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這一覺似乎異常漫長。

夢裏的那家夥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阿衍~”

“阿衍……”

“阿衍！”

這是他成為大族長之前父母兄長姐姐們對他的稱呼。

久遠而又熱切。

被趕走的天狼在兩人打架動情的時候忽然這樣喊了他的名字，害得他一個哆嗦下便情不自禁了。

天狼發現了這一點兒，在之後的打架過程中就總會變着花樣的喚他的名字，屢教不改，最後也就由着他去了。

大族長鹫仁衍就這樣有空就和天狼打打架，沒空就去忙活平定三界的大業中，慢慢消磨着漫長的時光。

終于，三界被他收拾得成了個樣子，血腥的搶奪和殺戮慢慢止歇，各個種族部族都要依着規矩行事。

慢慢的人心所向，各部族誠心臣服。

就連總是有事沒事就做作妖，找他過去打打架的天狼，也率領雅人族歸順了。

天狼這個叛逃了的家夥，再一次大咧咧出現在衆人面前，就在衆歸順部族的結盟大會上。

當天來來往往的各部族首領代表衆多，大族長壓根兒不可能單獨給天狼太多的關注。

天狼倒也不鬧，就一臉桀骜地在人堆裏瞎溜達。

Advertisement

大族長還記着段伊氏跟天狼尚有斷臂之仇，怕他倆再搞出什麽幺蛾子，悄聲叫了卓顏去盯着點兒。

只是卓顏小丫頭去了沒多大會兒就跑了回來，偷偷跟大族長耳語說天狼不見了，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問題的關鍵是——段伊氏的首領也不見了。

卓顏生怕是天狼把段伊氏揪出去再一頓暴揍，忙過來找大族長拿主意。

大族長暗暗運了兩人之間命魂相連的巫咒來探查，發現天狼正在後院的某個地方呆着，具體在幹什麽暫時不知。

大族長略一沉吟，還是起身跟在座的諸位知會了一聲，起身往後院走去。

總要瞧瞧那家夥是不是又沒分沒寸地打人搞事情。

這連接兩人之間的命魂共生巫咒，當初是兩人鬧翻時天狼種在大族長身上的。

大族長能解，可一直未解。

因為他發現了這巫咒的權柄在他身上，也就是說，天狼的生死是攥在他的手裏的。

這樣子的安排，不用說肯定是下咒的天狼搞得把戲。

大族長幫他卸掉了靈寵鎖鏈，他便借用命魂巫咒把兩人連接在一起，并直接把生死權交出來。

大族長縱使再冷靜無情，也不至于半點兒感受沒有。

所以去跟他打架，所以一直沒有去解這印在兩人心口上的命魂巫咒。

這會兒他順着巫咒的指引來到後院，遠遠看見天狼站在一株花樹下，正面對面聽一個形容美麗的女子在說些什麽。

距離有些遠，大族長凝神細聽，只隐隐聽到“我”、“你”的字眼。

但那女子臉上的神情還是看得很清楚的，兩頰微紅，滿眼的愛戀模樣，她說着說着似乎情難自己，擡起手臂就要投進天狼的懷抱。

恰在此時，一聲猛烈的震聲在大族長耳邊響起。

這是他交給彭築的大族長令中的一個功用，是萬分緊急的情況。

大族長轉頭便走，以最快的速度往地獄邊界的無境森林趕去。

擡頭間，鹫仁氏依照神族遺留下來的陣法修補的數道天裂縫隙，隐隐晃了幾晃。

方星琢猛地睜開眼睛，滿頭的冷汗淋漓。

傅天忙過來将他抱在懷裏，輕聲安撫。

可方星琢還是立刻起身，推門就要往外走。

傅天一把拉住他問：“去哪兒？”

方星琢答：“大哥那邊有問題，天要裂了！”

傅天一把抱住他，用力撫摸他的後背，一面細聲解釋：“是夢，是很久以前的事。後來你把天裂封印上的血魂換成了你的，天裂封住了，再也不會裂了。”

