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莫名其妙手裏被塞了一根炸腸， 男人還有些不好意思收，他又把炸腸還回去了， 見林小歡實在太好奇， 便把他知道林記串串攤子的情況都說出來。

三天前，李進被抓到監獄裏被判刑七年，他的幾個同夥也沒落着好， 大多都進了監獄。其中有三個沒進去的，當天晚上就把李進的秘方給搶走了，李進的老婆根本就攔不住。

拿了配方的幾個流氓根本就沒打算再做串串香生意， 轉手就把秘方賣了出去。

短短兩天時間， 李記的秘方都不知道賣了多少手， 反正許多買到李記秘方的人都打算去外地做串串香。

林小歡聽得是心花怒放，高興極了， 也不知道怎麽表達他此刻激動的心情，又把炸腸塞人家手裏了， “你吃你吃！”

林初平搖頭失笑。

等走出文化路林小歡像是想起什麽， 問：“小叔你是早就猜到李記串串香幹不長久嗎？”之前李記一直在搶林記的生意，也沒見他出什麽招數。

反正從掰倒瞎子那群人來看， 林小歡就知道他這個遠房表叔遠不是表面上看的那麽簡單，他心裏有的是成算呢！

不出手就罷了，一出手瞎子那一夥人全送去吃花生米！這種果決手段， 試問有誰能做得到？

想想那幾天驚心動魄的日子。林小歡就感覺自己還是熱血沸騰。

林初平不是很在意地說：“李記不過就是一群烏合之衆，他們連最基本的食品衛生都不能保證，哪能做得長久。”說實話，林初平确實一直都沒把他們放在心上。

李記串串香不過就是林初平放在西田市小攤販臉上吊着的一塊胡蘿蔔， 串串香生意早晚會被人破解， 也會被人跟風學了去。但林記在西田市擴張速度很快， 味道服務也都做得好，後來者沒有強硬的本事根本競争不下去。

那麽，跟風者要想賺錢，勢必就要從西田市走出去。

将來，這些都是可以整頓收入林記的苗子！當然，這些話林初平就不需要跟林小歡講了。

“倒是提醒我另外一件事，”林初平道：“這次來市裏。咱們西田的小攤兒生意确實紅火，尤其是小吃生意更是火爆，但食品衛生卻是個大隐患。”

若是可以，林初平還挺想借用林記串串香的影響力，進而影響整個小吃行業衛生規範化，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只不過，現在林記串串香現在人微言輕，只能盡量讓自己做得标準衛生了。

“小叔你能攤開了給我講講嗎？”林小歡這是頭一次只恨自己文化知識不夠，聽不明白小叔的意思。

林初平笑了下，交代：“你最近多關注關注咱們。市裏哪家小吃攤有沒有讓人吃壞肚子的。”

“好嘞！”把事情落到實處，這林小歡就知道怎麽做了。

8月的最後一天，林初平拿着賬本開始清賬。

整個8月，由于李記串串香對他們生意影響漸小，再加上八月又是汽水飲料的高消費時節，更有後面幾日人們對林記串串的瘋狂消費……這個月，毛利潤竟然高達51312.5元！

高繼東倒吸一口冷氣：“這麽多？”旋即，他又忙催兒子算8月的淨利潤。

整個八月，他們除了又做了幾個小吃車和購買耗材之外，像電冰箱這種大件沒添置，淨利潤只會更高！

幾分鐘後，林初平：“我估摸着運輸費今天兩個舅舅就會送來，按照之前那樣對半分的話，咱們農場8月份淨利潤大概會是43000元。”

“呼——”高繼東簡直不敢想。

這，這比得上農場兩年的收入了啊！

林初平笑笑，繼續在紙上寫寫畫畫：“爸，你不是打算找口感更脆的品種藕回來種嗎？清塘是個大活兒，估計到時要找人幫忙，另外我打算給咱們農場添置一臺拖拉機。”

“拖拉機？”高繼東問。

說起這個，高繼東就有話要說了：“我看咱們農場八月份出貨量大，要是再這樣下去貨就不夠用了。”

林初平笑：“那就更該買拖拉機了，肯定要提高農業生産效率，要不然咱們串串香生意再好，到時要是從別人手裏買貨，利潤又得分出去一大成。”

