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大病

這道惡意滿滿的聲音劃破了夜色的寧靜, 也擊潰了李休然心?內的滿腔情意,更是在?煙兒臉頰處狠狠地扇去了一巴掌。

這一聲也算是驚醒了煙兒。

是了。

她已是被鄭衣息收用過的人了,如何還能再去接受別人的心?意?

煙兒落寞地斂下眸子,朝着李休然福了福身子, 朝着身後退了一大步, 已是清晰地表明?了她的态度。

李休然心?內黯淡, 方?欲說些什麽時,鄭衣息卻已一把拉住了煙兒的皓腕,目帶警告地說:“你也要注意點分寸,別讓李大夫誤會了去。”

這話一出?。

煙兒心?內的委屈一下子都?冒了出?來, 眼淚好似斷了線般直往下落,氤氲起的淚霧幾乎氤氲了她眼前的視線。

她哭的太過凄苦,倒讓一腔怒意的鄭衣息也一愣。

只是方?才?李休然的話語實在?太過刺耳,他分不?清心?內翻江倒海的怒意是為?何而來, 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這丫鬟于他而言還有大用, 怎麽能嫁給別人?

思及此,他方?才?消弭了些的怒意又歸了位,摧使着他攥着煙兒皓腕的力道又大了幾分, 而後便在?衆目睽睽之下,将她帶離了鵲仙橋。

煙兒拗不?過他的大力, 只能被他拖着往鵲仙橋的東側走去。

鄭家的車馬就停在?那兒, 鄭容雅還未歸來, 車馬旁不?過坐着幾個說閑話的婆子,遙遙瞧見氣勢斐然的鄭衣息往車馬的方?向走來, 立時都?唬了一跳。

那幾個婆子朝着鄭衣息谄媚一笑?道:“世子爺有何吩咐?”

“滾。”鄭衣息卻以最惡劣的态度宣告了他的不?滿。

那幾個婆子忙瑟縮起了脖子,一聲都?不?敢多說。

煙兒被鄭衣息強硬地拖上了車馬, 在?他的大力推搡下脊背砸到了車廂硬板,一陣痛意使她臉色一白。

可?她還來不?及去撫一下被壓疼的背部,鄭衣息已捏住了她的下巴,氣勢洶洶地吻住了她的唇,發着狠撬開了她的牙關後,便将她逼至了馬車死角。

既是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只能讓她無力地攀迎住自己的脊背,被迫去承受他的滔天怒意。

這吻着實太過粗蠻,煙兒被鄭衣息怒意凜凜的氣勢填滿,在?水榭裏被羞辱、被踐踏的話語再度飄往了她的耳畔。

今夜她已流了太多淚水,可?獨獨此刻的淚水最為?洶湧。

鄭衣息吻着吻着雙手就不?自覺地開始作亂,怒意淡去以後,渾身上下的血液便在?叫嚣着要占有眼前之人。

她本?來就完完全全屬于他一個人,即便是在?這馬車上行事,也全由他的心?意就是了。

鄭衣息的動作愈發肆意,吻也漸漸地往下游移,漸漸地也松開了些對煙兒的桎梏,好讓她能使出?力來推開他。

她那微弱的力道在?鄭衣息面前并?不?夠看?,可?是她還是緊緊環住了自己的身子,以她的方?式拒絕着鄭衣息。

煙兒的拒絕,落在?鄭衣息的眼裏便是對那個李休然暗生?情愫。

這樣的念頭一起,就足以讓鄭衣息的神?智分崩離析。

他睜着眸色暗沉的雙目,灼灼地望向煙兒,嘴角揚起了一抹戲谑的笑?意,“你若是想嫁他,就趁早死了這份心?吧。”

說罷,又吻上了煙兒的丹唇,只是力道不?如上一回?來的大。

鄭衣息的舌頭長驅直入,依舊要如上一回?般撬開煙兒的牙關,可?誰曾想煙兒竟重重地咬了下來,一股血腥味霎時彌漫在?兩人交.纏的唇舌之中。

鄭衣息從未吻過除了煙兒以外的人,也不?曾知曉舌頭被人咬破會是如此的疼痛。

驚訝過後,他便揚首撞進了煙兒傷心?裏裹着決絕的眸子。

不?知為?何。

他的心?猛地一顫,即便舌頭疼痛無比,可?他仍是未曾從煙兒的唇舌中退出?。

相反,那點痛意好似為?他的欲./念鼓了舞,助了他想要在?這車馬裏占有了煙兒的興。

可?他動作卻是放.蕩,吻意越是洶湧。

落在?煙兒的眼裏,便是他将她當?做玩物兒的鐵證。

他只把她當?做了最下賤的洩欲工具,因她卑微、軟弱,無法與他抗衡,便只能任由他擺布。

且被他擺布了之後,還要再受他和他那未婚妻的羞辱。

意識到這一點的煙兒只覺得渾身下來的骨血都?在?隐隐作痛。

淚水劃過她的臉龐,滴在?她的手背之上。

若是她只為?了那通房丫鬟的份例和優待,那她一定會卑躬屈膝地承歡。

可?她偏偏喜歡上了鄭衣息。

喜歡上了一個人以後,總是會多出?幾分無用的傲氣。

比如現在?,煙兒哪怕是死也不?願讓鄭衣息在?這車馬裏占了她。

哪怕她是個蝼蟻般的人物,如鄭衣息所說一般卑微、低賤、不?值一提,也想護住自己那一點情愛之後的尊嚴。

所以。

煙兒手腳并?用,抵抗着鄭衣息的動作,用盡自己全部的力氣,告訴他:

她!不?!願!意!