方星琢急急喘着粗氣，目光觸及眼前的真實景物，夢境緩緩消散，腦子開始慢慢清醒，目光變得茫然了起來。

傅天繼續用力抱着他，開始一點一點親他的耳朵脖頸和嘴巴，試圖喚醒他今世的清醒。

忽然，方星琢一把推開了他，氣哼哼跑回床上，背轉着身子躺了回去。

傅天：“……”

這是又想起什麽了？

他走過去猶豫了片刻，慢慢彎腰想要貼近方星琢再抱抱。

誰知方星琢一骨碌爬起身，抱着被子跑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們住的是雙人間，但自從住進來就沒有睡過另一張床。

這時候方星琢跑回自己那張床躺好，側着身子朝裏，瞪着牆壁生悶氣。

夢裏吓人的天裂前兆被傅天安慰住了，但另一個畫面一時間還忘不掉。

那個之前在拐角處碰到的跟傅天黏黏糊糊打招呼的女修士，不就是夢裏那個跟傅天抱在一起的女子？

就是很生氣！

但覺背後一陣溫熱，傅天還是湊過來抱住了他。

“到底是夢見什麽了？”

難道是自己斬斷了段伊氏的胳膊那裏？

印象中後期他跟自己特別生氣也就那一次了。

方星琢聳了一下肩表示讓他起開。

傅天嘆了口氣，好脾氣地哄道：“都是我的錯，別生氣了。”

看在他認錯态度還不錯的份兒上，方星琢勉為其難地轉過身，質問道：“那你跟她說的是什麽？”

傅天：“……”

他？誰？說什麽了？難道是段伊氏？

沒說啥啊，直接出手把那小子的胳膊給斬了，跟那種人有什麽好說的。

就在他正在琢磨着要怎麽解釋才不會讓他更生氣，忽然有敲門聲響起。

傅天揮手布一個不被打擾的結界，因為他需要好好哄哄小家夥。

可在他結界布下的瞬間就被方星琢給破了。

他起身去開門。

傅天在他身後看着，心知他的神魂融合越來越好，應該很快就會恢複到原來的樣子了。

雖說只要是他就會喜歡，但想到變大族長的方星琢，以後可能不會輕易表露對自己的喜歡，多少還是點兒小可惜的。

但見方星琢打開門，門外站着的是王舒。

他看起來有些緊張，先說了打擾之類的客氣話，畢竟還有傅天在，接着才又愁眉苦臉對方星琢道：“星星，他們說過幾天會有新生狩獵活動，我跟他們打聽過了，是真的有妖魔鬼怪，我什麽都不會好緊張！你說，我能申請不去嗎？”

王舒做為一個突然被告知身負異能從而招進來的學員，似乎一直都沒辦法适應這裏的生活。

但好像……過于誇張了。

傅天在屋子裏盯着王舒看，眼神漠然而又犀利。

但方星琢卻沒有絲毫察覺，他見王舒一臉神經質地擔憂，不由很是為好友擔心，并有些歉疚。

在認識傅天以前，他隋一鳴王舒劉銘宇四個人最要好。

現在他和王舒來到了這個靈修學校，都是面對新鮮的新世界。

他有傅天，也和傅天天天粘在一起。

但王舒就沒其他朋友，雖然跟兀塗他們也有交流，但再怎麽說都只是剛剛認識，而且那些人對他們這些從人間來的小白，自帶一股子傲慢勁兒。

加上靈修課程并不像想象中那麽簡單，王舒靠着傅天進了甲等班，可到現在還點不亮那盞靈氣燈。

面對馬上要進行的新生第一次實操狩獵，他這麽緊張也是可以理解的。

“到時候我跟你在一起行動，”他安慰王舒，說完這句又轉頭看了傅天一眼，道：“還有傅天，有他在不用怕的。”

