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既消失何必出現（二）

“謝謝媽。”蘇可溫的心暖暖的，笑的十分甜，還不忘在周芒臉上大大的親一口。

“你這丫頭，就會讨人開心，”周芒放下圍裙，拉蘇可溫走到客廳，“都這麽大了還是這樣讨我們這些老人的稀罕，你呀，就像個永遠沒長大的姑娘。”

蘇可溫一陣傻笑，梁媽媽就喜歡誇她，雖然每次都說一樣的話，但卻比她親媽更能認同過她。她親媽除了認她的錢，其餘一律免談。

周芒給蘇可溫剝了橘子，“你婆婆還在世的時候，她一見我就誇你說你人長得好心也好。那時候你才上初中，還不認識姓厲的那小子呢，她就暗中找上門想把你這個兒媳婦先訂了，免得被人家搶了去。”

周芒回憶起當初住在貧民窟的時光，雖說日子過得苦，但周圍的人卻是完滿的，“你爸爸當時也在，不過，他看不上姓厲的那小子，其實當時我也不看好他，沒想到，你還是——”

“媽，”蘇可溫知道周芒在感嘆什麽，剝了瓣橘子喂給媽媽，蘇可溫莞爾一笑，“過去的事都過去吧，再說我現在不是過得挺好嘛。”

周芒吃着甜甜的橘子，心中卻酸澀異常，“雖然他娶了你，算是對你負責，但你的夢想呢？別人不知道，媽可知道，要不是當初他做了那樣的事，你早就考上影視學院了。

哎，現在媽也看電視，也知道新聞上是怎麽說他的。且不說他那些負面消息有多難聽，他總這樣忙自己的事，根本沒考慮過你，這也不是個事兒啊。

別看他現在生意做得怎樣怎樣大，全是黑心的官司啊。”

“你說，要是你們倆結婚的事被人曝光出來，他那聲名狼藉的身份肯定會要毀了你，你拼了這麽多年的‘小金人’夢肯定也會毀了。”

“媽，沒事，小不小金人無所謂的，”蘇可溫不想周芒替自己操心，一個蘇可瑾已經夠讓她心累了，她不想為她多添一絲煩惱。

雖然，上影視學院是她的夢想，雖然拿影後的“小金人”是她更大的夢想，但在現實面前，夢想永遠是那麽骨感，那麽慘痛。

十二歲被星探發覺，十五歲她夢想成為一名專業的演員，想考入影視學院，但沒想到因為她過早成名，讓原本拮據但幸福的三口之間瞬間分崩離析。爸媽為了錢吵得不可開交，處于青春期她一度自暴自棄，甚至還産生了報複的心裏。

他們不是想借她掙錢謀利嗎？可她偏偏不讓他們順心。

在爸媽吵得最兇的那天，她找到了宗嚴，和他簽訂了一份最邪惡的協議，她想毀了自己，想看看在父母眼中到底是她重要還是錢重要。

那晚，下着暴雨，而她，徹夜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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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芒做了蘇可溫最喜歡的丸子湯。周芒在廚房盛飯，蘇可溫幫忙擺桌椅筷子，

牆壁上的挂鐘已經指向了八點，蘇可溫擡頭一看時間，問：“媽，小瑾怎麽還不回來？”

“你先吃吧，別等他了，說不定又是和那些不正經的孩子一起喝酒去了，”周芒說的憤怒，但也很無奈，“別管他了，你先吃吧。”

蘇可溫聽出了不對勁兒，将周芒從廚房拉出來，“媽，你不能在這樣放任他不管了，這樣他遲早是要學壞的。”

“我也不想，可，我哪裏能管得了他？”

