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東海商行
江星闊原路送岑開致出去,回廊上,她讓他留步。
泉九一路尋過來,抹抹嘴道:“大人,留飯了,您先吃吧。”
“上回令你去查死者生意上的事情,我記得你說,有些個死者都在出讓産業,這是要回故土了?”
泉九謹慎的想了想,道:“好像差不離都有這個念頭,這些蕃商來咱們都好些年了,思鄉情切吧?”
被江星闊一瞥,泉九登時回到僅有兩年的私塾記憶中,那先生就是這麽看他的。
他撓撓頭,絞盡腦汁的說:“難道是在躲什麽嗎?可也不對啊,他們只是尋了中人,挂在牙行裏轉讓,價錢也不低,不像是很迫切的樣子。”
“除了勒那有個兒子可以繼承遺産外,其餘幾人的遺産都已經收歸臨安府了嗎?”
“還沒有,那些個蕃商都挺會藏的,蕃坊也幫着遮掩,他們還想法子過一道手呢。這麽些肥肉,随随便便就能沾一手油。我前幾回去的時候,還在扯皮呢。奶奶的,人命不要緊,錢要緊!”
江星闊又想了想,道:“他們出讓的産業挂在哪間牙行,又在哪幾個中人手下?無巧不成書,定然有些聯系的。”
這問題不難答,泉九卻一臉的別扭,道:“除了素攀還沒有挂出去之外,其他都是同一間牙行,就,就是您前頭那位的嫁妝。”
“同一間牙行!?你為什麽不早說。”
泉九不敢看他,結結巴巴的解釋,“我,我查過那幾個中人了,覺得沒什麽,只,只是不想您心煩。”
“自作聰明!”江星闊氣得恨不能一腳将這個蠢驢踹飛,叫他醒醒神。
只是見他賠着小心,一臉愧疚的牽着馬走過來,不由得想起那一日,他回來時,臉上頂着兩個巴掌印。
雖被他打哈哈含糊了過去,但想想,應該是去牙行時,碰上嘉娘被打的。
“我陪您一起去吧。”他還牽了自己的馬來。
“其他案子不查了?”
泉九跟了江星闊好些年,是他從打雜的小吏裏一手提拔起來的,聽江星闊說話的口吻,便知他氣消了大半,心裏卻更加不安。
“爺,對不住,我下回絕不自作主張了。”
江星闊沒理他,揚鞭走了。
途徑岑家食肆時,他才發覺自己沒吃午膳,沒下馬,接了岑開致遞來的一個粗如腕子的筒餅就走了。
這筒餅總抵得過尋常的三個,午市餘了份紅燒肉沒賣完,她都給塞進去了。
紅燒肉炖得火候足,瘦肉細細縷縷,肥肉入口就化,加上瓜絲兒,保準好吃,只是一想着江星闊邊馭馬邊啃筒餅的樣子,沒忍住笑。
胡娘子見她翹着腳張望江星闊離開的背影,沒忍住嘆了口氣。
“胡阿姐怎麽了?”這左鄰右舍,數她年紀小,便都稱阿姐。
午市剛歇,胡娘子得了閑,來蹭岑開致釀的楊梅酒。
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岑開致附耳過來。
“致娘,我曉得這江少卿身家尚可,但,我聽人說,他因發妻要和離,就打折人家一條腿。如此暴戾,啧,你,再想想?”
岑開致本想說自己同江少卿并沒那種關系,可胡娘子餘下的話卻讓她陷入了沉思。
嘉娘是跛足沒錯,若是她是被江星闊打瘸的,畏懼還來不及,哪裏還能用那種口氣對江星闊指指點點,呼呼喝喝?
這廂岑開致一盞楊梅酒下肚,面上泛紅,胡娘子笑話她不勝酒力,也不耽誤她小憩。
那廂江星闊也到了嘉娘名下的東海商行,一手的肉香味,沒法子,只好先去河埠頭洗個手。
洗了手回來,卻見嘉娘和荊方正從馬車上下來,倒是巧了。
見到江星闊,嘉娘不悅的道:“怎麽又來查?泉九那天不是來過了?”
“那天你打他了?”江星闊冷冷道。
嘉娘一愣,避開他的直視,有些底氣不足的争辯,“誰叫他嘴裏不幹不淨的。”
“他說什麽了?值得你抽他兩個耳刮子?”
“反正他說我相公壞話,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張嘴!賤得很!”嘉娘一擡下巴,又理直氣壯起來。
“我是了解他。”江星闊冷笑着點點頭,又看向荊方,問:“小白臉?還是吃軟飯?更難聽的,他這人也不會當面說。”
嘉娘氣得臉紅,卻又微微有些氣短,那日其實是她先拿話刺泉九的,泉九這才反擊。
“下回你若有什麽不痛快的,自己跟泉九打一場。”江星闊看着荊方,很不客氣的說。
這店裏的夥計和客人明裏暗裏的都在看這場戲,荊方要臉,十分尴尬。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我說你兩句就受不住了?”
