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節

小巷，油煙與叫喊聲交織，行人熙攘，早亮的燈，光芒昏黃。葉翼把車停在路邊，拉他下車，摟着他的肩膀往裏走，他略微掙紮，葉翼摟地更緊，他緊張，腳下絆了一下，葉翼手臂穩穩摟住他，他說，“小心。”語氣溫暖又柔軟。

他那樣摟着他穿過擁擠人群，穿行在交雜的食物的香氣中，左拐再左拐，而後來到一家小店門口，他擡頭，門額上三個大字，“笑忘書”，微有詫異，“這是飯店？”

葉翼笑，手搭在他肩膀上推他，“進去看看。”

“笑忘書”裝潢古樸，地板是木質的，桌椅也是一色的木制，裏間有通往二樓的樓梯，也是木制，牆壁上是幾幅木版畫，白玉霜眼睛一亮，“這，這！”葉翼笑的眉眼深深，“眼力不錯嘛，這畫的就是《白馬嘯西風》裏最後一段！”

上了二樓，進的包間是“射雕”，好一陣菜才端上來，白玉霜看一眼，又是一陣一驚，“這，這！”葉翼嘆了一聲，伸手又拂他頭頂，“傻瓜一樣，話都說不全。”只因為端上的東西他看一眼就看出是《射雕英雄傳》裏黃蓉做給洪七公的那幾道菜：好逑湯，二十四橋明月夜，玉笛誰家聽落梅。先不說口味，看着就叫人歡喜。

白玉霜盯着桌子上的菜品，吞吞口水，由衷贊嘆，“真好看！”而後擡頭看葉翼，“會不會很貴？”

葉翼舀一勺湯給他，“嘗嘗看。”而後淡淡道，“最近事情多，手頭是沒什麽錢，但請你吃頓飯也破費不了多少，無關大局”

固然被說中心思，白玉霜還是負隅頑抗，“哪有，怕你讓我掏錢！”但看葉翼望着自己的目光灼灼，他只能低頭含糊，“真好喝，你也嘗嘗。”其實心神不屬，他哪有細唱湯的味道。

葉翼清了清嗓子，“你先吃，我還想給你唱首歌來着……”

“《當你的秀發拂過我的鋼槍》？”

葉翼拿筷子敲他手背，“亂想什麽！當過兵的都得唱這種歌啊！”

“那還有什麽？”他小聲嘟囔。

葉翼晃着腦袋開唱，“獨自去偷歡我謝絕你監管，獨自去偷歡……”

白玉霜聽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個被葉翼唱地慘絕人寰的調調是《獨自去偷歡》，笑到嗆住，葉翼拍他後背很久才好，一邊幫他擦臉上的湯汁一邊道，“好了，不鬧了吃飯。”

白玉霜及其乖巧地嗯了一聲，埋頭吃飯，葉翼笑笑，也低頭去吃飯，半天聽得白玉霜嗫喏，“喂，葉翼……”

他擡頭，看見一張惶恐難安的臉和一雙神色凄哀的眼眸，白玉霜的臉上有幾分委屈與茫然，又有些豁出去的決斷，他說，“葉翼啊，你忽然……請我吃飯，還來這麽一個……讓我一看就喜歡的不得了的地方……你還給我唱了歌……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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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葉翼拿筷子的大頭點他額頭，“亂想什麽想，好好吃飯！”

白玉霜微微嘆氣，又“哦”了一聲。

“其實是有事情。”葉翼皺眉頭，“我明天要去外地一趟，店子裝修的事你和章如幫忙盯着一點。”

“嗯。”

“貨架是從網上定的，估計這兩天到貨，到時候檢查一下再簽收。”

“嗯。”

葉翼沉默，沉默到這頓飯吃完，沉默到送白玉霜到宿舍樓下，看着靠在副駕座上神情恹恹的白玉霜，一時也有些感慨，兩個人坐在車裏無話，直至白玉霜啊了一聲，一下子從座位上彈起來，“到……到了麽？”

葉翼氣苦，反問，“合着你小子是吃飽喝足，睡着了！”

白玉霜臉上飛紅，一邊開車門一邊否認，“沒有……絕對沒……”

葉翼伸手把他拽過來，拉在自己身邊，向着他的臉頰親了一下，白玉霜明顯地一陣瑟縮，葉翼便覺不過瘾，又在他嘴唇親了一下才放手。

白玉霜慌得立刻警惕環顧四周，一邊指着葉翼鼻子氣道，“你你你……你個流氓！”惹得葉翼一陣笑，而後拉他坐下，“沒人看見，放心吧。”

白玉霜氣苦，沒人看見就能耍流氓麽，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小霜，我心裏有好些事情要和你說，等我忙完了這頭，我們坐下來慢慢說，你先等一等。”他要說的重點是這個啊，裝修什麽的，哎，他那是……他也很難講出口啊。