蘇可溫知道弟弟蘇可瑾的性格，剛上初中就不聽話，簡直和當初的宗嚴如出一轍，不，應該說更甚。

至少初中時的宗嚴不會和母親頂嘴，不會讓母親擔心，甚至還會趁着假期出去打工。蘇可瑾就不可同日而語了，打架打傷同學不說，甚至還因為和女同學開房而被叫過家長。

雖然對于開房這一說，蘇可溫從來都站在蘇可瑾這一邊，相信他沒做過這樣的事。

但蘇可溫對這個弟弟也很是無奈，奈何她與他只有一半血緣關系，教育他的事根本插不上話。

蘇可溫也曾臆測，對于這個中二少年來說，她也是他心底的那根刺吧，畢竟父親将更多的愛分給了她。

吃完晚飯，已經是晚上十點，按着平時的時間蘇可瑾應該早就放學了。但今天卻遲遲不見他歸來的身影。

蘇可溫坐在不大的客廳裏心不在焉的看着電視，頻道換了一個又一個，就是沒如意的。

一偏頭，看見繼母周芒雙手合十抱在胸前，焦急的巴望着窗外，不時地走來走去。她上身穿着已顯陳舊的手工湖綠色毛，下身平布泛白寬松黑褲的，俨然一副中年婦女的模樣，然而她才四十二歲而已。

她的額頭還可見隐隐的細汗，蘇可溫從她的神态中聞到了一絲緊張的味道。

“媽，別太擔心，小瑾是男孩子，調皮着呢，說不定去同學家了，”連蘇可溫自己的心裏都有些煩亂緊張，但她仍舊得說出一些寬慰的話。這時候，她能做的只有陪着周芒，陪着她直到蘇可瑾回來。

周芒面上焦急萬分，更別提心裏了，“外面刮着大風，這麽晚他——會不會有什麽事？”她詢問着，眼神裏全是渴求的目光，像是在向上天請求一個如意的答複一般，然而蘇可溫并不是上天，但她卻絲毫不希望蘇可瑾有事，否則眼前這個女人該有多崩潰啊？

“滋——滋——滋——”電視突然發出連電的聲音，接着，“嘩——”一聲，電視突然黑屏，瞬間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周芒吓得發出一聲恐懼的低叫。

“估計是外面風太大，電線出了問題，”蘇可溫也吓了一跳，但她仍然極力保持鎮定，冷靜的分析。

拿出手機在茶幾的抽屜裏找蠟燭，剛找出蠟燭，房間的燈突然又亮了。

蘇可溫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擡眼看到窗外早已漆黑一片的天，她的心也不住的緊了緊。

都說夏天像小姑娘的臉，說變就變。上午還晴空萬裏，晚上就雷霆大作了。

大風卷積着烏雲呼嘯而來，空氣十分壓抑，呼嘯而來的風聲伴着轟隆隆的電閃雷鳴肆意地拍打窗戶的玻璃，兇殘極了。

蘇可溫知道弟弟秉性，看這情況徹夜不歸都有可能，可是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就算不回家也好歹給家裏打個電話。讓大人這樣如坐針氈，提心吊膽的等着，真是急死人。

回想起自己那次徹夜不歸，想來爸爸媽媽也是和現在的自己一樣的心情吧。畢竟作為女孩子的她，從未外宿過的她，那次的徹夜不歸注定傷透了所有人的心。

當初她徹夜不歸，唯能一想到的、唯一能求助的只有宗嚴，現在蘇可瑾夜不歸宿，她唯一能想到的、唯一能求助的也只有宗嚴。因為蘇可瑾常去的那些下三濫的地方全是宗嚴的“勢力範圍”。

就在蘇可溫準備給宗嚴打電話的時候，門響了，是鑰匙開門的聲音。

蘇可瑾回來了。

不過穿着一身海藍色校服的他卻是捂着頭回來的。

紅色的鮮血順着他的指縫不斷地滴答，一路劃過臉頰，滴在了肩膀和胸前，染紅了印在左胸前的校徽。

瘦高個子，一頭細碎短發的少年有些無力的靠在門邊，他的眼神有些迷離，那是一種接近病态的迷離，是昏厥前的迷離。

果然，剛進門沒一會兒，纖瘦的身子就順着牆滑了下去。

“蘇可瑾！媽，快送醫院，”蘇可溫幾步上前将快要倒下去的的蘇可瑾架起，周芒還驚得沒緩過神，蘇可溫一聲焦急的大吼才将她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