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醒悟、懷疑、迷惑

幻汐淩空而立，俯覽着靈虛山下。只見那靈虛山此刻的光景：

斷肢殘體遍地，山那頭，屍堆成山游魂怨；山這邊，血流成河萬鬼哭。

真個慘烈，天地變色殺氣嘯，山崩地裂仇恨厲。

幻汐淩空而立，冷眼看着這一切，苦笑一聲，将手中月思的玉簫舉到眼前，嘴角現出一個笑容。

果真是陰謀呢，呵呵。幻汐想着月思說的話，心中猜想着是誰挑撥的盟軍，一時竟忘了阻止盟軍混戰。

他雙眸中的紫色漸漸地又加深了些許，然而對這些，他卻毫無察覺。或者說，他想到了會這樣，但不想制止。

幻汐的魔性在慢慢加深！只因他的恨也在漸漸加深！

他想了良久，也想不出到底是誰，竟要讓盟軍瓦解，甚至要加深五族之間的仇恨。

難道這人就不懼怕魔神麽？抑或本就是魔神所為？可是這根本不可能，盟軍怎麽可能會被魔神挑撥？莫非是魔神變成了足以讓五族信服的人來挑撥的？

幻汐思來想去也只能想到魔神一人可能是造成盟軍內亂混戰的幕後黑手，但他還是不敢肯定。

若真是魔神也就罷了，萬一不是呢？那麽這個人有何目的？

一開始幻汐以為是炎離，因為他并未聽到炎離與月思的對話，他只知道，炎離之所以救他，是因為月思和炎離說了什麽！

但左思右想後，幻汐否定了炎離，但肯定了一點，炎離很可能知道暗中使用陰謀的人是誰！因為炎離和那個人交過手！

而且，那時的炎離悲痛欲絕，對使用陰謀的人，定也恨之入骨！所以絕不會是炎離。

有了一點思緒以後，幻汐才走出思緒來，拿出了各族的兵符。

“魔神未死，任何恩怨就此作罷，違者，誅之！”幻汐冰冷的聲音回蕩在山間。

數十萬的人瞬間就停止了厮殺，無數人不可思議的聲音驚呼出來：“魔神未死？！”

幻汐皺了皺眉，心道：“那人是用魔神來挑撥盟軍的麽？也對，不先将五族心中對魔神存在的那種令人恐懼的壓力消除，如何能挑撥得了盟軍呢？畢竟魔神曾經可是險些屠盡了三界的啊！想來此人若不是絕塵，就是一個在五族中都非常德高望重的人。”

在三界都德高望重的人麽？幻汐腦中迅速閃過五族領袖對話時的畫面，心中鎖定了兩個人，喃喃自語道：“是他們？”随即不肯定地搖了搖頭。

“幻汐，怎麽樣了？”寒天恨的聲音出現在幻汐身後。

幻汐心中一震，卻面不改色，回身行了一禮：“炎離逃脫，但并未見魔神，我們一行九人，只有我一人活着。”

寒天恨嘆了口氣，安慰道：“你也莫要難過，如今的炎離，恐怕三界內只有一人是他的對手，至于魔神，誰也不知道現在的他恐怖到了什麽程度。”

幻汐輕輕一笑：“我不難過。”他用紫色的雙眼看了一眼寒天恨。

寒天恨卻低下頭去看經過血戰的靈虛山，似是沒看見幻汐的眼神，不可置信的聲音道：“戮仙陣不能圍殺炎離我已有預感，可是死傷怎麽會如此慘重？”

幻汐心中又有些疑惑起來，适才他懷疑寒天恨，但此刻卻又很信任寒天恨，也說不出是為什麽，總之寒天恨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個聖人的形象，他實在無法懷疑寒天恨，但在他的認知裏，整個三界都有威望的人也就兩個人，莫非是猜錯了？

心中雖萬千疑問，但幻汐面上卻未表現出來，急忙答道：“乃盟軍內讧所致。”

