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太陽花福利院

肖故已經有五年沒有回福利院了。

自從大學畢業進了公司，肖故所有的時間都給了工作，連留給自己的時間都沒有。

即使三年時間過去，福利院裏的環境依然如他離開時那樣。

“小肖啊，趕緊坐啊。”院長招待肖故坐下。

這裏是院長的宿舍房間，雖然只有她一個人住，但是擺滿了福利院孩子們的物件。

院長說：“有點亂，別介意。現在不過節不放假的，你這個大忙人怎麽有空回來福利院看看？是不是工作出了什麽問題？”

肖故看到院長露出擔憂的表情，解釋道：“正好出差到了H市，所以來看看院長還有大夥兒。我也是今天才到的。”

院長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但是你這麽晚到福利院多不安全啊，福利院跟市區離那麽遠，路上得耽擱幾個小時，你今天才到H市正是累的時候，幹嘛不休息一天再來嘛。福利院又不會跑了。”說完一臉的責怪。

肖故常年冷酷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院長始終如他記憶裏那般愛操心，拿他當小孩對待。

“我沒事，況且只不過是兩個小時的車程不覺得累。”他忍不住放柔的音調，“院長，我都28了。”

“28怎麽了？就算你68了在院長眼裏也是個孩子。”院長絮絮叨叨，“當年我從醫院把你抱回來，當時的你小小一只像個小貓崽子一樣，誰抱你都哭，只有我抱你的時候才會賞臉笑一個，那時候我就在想這麽好的一個娃怎麽會有人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說起成年往事，兩人都陷入了回憶裏。

敘了舊，又交代了自己的近況，看着院長眼裏止不住的憐惜，肖故從沒有如此放松過。

在外面，他是冷酷無情的肖組長，只有在這裏，肖故才是一個需要關懷的正常人。

兩人聊着聊着，院長突然嘆了一口氣。

院長說：“這事本來不該對你說的，實在是最近的事情讓我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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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故皺起眉頭問：“發生了什麽事情？”

院長回答：“院裏最近有幾個孩子接連發高燒，咳嗽，去了鎮上的診所看了，醫生說是感冒，可是幾帖藥下去沒什麽效果，我原本想帶他們去市裏的大醫院看病，可是因為夏收負責照看小孩的阿姨們都回家收作物了，我要是離開了院裏的小孩可怎麽辦。”

肖故看出院長眼神裏滿是疲累。

他自告奮勇道：“我帶孩子們去市裏的醫院吧，正好我這幾天都留在H市，所住的賓館就在市醫院邊上。”

院長立即搖頭：“這可不行。你來H市是出差的，照顧幾個孩子算什麽意思，恐怕你的同事對你會有看法的。”

“不會的。”肖故說，“我現在在公司多少算個小領導，其他人不敢對我有什麽看法。我在院裏長大，沒有福利院和院長你的話，我早就凍死在28年前的冬天裏了，現在只不過是帶幾個孩子去醫院看病而已，實在是算不上大事。”

院長原本還在猶豫，但是幾個生病的孩子實在讓她擔憂，最後她點了點頭：“好吧。”

當天晚上，院長帶肖故看了生病的孩子們。

這些孩子們全在鎮上的診所裏住着，最小的只有三歲，最大的也不過九歲，一共五個孩子，一個個小臉蒼白緊閉眼睛擠在診所裏窄小的輸液床上，模樣十分可憐。

肖故跟診所的醫生打了招呼，并要來了孩子們的病例本，叫了輛車準備将孩子們全部帶到市裏。

“要不然明天早上再去吧，你才剛來又要趕路，太累了。”院長說。

肖故搖頭：“還是趕快吧，免得夜長夢多。”

因為加了高昂的小費，很快有兩輛車子開來了。

肖故和診所裏的醫生五個孩子背到了車子裏。

大孩子的體重不算輕，再加上肖故如今情況特殊，等他确認孩子們都好好在車上時，他早已累得氣喘籲籲，小腹緊緊發疼。

“路上小心，到了市裏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報平安。”院長對着肖故說。

肖故忍着小腹的疼痛，臉色正常道：“放心吧，院長。”

說完，車子便發動了。

确認看不見院長後，肖故終于卸下僞裝，彎下腰緊咬嘴唇，來自小腹的疼痛讓他無法忍受。

“大哥哥，你怎麽了呀？你跟我們一樣也生病了嘛？”有個孩子問他。

或許是因為歲數比較大，病情不太重，這個孩子沒有像其他孩子那樣沒有意識。

肖故壓了壓臉上的表情笑着回答：“哥哥沒有生病，只是有些不舒服。小朋友你好勇敢，生病也不哭，哥哥決定獎勵你一個獎品，不過你不能把哥哥不舒服的事情告訴院長。”

