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要我幫你洗澡

夜幕徹底黑沉, 晚風微涼,楚溪蘭盤腿在矮榻上打坐,靈力運轉, 似乎與天地融為一體。

她感覺眼部有些灼熱,估計是血咒藤在作祟。

忽然, 有一個像是小蟲子的觸感, 在她手背爬過,激起渾身雞皮。

楚溪蘭頓時驚慌起來:“封羿遲,有蟲子!”

她慌忙站起來, 伸長了雙手, 去探他所在的位置。

下一秒,封羿遲的大掌穩穩扶住她:“修煉之人,怕蟲子?”

“有規定說修士不準怕麽?”楚溪蘭揪住他的衣袍,噘噘嘴。

失去視力被蟲子爬了手,誰不怕啊!

他好似輕笑了聲, 道:“是螢火蟲, 這個山谷,有許多螢火蟲。”

“啊?”這屬實是楚溪蘭沒想到的。

腦海中的畫面, 瞬間從不知名的恐懼變成了夢幻。

“一整個山谷的螢火蟲?那是什麽模樣?”她好想看看。

現代人有多少沒見過螢火蟲的?還是在這樣靜谧的溪邊, 肯定很美。

楚溪蘭心生向往,這幅樣子落在封羿遲眼中,他眸底微漾:“就那麽容易滿足麽?”

僅僅一個螢火蟲……

“之後有空可以回來。”

封羿遲剛說了這句話, 便見她臉色一變, 整個人蜷縮起來。

“你怎麽了?”他長臂一攬, 把她摟到跟前。

楚溪蘭皺起眉頭:“我、我……有點不舒服……”

她不知道該用什麽詞彙來形容此時的感受, 渾身發燙不說, 每一條經脈裏的血液好像有活物在竄走!

眼部比平常更加灼熱, 甚至是微微刺痛。

“我看看,”封羿遲的指尖搭上她手腕,道:“你不要抵抗。”

他的靈力順着她的靈脈探入體內,裏面已經亂糟糟一團,吞噬與壓制,還帶有攻擊性。

封羿遲不是大夫,也不懂咒術,自然無法替她解決什麽。

他所能得到的訊息就是:她很難受。

“覺得疼就咬我吧。”他的大掌按住她纖薄的背部,送上自己的肩膀。

楚溪蘭別開臉,捂住眼睛道:“我能感覺到,它們想要沖出來……”

姬棄忱說過,為保住她性命消耗了許多丹藥,才把血咒逼到眼睛上。

這其中,當然有她體質特殊的關系,不過并非長久之計。

楚溪蘭隐隐覺得,若是血咒藤竄了出來,重新散布身體各處,她會更加痛苦。

可她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想起苗幼妩臨死前的笑,血咒藤,重點在于咒,僥幸沒有被吸血而亡,往後也會被咒術纏身。

好在楚溪蘭目前的狀況不算太差,眼部灼熱,血咒卻沒能沖出來。

她感覺不舒服,倒沒有太過痛苦。

只是……她忍不住抱緊了封羿遲精悍的腰身,把自己完全揉入他懷裏:“封羿遲……”

她的嗓音低低的:“我有點害怕。”

她怕痛,怕瞎,怕死,還怕未知的後果。

“你會沒事的。”封羿遲低頭,淺淡的薄唇碰到她的發頂,恍若一個親吻。

原本emo的楚溪蘭毫無預兆笑了起來,此刻兩人密不可分,笑聲的顫動影響到了他。

他不解:“笑什麽?”

“我還以為你又要說一些破壞氣氛的話。”楚溪蘭的表情略有些微妙:“你突然溫柔了起來,給我一種我快要死的錯覺。”

真是可怕。

“嗯?”封羿遲金色眼瞳微微一眯,捏上她軟軟的耳垂:“口無遮攔。”

楚溪蘭的耳朵有點敏感,縮了縮脖子道:“你別亂碰呀!”

她松開手,不再賴着他,重新盤腿坐好,整頓一下自己的表情:“我們必須學會抵抗命運的施與,就從壓制血咒開始好了。”

看她要打坐,封羿遲順手放開,挑眉道:“覺悟不錯。”

“我擁有的何止是覺悟,還有決心!”她輕哼一聲。

作為一個百裏挑一的穿書人士,她堅信自己不是凡夫俗子,必然能夠面對許多坎坷。

勇敢牛牛,不怕困難!

楚溪蘭不是說說而已,認認真真地引導體內絮亂的靈力,勢必跟不安分的血咒厮殺一番。

封羿遲在一旁靜默無聲看着,不打擾,也不遠離。

眼前這人,糯米團子一樣白白軟軟的外表,原則和主見一樣不少,大道理一堆,明明那麽膽小,卻又不知從哪冒出一股勇氣。

******

如同拜訪落丹觀一樣的流程,兩人遞了帖子上去,而後被引領着進入山門。

此宗門由于擅長咒術,能下咒也能解咒,找上來的人不少。

他們只為求財,廣迎四方客,規矩還挺有意思的。

是一群堅決不幹壞事的咒術師。

若說哪個修士門派提到心魔誓最多,毫無疑問是天門山,幾乎都挂在嘴上。

聽聞楚溪蘭的來意後,接待的弟子說這個咒術較為特殊,須得他們師兄出馬。

奉茶上來不久,出來了一位白眉老者,便是他們的師兄了。

他看向楚溪蘭,遲疑道:“血咒藤在你身上?”