幻汐低頭看着腳下五族的軍隊，在寒天恨出現時，五族的軍隊都竟若寒暄，跪了下去！并且在他與寒天恨對話的時候，并無任何人的神念來探聽對話。

将這一切看在眼中，幻汐對寒天恨就更加無法懷疑，但他還是在心中提醒起着自己：現如今，我能相信的人，只有我自己。

想到仙帝曾鄭重言辭地與他說過一句話：“莫要輕易相信自己的眼睛，人心，是看不透的。”幻汐唯有苦笑，從此以後，只信自己！

寒天恨臉色忽然變得慘白，嘴角溢出一絲血痕，他雙手捂着胸口，氣急敗壞的語氣怒道：“魔神未除，炎離未死，盟軍怎就……盟軍內讧死傷如此，只怕盟軍就算暫時未瓦解，三界五族也已經瓦解了！”

幻汐見寒天恨如此，竟有些自責起來，說道：“都是我一心只想着報仇，竟忽視了五族間存在已久的仇恨，才致使惡人有機可乘，還請前輩責罰。”

“不是你的錯，要怪，也只能怪五族自取滅亡。”寒天恨苦嘆搖頭，“我先前為了尋找魔神下落，損耗太大，适才又感知此地怨氣沖天趕到此地，我需要閉關調休一些時日。之後你若要尋魔神，切記不可用神念，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寒天恨又看了一眼盟軍，回頭看着幻汐的眼睛，說道：“除掉魔神的方法只有一個，但需要你犧牲。”

幻汐輕笑一聲，笑道：“只要能殺了炎離報仇，無論如何我都願意。”

寒天恨低下頭，竟朝幻汐行了一禮。

才幻汐制止不住，只聽寒天恨說道：“方法便是你此後修煉魔神教你的魔功，然後用魔功與魔神對抗，唯有魔功才能除了魔神！如此一來，日後你堕入魔道，仙界必然要除了你，縱是仙界不除你，魔族也容不得你，到時候，也許我會親手殺了你，你……保重。”

幻汐只是笑了笑：“我知道了。”

寒天恨道：“我不想你因仇恨毀了你自己，但我又必須借助你的仇恨才能除了魔神，很抱歉，我選擇了利用你的仇恨。”

幻汐仍舊笑着：“我知道。”

寒天恨看着幻汐的雙眼，良久才說道：“若你師傅在天有靈，必會為你感到自豪。”

“我只是為了報仇，師傅她必會責怪我。”幻汐低聲說道。

“其實你心中仍有大道大愛，何必欺騙自己？”寒天恨逼視着幻汐的雙眼。

幻汐躲開寒天恨的眼神：“我只是為了報仇，若有一天需要屠了三界才能報仇，我會毫不猶豫大殺三界。”

“我知道你魔念越深，修煉魔功就越快，你無非是想讓自己仇恨三界、漠視衆生，來獲取更多的魔念罷了。其實你心中，仍有善意。”寒天恨轉過身背對着幻汐，說道，“若你報了仇，又除了魔神，而你所擔憂的那天也真的到來，我必會成全你的，但願你到時候也能像此刻一樣心懷大道大愛，而不是怨恨我殺了你。”

幻汐沉默了良久，才低聲道：“多謝。”

寒天恨還想說什麽，幻汐笑道：“前輩無需內疚，你利用我，我何曾沒有利用你呢？若沒有前輩在，我想我還是會猶豫是否選擇走這條路去報仇的。”

寒天恨嘆道：“适才見到你雙眼的顏色又加深了的時候，我已經知道你已經決定了修煉魔功了，不論将來我是否能做到你期望我做的，我都會盡力做到我所答應你的。”

“我明白了。”幻汐飛身而下。

寒天恨轉身看着幻汐的背影，嘆息幾聲，消失不見。

幻汐落在山頂，冰冷的聲音道：“負責領隊的人，上來！”

不一會兒，五個人一齊映入了幻汐的眼簾。

見這五人眼中的狠色，幻汐嘆了口氣，心道：“其實三界最大的危害，并非魔神的危害，而是五族間自始至終就有的仇恨！魔神可除，但仇恨真的能消除麽？”

随即幻汐又搖了搖頭，冷笑一聲，心中一個聲音冷道：“三界與我何關？從此以後，我幻汐，決心如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