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動搖

肖故做了一晚上的夢。

夢裏，他躺在一片草叢上，周圍什麽都沒有，只有微風拂過他的臉頰。

從有記憶起，肖故從來沒有這麽放松過，他惬意地閉着眼睛，鼻尖嗅着青草的味道，頭頂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

忽然，一只純白的小鳥飛到肖故的身上。

肖故看着小鳥，這只小鳥全身圓滾滾的胖極了，配上通體的白色羽毛，如同一個小雪球。

“小雪球”站在肖故的胸前，用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肖故。

“小東西，你從哪裏來？”肖故小心伸出手想要觸摸“小雪球”。

“小雪球”絲毫不怕人，伸着腦袋去碰肖故的手心，可愛的模樣惹得肖故發笑。

突然，“小雪球”開口說話：“媽媽！”

肖故心一緊，猛地坐起來。

他張望四周，哪裏還有草地微風，他穿着睡衣坐在床上，因為窗簾緊實的原因，看不出外面的天色。

肖故摸着還在猛跳的心髒，沒有從那一聲“媽媽”中平息下來。

坐了一會兒後，他覺得口渴起身準備去客廳喝水。

推開門的時候，肖故發現客廳的燈居然是開着的。

林其深正坐在電腦前，藍光照在他臉上，顯得幾分嚴肅。

他手指快速敲擊鍵盤，時不時深思并拿出筆在本子上寫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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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肖故，林其深放下手中的事情，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問：“怎麽起床了？是不是口渴了？”

說着轉身去倒水。

肖故走到林其深的電腦前，屏幕上正打開着一個文檔，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條款，每一條都有關于他。

【不準惹肖故生氣】

【要照顧好肖故】

【肖故說的都是對的】

【如果肖故錯了，參照上一條。】

肖故：“……”

他有這麽無理取鬧嘛？

林其深端着水杯過來：“喝水吧。”

肖故指着屏幕上的文檔問：“這是什麽東西？”

林其深立馬咧開嘴巴笑着說：“這是我寫的【照顧肖故指南】，你覺得怎麽樣？”

“……無聊。”肖故說。

林其深收起笑容：“怎麽會是無聊呢。你現在可是特殊人群，我可得好好照顧你，不能讓你有一點的閃失。”

肖故冷着臉說：“我好得很，不需要你照顧。”

林其深連忙點頭：“你說得對。”

肖故看着林其深那張蠢臉，頓時無語。

他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麽林其深都會點頭認同，不願意多糾纏，肖故端着水杯回了房間。

回到了房間，拿出手機，上面顯示的時間是淩晨3點。

肖故躺在床上想，林其深應該不像他表現得那樣輕松吧。

他做這麽多，就是為了孩子嘛？

肖故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可是這個孩子注定是要離開的。

如今孩子的月份才2個半月，穿上衣服時根本看不出來，可是将手覆上時能明顯感覺到有微微隆起。

在那隆起的皮肉之下，有一個小生命正在孕育着。

它現在還十分弱小，以至于肖故一個念頭就能決定它的生死。

肖故想着，緩緩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是沈白的電話。

“兄弟，你昨天讓我照顧的産婦我聯系了醫生，今天應該就能做相關治療了。”沈白在電話裏說。

此時肖故還處于迷糊狀态，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沈白說的話。

等到聊了幾分鐘，他才終于清醒過來，沈白說的是小楊老婆的事情。

沈白調侃：“兄弟，人家都說一孕傻三年，你這三個月都不到腦子就不好使了啊。”

肖故不爽：“閉嘴。”

沈白咂舌：“我說這可是沒幾天就要做手術了，你會不會舍不得啊？”

若是以前的肖故，他會立刻回答不會，可是現在，他想起林其深的行為，又想到院長說的話，竟然有些猶豫。

他轉移話題問：“難道今天醫院不忙？我怎麽看你這麽閑？”

沈白抱怨：“忙吐了。昨天一天24個小時，我一分鐘都沒有休息下來。要知道我可只是個肛腸科醫生啊，居然要跑到輸液室幫忙，好不容易空下來，居然還要去組織檢查，關鍵我的病人可一點也沒少。這不今天輪班，我趕緊回家休息休息。”

“累死了就趕緊休息，別在我這裏八卦了。”說着肖故打算挂斷電話。

電話那頭的沈白嚷嚷：“我這還不是為了幫你忙！你個忘恩……”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肖故已經無情地挂斷了電話。

