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一天

事實告訴她,還真行。

越往前走,越是不斷有妖獸出現在兩人面前。這些妖獸無一例外,要麽已經死了等着寧晚晚撿屍,要麽就是昏了腦袋只需寧晚晚輕輕一敲就咽了氣。

不一會兒寧晚晚就撿了十來分。

寧晚晚捂着自己滿滿當當的儲物镯。

覺得事情有億點點蹊跷。

“師弟,你不好奇嗎?”

“嗯?”

“不好奇為什麽我們撿得都是低階妖獸,連一只高階的都沒遇到。”

“……”

路人乙仍是木着張臉,雖然是疑問,卻用肯定的語氣:“師姐想要高階妖獸。”

寧晚晚眨眨眼,眸子裏透着不易見的狡黠:“對啊,越高階分越高嘛。”

是的沒錯,她在暗示。

暗示路人乙搞點大事情。

雖然沒有證據,但她已經懷疑一路上的小妖獸都是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師弟搞的鬼。原因很簡單:顯然這位路人師弟拿的是“默默奉獻”劇本。

小說原著裏,除了幾個有名有姓的天之驕子男配,像路人乙這樣的不知名舔狗在仙府裏有很多。他們大多也像路人乙一樣,壓根兒沒有一個正式的姓名。

然而白月光歸來以後,他們就好像幽靈一樣無處不在。

有時是默默擺在女主房門口的一盤點心,有時又是女主疲憊時披在她肩上的一件披風,關懷如輕風細雨無微不至,保護又如磐石堅不可摧……恐怕作者自己也忘記了圓這些細節,所以才會賦予這些人一個“路人乙”這樣可笑的稱謂。

想到這裏,寧晚晚不禁對路人乙兄多了些同情。

她寧晚晚雖然是個惡毒女配,但好歹也是有名有姓,咖位排三番呢。

黑紅是紅,罵名也是名。

而路人乙得到什麽?

估計是:“那一夜,有三十個弟子,死在了混亂裏。”他就是那三十分之一。

這時,路人乙道:“會有的。”

像一句承諾,這話說得擲地有聲。

寧晚晚心說,有本事你就說話算話,搞死一只玄階的出來讓我撿。

路人乙卻沒再說話了。

兩人安安靜靜往前走了一會兒。

寧晚晚覺得有點兒無聊,幹脆又觀察起了自己這位隊友。

外表的特征進秘境前已經觀察過了,路人乙人如其名,很普通的一個仙府弟子。至于他的性格,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寧晚晚覺得他應該是個悶葫蘆,就是鋸了嘴的那種。

和他開玩笑他不接,向他示好他當沒聽見。

怪不得是路人呢!

然而,寧晚晚也不愧是拿過三金影後的女人,觀察力非同小可。

她很快發現,路人乙身上偶爾會冒出一些奇怪的違和感。

比如說,他走路的時候只走直線。

這個點乍一聽好似沒什麽,但放在實際情況就很古怪了。

就好比現在,明明前方是泥坑,走直線肯定會踩一腳泥,尋常人肯定會像寧晚晚一樣,選擇把泥坑繞過去,反正距離也不遠,多走幾步路就是了。

可路人乙不。

路人乙背挺得直直的,腿也繃地直直的。

然後直直地……啪叽!一腳踩進泥堆裏。

寧晚晚:“……”

麻麻,這人怎麽好像僵屍啊!沒聽說這世界還有靈異元素。

他是不是不會打彎兒?

路人乙拿出一塊兒手帕,彎腰擦幹淨了鞋子,擡頭的時候恰巧撞見寧晚晚表情管理失控瞬間,神色頗有些茫然:“師姐?”

寧晚晚一口氣卡在嗓子眼裏,半晌才咽下去:“……沒事,就是想高階妖獸了,師弟你說我們什麽時候才能遇見?”

不是僵屍就好。

小時候僵屍先生系列片給她帶來的童年陰影太大了,以至于她不怕天不怕地,獨獨怕鬼,怕僵屍拍肩。

寧晚晚安慰自己,也許他單純就是沒看見呢?

