獻給大姑娘，大姑娘賞過錢給春香，說是當買酒錢。杜家不能白白占着春香家的便宜。如今想繼續查下去就得撬開春香的嘴巴。”

小聚會時的酒究竟是不是柿子酒？在杜綿綿看來，如今是沒拿到實在的證據。

杜綿綿有點為難的态度。依着杜綿綿對杜貞貞的了解，這一位重生女一定不傻，物證什麽的必是銷毀個幹幹淨淨。

杜綿綿在想，楊楚楚透露消息的用意。

“我琢磨是不是把事兒說給爹娘，讓爹娘去查一查。爹娘那兒一定更能有法子。”杜綿綿有點遲疑的态度。

“姑娘，這般萬萬不可。”奶娘勸了話。

“姑娘，咱們得拿查出證據來，沒證據禀報給三老爺和三太太。依着三太太在意三爺的态度，就怕把事情鬧大後很可能會出現反複。”奶娘一臉表決心的樣子，她道：“姑娘再給奴婢一些時間，奴婢有法子把事情辦妥當。”

“嬷嬷，真能成？”杜綿綿不太相信的樣子。不過奶娘的話也是提醒杜綿綿，沒證據容易被人反咬一口說誣陷。

“姑娘，春香不是家生子，她是杜家買進來的丫鬟。春香的娘家人是承天府管轄下的一個叫杏花村的佃戶。”奶娘肯定的說道：“春香的娘家還有七口人，她老子，老子娘，她兄長嫂嫂以及兩個侄兒，一個侄女。”

奶娘是把春香的背景摸一個透徹，這會子說的也是清清楚楚。奶娘冷笑的說道：“除非春香是冷心冷情，沒心沒肺。奴婢相信從春香的娘家人那一邊動手，一定能撬開一道口子。”

“嬷嬷說的在理。”杜綿綿贊同。

“可我不能這般做。”杜綿綿又是搖搖頭。這等事情一旦鬧到杜家的外頭，若是走漏風聲會害得杜家顏面掃地。

身為杜家女，杜貞貞不愛惜杜家的手足同胞。三房的杜敦是讀書人，杜綿綿卻是非常在意杜家的名聲與風評。

“嬷嬷，把守門婆子的畫押給我，既然守門婆子說春香帶回來的是果酒，聞着挺像柿子酒。這也算是一份側面的證據。我去見祖母，便是要撬開春香的嘴，也得由祖母發話。”杜綿綿說着她的打算。

杜綿綿此時的目光是望着東跨院的正屋，她想着沒實證，發難不能由三房去做，幹脆把三房全摘出去。于是，杜綿綿說道：“爹娘那裏，敦哥兒那裏，就當沒這一件事情。後續一切全看祖母的裁斷。我既然沒拿到發難的證據，敦哥兒幹脆就當一個不知情的受害者，總會多得祖母幾分心疼。”

“嬷嬷，我們都閉嘴，暫時當不知道這一回事。”杜綿綿跟奶娘交待道。只是在心頭，杜綿綿在小黑本上又給杜貞貞記一筆。

奶娘嘆息一聲，最後一咬牙，她應下自家姑娘的話。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