王舒聽他這麽說才放心了些。

之後王舒等方星琢收拾妥當，三人一起去教室上課。

到了教室方星琢第一時間去看坐在後排的彭築。

看見他也在看向自己，臉上神情有些殷勤和意外，但并沒有急切焦灼的樣子。

方星琢這才放了心，雖然他已經忘了夢裏的具體內容，但隐隐覺得有件事情是和彭築有關的。

兀塗湊過來問東問西，陳韬在後面伸長了耳朵細聽。

只是方星琢就記得自己昨天就是睡啊睡啊睡，似乎睡了很長時間，于是也就沒辦法很好地滿足兀塗的八卦欲。

最後一節課要上的是巫術課。

推門進來的是一位美豔的女老師。

方星琢擡頭一看，瞬間覺得心裏打翻了一壇老陳醋。

這位美麗的巫術老師，不就是昨天他跟傅天在轉角處見到的那位嗎？

他轉頭看向傅天，眼神裏透露着涼意。

傅天：“……”

這到底想起什麽了？

方星琢只是瞪了傅天一眼，就轉頭進入了認真學習的模式。

雖然他心裏覺得不太爽，但具體發過什麽他這重生轉世過的腦子又完全記不住，還是不要計較好了。

誰知他想的是不計較，可那位美麗的巫術老師卻很想再續舊情的樣子，講課的時候眼神總是有意無意在傅天身上流連，還有好幾次直接和傅天互動，讓他回答一些極為簡單的問題。

傅天看起來冷漠非常，但還是給了老師面子，冷冷地回答了那幾個問題。

等到下課，美麗的巫術老師又叫了傅天去辦公室拿巫術輔助教材來發給同學們。

其他同學只以為巫術老師喜愛傅天同學，想要把他提拔為課代表，意識也沒有多想。

傅天面無表情地去了，臨走前捏了捏方星琢的以示安撫。

只是方星琢并沒有被安撫到，雖然外表看起來了一片平靜，心裏卻氣哼哼得很不痛快。

他一邊生悶氣又一邊勸慰自己：這點兒小事又有什麽值得生氣的？他最近是不是被男朋友慣壞了，怎麽越來越小心眼兒了？

到了中午午休時間，其他同學都離開了教室，方星琢打算留在教室等傅天回來。

這時有位同學探頭進來，看見坐在座位上的方星琢走近了招呼道：“院長叫你去一趟辦公室。”

方星琢答應一聲，起身往院長辦公室的方向走去，一邊想着路過巫術老師辦公室的時候順便跟傅天說一聲。

等他走過長長的走廊，拐過拐角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巫術老師和傅天面對面站在一起，似乎是在說着什麽。

因為傅天背對着他，所以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倒是巫術老師的表情看得很清楚。

一臉含情脈脈的嬌羞和熱切，誰都能看出她對傅天是個什麽樣的心思。

方星琢腳步頓住，眼前的這一幕似乎與記憶裏的某一幕重疊起來。

正好這時候傅天也轉過身來，一眼看見了他，原本冰冷的臉上瞬間溫和了下來。

他走到方星琢身邊，舉了舉手裏的巫術教材，道：“我把這些東西放回教室咱們就走。”

方星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默默跟在傅天身後回了教室。

等到傅天把東西放好，回身拉起方星琢的手要和他一起往宿舍方向走的時候，忽然方星琢手腕一翻，反把傅天的手臂抓住，接着憑空一閃，兩人一起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一陣輕風。

吧嗒吧嗒的細微的腳步聲響，三界領主兀袪。靈修學院的院長還有之前含情脈脈看着傅天的巫術老師，一起出現在教室門口，看着空空蕩蕩的教室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美麗的巫術老師先開口，不太确定道：“這是……要打起來了？”

她看向的是院長姜術，姜院長把目光看向了領主。

領主兀袪捋了捋垂在身前的銀發，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

宿舍裏。

傅天被方星琢按倒在床頭，接着兩人心口處相連接的命魂陣法緩緩運轉了起來。

傅天只是訝異了一瞬，随後放松了體內修為任由陣法另一頭的人恣意妄為。

之前他已經發現方星琢的神魂正在趨于徹底的穩定和覺醒狀态，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快到小東西已經學會反運命魂法陣來窺探他的記憶了。