江星闊可不管他,斜了嘉娘一眼,道:“這又比得過泉九挨的兩巴掌嗎?虧得他只是嘴上厲害,若換個狠辣的,即便為着不能打女人忍下了,他街面上人脈廣,背地裏使些陰招,你又奈何得了?還是要告禦狀?”
禦史臺文官清流,說得好聽,上能奏請天聽,下能監察百官。
可荊方一個八品下的監察禦史,誰又把他放在眼裏?
江星闊忍了嘉娘多時,今日算是不客氣了一回。
他報出幾個死者的名諱,把佩刀往桌上一擺,道:“哪幾個中人管這些個人的買賣,都給我叫過來。”
嘉娘捏着帕子垂淚,眼淚都擦不完,荊方則溫聲軟語的安慰她,江星闊看着覺得無趣,敲了敲桌子催促。
這種買賣算是大單,總不會落在一個中人手裏。
江星闊一來,客人就走了大半。
這下連接待的中人也被抓了過來,鋪子裏哪還有生意?
嘉娘沉着臉,卻沒有說什麽。
江星闊看着眼前幾個高矮胖瘦各不同的中人,想了片刻,道:“你們的管事是誰?”
荊方道:“劉管事出去接待貴客了。”
“找個人換他回來。”江星闊反正肚子填飽了,勾勾手指讓人看茶。
“快些去,不然今日一筆買賣也甭想做了。”嘉娘如是說,底下人就緊着出去了。
荊方似乎想喊住那人吩咐什麽,只是江星闊探究的目光跟着他,他只好笑了笑,道:
“這幾位蕃商的确都是挂在我們牙行,但是我聽說還有一位是暹羅來的?我昨才看了賬冊,我們東海這幾月來并沒有承接暹羅商人的轉賣。”
“你在教我做事?”江星闊淡淡一句,又氣得嘉娘把淚收回去了。
她倒不敢在大聲嚷嚷什麽,只把荊方往自己身邊拽下坐好,道:“別理他,咱們清清白白,怕他查!?”
大約是就在近旁談生意,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那中人就來了。
這人長得就有些醜陋,眼斜鼻歪,竟也能爬到管事這位置上來,可見才幹不俗。
不過江星闊在意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的身量,比岑開致還矮半頭。
這不由得讓江星闊想起黃仵作給他畫的幾張傷口瘀痕圖示,只有兇手個矮才能形成這種走勢。
死者也不全是高個,所以他們一開始便以為是女子,但一想想,矮弱的男子不是沒有。
只看這劉管事,怕不夠公孫三娘一腳踹的。
“我也不耽誤你們做買賣,既然你是管事的,想必手下人的情況都清楚,跟我走一趟,去錄個口供。”
“你想知道什麽,在這錄了不行嗎?這幾日好些貨船到港,能不能喂飽這幾張嘴也就看這一兩日的買賣了。”
嘉娘越發覺得江星闊針對自己,見他還不理會,徑直要押劉管事離去,氣道:“我看你就是記恨我退親!”
江星闊腰側正好擺着一面琉璃剔透的西洋鏡,是客商給牙行的樣品。
刀鞘一撥,嘉娘頂着紅腫的一雙眼出現在鏡中,說醜是過分了些,但也美不到哪裏去。
除去胭脂水粉的妝點,珠翠滿頭的襯托,總之,是個樣貌尋常的女子。
“照照鏡子,我沒那麽舍不下。倒是你,縱着外頭謠言流散,說是我打瘸了你,到底是誰記恨呢?”江星闊口吻淡然的問她。
若是泉九在這,定然知道能聽出這平靜是假象,要夾緊尾巴答話了。
“我,又不是我傳出去的。”
“但,是你縱容的,眼睜睜看着三人成虎,流言橫行也沒解釋過一句。”
江星闊從前不理會這些,此刻忽得感興趣起來,道:“還是說,你在打着我的旗號遮掩什麽?你到底是怎麽瘸的?”
嘉娘傻站着,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憶起自己與江星闊成婚那日,一掀開蓋頭,被江星闊兇煞的一張臉吓了一跳。
嘉娘素來喜歡白面書生,文雅秀氣,決定拼死不從的,還以為江星闊會用強,但他沒有,只是收拾鋪蓋去書房睡了。
退親最大的阻力倒是她爹,江星闊很痛快就答應了,補償也一概不要。
也是江星闊的步步退讓,讓嘉娘一時忘了,他是大理寺最年輕的刑獄官,煞氣是他骨子裏的。
江星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好似狼示威龇牙的笑,道:“原來真的有鬼。”
荊方似乎開口想說什麽,嘉娘一把挽住他的臂膀,對江星闊道:“這事是我對不住你,你把劉管事帶走吧。”
得,倒像是給他情面了。
江星闊有意諷刺幾句,奈何今日說話太多費嗓子,只嗤了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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