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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亮挂在黛藍色的天幕上,時不時透過雲隙,向人間灑下淡淡的銀輝。
梵音宗後山,寒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枯黃的落葉在破舊的茅屋前鋪了滿地。
低矮的茅屋裏漆黑一片,一雙在黑暗中泛着綠色熒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睜着,銀色的長發夾雜着幹了的血跡纏繞在少年半裸的上身。
少年粗重的呼吸聲攜着憤怒的不甘,青白色的手指在潮濕的泥地上痛苦的摳抓,森白的獠牙緩緩冒出,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嗒嗒嗒。”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快速靠近茅屋,剛下過雨的空氣格外清新,同時也讓四周呈現出一派萬籁俱寂的氛圍,腳步聲顯得特別清晰。
稻草門被拉開,露出一張充滿稚氣的臉,他身上帶着濃重的寒氣,懷裏抱着厚厚的棉被。
唐雨坐在唐音洞府的冰床上,單手支着下巴,對着洞府內的油燈發呆。
唐音是變異冰靈根,身體本身的屬性讓她酷愛寒氣,因此她的洞府裏都是寒氣比較重的物品。
尤其是她屁股下的這個寒冰玉床,彌漫着實質般的寒氣,看起來就像是被-269攝氏度的氦氣包裹着似的。
也因為寒冰玉床的存在,整個洞府的溫度都異常的低,修為在築基以下的人,若是在這裏待上幾個時辰,命都難保。
她穿過來已經有兩個月了,平日裏,寒冰玉床那一絲絲冰涼的霧氣透過皮膚,能讓她整個人都輕松下來,連腦海都會變得空靈而輕快。
可是今天寒氣透過肌膚,進入她的識海之後,沒有了往日的輕松舒适,反而是小銀狼那雙充滿惡意的眼睛,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書中對于銀狼的描寫很少,只有開頭和結尾兩處。
一處是小銀狼剛出場的時候,當時他還是個剛剛二百歲,且法力低微的狼妖,被女主帶回梵音宗虐了三千二百回。
等他再次出場,就是女主被男主囚禁的時候。
小銀狼回到妖族後,發現自己對虐待他的女主念念不忘,再次來了人界,為了救女主和男主大戰了三百回合,最終死在了愛慕男主的女配手裏。
真是個可憐見的狼,唐雨嘆了口氣,掐指一算,現在男主應該正偷偷摸摸去給小銀狼送藥送溫暖。
想到男主丁君浩,唐雨的腦殼就一陣生疼。
男主真實身份是個半妖,他的父親是人族,母親是妖族,這就是他人妖兩族的功法都可以修煉的原因。
但是吧,《僞修》中的男主身世不是一般的凄慘,他的父親本是梵音宗的天才弟子,卻為掩護男主的母親,死在了唐音手中。
男主的母親是妖王的親妹妹,她帶着半人半妖的男主逃回妖界之後,直接被妖族的皇族除名。
沒有了妖王的庇佑,他們只能流離失所,男主母親不僅被人妖兩界排斥,還法力盡失,身無一技之長,最終被苦難折磨致死。
男主就把這個仇記在了妖王身上。所以,唐音和小銀狼都是男主報複的對象,盡管小銀狼和他算是有血緣的兄弟。
為了報仇,男主忍着非人的折磨,封印了那一半妖族的血脈,以人族天靈根的資質和極高的悟性,得到了唐音的青睐,成為了唐音名下的記名弟子,之後,更是以內門考核第一的成績成功升級為唐音親傳弟子。
雖然唐音對外狠辣,但對自己的親傳徒弟卻是極為愛護的。
男主裝作“天真、單純、不做作”的樣子,三番四次闖下禍事,都被唐音一手鎮壓,導致整個梵音宗的人都以為是唐音指使男主去做的。