傅天半點兒不反抗，反而樂在其中。

其實他也很好奇，到底方星琢的記憶恢複到什麽程度了？

方星琢一時之間也對自己的行為動作有些茫然，只是心底有股力量驅使他下意識做出了一番行為。

腦海裏的念頭浮起，轉瞬間探到了傅天記憶深。

周圍景致變換，那一年，那一天。

傅天心頭喜悅腳步輕松，距離上次他和大族長打架已經過去了好長一段日子。

這期間任由他如何作妖大族長也沒空過來搭理他，因為他太忙了，忙着整頓三界，忙着安撫蒼生。

沒奈何下，天狼只好帶着手下的小妖怪們主動歸降了。

他早已經打定主意，這次要排除萬難，賴在他的阿衍身邊。

只是沒想到他一會去，壓根兒找不到機會和他的阿衍多說上一句話，多獲取他多餘的一個眼神。

許久不在他身邊，向蒼蠅一樣圍着他轉的家夥又更多了。

天狼心裏氣哼哼可又不好發作，畢竟他才剛剛下了決心，要排除萬難呆在他身邊。

這“萬難”中肯定就要包括忍受天天有好多讨厭的家夥圍着阿衍轉來轉去。

為了平息一下自己亂糟糟的心情，天狼起身往清淨的後園走去，打算好好給自己做做思想工作。

誰知到了後園沒多久，就遇上了一個看起來有點兒眼熟的女孩兒。

她大着膽子走到自己面前，先套近乎又說起了一些奇怪的話。

天狼面無表情地聽着，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說自己以前帶了她送的香囊，還吃了她送的桃花酥，為什麽還會對她愛搭不理？

又說自己那次跑到北原去找他，卻被北原的小妖怪們打傷，多虧他喝止了那些小妖怪，還讓小妖怪們幫她裹了傷，好好地送回到中洲地界。

問他還記不記得。

如果她不問，自己是一定不會記得的。

香囊和桃花酥嘛……他是戴過也吃過。

但他戴的又不是一個，吃過的也不止是桃花酥。

想當年他還是大族長的靈寵時，時不時就會看見有一些小仙子女孩兒或者男孩兒們送禮物或好吃的給大族長，甚至有的還會托他代為轉達。

這其中的目的不言而喻。

時間久了天狼嫉妒心和獨占欲作祟，就會在其中搗亂。

戴個香囊吃個桃花酥都是基本操作，就是故意讓那些送東西的知道，你們的大族長不要，讓我處理了。

大族長忙得要死，平時也不會注意到這些小事。

現在聽這個女孩子這樣說，他才知道原來那些禮中，有的就是送給他的。

至于她去北原找自己什麽的，他隐隐有些印象，讓手底下的小妖怪們住手并把人好好送回中洲，只是因為她是大族長部族裏的人，僅此而已。

女孩兒一邊說一邊濕了眼眶，一雙眼睛裏飽含着綿綿情意。

天狼自己滿心思的情思因怎麽會看不懂，只是他向來鐵石心腸，完全沒什麽觸動，冷冰冰對女孩兒說：“我心裏有人。”

就此撲滅女孩兒的一腔柔情。

就在天狼打算離開時，忽然看見了他心上人的身影正遠遠朝着這邊走來，似乎已經看見了他。

天狼立刻回轉身對那女孩兒道：“你剛剛說的話再跟我說一遍，回頭我會讓人送給一百顆極地靈珠給你以示酬謝。”

女孩兒愣了愣沒反應過來。

天狼又催促了一遍。

女孩兒臉頰微紅，又把自己的情意表白了一遍，說到深情處還有些情不自禁，張開手臂就要往天狼懷裏撲。

原本天狼只是想讓大族長看見他也有人喜歡的事實，而不是像之前他故意在自己身邊安排兩個狐貍精演假戲，他是想借此告訴大族長：他也是有很多人喜歡的，要是他再不抓緊時間把自己看好，那可就危險了！

誰知他戲還沒演全，就見分明已經看見他被女孩兒表白的大族長，猛地一個轉身，直接飛身離去了。

天狼一時間傻了眼，但随即心內狂喜，心說你再怎麽僞裝自己平時不在意我，真到這時候還不是氣得要命，要是你心裏沒有我又怎麽會這麽生氣。

難得一見的真性情流露機會，天狼肯定不會錯過，當下舒展雙翅，飛快地朝着大族長離開的方向追去。

天字有翼一族都是飛行高手，很快便追上大族長，誰知還不等他說些取笑調侃的話，就見大族長一個翻身躍到了他背上，語氣幹脆地吩咐了句：“去無境森林。”