也是有可能的。

路人乙說:“快了。”

寧晚晚瞅了眼安靜的森林,不大相信:“真的假的。”

她話音剛落,砰通砰通緊鑼密鼓,聲音由遠及近,不遠處有密集的腳步聲傳來。

寧晚晚好奇地朝腳步聲的方向定睛一看,立刻傻眼了:“……不是吧?”

只見視線盡頭,鋪天蓋地的黃土揚沙,肉眼數都數不清的各類妖獸正朝着兩人狂奔突襲。照它們的速度,不出兩分鐘就能抵達兩人面前。

寧晚晚恨不得在心裏罵娘:臭小子,叫你搞一只來,不是搞一群!

可它們的眼神,不像是要攻擊,反倒像是……逃命。

“過來了。”

“什麽?”

“師姐小心!”

铛——

森白的獠牙被輕薄的劍身堪堪擋下。

一滴腥臭的口水,幾乎是貼着寧晚晚的臉,吧嗒滴進泥裏。

寧晚晚驚魂未蔔倒在地上,瞳孔縮緊盯着眼前的猙獰巨獸。

巨獸在嘶吼。

太快了,比短耳兔還快。

她壓根沒有反應過來。

而且這巨獸長得和可愛的兔子完全不是一個量級,身體像一只長毛大老虎,臉卻又像人,黃階玄階裏根本沒有長這樣的妖獸,莫非——

“是地階的妖獸,梼杌。”

路人乙道。

“什麽,地階,怎麽會?!”

這個修真界的妖獸分為四階,天地玄黃,每一階都天差地別。寧晚晚知道地階的妖獸至少要相當于一個元嬰滿級的修士,甚至連化神期的修士都不敢保證自己可以輕易制服。難怪方才那些妖獸急着逃命。

可這樣一個兇獸,如何會出現在這裏?

這裏可是秘境第一層啊!

師弟你把它叫過來是嫌我們死的不夠快嗎?

寧晚晚不知道的是,秘境第七層,一進來就選擇挑戰滿級妖獸的子車皓淵,正對着空蕩蕩的對面發愣——

他打了快三四個時辰,終于快要打死的梼杌,竟然憑空消失了???

“是梼杌。”

“怎麽會……”

“梼杌乃地階兇獸,絕非尋常內門弟子可以對付。”

“那快救救小師姐!”

雲頂天峰,四位劍尊尚且一言未發,劍尊身後陪侍的小弟子們卻已經替寧晚晚捏了一把冷汗。

小弟子的判斷倒也不能說錯。畢竟這梼杌可是兇名遠播的地階妖獸,而寧晚晚連築基期都沒有。尋常情況下,應當立刻由青鶴劍尊出手,攔住梼杌及時救下弟子才是。

但此刻的情形卻又有所不同。

青鶴劍尊微眯雙眼:“不急。”

青蓮劍尊颔首:“不錯,确實不急。”

青雪不無嫉妒地瞥了眼寧晚晚:“這小丫頭倒是好運,被她白白遇到只受了重傷的地階妖獸,身邊還有個金丹期的幫手。”

“話雖如此,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別忘了,它可是梼杌。”

青雨道。

在場的衆人均認可這個看法。

也因此,青鶴劍尊已經做好了随時前往秘境的準備。

……

“師姐莫急,它受傷了。”

“……好像是真的,它在流血。”

短暫的驚詫結束,寧晚晚迅速恢複了冷靜,她仔細觀察着這只梼杌,發現确實如同路人乙所言,這只梼杌的身上布滿了傷痕。

傷痕似乎是不久前造成的,有些地方還在滴血。

梼杌的血液呈現一種異樣的藍綠色,滴在地上以後周圍的草木土壤很快便枯萎失去活力。

“小心,它的血有毒!”

