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使壞
煙兒怕極,方才從鬼門關裏奪回了性命,立時止不住地發起抖來。
她腦中嗡嗡作響,便把鄭衣息這句浸着冰冷惡意的調笑之語蓋了過去。
鄭衣息未得回應。
修長的玉指便勾住了煙兒腰間的衣襟帶子,只需輕輕一扯便能窺見裏頭的曼妙春色。
他倏地笑出了聲,清潤的嗓音染着幾分疑惑。
“莫非你還是個聾子?”
煙兒這才回了魂,攏住了自己身前的衣襟,杏眸裏浸潤着幾分淚意,拼命地搖頭。
“世子爺——”
一聲急促的呼喚斬斷了此刻的旖旎之景。
鄭衣息起身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恰見鄭老太太身邊的于嬷嬷正杵着拐杖往涼亭的方向走來。
他忙斂起了臉上那抹不懷好意的神色,疾步朝着于嬷嬷走了過去,扶住她後,才道:“嬷嬷怎麽親自來了,不拘叫哪個小丫鬟跑一趟就是了。”
于嬷嬷笑彎了眼:“老太太與大太太正在水榭那兒等着世子爺呢。”
這多半是有貴客在等着鄭衣息的意思。
“改日我再來瞧嬷嬷。”鄭衣息柔聲說罷,便朝着角門的方向喚了一句“雙喜”。
一會兒的工夫,便有個剛留頭的小厮撒腿跑了過來,朝着鄭衣息讨好一笑道:“爺有什麽吩咐?”
“扶于嬷嬷回去。”
吩咐畢,鄭衣息便好似忘了竹林一角上還躺着個氣息奄奄的啞女,一徑往水榭的方向走去。
煙兒掙紮着從地上爬了起來,理了理淩亂的衣衫後,再不敢往水榭那兒露面,以免又招了鄭衣息的記恨。
那是個活脫脫的煞神,與方婆子那些上不得臺面的磋磨不同,他只差一點便要了煙兒的性命。
狠戾、果決,并不把丫鬟的生死放在心上。
煙兒裹着淚回了自己那一間狹小.逼仄的寮房,走到床板旁将壓在發黴被褥下的木釵拿了出來。
将那木釵捧在心口,念及幼時娘親的音容笑貌,方才多了幾分茍延殘喘的氣力。
黃昏之時,花宴散會。
勞累了一整日的方婆子也回了寮房,推開屋門後,卻見煙兒正躺在床榻上安睡。
她立時便橫眉豎目地吼了一聲:“多下作的小蹄子,不去做活,竟躲在這兒躺屍?”
罵聲粗俗不堪,鬧醒了好不容易入睡的煙兒。
方婆子本就藏着一肚子火氣,又見煙兒躺在床板上一動不動,心內愈發着惱。
她便走上去擰了一把煙兒的玉藕,又扯着她的發髻将她從床板上拖了下來。
力道之大,疼得煙兒立時滾下淚來。
方婆子發洩了一通,見煙兒淚眼婆娑的倒在地上,脖間多了幾道觸目驚心的紅痕,正欲張嘴怒罵時。
外頭卻響起了丁總管的聲音。
“煙兒,煙兒——”
丁總管是鄭國公身邊的心腹,統管外院一切大小事務,還掌了公中錢庫的鑰匙,連大太太也要給他幾分薄面。
方婆子再顧不上磋磨霜兒,整了整釵環衣衫後,換上了一副笑顏。
興沖沖地跑到外頭廊庑上,捏着嗓子喚了一句:“丁哥哥來了。”
丁總管約莫四十歲上下的年紀,一聲寶藍色的對襟長衫,袖中還藏着一柄羽扇,端的是一副文人書生的儒雅之氣。
只他面龐老衰,眼下烏青,一瞧便知被色酒挖空了底子。
他不肯正眼瞧方婆子,只沉聲問:“煙兒呢?”
問了好幾聲,方婆子才不情不願地将他領進了寮房。
煙兒正滿臉是淚地跌坐在地上,杏眸通紅,鬓發淩亂,好不可憐。
那丁總管立時回身瞪了方婆子一眼,待瞧清楚煙兒脖頸間觸目驚心的紅痕後,更是惱得狠狠踹了方婆子一腳。
“滾遠些,別杵在這兒礙眼。”
方婆子吃了一通挂落,不過谄媚一笑後便退到了外頭廊庑上,臨走時嘴裏卻不住地罵道:“娼婦和龜公。”
寮房內只剩下丁總管與煙兒兩人。
丁總管湊到煙兒跟前,多瞧了兩眼她清雅動人的素白臉蛋,心間意動不已。
“你今日躲懶,水榭那兒便少了一個伺候的丫鬟,還是我替你尋了個由頭搪塞了過去。”
煙兒一怔,擡起淚意漣漣的明眸,撞進丁總管不懷好意的狹長細眼中,身子忍不住一顫。
她往後退卻了一步,懼意布滿清亮亮的水眸。
丁總管卻笑道:“你且好好想想吧,若是你跟了我,便不必再受這方婆子磋磨。還能穿衣戴銀、遍身绫羅,比尋常人家的正頭奶奶還體面呢。”說着,他便攥住了煙兒瑩白潤膩的皓腕,細細柔柔地摩挲了一番。
煙兒膽寒不已,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皓腕被牢牢縛住,她只得被迫揚起杏眸,撞進丁總管狹長猥瑣的細小雙眼裏。
她使了全力才從丁總管手裏拔出了自己的皓腕,忍着心內的嫌惡避過身去。
丁總管見狀則惡狠狠地一笑道:“不過是個人人可欺的啞巴,還跟我在這兒拿喬呢。”
忙碌了小半日,送走了各家賓客後。