天狼微愣，無境森林是什麽地方他很清楚，就是之前那個姓彭的醜少年家族放逐之地。

去那兒幹嘛？

還不等他多想，就覺後頸被一股力量箍住，這是督促他抓緊執行命令的動作，接着是大族長從未有過的森寒語氣，在他耳畔說道：“天要裂了。”

在天狼的記憶裏，是沒有天裂時毀天滅地的印象的。

那時候他剛剛出生，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一只長有翅膀的巨大天狼，母親則是北原冰川上的一只母狼妖。

他只記得自己在一處漆黑的洞裏住了很久，一開始的時候母狼一直陪在他身旁喂養他，後來有一天突然外出就沒了蹤影。

好在母狼外出前在洞口布了結界，又在洞內存儲了一些吃食。

等到小天狼有能力突出結界時，發現了地上的一顆狼牙，那個時候他不知道那是天狼的牙，也就是他的生父留給母狼妖的保命之物，正是天狼牙布下的結界，才護住小天狼在天裂的災劫時留了一條性命。

但在天狼的記憶裏，終究是沒有天裂時的昏天暗地和橫屍遍野。

現在，他從心上人嘴裏聽到了這個冰冷冷的詞。

天……要裂了。

之後的一切都很快。

快速地到達無境森林，快速地戰鬥，快速地消滅上次天裂殘留在三界中的黑魔，快速斬斷了半死不活的鹫仁芥與補天大陣之間的連接。

接下來，就是耗費巨大的天裂縫隙封印加固。

這一切，只能大族長一人承擔。

鹫仁氏一族，乃是神族以心頭血所創造的第一批人類，他們血脈裏天生蘊含着神族的強大靈力。

和他們同時被創造出來的其他氏族，在天裂時隕落殆盡。

唯獨幸存的鹫仁氏自熱而然的擔負起加固那些天裂的縫隙的責任，依照神族遺留下來的方法建立一個堅不可摧的法陣，将整個裂過的天重新加固成可以保護三界不被外來黑魔所吞噬的罩子。

加固法陣的陣引，是鹫仁氏的血，尤其是施法人的血為主引。

大族長那時候因為年紀小又喜歡四處跑，所以沒有完全的參與天裂縫隙的加固法陣。

一開始天裂加固法陣的陣引之血，是鹫仁氏的老族長，也就是大族長的父親。

後來再次加固，又換成了大族長的兄長，也就是被彭狄暗算，但最終剩了一縷殘魂，被封在了無境森林裏的鹫仁芥。

多少年過去，大族長想過無數法子都沒辦法将只剩了一縷殘魂的大哥複活，甚至沒辦法将他從無境森林的封印中帶出。

因為只要封印一解，大哥的軀體連同那縷幽魂就會随風消散。

萬萬沒想到會有殘餘的天外黑魔利用這一點，撬動了天裂縫隙的加固法陣。

好在彭築記着大族長的叮囑，一直對無境森林裏的鹫仁芥比較上心，因此反應及時，第一時間傳訊大族長。

大族長反應更快，飛速地斬斷半死不活的兄長與天裂加固陣法的連接，然後直接與自己想連接。

只是這樣一來，兄長的最後一縷殘魂也将随之消散，從此以後再無複活的一丁點兒希望了。

再之後，大族長一路将天裂的縫隙重新加固，因為這件事只能擁有神族靈力的鹫仁氏來做，而鹫仁氏只剩下大族長一人，所以龐大的加固事宜也只能大族長一人來完成。

天狼隐隐覺得不安，他寸步不離地跟着大族長。

自他出生到長大，到一眼認準了心上人，期間除了敗在心上人手裏之外，其餘時候未有敗績。

因此他覺得天大地大，再大也大不過他和他的心上人了。

直到看見了天外黑魔的詭秘，感受到心上人在仰頭天外神情中的肅穆時，才隐隐察覺到，天外尚有天，他們從來就不是無敵的。

法陣加固到一大半，大族長的神情越來越沉重。

他的臉色略微蒼白，連日來的靈力消耗讓他原本就不怎麽健碩的身軀更加顯得單薄。

“我總覺得不太對勁兒，”他對一直守在他身邊的天狼說道：“你再去幫我四處搜尋搜尋，我總覺得黑魔尚未消除幹淨，尤其是我還未加固到的那些地方。”

