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節

第 26 章節

哪怕一點點的關懷，也都能迅速察覺到，并放大十倍予以回應。

終于第一次，他小心翼翼的擡起頭，對他報以感激的淺笑。

洛仲熙愣了一下，半晌，有些腼腆的輕聲說：“小四叔，你笑起來真好看！”

那一年，他七歲，他十歲。

青澀懵懂，兩小無猜，那些最好的年月。

仿佛長久的黑暗中終于出現一道光，洛阡陌的世界裏第一次有了溫暖和夥伴。旁人的欺負、冷落……都沒關系了，他有洛仲熙。

他開始一心一意的對他好。

這種專注的、卑微的、不留餘地的感情寄托，很快獲得了對方的回應。他們都還太小，并不懂這樣天真而徹底的感情投入意味着什麽，兩個孩子之間只是單純的你對我好、我對你好起來，好到外人完全插不進一絲縫隙。

他可以為他整夜熬紅眼，模仿着筆跡抄完罰寫的厚厚功課。

他可以将剛出爐滾燙的海棠糕捂在心口匆匆奔回，只為讓他嘗一口溫暖的甘甜。

此情可待成追憶……曾經有多甜，如今就有多苦。

洛仲熙十七歲那年，開始随父輩們入商行學習生意之道、交接應酬。大太太自以為貼心的想多了一步，開始為兒子安排通房。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知怎的，洛阡陌霎時如遭雷擊，渾身僵硬無法動彈，心髒一下子抽緊了，冷汗一陣一陣的從額頭背心密密湧出來。

僵立許久，他終于喘過氣，嘴唇煞白，踉跄着往前院跑。然而跑出幾步便硬生生止住了——他憑什麽質問他？他憑什麽阻止他？他以為自己是誰？

十四歲的清瘦少年，惶惑而無望的哆嗦着，悄悄躲進了塵灰的舊庫房。這是他們共同發現的、無人打擾的私密天地。

天快黑透的時候，灰頭土臉一身焦灼的洛仲熙終于找到他，一上來便氣急敗壞的沖他吼道：“你躲這裏幹嘛？我找了你一天！你知不知道，我娘她、我娘她竟然……”然而下一秒他的聲音便戛然而止——抱膝蜷縮在角落裏的小少年，愣愣的擡頭看向他，滿臉的淚痕。

“阡陌！”他驚惶的奔上去一把抱住他，“怎麽了？誰欺負你了？別怕，告訴我！”

懷裏瘦小的身體劇烈的顫抖着，許久，終于用一種輕輕的、絕望的聲音對他說：“我不知道，我很害怕，我不願你有別的人……男的、女的……我一定是瘋了！”

洛仲熙腦中轟的一聲，全部理智在瞬間崩塌，用力扳起他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千方百計的、尋盡借口的、甚至撒潑耍賴的，洛仲熙堅決拒絕了來自母親的“好意”。

“我有喜歡的人了，”眉目俊秀的少年堅定的告訴自己的母親，“除了他，我誰都不要。”

大太太一愣，随即喜笑顏開：“哎喲臭小子，不聲不響的竟然自己開竅了啊？是誰家姑娘？母親替你去求！”

洛仲熙眉心微皺，別過頭去紅了臉掩飾道：“不急，等我先闖出點名堂、掙一番家業再說……”

自己能做到的，還是太少太少，自己的力量，還是太小太小。不過，不急，他們還年輕，非常非常年輕，他們等的起。

他答應了阿阡，将來要買一所漂亮的宅子，種滿淩霄花，他們每天快快活活的一起過日子，他做生意，他替他管賬……當然一定會有人反對，家族的、世俗的——不過那又怎樣？沒有什麽能阻擋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更何況，洛仲熙想，自己還有弟弟，連承嗣的壓力都沒有。滴水穿石，他自信總能磨到父母點頭那一天。

年輕的時候，總是容易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憧憬的太美好，于是當命運與現實撕下它溫情的面紗、露出殘忍的獠牙的時候，便會愈發的難以接受、痛不可當。

他們相愛了。兩個俊秀的少年，一場偷偷摸摸的、飛蛾撲火的、禁忌而隐秘的狂歡。

大宅熙攘，一舉一動周圍都散布着無數雙眼睛。他們小心翼翼的保護着這沸騰的情愫。一個輕快的眼神對視、一次狀若無意的手指相觸……甚至，趁婢女轉身時蜻蜓點水卻大膽至極的啄吻。

他們愛的如癡如醉、如火如荼。

一年、兩年……他們漸漸感覺不滿足、越來越不滿足。點滴輕觸越來越無法壓制身體裏那種奇怪的叫嚣的渴望，渴望與心愛的人更深的、更徹底的親密，渴望一種摧毀式的、極致的相擁。