鄭衣息便回了自己的外書房,伏在鐵梨象紋翹頭案上,将五皇子遣人送來的信箋拆開。
上頭赫然寫着一首情意滿滿的豔詩,一手齊齊整整的簪花小楷,用詞大膽放浪,尾處還印上了六角紅梅的信款。
“蠢女人。”鄭衣息冷聲罵了一句。
旋即将那信箋撕碎了扔在青爐方鼎之中,雖已銷毀了證據,可胸膛處凝着的怒意卻久久不散。
五皇子自然不似表面上那般仁善儒雅,刻意接近蘇煙柔,迎得她芳心的原因也很簡單——便是為了寧遠侯府的兵權。
只可恨那蘇煙柔愚蠢不自知,被人甩的團團轉不說,還将他的臉面一齊奉了上去,讓五皇子踩在腳下踐踏。
鄭衣息難消心中怒意,又不能與寧遠侯府撕破臉皮,沉吟了半晌後,才吩咐雙喜:“讓嵇代他們去吓一吓蘇煙柔,最好吓病些時日,少讓她出門丢人現眼。”
雙喜忙應下,一溜煙兒地往書房外頭跑去。
只是吓一吓那個蠢笨的女人,卻也難解他心頭之恨。
滿腔的怒意蓄在心口,卻無纾解的法子,更令他怒火中燒。
倏地,鄭衣息便斂下眸子瞧了瞧自己的一雙手,憶起在今日竹林裏,他差點活活掐死的那個啞巴。
雖是個啞巴,卻有那般清麗動人的樣貌。
閑時拿來解解悶,倒也不失有幾分意趣。
鄭衣息眸子陡然一亮,漾起些惡意凜凜的念頭。
煙兒被吓得大病了一場。
先是在竹林那兒差點被鄭衣息活活掐死,好不容易撿了一條命回來,又被那陰險如毒蛇的丁總管盯上了。
丁總管離去時放了好些狠話,愈發讓煙兒懼怕無比,當日夜裏便發起了高熱。
也不知方婆子是怕煙兒病死後無人磋磨,還是發起了善心,竟是絞了條帕子放在她滾燙的額頭上,嘴裏忍不住罵道:“熬不熬的過去,全看你這賤蹄子的命。”
許是她命不該絕,兩日之後,煙兒的燒便退了下來。
此番鄭國公府的花宴辦的人人稱贊,鄭老太太自覺面上有光,在榮禧堂撂下話道:“那日在花宴上當值的下人們賞一個月例銀,午膳多兩盤肉菜。”
大太太劉氏坐于下首的紫檀木太師椅上,撚着手裏的佛珠不聲不響,仿若榮禧堂裏沒有她這個人一般。
二太太蘇氏卻娉娉婷婷地走到鄭老太太身旁,接過紫鵑手裏的美人捶,替老太太捶起腿來,還笑道:“寧遠侯夫人離去時還拉着媳婦兒的手念叨,說咱們府上的丫鬟個個樣貌清秀,幹活又爽利。”
鄭老太太最喜聽奉承之語,蘇氏又生了一張伶俐巧嘴,回回都能把她老人家逗得眉開眼笑。
“要我說,還是母親會調教人。您院子裏的丫鬟和長嫂院裏的白芍待客時落落大方,又插金戴銀,穿了那麽鮮亮紅豔的一身羅裙,惹得那京兆尹府家的夫人連連稱贊:‘府上的小姐可當真是貌美有氣度’,母親您說好笑不好笑。”
榮禧堂內霎時沉寂得鴉雀無聲,大紫檀雕猁案旁歪躺着的銀發老婦人止了笑意,矍铄的眸子掃過劉氏與她身後的白芍,不由冷哼着笑了一聲。
“婧語和婧嫣被你養的膽小怯弱,通身一股登不上臺面的小家子氣,你這陪嫁丫鬟倒比她瞧着更氣派幾分。”鄭老太太面色冷凝地發難道。
劉氏立時從紫檀木太師椅上起了身,恭聲道:“兒媳不敢。”
白芍也紅了眼眶,只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卻是半句也不敢辯。
蘇氏将美人捶遞給了紫鵑,煙煙袅袅地走到劉氏身旁,笑盈盈道:“母親向來疼長嫂,如今長嫂不過是禦下不嚴,對身邊人松泛了幾分,卻也不是什麽大錯。”
此話無異于火上澆油,鄭老太太的面色愈發難看,瞥了劉氏好幾眼,才道:“她能管得好什麽家?”
又一派慈和對蘇氏說:“這幾日你多留心着些,将府裏那些偷奸耍滑、吃酒賭牌的下人統統攆出去。”
蘇氏連忙應下。
出了榮禧堂,一臉喜色的蘇氏便被一大群仆婦們簇擁着去了前院的議事廳。
她與劉氏皆是出自金陵豪族的大家閨秀,管家理事不在話下。鄭老太太雖偏寵她這個二兒媳,卻不得不給劉氏這個長媳冢婦幾分薄面。
如今得了鄭老太太的首肯,蘇氏便欲大展拳腳,先攆走幾個劉氏的心腹仆人,也好讓自己的人夠上采買的肥缺兒。
“二太太。”
一個膀大腰圓的仆婦湊到蘇氏跟前,讨好似地笑道。
蘇氏認出這婆子是丁總管的二兒媳丁忠家的,便也給了個好臉,問道:“可是要支對牌?”
丁忠家的笑得愈發得意,先是贊了一通蘇氏的品貌,而後才道:“花宴上大房出了八個丫鬟去水榭伺候,卻有一個叫煙兒的丫鬟躲病不出,也不知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緣故,二太太該給她些顏色瞧瞧,省得這蹄子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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