天外黑魔無形無質，只是一團又一團黑暗的力量。

第一次天裂的時候神族尚存，他們也是花費許多時間和精力才将混入三界的黑魔清除幹淨。

第二次天裂後神族隕滅，包括鹫仁氏在內的殘存部族耗費了比神族數倍的時間和巨大精力，也才慢慢将黑魔消滅。

只是大家都以為已經消滅幹淨了。

這時候大族長才知道，那些狡猾的家夥們只是隐匿了起來，伺機而動。

他們比自己想象中要聰明得多。

現在，到了最後的決戰時刻。

天狼縱有不舍，但還是聽從大族長的安排，去了那些尚未加固的地方去巡查巡視，企圖抓出那些躲藏在暗夜裏的天外來客。

這期間大族長的陣法加固繼續推進，眼看着還有最後兩處就能大功告成了。

重新加固之後，陣法的陣引就會落在大族長身上。

從此之後除非他被操控，否則這陣法應該可以支撐個千秋萬載，牢牢護住這片天空下的三界衆生。

而想要操控他，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這最後的兩處陣結，一處在北原與中洲的邊界，另一處，就在北原深處，天狼如今的老巢，雅人族大本營的頭頂之上。

偏偏就是這最後一處，出事了。

天狼一路探查，果然發現了黑魔的蹤影。

它們這些天外來的怪胎，果然沒有被消滅幹淨。

天狼拿出了有生以來最為謹慎認真的态度，做好了最周全的準備，又給大族長發去了傳訊以讓他有心理準備。

接着，他朝那詭秘的一片黑影沖了過去。

黑影四散，穿過他的攻擊範圍悄無聲息地沖入了雅人族的營地。

天狼跟着沖入，發現他的那些族人下屬夥伴朋友，團團坐定圍成一個古怪的圖形，圖形最中間，那個最能幹的狼妖手持一根靈骨，嘴裏念念有詞。

天狼直覺不對二話不說擡手便打，一股強勁的力量從那根靈骨上反彈回來，将天狼震退好幾步。

接着，靈骨上一股強光直沖天際，那一處，正是最後一處待加固的天裂縫隙。

天狼瞬間明白接下來的糟糕局面，或許他做不到，但他要試試。

雙翅嘭的一下展到最大，一股藍色烈焰蒸騰而起，天狼如同一團藍色的烈火，以平時最快的速度飛到那根靈骨所發出的光芒頂端，以天狼一族巨大而又堅實的身軀擋住了那束光芒繼續向上。

光芒被擋住了。

化出原身的天狼雙目如電，呲出的獠牙如同地獄的尖刺。

吃力的将目光望向遠方，他暗暗運力，希望自己可以撐到心上人到來。

他的心上人那麽厲害，一定能夠力挽狂瀾。

下一刻，那道靈骨的光束猛地穿透了天狼的身體，直射而上，正中天邊那一條被修補過，但在靈骨光亮的照射下仍能清晰可見的裂縫。

“轟隆”一聲震天巨響，天搖地動。

天……第三次裂開了。

被靈光穿透的天狼心口間一片血肉模糊，他擡頭望向天邊，湧動的無盡黑暗正在裂縫的盡頭翻騰狂歡，下一刻便洶湧着湧進以天隔絕的天地之間。

天狼深吸一口氣，咬牙重新揮動起翅膀，他要和這些黑咕隆咚的家夥們拼了。

就在他要撞上第一團黑魔的時候，忽然一道炙白的光芒一閃而過，将他面前的黑魔清掃幹淨。

天狼轉頭——他的心上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