寧晚晚下意識大聲喊道。

路人乙已經拔劍和梼杌鬥了起來:“明白,師姐走遠點。”

“吼——”

憤怒的梼杌大吼一聲,連土地都顫了兩顫。

路人乙受到波及,被震得後退數步,口吐鮮血。

寧晚晚看到這一幕,又急又擔心。

她現在已經顧不得去研究梼杌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只知道這只梼杌雖然受了傷,但仍然很強,很兇。

路人乙雖有金丹期,可以同梼杌鬥上一鬥,卻也完全沒能形成碾壓的态勢。

也因此,倘若寧晚晚想在梼杌的爪子底下活下去,還要帶着路人乙一起活下去,就必須想個法子來。

可她确實也沒什麽戰鬥力,貿貿然去參戰只會成為路人乙的妨礙。

怎麽辦?

寧晚晚的大腦飛速運轉。

眼看路人乙已經把梼杌越引越遠,而路人乙手中的劍招也越發吃力,寧晚晚死死盯着梼杌龐大的身軀,想到她曾看過的一本書裏對梼杌的描述——

“梼杌,四大兇獸之末,渾身是毒。”

這話所言不虛。

因為梼杌不僅血裏帶毒,沒記錯的話,它的口水它的毛發,甚至連它呼出來的氣體都帶毒,只是毒性不一。

起因是梼杌與生俱來一顆毒丹,那毒丹與妖丹相伴相生,共同形成了梼杌的力量來源。而若是沒有毒性,那梼杌也不過僅僅是一只長得大了點兇了點的老虎罷了。

“既然如此,喂他解毒丹有沒有用?”

寧晚晚眯着眼,小聲嘀咕。

這招算得上異想天開了,解毒丹是用來救人的,誰也沒想過用在妖獸情況上。

但此時情況緊急,寧晚晚顧不得太多,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她小心接近了戰場,近距離觀察着梼杌。

這畜生渾身都長着長毛,這些長毛硬的像铠甲,是它最好的防禦。不過,梼杌很像人的臉上卻光禿禿的,一根毛都沒長,尤其是那雙陰狠的黃綠色眼睛……寧晚晚仔細觀察以後發現,梼杌幾乎不眨眼,只有在開大——也就是噴火前會眨。

這只梼杌到底是受了傷。

若是平時,它的反應速度應當比現在快上十倍。

可它受了傷,所以它的行動軌跡就連寧晚晚也看得一清二楚。

十五秒。

寧晚晚在心中默念。

每十五秒的時間,梼杌會有一次眨眼短暫失去視線的空隙,而這空隙便是她把解毒丹送到梼杌嘴裏最好的時機。

路人乙發覺了寧晚晚的存在,動作短暫停滞:“師姐?”

寧晚晚喊:“別管我,專心打!”

說時遲那時快,寧晚晚話音剛落,梼杌也看到了寧晚晚,迅猛的火焰夾雜着腥臭的氣息朝寧晚晚的方向噴湧而來。而寧晚晚早有準備,在火焰攻擊到自己之前高高躍起,心中數到第十四下的時候,砰——

靈力攜着瓷瓶直直砸進梼杌張大的嘴裏。

梼杌明顯一怔。

顯然,以它的頭腦并理解不了這個人類投喂它食物的舉動。

但鏖戰多時,此刻它正是筋疲力盡。且不說它對于送到嘴邊的食物根本生不起任何的抵擋之意,就說它這麽霸道的體質,什麽東西進它嘴裏不被毒液給消化掉?

所以梼杌壓根兒沒多想,愣完就嘎嘣嘎嘣就把一瓶子解毒丹全部嚼碎咽進了肚子裏。

一開始,确實沒什麽反應。

甚至因為有了進食,梼杌似乎是要重振威風了一般。

整片森林都充斥着他激昂的怒吼。

雲頂天峰的幾位劍尊見到這一幕紛紛嘆息:

“這小丫頭,到底是被慣壞了。”

“她為何不上去打,好歹用劍戳兩下幫幫那金丹期的弟子。”

“非但不幫忙也就罷了,還要幫倒忙。”

“可惜可惜!”

唯獨寧晚晚的師尊青鶴沉默不語。

但他卻看向府主,以眼神示意。

府主露出個無可奈何的表情:“罷了。”

他正要說,去吧青鶴,把你那引氣期的小弟子接回來。然而下一瞬,只見桌中畫面突變,那原本威風凜凜的地階兇獸,竟忽然腳步一個踉跄——

雙腿顫抖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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