她竭力抵抗的樣子讓鄭衣息停下了動作,煙兒飛快的系好了自己散亂的衣襟,淚眼婆娑地望着鄭衣息,眸子裏卻有一股執拗的堅定在?。

這下可?真是氣笑?了鄭衣息。

“擋什麽?當?我稀罕碰你?”他蹙着眉問,整個人顯得無比陰沉。

煙兒才?不?去聽他這些話語,她只自顧自地垂淚,外加護住自己的衣襟。

鄭衣息見她這副模樣便氣不?打一處來,想到方?才?李休然為?她簪上木釵的溫柔模樣,心?裏更是堵得慌。

他冷聲笑?道:“現在?裝什麽貞潔烈女?昨夜怎麽不?拒了我?”

話一出?口。

他就悔了。

昨夜在?那清輝月色下,失控的人分明?是他才?對。

煙兒也因他這話而傷心?地阖上了眸子。

是了,她早該拒絕了才?是。

何苦又要越陷越深?

若說煙兒方?才?掉的淚只是些肆意流淌的淚霧罷了,如今卻是實打實地低泣。

鄭衣息從不?知啞巴發出?的哭聲竟能這般沉悶、這般直擊人心?。

他心?中的欲念淡去,怒意也消弭,只餘脫口而出?難聽之話的懊悔。

他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直愣愣地盯着煙兒落淚。

那淚水就仿佛帶着什麽渲染力一般,也讓他心?頭不?好受了起來。

為?了不?讓這點不?好受再繼續蔓延滋長下去。

鄭衣息便欲從馬車裏出?去,誰曾想才?掀開車簾,就看?見鄭容雅與蘇煙柔相攜着立在?車馬旁。

一個驚訝裏捎帶着幾分尴尬,一個則是難堪中裹挾着幾分怒意。

可?此刻的鄭衣息實在?沒有心?思去勸哄這兩個人,他不?過是掃了鄭容雅一眼,而後說:“玩夠了?”

鄭容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方?才?都?聽見了什麽?

那個素來對什麽事都?不?上心?的大哥哥竟打算在?這車馬裏與那啞巴行事?

怎麽可?能?

她神?情呆愣,鄭衣息也沒有多少耐心?,就冷笑?着說道:“你若是不?想回?去,我就先走了。”

鄭容雅這才?後知後覺地瞥了一眼身側的蘇煙柔,嘴唇翕動間卻見蘇煙柔已換了面色。

不?知她是如何咬着牙才?能不?讓心?裏滿腔的怒意與不?忿洩出?,她的美眸也好似結了冰,先是落在?無比坦然的鄭衣息身上,而後則死死地盯着那車馬裏的人。

分明?什麽也看?不?見,可?蘇煙柔的眼眸裏仿佛淬了毒般,讓旁觀的鄭容雅都?忍不?住心?裏一顫。

鄭衣息掃一眼蘇煙柔,可?今日他的心?緒已起起落落的厲害,實在?沒有氣力再去讨好蘇煙柔。

他當?即便翻身下馬,仿佛沒有看?見蘇煙柔這號人物一般,帶着鄭容雅和躲在?馬車裏未曾出?來的煙兒一齊回?了鄭國公府。

這幾日。

寧遠侯府家的婆子時常來鄭國公府串門,每回?來總會尋了理由去澄苑,一是為?了瞧瞧煙兒的影子,二也是提她們家三小姐瞧瞧未來姑爺。

自那日花燈會節後,煙兒就病了。且這場病全是因心?病而起,即使李休然給她開了藥,圓兒也衣不?解帶地照顧她,她仍是沒有好起來。

鄭衣息夜夜宿在?了外書房,心?情時好時壞,可?大多時候都?跌在?了谷底。

他雖嘴上不?說,可?雙喜卻瞧出?了他的不?虞,便把煙兒的病情透露給了他。

誰知鄭衣息卻說:“那啞巴病死了,又與我有什麽關系?”

可?雙喜卻知曉他家世子爺只是嘴硬而已,沒見他一日三回?地去外書房禀報煙兒姑娘的病情,他家世子爺不?見半分惱怒,還賞賜了他好多回?嗎?

鄭衣息心?裏也存着一股氣,那日在?車馬裏的吻實在?太過兇殘,非但是讓煙兒大病了一場,也讓他生?出?了一個疑問。

這啞巴于他而言,到底算什麽?

他既是不?願屈尊纡貴地去瞧那啞巴病的如何了,卻也總是忍不?住好奇。

雙喜曾勸過他幾句,大抵是這世上的女人都?是水作的身子,容易哭,也容易心?軟。

話裏話外都?是勸他去哄一哄那啞巴的意思。

可?他憑什麽要去哄那啞巴?明?明?是她自己與那李休然不?清不?楚,還拒絕了自己的求歡,就仿佛自己是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到頭來卻還要他去哄人!

笑?話。

他鄭衣息堂堂一個鄭國公世子,在?外也被不?少人奉承讨好,再內更是說一不?二的人物。

去讨好一個啞巴?

鄭衣息不?肯去,卻在?煙兒大病的第六日收到了東宮寄來的密信。

這封信乃是太子親筆所寫,上頭則寫着一些催促鄭衣息早日施行計劃的話語,最好在?一個月內除了五皇子的那兩個爪牙。

鄭衣息握着那封密信獨坐到天明?,到底是把雙喜叫了過來,冷着聲調問:“所以,若是一個女子不?高興了,該怎麽哄她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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