是這個道理了！高繼東這下也不再質疑兒子要買拖拉機的決策。

随即，林初平又開始低頭沉思，他又在紙上寫寫畫畫，高繼東瞧了納悶：“你這又要計算什麽？”

林初平猶豫了下，還是實話實說：“我想等兩個舅舅過來，跟他們借點兒錢，買輛小貨車。”

“啥？”一下要添置兩輛車，高繼東差點以為自己聽錯。

林初平再次肯定：“昨天林小歡找我時，跟我說他想去楊關。他說楊關小吃行當并不繁榮，而且那邊已經經歷過一次嚴打，社會治安狀況良好，過去發展咱們林記串串小吃，我覺得這是個好事兒。”

往周邊城市發展，林初平本想等西田市內做得差不多了，再去往四周發展，沒想到林小歡主動請纓。

要真是把小歡放在楊關市，林初平瞧着小平小黑兩個都算是能指事兒的，到時西田市內的市場交給他們來管，估摸着也能成。

高繼東直覺這有些太快了，但他又覺得兒子說得對，快速占領市場能掙大錢。

“随你決定吧。”高繼東搖搖頭。

果然，下午兩個舅舅就拿着錢找上門來了。

林初平把買貨車的事兒跟他們一說，林川點頭，就差掏腰包拿錢了，但林山卻謹慎得多，他勸道：“現在天氣還熱，就算咱們西田市距離楊關近，但路況不好，過去也需要不少時間，而且咱們西田市市郊和下屬十來個縣城的市場都還沒開發起來，一口吃不成個胖子。”

大舅舅這一席話，倒是把林初平頭上的熱乎勁兒澆了下來。

冷靜一想，大舅舅說的有道理。況且有的是在西田不敢擺串串香的跟風者去周邊城市賣串串香，有他們率先去培養市場，林初平還真不用太着急。

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胯。

平複下來後，林初平覺得運輸這事兒還是得固定下來。就算現在不着急買車，那也得找個專人開專車，要不然接下來還要往周邊縣城發展，沒個較好的運輸當後盾，什麽都是白瞎。

不過，手裏捏着八萬塊錢，要是不花出去林初平總覺得渾身難受。

思來想去，林初平決定還是要撲騰撲騰，他把自己想法跟兩個舅舅一說。

“開門店？！”林川第一個不贊同。

林川：“咱們現在小吃車做得多好啊，開門店還要給人家交房租不說，攤子還固定下來了，去趕集都趕不了！”

林山也不太贊同外甥這個主意，但林初平堅持，林山便讓他說說開店的理由。

林初平道：“咱們串串香生意要想一直做下去，早晚要開店的。開個門店，雖說是不能靈活去人流量更大的地方，但相對來說，位置固定下來，開店時間固定下來，也更能培養固定的顧客群體。”

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林初平看西田市小吃攤市場發展得越發紅火，心中就越是警惕。

小攤生意沒什麽門檻，推個車，拿着材料，就能出去賣錢。不光是附近無業游民、城郊農民，還有許多下崗工人就參與其中，這個群體越大，存在的安全隐患也就更多。

特別是上次聽王濤他們說，二初中門口那因強買強賣和不講衛生的李記攤子被二初中校長趕走的事兒，林初平當時就擱在心上了。

之前是一直惦記釣大魚，沒騰出來手。現在有工夫了，林初平決定要對林氏串串香內部來個大檢查、大整頓。

首先，就是要從固定經營地點開始。開店要有相應的資質，最重要的是固定地點不但方便林初平去檢查，更是方便附近居民的監督。

聽林初平說了七月份時二初中王濤攤子的事兒，林川不說話了。

從擺攤到開店，确實能在顧客心目中樹立起林記串串香更規範化的形象。

林山倒是靈機一動，他猜想：“要是真這樣，我估摸着要是有誰家孩子吃小攤上的小吃拉肚子什麽，早晚要出事！到時萬一市政不讓擺攤了……到時肯定是需要門店的。”

是了，林初平就是這麽想的。小吃生意發展到這個程度，早晚都要進行開店升級，等到時大家一窩蜂都去租房開店，擁着房租漲起來，不如提早下手。

林川看看外甥，又看看大哥，他幹脆躺平不發表意見。

林初平道：“這樣吧，咱們現在一共48個攤子，可以拿出一半先開門店，這麽一來，一個店面留一個員工就行。多出來的員工都是熟練工，讓他們再帶一個新員工，去別的地方出攤開發市場。”