“哦……”白玉霜有些呆愣。

“好了，回去早點睡，明天還要忙。”

“嗯。”

葉翼笑看依舊呆坐的白玉霜，“再不走阿姨要關宿舍門了。”

“啊？”白玉霜打開車門一溜煙的跑。

那我呢

次日白玉霜接到快遞小哥的電話，貨架已到，送貨上門，需要有人在家簽收，三十分鐘後到。白玉霜從課堂上溜出去，就近買一杯麥樂酷，打電話叫上免費苦力鄭凱，奔着葉翼盤下的店面而去。

雖已進入十一月份，天氣依舊悶熱，陽光執着普照大地，幾分鐘時間曬得人一頭一臉的汗。鄭凱喘着粗氣跑過來，忍不住抱怨，“催命啊，這麽熱的天這麽跑出人命你懂不懂？”

白玉霜舔舔嘴唇，揚起下巴一指面前，“他們催的。”鄭凱順着白玉霜的下巴望過去，眼前一輛小貨車，車廂裏的龐然大物……後面露出一張黝黑的臉，“人來了？人來了趕快幫忙擡，我還有別的事呢！”

白玉霜挽起袖子露出細細的胳膊，擺出一個陣勢來，“擡！”鄭凱靠了一聲，但形勢所迫，還是吭哧吭哧上了陣。

努力奮鬥二十分鐘後看着還穩穩妥妥屹立在店門中間的貨架，鄭凱再次靠了一聲，“小霜子，葉翼給你多少工錢啊？你又分給我多少啊？”

白玉霜從櫃子後面露出汗津津的臉龐，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後又縮回頭去。獨自奮鬥半天，櫃子紋絲不動，再次從櫃子後面探出頭來，只見眼前的鄭凱眼神晶亮，直視自己，臉龐微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狠狠踩了他一腳，喂了一聲，鄭凱才回過神來，剛要張口訓人，忽然一陣喧嚣，是下課的學生往這邊走了過來，人聲嘈雜裏白玉霜不便再說，使個眼色叫鄭凱繼續擡櫃子。

兩人齊心協力，櫃子才顫巍巍挪動了分毫，白玉霜正在用力，卻忽然聽見背後有人說，“你看，喜歡葉翼學長的就是他那個變态！”他聞言一個晃神，手裏一松，櫃子砰地一聲跌在地上，轉身看時一個紮着馬尾辮的女生正拿手指着自己。

與那女生同行的男生忙着用手肘捅她，低聲警戒，“別說了，人家看着呢！”那女生頭一仰，加大幾個分貝冷冷道，“我就說了怎樣！他就是個變态，侮辱葉翼學長的名聲！”

白玉霜只覺得一陣茫然，像是大夢初醒後的瞬間，分不清身在何處，自己是誰，只是茫然看着鄭凱像只鬥雞一樣紅着脖子沖進初冬炎炎的日光，叉着手仰着頭，嘴巴一張一合說着什麽，聲音洪亮，震耳欲聾，卻也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似乎只是轉眼間，鄭凱那個暴脾氣已和對方撕扯在一起，打架麽？光天化日之下！忽然間他就被人拉扯到戰陣中，先是腹部挨了重重一拳，疼痛從腹部迅速竄起，連帶着半個胸腔都疼，惡心的感覺叫他眼中噙滿淚水，耳邊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鄭凱罵的尤其賣力，“你他媽才是變态同性戀，同性戀也是爹媽養大的，招你惹你了……”好一個思緒不清，邏輯混亂，語無倫次。

別人七嘴八舌叫嚷，“啊，原來那個帖子說的是真的！”“半夜叫葉翼的名字啊，好惡心！”“好變态啊，都不知道他室友怎麽受得了的！”“受不了才抖出來的吧，不然誰能知道他半夜叫的是葉翼！”

……

好在鄭凱打架時方寸不亂，越怒越勇，将手足無措的他護在懷裏，別人拳腳落下來，砸在他身上，騰地一聲，震得人耳膜發疼，是他靠着鄭凱身體，固體傳聲效果更好的緣故吧。

後來誰勝誰負呢？也沒搞清，只是驚覺過來時他和鄭凱癱在地上，他靠着尚立在葉翼店子門口的貨架，鄭凱平坐在地上，左邊臉頰高高腫起，眼圈烏青，額頭上還有被摳出來的血印子，鼻血流過嘴唇滴在地上，實在太有損大帥哥形象，叫人不忍直視。

鄭凱用手背一抹鼻血，而後擡頭直直看着他，嘴唇動了幾動，最後還是把要問的話問出來，“你他媽到底是不是個同性戀？！”

他仰頭往身後的櫃子靠了一靠，微微笑了一下，“我想是的。”

鄭凱忽的從地上站起來，幾乎是一瞬間就移到他面前，一把提起他的領子，“你喜歡葉翼？！”所謂怒發沖冠，歇斯底裏，青筋暴露，就是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