洛仲熙十九歲了，血氣方剛，欲望熾燃。

終于，一個蟬鳴聲聲的暑日午後，他們非常默契的想辦法躲開了所有人，溜到那個積滿塵灰的舊庫房。

洛仲熙顫抖着、強自鎮定的解下外衣鋪到地上，然後，僵硬的擡頭看向深愛的少年，紅了眼，啞了嗓音：“阿阡……”

洛阡陌深呼吸，努力無視自己的心如擂鼓，擡頭對他綻開最好的笑容，那笑容如明珠、如幽蘭，如世間最美好的極致珍寶。他紅着臉，神情中明顯有些面對未知的害怕，卻依然溫馴的小聲對他說：“洛仲熙，你……輕一點啊。”然後，輕輕解開了衣領的扣子。

肌膚相貼，抵死纏綿。

厚着臉皮偷偷翻了兩本春宮冊、自以為做足功課的洛仲熙，還沒等到真正進去，只在入口處逡巡時，便激動的渾身顫栗不能自己，一片初精悉數淋漓在了他股上腿間。

饒是洛阡陌緊張的渾身微微哆嗦，依然沒忍住，捂着臉別過頭撲哧笑出聲。

窘迫與羞惱讓初嘗情事的洛二少滿臉通紅，咬牙在他身下揉了一把：“不許笑！”

“我、我不笑，哈哈哈……”

少年人勃勃的欲望迅速恢複了生機，并且因為已經發洩過一次，反而更加堅硬持久起來。洛仲熙深呼吸，小心的分開他的腿，伸指在那隐秘的、粉色的、尤自緊閉的入口處輕輕按了一下，指尖下的褶皺條件反射的往裏收縮，洛阡陌已經羞恥的快要哭出來了，顫抖着聲音小聲哀求他：“不要、不要碰那裏……啊！”

洛仲熙扶住自己漲到發痛的陽物，低頭在他腿根吻了一下，柔聲道：“阿阡，我要進來了，疼的話就告訴我。”

洛阡陌止住哽咽，猶豫了一下，擡高雙腿，勾住了他的腰。

須作一生拚，盡君今日歡。

待到終于雲散雨收、歡好事畢，洛阡陌已經疼極倦極，昏昏欲睡了。模糊中仿佛感覺到洛仲熙始終緊緊摟他在懷，一遍一遍的親吻着他，低聲的、絮絮的訴說着他的心意，他的誓言，他的計劃，他們的将來……明明是髒亂的、危險的環境，洛阡陌卻感覺到無限的安全。他将頭往他懷中埋的更深些，呼吸着熟悉的味道，放縱自己沉沉睡去。

過了些日子，躊躇滿志的洛仲熙便找機會加入了往南楚的商隊，開始往外歷練了。

臨行前的夜裏，園子西北角荒廢的假山石頭背後，他握着洛阡陌的手，戀戀不舍卻又異常堅定的對他說：“阿阡，等我回來。終有一日，我會變得很強，你再不用看任何人臉色。”

洛阡陌按下滿腹的不舍，對他笑得眉眼彎彎，溫暖的掌心輕輕覆上他面頰：“一箪食，一瓢飲，一丈地，一心人——我什麽都不圖，只要你好好的就成。”

仿佛從內心深處湧起了一股熱流，洛仲熙猛的一把抱住他，許久許久舍不得松開。

過了立秋，便是洛阡陌的生辰。他身份尴尬，從來無人問津，是以除了洛仲熙，再無人會記挂這日子。今年因他出門行商，無法陪他慶生了，卻還是卡着日子山水迢迢的派人偷偷将生辰禮捎了回來。

洛阡陌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當下背轉身便将那小巧的木雕挂件戴上脖頸——線條略笨拙、神态卻是活靈活現的少年半身像，是那人親手雕琢打磨，穿孔系帶。“洛仲熙”寄來給他，“洛阡陌”留給自己，挂在脖頸，貼于心口，縱短暫分離，依舊情意纏綿。

微紅着臉，神色迷離，眼眸裏落滿搖曳星光的亂夢，洛阡陌手捂在胸前，慢慢的往回走，恍惚到連走岔了路都未察覺。

“什麽人？”前方忽然傳來一聲壓低的呵斥，他被吓了一跳，猛的擡起頭，只見一群人衆星拱月的圍着一個錦衣華服、神情倨傲的中年人，而平日裏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的二老爺——他的所謂的二哥，正微弓着腰，谄媚而讨好的向對方解說着什麽。

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的疏忽，竟然從偏僻的小道來到了主道上，偏還差點沖撞了貴客。心中一緊，他忙低頭側退數步讓開道，一副沉默而恭謹的樣子，只盼這位好二哥當着客人的面，不要與他計較。

出乎他意料的是，原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