這主意好！林山林川當場都表示同意。

關于門店這回事，林初平态度很堅決：趁着現在價錢便宜，手裏也有閑錢，能買就買，要真是買不了，就簽二十年長租合同。

在這點上，林川雖不解外甥為什麽要花這麽大價錢買房，但心想在城裏買房也不是個壞事兒，況且他們這倆月确實沒少賺，便同意了林初平的話。

接下來9月份，林初平決定暫時把員工培訓的事放放，他開始在市裏到處跑着，去買門面房。

9月1日，胡霞他們拿了八月份的工資，基本都在180塊左右，多的還有拿200的呢！

那日被砸攤的黑子，甚至還多拿了50塊的紅包，高興得他直呼朋喚友要請他們吃奶磚。

汽水廠還不生産奶磚，但這幾次去汽水廠拉汽水，都是黑子組織人去的，他交際能力好，很快就跟汽水廠銷售員打成好友，偶爾也能私下買回來一些奶磚自己吃。

林初平私下也給林小歡封了個大紅包，100塊錢呢！不過，林小歡又問林初平去楊關的事兒，見小東家不放他去楊關市搞林記串串香，他悶悶不樂。

林初平好笑，拍拍他肩膀：“你着急什麽？等過一兩年咱們農場有了自己的大貨車，方便運輸了，你過去搞起來更快更方便。”

林小歡急眼：“我去菜市場買竹簽，聽說有人打算去楊關搞串串香哩！”

他憤憤不平，直囔囔：“就會抄咱們，抄還不會抄，拿着個難吃得要死的串串怕打不過咱們，就去別地擺攤……不要臉……”

還是個孩子呢。林初平笑着搖頭，放他出去确實早了點兒，還是留眼皮子底下多帶帶，讓他再成長成長也是好事。

“走，咱們去市裏轉轉，我打算買幾個門面房到時開店。”林初平站起來。

林小歡眼珠一轉，小東家肯帶他出去，這是好事兒啊！

他立即站起來，就說：“我知道一高門口有家想賣房子。”

林初平笑：“走吧，那咱們就去瞧瞧。”

這家就在一高門口，一樓算是個大門面，被人租去開個文具店，生意還挺不錯。

路上，林小歡也跟林初平說了這家賣房子的原因。就是這家男人買了李記配方，學他們林記串串香學個半吊子，本想在市裏擺攤賺錢，但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又見林記生意這般紅火，他不甘心不做，就打算把家裏房子賣了，去外地一個親戚那兒，投奔親戚，順便在那邊擺攤賣串串香。所以，這房子就要出手了。

林初平過去一問，三個開間的房子，要賣三萬塊錢呢！

就連林小歡都撇嘴。

賣房子的一副不怕房子賣不出去的樣子：“我這位置好，對面就是一高，學生上學放學都必須經過我這，每個月光店面租金就好幾百。三萬塊錢，十來年妥妥就能收回來本錢，這可是一輩子的房……”

林初平還是覺得不劃算。轉身去了解距離一高大門口三百多米的一戶人家，這裏還沒發展成商業區，但房子也臨街。

“只有一間門臉啊。”林小歡有些嫌棄。

林初平笑着問他：“做串串香，一個攤子就能出攤，要那麽大的門面用處也不大。”

倒也是！林小歡收起臉上的不屑，開始跟小東家學習。

這家只要九千塊，林初平覺得合适，第二天就買了。

林小歡不解，追着林初平問為什麽。

林初平：“距離學校門口太近，影響學生上學放學時交通，校門口擁擠不安全，校方早晚要把攤販往遠處趕。這邊距離學校有一段距離，旁邊還都是居民區，要是市場培養起來了，不光是可以做學生生意，附近居民也是受衆面。”

林小歡聽得似懂非懂的，但又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于是接下來幾天時間，他死皮賴臉都要跟小東家出門看房子。