反正男主就是一個被惡人誤導的小白花,而女主就是個嚣張跋扈、殘酷冷血的惡魔。
這是唐雨消化完唐音的記憶,結合書中劇情才弄明白的。
之前看書的時候,她以為男主是後來黑化的。實際上,這朵小白花的心,在父母雙亡後就是黑的了。
唐雨一張手,手中就出現一個白玉瓶,瓶身被淡淡的熒光包裹,乳白色的流體在瓶中緩緩流動。
一聲嘆息讓微弱的燈光閃爍了一下,洞府內忽明忽暗,而洞府中的人已消失不見。
“啪!”翠綠色的玉瓶被無情的擲在泥地上,圓潤的滾了兩圈才停下。
“滾。”
丁君浩站在茅屋外,眼睛裏閃過一抹冷光,但想到狼妖天性警惕,對危險有極致的感知力,閉了閉眼,讓眼中的冷意散去。
為了達到目的,他不能暴露自身的真實情緒,更不能沖動行事。
茅草屋極度低矮,勉強能擋住今天的小雨,但卻無法讓裏面的人避寒取暖。
這是他以前住的地方,現在給這只狼妖住,權當是便宜他了。
丁君浩走過去撿起藥瓶,眼中閃過一絲嫌棄,最終還是拿袖子擦了擦瓶身。
走回去,掀起衣擺半蹲着,不讓潔白的衣裳被污泥沾染,擡眼,平靜的看向草屋裏顯出一半原型的狼妖,想将手裏的翠綠色藥瓶遞進去,卻看到了狼妖森然的目光,和他嘴中露出的獠牙。
垂下眼簾道:“即使你身體的自愈能力很強,傷口也需要進行及時處理。師父的鳳尾鞭是極寒之物,抽出來的傷,沒有古靈液的修複,是好不了的。我沒有惡意,雖然師父看起來不近人情,但心地是好的,這古靈液就是她讓我給你拿來的。”
想到那個打了他兩百三十一鞭的女人,顏天羽恨得咬緊了牙,眼裏彌漫起血紅色的戾氣,黑亮的指甲從青白色的指尖竄出,血腥可怖的身體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女人……
茅屋外,少年幹淨純澈的嗓音還在緩緩響着:“我師父不可能無緣無故打你,肯定是你冒犯了她。今日的事,請你不要心生怨恨,想着回來報仇。師父她是元嬰期的大能,只憑你一個人是不夠的。”
唐雨悠哉的坐在樹上晃着腿,聽到丁君浩的話,立刻不動了,眼睛黑黢黢的,一眨不眨的盯着不遠處樹下的白衣少年。
下意識的把他的話翻譯成:我師父是元嬰期的大能,要想打死她,叫你父王來!
“小黑蓮,你現在還只是我的記名弟子,就憑你這句話,我會讓你永遠都只是我的記名弟子。”
茅屋裏傳出狼妖沙啞的嘶吼聲:“滾,不用你管!”
丁君浩攥着藥瓶的手指一緊,忽又松開,像是頗為同情的嘆了口氣,将藥瓶放在茅屋邊上。
語重心長的說道:“即便你想要報仇,以你現在的狀态,恐怕連走路都走不動,你的傷口再不進行治療,只會越來越嚴重,到時候你成了一只廢妖,還妄談什麽報仇。”
“你要想清楚,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這裏是人界,不是你們妖界,別硬撐了,只有現在好起來,以後才有機會報複回去。”
丁君浩半響等不到對方回答,無奈的嘆了口氣,半蹲着,在潮濕的地上鋪上一層幹燥的樹枝,将手中的棉被放下。
剛站起身,突然瞥見一只蒼白的泛着青色的手伸了出來,黑長的指甲在碰到藥瓶的時候,稍稍一頓,迅速抓緊藥瓶,縮了回去。
過了半晌,銀狼低啞的聲音從茅草屋內傳出:“謝謝。”
丁君浩眼底劃過一絲冷嘲,手指摸了摸腰間廢鐵一樣的佩劍:“不必謝我,這是我師父的意思。”
茅屋裏的銀狼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一樣,自顧自的說道:“我會報答你的。”
寒風吹雨,茅草屋外的白衣少年嘴角嘲諷的笑意,黑色長發在寒風中飛揚。
“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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