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清風淺寒

回到将軍府，讓絮兒去打理進宮需要準備的事宜，上官凝若自己則坐在那裏整理所需資料。

根據冷星寒前幾日送來的資料裏的內容來看，當今雲夢國的皇室是左丘氏，皇帝名左丘飒，皇後長孫芸，兩人育有一女左丘婷婷，便是當今的慈寧公主，也是當今皇室唯一的繼承人，今年才十歲，比上官凝若還要小上三歲。當今皇帝共有一後二貴三妃三妾，這在當代幾國的皇帝中，是妻妾最少的一個。當然，這源于雲夢國開過皇帝左丘淩定的規矩，皇帝最多只能有一後，四貴，四妃四妾。

皇後長孫芸是當今皇帝曾為太子時的恩師，即如今的太傅長孫文卿之女，兩人打小相識，感情深厚。皇帝更是在當太子的時候便娶了長孫氏為太子妃。看到這“感情深厚”四字，上官凝若忍不住嘲諷一笑，再深厚的感情，怕是也不過如此而已吧？皇帝不還是娶了一堆女人？若是兩個貴妃中有人生了兒子，恐怕連她這個後位也難保吧？

兩個貴妃其中之一，是與自己的父親骠騎大将軍齊名的威武大将軍的姐姐，方雷雪。另一個則是尚書林澤平的嫡長女，名喚林玉。而更有趣的是，這林玉的三妹正是上官凝若的大娘，如今骠騎大将軍的正室，林婉。

看到這裏，上官凝若暗思，想來，似乎自己還當稱呼這位林貴妃一聲姨娘？上官凝若微皺眉頭，似乎連自己的大娘林婉，自己也從未喚過一聲娘，而一直是以“大夫人”稱之，而竟然沒有人覺得奇怪，這又是緣着什麽？

三個嫔妃，則是一些皇帝登基後所選的秀女，也就是其他個官職并不怎麽重要的地方官員，或者沒有太大實權的王侯子女，而三個妾，地位就更低了，僅僅比宮女的地位高那麽一些罷了。在雲夢國，皇帝的妃和妾，是沒有資格為皇帝生兒育女的，緣着這些，真正有實權的官員，亦是不怎麽願将自己的女兒送入宮中的，畢竟想要爬到貴妃之位，并不比登上皇後之位簡單。

上官凝若暗忖，這大約是為了防止出現嫔妃之間的相互算計和皇子之間的奪位之戰吧？

不過可笑的是，這樣真的有用嗎？而出現現在這種國無儲君的狀況，不知道如果被當年立下這個規矩的左丘氏先人得知了，會作何感想？

不過這些，都跟她沒有太大的關系，她只想顧好自己就好。随手拿起冷星寒趁自己進宮的這段時間梳理出來的資料，上官凝若快速浏覽。得到的消息，讓她更覺此行不似表面那般樂觀。

現在的皇室只有一個年僅八歲的小公主左丘婷婷，而據一些宮中流傳出來的消息，這左丘婷婷亦是歷經波折才有的，以後，皇帝怕是難以再有後了。這一消息，無疑是斷了左丘氏的血脈，因而更是讓不知多少人開始蠢蠢欲動，有些其他想法。

雖然說上官家這幾代以來一直都對左丘皇室忠心耿耿，而且同樣血脈單薄的上官家這一代唯一的男丁還是從商，甚至根本沒有一絲從政的意向，但誰又敢保證凡事絕無意外？何況那個位置畢竟對于大多數人來講，都過于誘人，故而身為帝王，總是多疑的。

而這次皇宮之行，何嘗不是對上官凝若的一場試探？不，也許，這試探從月遙洛到達上京（雲夢國國都的名字）之時，甚至更早，就已經開始了。

上官凝若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麽冷星寒會兩次“失職”讓自己遇險了，果然是用心良苦啊！真不知這場局究竟是從何時開始布下的？又是何目的？

嘆了一口氣，上官凝若無奈不已，暗自懷念曾經一個人的簡單生活。以後，恐怕像之前那樣偷閑的日子都很難擁有了吧？

“若兒妹妹這是怎麽了？為何嘆氣？”這時，月遙洛的聲音卻從院子門口傳來。

聞言，上官凝若擡頭疑惑的望向來人，未曾來得及舒展的眉頭正好落入月遙洛的眼中，不知為何，竟讓他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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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凝若沒有注意到月遙洛一閃而逝的疼惜，只是驚訝的望向不該在此時出現的某人“遙洛殿下不是說今日沒有時間過來的麽？”