林初平見汽水廠跟造紙廠三個攤子每日賬目狀況良好，倒是樂見身邊來他這麽個小跟班。

曾游落網了，因情節重大被判處死刑。然而進入永福盛管理層的高繼聰，卻在法庭上百般辯解推脫說自己并不知情。

因為他進入永福盛時日較短，外加曾游确實沒向他透露大煙殼一事，倒是讓他逃過了這一劫。

被放出來的高繼聰仍是內心嘭嘭嘭直跳——差一點，差一點，他也要吃花生米了！

高繼聰出來就見着曾寧了。

曾寧再沒了之前富家女無憂無慮的天真爛漫，短短幾天，家庭巨變使她身上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繼聰！”見高繼聰走出來，曾寧主動迎上去。

曾游害得他還不夠慘麽？高繼聰本想一走了之。

但仔細看曾寧身上穿着，她雖低沉抑郁，但身上衣服鮮亮，佩戴的首飾也有兩款高繼聰從沒見到過的。

她，她這是哪兒來的錢？

曾游的全部資産都被沒收了，自打兩人真正在一起後，曾寧把他每個月的零花錢都給了高繼聰。

高繼聰一連進去好幾天，曾寧手裏是一分錢都沒有，她身上的新衣服、新首飾又是打哪兒來的？

高繼聰想起了曾寧的母親，莫不是她給的？

是了！高繼聰想起來曾寧的母家，也算是西田是交比較大的農場了，他們農場要是能找到穩定的合作夥伴，今後也是大有前途。

電光火石之間，高繼聰面對曾寧露出了一抹笑。

曾寧見着高繼聰待她一如既往，心裏也踏實許多，也不顧現在正在大街上，緩緩依偎在高繼聰胸膛。

高級聰抱着曾寧，心裏千絲萬緒。

他想曾寧的母親，那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兒，根據之前僅有的一次與曾母的見面，高繼聰能敏銳地察覺到曾母對他的厭惡與鄙視。

離婚是件讓人多麽不齒的事，特別是女人，離婚後要背負巨大的罵名。而曾母寧願得罪曾游、寧願被永福盛打擊報複也要離婚。這樣剛強的丈母娘，可真是棘手。

高繼聰心裏正沒底呢，但下一秒曾寧的話直接給他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繼聰，我有了你的孩子！”

“寧寧，真的嗎？！”有了孩子。高繼聰還怕曾母不同意他跟曾寧的婚事嗎？高繼聰狂喜。

他緊緊抓着曾寧的手：“我們結婚吧！”

曾寧害羞地躺在高繼聰懷裏，她羞澀的點頭。

高繼聰皺眉，猶猶豫豫地問：“那伯母知道咱們倆的事兒嗎？”

曾寧猛烈地搖頭，她小聲地說：“媽媽不知道，你可千萬別跟她說。”

上次，男友和母親見面，母親當場就對男友表露出不恥，甚至還再三要求曾寧和他斷絕關系，曾寧也不敢讓母親知道這件事。

況且，母親向來跟父親不對付，當時鬧離婚時母親根本就不要她的撫養權，這件事給了曾寧巨大心理創傷。現在雖說父親沒了，曾寧也不願去找母親。

聽曾寧這樣說，高繼聰雙手握着她的肩膀，一臉焦慮的表情，“那怎麽行？咱們結婚不和你媽媽說怎麽能行？你帶我去見見她！不管怎麽樣，既然咱們有了愛情的結晶，我無論如何都要娶你的。”

曾寧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她臉上泛紅，小聲嗫嚅：“媽媽知道了，肯定不會同意的。我的戶口被遷出來了……”

曾寧的暗示高繼聰能聽懂，但他要的可不是簡單地娶個老婆。高繼聰說：“咱們兩個要是結婚了，沒有長輩的祝福，那就不是個完美的婚姻。就算是伯母對我再看不上眼，我也會努力地表态，證明我自己對你深深地愛……”

曾寧簡直都站不住腳了，她說：“要不然去見見我幹爸吧，讓他主持咱們的婚禮。”

“幹爸？”高繼聰從來沒聽說曾寧還有個幹爸。但想來能做曾寧的幹爸，肯定也是個人物，現在分配工作機會早過去了，他徹底沒了着落，得趕緊扒拉個什麽東西。

曾寧點點頭，她說：“我幹爸很厲害的，爸爸開的永福盛就是幹爸投資搞起來的。”

那一刻，高繼聰的眼珠子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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