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駱瀾川喜歡貓。

但他從來沒有養過貓。

小時候是家裏不許。

等他大了, 一個人住的時候，又是因為一點心病——

小學的時候，他在路邊撿過一只野貓。

很小, 丁點大的貍花，沒有貓媽媽照顧，趴在垃圾桶旁邊、牆縫下的一個小洞裏, 被他抱回了家。

他用毛巾把小家夥裹住, 拿家裏做課堂實驗剩下的針筒給小貓喂奶，又找了個盒子，墊了兩件舊衣服, 把貓放在盒子裏。

就擺在他書桌旁, 在暖黃的燈光下照着, 他邊做作業邊看着。

直到母親蔣愉下班回家，過來檢查他的作業，看到貓，狠狠将他訓斥了一通, 又說了許多流浪貓很髒、身上都是寄生蟲的話，最後将貓連帶着盒子一起，拿走扔掉了。

不知扔到哪裏，駱瀾川怎麽找都找不到，再沒有見過那只小貓, 也不知小貓有沒有活着，挨過那個最低溫度過零下的冬天。

而冬至不一樣。

葉檸說, 冬至也是撿來的, 是被她媽李芬蘭女士撿來的。

反而是葉檸起初的時候不想養貓, 倒不是不喜歡貓、也不是覺得養貓麻煩, 而是覺得貓貓狗狗的壽命最長只有十幾年, 短一點，可能五年十年，它們就要去喵星汪星了，太增傷感。

結果李芬蘭把冬至抱回來，養了沒半天，葉檸就真香了。

而冬至之所以叫冬至，顧名思義，當然是因為幾年前把它撿回家的那天，剛好是冬至日。

從那天後，冬至就成了李芬蘭的小女兒，葉檸的妹妹。

“它很乖的，不認生，要不要抱抱？”

葉檸把冬至遞給了駱瀾川。

駱瀾川接到懷裏，就跟新手爸爸第一次抱孩子不知道哪裏下手似的，姿态生疏別扭。

葉檸教他：“你這條胳膊托在它前爪的腋下，這只手托着它兩條後爪，唉對，就這樣。”

毛茸茸軟綿綿的一團，就這麽被駱瀾川略顯生疏的，抱進了懷裏。

葉檸伸手撸了撸冬至的小腦袋，手就伸在駱瀾川胸前，兩人也靠得很近。

葉檸心想：這也就是撸貓了，否則哪兒能随便有這個距離啊。

冬至，姐姐的未來幸福就靠你了。

駱瀾川低着頭，看着懷裏的小家夥，問葉檸：“你把它帶過來玩兒？”

葉檸摸着冬至，開始胡編：“我媽最近有事忙，照顧不了它，托我養一陣子。我本來想寄養在寵物店的，後來看你不是也喜歡貓麽，覺得養在這兒，你應該不會反對，我就把它帶回來了。”

頓了頓，擡眼，征詢的語氣：“你不反對吧？”

駱瀾川已經單臂托住了冬至，空出一只手，撫了撫冬至的毛背。

“養吧。”

他應了聲。

葉檸就知道，心底無不為自己的機智高興：

貓養在客廳，以後要撸貓，駱瀾川肯定得從卧室出來撸。

這還用擔心他以後一回家就鑽房間？

何況養貓也是個可以聊的話題。

葉檸又摸了摸冬至，對駱瀾川道：“你撸着，我給它把貓窩水盆什麽的整出來。”

葉檸轉身進卧室。

等她再從卧室出來，便見駱瀾川半躺着仰靠在沙發上，冬至跟尋到一塊好窩的風水寶地似的，揣着兩只前爪，趴在駱瀾川的胸口。

葉檸當場就酸了：至啊~你趴的那個地方，姐姐也挺肖想的，姐姐什麽時候才能趴到啊。

葉檸走過去，旁邊坐下，伸手摸冬至的小腦袋：“怎麽趴這兒了，你還真會找地方。”

駱瀾川的眸光帶着幾分溫柔，靜靜地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小白貓。

葉檸問駱瀾川：“你不嫌它重？”

駱瀾川：“不重。”

葉檸看看冬至，說：“它平時吃得不少，還不愛動，小時候挺瘦的，現在胖墩墩的。”

駱瀾川：“它吃什麽？”

葉檸：“進口貓糧，進口主食罐頭，還有點凍幹什麽的，有時候喂點煮熟的雞胸肉。”

說着拿起手機，邊點屏幕邊道：“別看它現在挺乖的，小時候可皮了。”

手機往駱瀾川那邊遞出了一點，“看。”

屏幕上，小小一只的小白貓，立在布藝沙發旁，舒展着小嫩爪扒拉沙發腿，勾得沙發腿上的織布都脫線了。

視頻背景音裏有葉檸的聲音：“你就鈎吧，啊，等會兒看你媽回來不揍你。”

第一個視頻播放完後，自動跳到第二個視頻。

視頻上，小白貓蹲坐在桌邊，不遠處，有一個丁點大的長方體玻璃瓶。

小白貓露着無辜的眼神，伸爪子撥一下，收爪，再伸爪子撥一下，收爪，再伸，收爪。

幾次之後，玻璃瓶被撥到了桌沿，随時都可能掉下桌。

視頻背景裏葉檸的聲音道：“唉對，就這麽撥下去，我教你，你再撥一下，就掉下去摔碎了，然後等會兒你媽回來，你姐我就有理由告你的狀，然後讓你媽給你姐重新再買……”