肖故看了眼時間，已經七點半了，若是在往常這個時間算得上很晚了，可是如今只是在隔離房間待了幾天，他便養上了一身的懶骨頭。

他洗漱完推開門，桌子上已經擺好了早餐。

“你起來了？還有一份煎蛋，做完了早餐就齊活了。”林其深在廚房裏對着肖故說。

肖故看着穿着碎花圍裙的林其深，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這是你做的？”他看着桌子上飄着蔥花的軟糯白粥以及冒着熱氣的培根，不敢相信。

林其深正好将煎蛋盛盤端出來，放在了肖故面前。

“當然是我做的。”林其深取了筷子放在肖故面前，“我早說過了，我會做飯。”

林其深想起自己當年為了給肖故做便當，天天晚上請教家裏做飯的阿姨，多次被燙得手上起泡，便覺得十分心酸。

他為了肖故付出那麽多，肖故可千萬一定要對自己動心啊。

肖故此時雖然說不上動心，但是看着面前的早飯還是忍不住心柔軟下來。

除了院長外，還沒有人為他做過飯。

以前他以為林其深說的做飯是訛他的，誰不知道小林總十指不沾陽春水，怎麽可能會為人做飯呢。

可是現在親眼看着林其深為他做了早飯，肖故說不心軟就是假的。

只是這心軟要搭上他的肚子和前程的話，肖故決定還是狠狠心壓下這股心軟吧。

因為懷孕，肖故餓得很快，只是每次胃口都不太好，所以只能忍着餓。

可是跟林其深相處到現在，肖故發現他居然再也沒有出現過胃部難受的情況。

用勺子舀了一口白粥放入嘴巴裏，普通一碗白粥他居然嘗出了鮮甜的味道，十分淡但是可口，一下子壓下了肖故胃部的不适。

“怎麽樣？”林其深一臉期待地看着肖故，“這可是我早起兩個小時熬的粥。”

肖故三兩下解決了一碗粥，擦了擦嘴巴輕飄飄地說了句：“還不錯。”

林其深頓時如同被誇獎的小媳婦，亮着眼睛說：“我就知道好吃！為了這碗粥，我可是專門熬了一只老母雞，然後用雞湯煮粥，這粥裏除了這兩樣其他調味料可都沒有加。阿姨說了，她當年可就是靠着這碗粥在行業內打遍天下無敵手的！”

肖故被林其深誇張的語言和壓抑不住的炫耀感逗笑。

林其深突然停下說話，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肖故被看着有些尴尬，壓下嘴角的弧度冷着臉。

“你剛才是不是笑了？”林其深不敢置信。

肖故咳了一聲道：“你看錯了。”

林其深立馬回答：“你說得都對，我看錯了。”

如果忽略林其深臉上的笑容的話，肖故差點認為對方真這麽想的。

回想晚上看到林其深寫的勞什子指南，肖故突然覺得有一絲頭疼。

吃完了早飯，肖故想着自己什麽都沒幹，便打算洗碗。

結果林其深一把搶過肖故手裏的碗筷：“放着我來！你到沙發上休息一下吧。”

肖故覺得自己好像被林其深當作易碎的瓷娃娃了。

他坐在沙發上，今天是周末，工作群裏沒有人說話。

作為組長，肖故雖然嚴厲，但是周末他還是會不打擾下屬難得的放松時間。

原本他應該做一些工作，不過昨天拼的太過，導致手頭的工作做完了不說，還超前做了很多。

那些工作沒有其他部門的合作又是無法展開的。

于是肖故獲得了一個難得悠閑的周末。

如果不是被關在隔離房間裏的話。

肖故聽着廚房裏的流水聲，轉念一想，似乎也沒有那麽糟糕。

樓道裏陸續傳來了行李拖拽的聲音，以及人說話的聲音。

應該是被安排進來隔離的人。

肖故沒有好奇心去看到底是哪些人入住了，也不會悲天憫人地想這場傳染病到底會造成什麽結果。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給別人帶去麻煩。

林其深洗完了碗，提議要不要玩游戲。

肖故看着林其深拿出兩個游戲手柄，陷入懷疑，對面這個人真的是來隔離的？

“我不會。”他拒絕。

林其深勸道：“你不會沒關系，我教你，可簡單了。”

肖故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林其深的好意。

林其深頓時失落，男人之間的感情就是通過游戲裏并肩作戰建立的。

可是肖故不願意玩游戲。

那他怎麽跟肖故建立深厚的革命感情啊。

肖故不知道林其深心裏的想法，看到對方這麽溏淉篜裏失落，想着自己最近受了他太多的照顧。

最後他點了點頭：“好吧。”

林其深頓時心情陰轉晴天，甚至可以說得上是陽光四射。

果然，肖故是個嘴硬心軟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