小孩聽到有獎品，原本有些虛弱的小臉蛋一下子紅潤了些，眼睛放光連忙回答道：“好的！”

肖故從兜裏拿出一個鑰匙扣，這是同事給他的H大學的紀念品，他遞給了小孩。

小孩拿過鑰匙扣，十分興奮：“哥哥，你真好。”

肖故抿嘴笑了笑，小孩子果然好忽悠。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他問。

小孩說：“我叫橙橙，因為院長撿到我的時候我手裏抱了個橙子，所以院長給我取名橙橙。”

‘撿’這個字讓肖故心刺疼了一下。

“橙橙真是個乖孩子，以後肯定會有很多好運的。”肖故說。

橙橙是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看着不大，可是十分古靈精怪，體貼好動，明明自己正在生病不舒服，卻一直關心肖故怎麽樣。

實在是乖得讓人心疼。

于是肖故露出了更多的耐心去安撫橙橙。

快要到醫院時，肖故打電話聯系了H市醫院，在出發前他已經将他們的情況告知給了醫院。

醫院表示他們已經做好了接收小孩們的準備。

肖故挂了電話，思來想去覺得該告訴沈白一聲他在H市的事情。

剛打開通訊錄，找到通訊錄正準備按下通話鍵，突然車子一個踉跄來了個急剎車。

肖故吓了一跳，才發現是有醉漢跑到路中間耍酒瘋。

司機是個暴脾氣的，直接下了車跟對方理論。

車子裏的孩子因為這一個踉跄全部醒了，發現自己所處在陌生的環境裏，紛紛哭鬧起來。

肖故手忙腳亂安撫小孩。

用了半個小時，在橙橙的幫助下，他才讓孩子們全部都安靜了下來。

等到了醫院，護士們将小孩一一接進了病房。

他站在醫院的走廊上，看着病房裏安靜睡覺的孩子們，房間裏燈光已經暗了，護士說明天一早醫生到崗後就會給孩子們檢查身體，此時沒有肖故什麽事情了。

肖故背靠着走廊的牆，緩緩蹲了下去，冷汗一點點從他的額頭滲出。

背上的壓力一下子松懈，原本被壓制的小腹疼痛又席卷而來。

他咬着唇，面露痛苦。

“先生你怎麽了嘛？你的身體哪裏不舒服，要不要給你叫急診醫生？”路過的護士關心道。

肖故搖搖頭：“不用，我緩一緩就好了。”

護士眼裏雖然不放心，但是病房裏的病人正在緊急按鈴，她只好離開。

走廊又恢複了平靜，只有肖故一個人。

肖故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忍着疼輕輕道：“你乖一點。”

話裏甚至帶上了剛才哄孩子的語氣。

他說完這句話，便忍不住想笑，難道哄了一路的孩子，也将小腹裏的當成小孩來哄了？

按照時間來算，小腹裏的現在估計還是一團指甲蓋大小不到的肉團罷了。

他居然指望肉團能聽懂他的話。

奇跡般的，小腹的疼痛真的瞬間緩解了，甚至五分鐘後疼痛完全消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肖故眨巴了下眼睛，有些驚訝。

或許是運氣吧。

肖故想起院長說過安全到醫院後要給她回個電話。

他拿出手機，打開屏幕正準備撥通院長的電話，突然發現手機一直在通話狀态。

屏幕上顯示，通話已經持續了1個小時35分鐘。

通話對象是，林其深。

肖故莫名心一緊。

他趕緊挂斷了電話，心髒砰砰跳動。

“你在緊張什麽？只不過是打錯了電話，一直保持通話很大可能是因為對方誤觸了手機沒有發現，肯定不是因為他聽了1個多小時的電話。怎麽可能會有人這麽無聊，聽一個沒有對話的電話1個多小時啊。”肖故自己開導自己。

林其深現在正在生病，哪有精力來接他的電話。

肖故越解釋越覺得有道理，漸漸心情放松了下來。

等到心情平複下來，肖故撥了院長的電話，說了孩子們的情況。

院長聽了不住感謝肖故。

挂了電話後，肖故不自然地看了眼通話記錄，沒有新撥來的未接電話。

果然，林其深不會無聊到聽一個沒有對話的電話1個多小時，剛才的通話記錄一定是因為兩人都沒有發現罷了。

肖故打了車回到了賓館。

與他同一間房的同事正在收拾行李。

同事解釋，公司突然通知他有一個他負責的項目出了問題，需要他趕緊回去處理，明天一早的高鐵回S市。

至于校招的事情，公司臨時派了其他人過來。

肖故點點頭。

他今晚已經筋疲力盡，躺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