還沒說完，小白貓淡定的伸了一爪子，把那玻璃瓶撥下了桌面。

畫面定格幾秒，背景裏，葉檸捏着嗓子大喊：“冬！至！”

看到這兒，駱瀾川和葉檸都笑了。

葉檸扭頭看了眼：駱瀾川背靠沙發，懷裏趴着冬至，身形往她這兒歪斜了一點。

兩人之間其實還隔了一個方形抱枕，但或許因為葉檸的注意力總在駱瀾川身上的關系，也可能因為他們在看同一部手機，葉檸總覺得他們離得很近。

近到葉檸仿佛能感受到駱瀾川在她耳側的呼吸，質感清冷的，像他本人，又帶着他身上獨有的木質香味，隐隐約約的飄來，萦繞周身。

葉檸于是斂着神，帶着她心底微妙的小心思，又舉着手機，不動聲色地往駱瀾川那邊挪了些許，身形也跟着往駱瀾川那邊歪斜了一些。

手機上，小白貓做主角的視頻，一個接一個地播了下去。

不知播到第幾個的時候，葉檸已經靠上了原本擺在她和駱瀾川之間的那只抱枕。

兩人之間不但再無他物，身形也朝着相互的方向，肩與肩并排，頭與頭相向。

親近的姿勢。

看到有趣的，他們都會笑，葉檸還會根據視頻內容，拓展點冬至身上發生過的別的有趣的事情，邊分享邊帶着笑的扭頭看駱瀾川。

每到這個時候，當駱瀾川回眸、他們四目相對，葉檸會看進身邊男人那雙素來疏離古水無波的瞳眸裏，而駱瀾川的眼中，也會有葉檸開朗帶笑的面孔。

整個世界仿佛只有他們。

他們各自的世界裏，也好像只有對方。

葉檸的心底怦怦直跳。

夜裏，各自回房了，葉檸趁熱打鐵，翻着相冊，給駱瀾川發冬至的照片。

挑照片的時候，她特意留了個心眼：基本都是冬至的獨貓照，很偶爾的，夾雜幾張她也入鏡的照片，還都是格外好看的那種。

發完，她趴在床上，翹着腿在心底哼哼：雖然以前從沒這麽幹過，沒有經驗，但女人在吊男人這方面，果然到了年紀就會。

簡稱，天賦異禀。

隔着一道牆，駱瀾川确實捧着手機在看葉檸給她發的一張張貓片。

基本是看一張劃過去一張，遇到有趣的，他會多看一眼。

而每當照片上出現葉檸的身影的時候，駱瀾川的手指都會在手機屏幕上懸住幾秒。

這種差別，不是駱瀾川故意為之，很自然就發生了。

自然到，駱瀾川自己都沒有深想。

次日清早，早飯時間，駱瀾川是和葉檸、冬至一起的——冬至吃貓糧，駱瀾川和葉檸吃早飯。

待駱瀾川在玄關換鞋，準備去上班了，葉檸抱起冬至在懷裏，一只手捏着冬至的軟爪爪，沖駱瀾川揮了揮，再捏着輕柔的嗓子道：“哥哥要去上班啦，哥哥再見咯。”

駱瀾川彎了彎唇角，伸手到葉檸懷裏，點了點冬至的小腦袋：“冬至晚上見。”

葉檸：“哥哥也晚上見。”

駱瀾川收回手，擡眸看葉檸，葉檸沖駱瀾川揚了揚眉峰，回到自己原本的嗓音：“我中午去找你。”

“好。”

中午，還沒到午飯時間，駱瀾川收到葉檸的消息。

葉檸：【照片】

葉檸：冬至說，哥哥，姐姐準備好了，馬上要去找哥哥啦。

照片上，冬至蹲在沙發上，閉着眼睛舔毛爪。

駱瀾川唇角浮動。

晚上，駱瀾川又收到了葉檸發的冬至的照片。

葉檸：【照片】

葉檸：【哥哥今天加不加班呀？】

和中午不同的是，這次不是冬至的獨照，而是葉檸抱着冬至的自拍。

駱瀾川：【加一會兒。】

葉檸：【一會兒是多久呀？至至不懂呢。】

駱瀾川：【一會兒就是至至打個盹睡一會兒那麽長。】

葉檸：【那好吧，那至至就去睡一會兒，等至至醒了，哥哥一定要回來哦。】

葉檸：【拉鈎.jpg】

駱瀾川：【拉鈎。】

葉檸把這段對話內容截掉頭像、P掉照片上自己的臉，分別發到了群裏和貼子裏。

韓心枚：【？】

陳思茹：【？】

葉檸：【我的茶藝如何？】

韓心枚：【卧槽，你為了追男神，不會連你家貓都祭出來了吧？】

葉檸：【正解。】

陳思茹：【給你鼓掌。】

陳思茹：【好茶！】

網友：

【茶藝精道！】

【爐火純青！】

【完美無缺！】

【賞心悅目！】

【至善至美！】

……

【早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