楚溪蘭被封羿遲收拾得很齊整,除了雙目失明,看上去不像被咒術纏身。

“是我。”她上前半步。

戴久洲上下打量她,道:“此種損人不利己的咒術,種藤之人不得善終,已經鮮少人用了。”

楚溪蘭抿抿唇角:“她不怕死,被我殺了。”

“即便不殺,也是活不久的。”戴久洲搖搖頭。

封羿遲問道:“不知此咒難不難解?”

戴久洲一捋白須,道:“雖是禁咒,卻不算難,都不必我師父出馬。”

“那可就太好了!”楚溪蘭松一口氣。

天知道她聽到禁咒二字有多害怕。

戴久洲出手替她查看一番,忍不住皺眉道:“難怪你的狀況看上去不像中了咒術,是誰把血咒逼到眼睛去的,這不瞎胡鬧麽!”

楚溪蘭聽完一愣:“你的意思是說……我這樣會更難治?”

“不錯,”戴久洲摸摸自己的眉毛,沉吟着道:“至少得三百枚上品靈石做酬金。”

楚溪蘭看不見他表情,只是聽這語氣,頗有一種奸商擡價的錯覺。

上品靈石濃度極高,這樣的靈礦萬年難得一遇,所以很是稀缺。

三百枚不是小數目,可以兌換三萬下品靈石。

楚溪蘭尚未接話,封羿遲直接丢了個儲物袋在桌面上,三百枚上品靈石。

戴久洲見他出手闊綽又幹脆,笑得更加開懷,“小友是個爽快人!”

不過……他點着儲物袋道:“你們知道天門山的規矩吧?”

封羿遲毫不遲疑:“知道,我們可以發下心魔誓。”

絕不濫殺無辜。

天門山不救那些惡人。

楚溪蘭張了張嘴,她所認識的封羿遲,與書裏不一樣,他當然不是惡人,他只是背負了沉重身世的可憐人。

然而看他因為自己發下心魔誓,心情還是挺複雜的……

沉甸甸的,似乎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兩人按照規矩立下誓言,戴久洲這才收起儲物袋,道:“随我進來吧。”

楚溪蘭牽着封羿遲的手,不去想心魔誓,轉移話題道:“三百上品靈石是不是有點貴?”

他們都不懂治療咒術的市價是多少,兩眼一抹黑。

“能治就行。”封羿遲并不在意。

戴久洲在前方帶路,“小友多慮了,我們天門山絕對的良心價!”

封羿遲引着楚溪蘭,嫌她動作慢,索性把人攔腰抱起。

楚溪蘭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安靜窩在他寬闊懷裏,顯得分外嬌小乖巧。

錢財乃是身外物,事關眼睛,那還是別心疼這些了。

只是這麽一來,她欠封羿遲的可太多了。

穿書後沒有財富傍身,又沒本事,并且在見識方面還遠遠不如土著……楚溪蘭一想到這些就要郁卒了。

戴久洲安排了個小院落給他們住下,一邊吩咐小道童備好熱水與藥包。

他擡頭打量兩人的姿态,道:“看你們關系不一般,可以替她沐浴按穴位吧?”

“什麽?”楚溪蘭沒懂是何意思。

戴久洲解釋道:“需得把血咒給引出來,重新分散在你身體各處,這才好解。”

“光是藥浴見效太慢,最好由他幫把手。”他擡手指向封羿遲。

封羿遲聽懂了,“要我幫你洗澡。”

“這麽說也沒錯。”戴久洲哈哈一笑,帶有幾分揶揄意味。

楚溪蘭驚呆了,連忙否認道:“不不不,不是的!不是那種關系,使不得!”

“不是?”戴久洲捏着自己的胡子,重新省視他二人之間。

楚溪蘭着急道:“看病救人的總該有助手吧?你們沒有麽?”

戴久洲聞言不由樂了:“小姑娘,我們又不是大夫,咒術師鮮少用到助手,即便有那麽一兩個,也是男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行。”

不介意就有鬼了!楚溪蘭煩躁又無奈。

誠心建議道:“你們也該與時俱進了,引進新人才,設立新職位,不能少了女助手的存在。”

戴久洲皺眉:“怎麽瞧着血咒還讓你胡言亂語起來了?”

“……”她這就閉嘴。

封羿遲的手掌落在她發頂,低聲道:“你介意我麽?”

“換做你來試試?你就明白了。”楚溪蘭一手扶額,頭疼,臉熱。

便聽封羿遲道:“我可以,我不介意。”

楚溪蘭一呆:“你、你這假設是不存在的,所以才能不介意。”

可惡,在厚臉皮這方面,她輸了呀!

“介意也無用。”

封羿遲淡淡回她一句,看向戴久洲道:“煩請盡快開始,我們趕時間。”

戴久洲抄着雙手,笑得見牙不見眼:“這才對嘛,就跟凡人有病尋醫一般,需得趁快趁早,切莫諱疾忌醫。”

他領着二人進入廂房,此院背靠小山包,原來裏頭設有一個小小的溫泉池子。

戴久洲說這是藥池,專門給一些需要進行藥浴之人而準備。

他已安排小道童添入了專治血咒的幾味靈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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