“呵呵，本來本王子今日确實是沒有時間的，不過對方臨時有事，所以約定取消了，閑來無事便順便過來看看你。”月遙洛依然挂着招牌式的和煦笑顏，不待上官凝若開口，便自然的坐了下來。

坐下後，月遙洛看似很随意的擡頭笑眯眯的望向上官凝若“聽說今天早上你們陛下召你進宮了？”只是若仔細看，便能看到月遙洛眼底那抹潛藏的關懷。

上官凝若卻未曾注意到這些，訝異的看他一眼，繼而恍然“殿下消息果然靈通呢！不錯，早上陛下确實召見了凝若。”

“哦？不知所為何事？”月遙洛關切的語氣，正在煩惱的上官凝若卻依然沒有注意到，只徑自煩惱着自己的心思。

上官凝若不由暗自苦笑，忽然一個念頭閃過。“陛下說，要凝若剩下的半個月進宮陪陪慈寧公主和皇後，順便學習下宮廷禮儀，以免到了傾月國後，給你遙洛殿下丢了臉面。”

聽到上官凝若那最後一句招牌似的諷刺語句，月遙洛不由苦笑“若兒妹妹依然對本王子意見這麽的大啊？”

“哪裏凝若豈敢，凝若只是對于博愛之人的思維不敢茍同而已。說實在話，凝若真的很好奇，上京中名門千金不在少數，其中更不乏國色天香又心思靈巧且家世雄厚之人，你為什麽卻偏偏會選擇我這麽一個默默無聞之輩？還望遙洛殿下不要說什麽一見鐘情，凝若雖小，卻不代表愚笨。”上官凝若心情不佳，連帶着話語便也難免冷淡而過激。

月遙洛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一番上官凝若之後調笑道“确實不大。”

看到上官凝若面露怒容，月遙洛趕忙安撫“呵呵，開個玩笑。若兒妹妹不要激動！”

上官凝若的臉色卻未有任何的好轉，只淡淡的望着月遙洛，等他給一個正面回答。月遙洛心知今日是繞不過這個話題了，不由輕嘆了一口氣，望着上官凝若稚嫩卻倔強的小臉，似真似假的輕聲道“至于選擇你的原因，若我說是因為你父親呢？”

“果然嗎？”意料之中的答案，并未讓上官凝若有任何意外，只是臉色卻稍微緩和了一些。目光略為渙散的望着院牆周圍開始凋零的桂花，輕聲問出自己的疑惑“那你為什麽卻不選擇我姐姐呢？她可是對你癡迷的緊，人長得又明豔俏麗，心計雖不夠深沉，卻也還算圓滑，想必會對你更加有利！而看你們幾日來的相處，也能看得出來你們還是蠻合适的，何苦選擇我這個對你毫無用處的小女孩兒呢？”

不知為何，聽到上官凝若的話，月遙洛突然覺得很生氣，明明很清楚的知道，這些話沒有什麽其它的含義在內，卻偏偏覺得心裏好似有什麽梗在心間，極不舒服。

月遙洛暗忖，大約是因為從來沒有過女人拒絕自己吧！而眼前這個小女人，卻偏偏對自己頗為不屑，不僅之前态度冷淡，現在更是直接想要将自己推給別人，自己難道是瘟疫？不然為何就那麽不招她喜歡？雖說他承認這門婚事是政治性的，但，自己也并非心甘情願啊！

看到月遙洛臉色變得難看，上官凝若不由幽幽嘆了口氣，軟下了語氣，似呢喃般的輕聲訴說“遙洛哥哥，若兒知道，不該怪罪于哥哥。只是若兒還只有十三歲，雖然在這個家中并不受重視，也沒有多好的待遇，但是至少這些年若兒過的很平靜，不用時刻擔心被別人算計。你們大人的世界，若兒不懂，也不想懂。”

月遙洛的臉色幾番變換，心知自己終究是有愧的，不由沉默。許久，月遙洛最終還是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而上官凝若也并未開口挽留，依舊望着那一朵朵輕墜入樹下淺草叢中的桂花，似在思索着什麽，又似只是在發呆，目光渙散，思緒飄遠，在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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