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葉檸拿紙巾擦了擦嘴角, 想:她的吃相很差嗎,駱瀾川都要看不下去了?

隐約的,也覺察出駱瀾川此刻的态度和平時不太一樣。

具體的, 她形容不出來,就覺得駱瀾川心情挺好的,應該是有人幫他過生日, 給他驚喜的關系吧。

然後, 她對駱瀾川道:“要不要喝酒?家裏剛好有香槟。”

才怪。

是她白天特意去超市買的。

想着晚上過生日,喝點酒,營造點氣氛, 兩人還能坐下來聊聊天。

葉檸說着走進廚房, 打開頂櫃櫃門, 從裏面摸出了香槟,還有提前準備好的高腳玻璃杯。

露臺寬敞,擺了幾盆綠植,身後的卧室亮着燈, 燈光向外溶溶漫出,照亮露臺一隅。

眺望遠處,夜晚路燈下的景色,靜默似一副冷調的油畫。

葉檸和駱瀾川隔着一方小圓桌各坐一側,桌上擺着塊蛋糕、兩瓶香槟, 還有兩只倒了香槟的玻璃杯。

兩人一起沉浸在夜色的寂靜中,默默眺望遠處。

起先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會兒, 葉檸嘆息道:“好安靜啊。”

駱瀾川拿起玻璃杯, 杯口湊到唇邊, 仰杯抿了口酒。

葉檸轉頭看他, 發現駱瀾川的眸色在背光下總是顯得很黑,深潭似的,能将人吸進去,又反過來襯得他整個人格外的孤寂。

葉檸的胳膊撐在鐵藝座椅的扶手上,手抵着下巴,默默地看着。

看了會兒,她喊:“駱瀾川。”

駱瀾川轉頭,那雙黑色的瞳仁便跟着落向了她。

葉檸突然有種沖動,想說:駱瀾川,你是不是很孤單啊。

上學的時候她就發現了,他經常一個人,神色淺淡、總沒有表情,孤零零的。

但話到嘴邊,卻莫名變成了:“你今天開心嗎?”

“嗯。”

那雙漆黑的眸子不知是不是被他們身後的燈光映照得,染了層光圈,漸漸顯露出了神采。

葉檸的手還撐着下巴,湊過去一些,“那是白天上班的時候比較開心,還是現在下班回來更開心啊?”

駱瀾川的眸子裏漸漸浮了點笑,未答,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葉檸心底怪開心的,一開心,拿起身邊的玻璃杯就喝了一大口。

這香槟的口感有點類似葡萄酒,收口時有些微的澀,也有些甜。

葉檸挺喜歡的,一連喝了好幾口。

喝完,她像是更放松更放得開了,又扭頭去看駱瀾川,不但看得光明正大,還問了自己心底一直好奇的一件事:

“駱瀾川,你大學畢業之後不就去北京了嗎?怎麽突然就回來了?”

駱瀾川的一只手搭在鐵藝座椅的扶手上,人懶懶地靠着,露出幾分閑适。

聞言“嗯?”一聲,扭頭看了葉檸一眼,答的卻是:“你怎麽知道我畢業就去了北京?”

葉檸慢吞吞的:“哦,老唐說的啊。”

駱瀾川靠在椅子裏,視線眺望露臺外,有一會兒沒說話,像在沉思,又像在回憶。

就在葉檸覺得他不會回答,想跳過這個話題的時候,他靜靜開口道:“因為忽然覺得很累。”

葉檸“哦”一聲,眨了眨眼,問:“回來就不累了嗎?”

駱瀾川轉頭,回視她:“至少最近還好。”

葉檸想了想,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又舉起杯子,湊到駱瀾川手邊,兩個玻璃杯清脆的碰了碰,語氣純真道:“那就祝你以後都不會再像以前那麽累。”

駱瀾川哼笑,就着和葉檸的這一碰杯,擡起香槟到唇邊,仰頭喝了一口。

那就祝自己,以後都不會再像以前那麽累吧。

夜空寂靜,萬籁無聲。

露臺上,兩人喝着香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聊着聊着,喝着喝着,葉檸整個人往下滑,跟醉了似的,賴坐在椅子裏。

駱瀾川好笑,問她:“香槟才幾度,這都能喝醉?”

葉檸擺擺手:“沒醉,就是困了。”

“困了去睡吧。”

駱瀾川一臉還精神的樣子,晃了晃手裏的玻璃杯,湊到唇邊喝了一口。

葉檸側眸看去,正好看到駱瀾川仰頭喝酒的側顏,下巴與脖頸形成好看的弧度,喉結随吞咽上下聳動,禁欲感十足。

葉檸在心底咬牙嗚咽:這脖子,這喉結,真好看啊。

葉檸嘟囔:“想摸。”

駱瀾川聽到了葉檸的話,喝酒的動作一頓,放下杯子,轉頭問:“什麽?”

“沒什麽。”

葉檸還沒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擺擺手,胳膊搭着座椅扶手,腦袋靠在胳膊上,坐得沒個正形。

駱瀾川輕笑,已經猜到她“想摸”什麽。

“手。”他道。

“啊?”葉檸擡起頭,不明所以地往駱瀾川那邊看去。

“手。”駱瀾川又說了一遍。

手?

葉檸回過頭,看看手,愣愣的,反應遲鈍的樣子,過了幾秒,把手緩緩地伸向駱瀾川。

駱瀾川擡手握住她的手腕,把手拉到臉前,彎了彎唇角,道:“想摸哪兒?”

葉檸腦海裏“轟——”一聲。

她腕是涼的,駱瀾川的掌心和手指卻是熱的,扣住她,像冰沒入了熱水,令她渾身戰栗。

一句“想摸哪兒”,又像是一記警鐘敲響在耳畔,令她怔愕的同時反應無能。

啊!

啊?

啊?!

想、想摸、摸哪兒、哪兒?

他在她腦子裏裝監聽器了嗎?他怎麽知道?

“我,我,我沒啊。”

她試圖狡辯。

駱瀾川已經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帶到了他那立體如山峰的鼻梁上。

她的指尖碰到,涼涼的,骨骼堅硬,肌理細膩。

她碰了下,就跟觸到電似的,立刻抽回手,手腕在他溫熱的掌心滑過。

噗通噗通,心口跳得極快。

葉檸掩飾地嚷嚷:“誰要摸你了?你當你是保財運的貔貅?”

給駱瀾川逗笑了。

葉檸覺得自己應該是醉了,不能再這麽坐下去了,起身。

剛起來,露臺就開始晃,走了兩步,露臺晃得更兇了。

晃着晃着,給她晃到了駱瀾川身上。

“小心。”

駱瀾川伸手扶她,扶是扶住了,人也坐到了他腿上。

葉檸目光發直,怔怔的,擡着眼睛茫然地看向他,駱瀾川眸色深、情緒都斂在眼底,平靜地和她對視。

對了沒幾秒,葉檸眼睛一閉,頭一歪,枕着駱瀾川的肩膀,睡着了。

駱瀾川沒想到葉檸喝醉會是這樣,一面有些哭笑不得,一面試圖将她喊醒:“葉檸?葉檸?”

葉檸毫無回應。

駱瀾川只得扶着葉檸的肩膀,将懷裏人慢慢換了個斜坐的姿勢,手穿過腿窩,将人打橫着抱了起來。

低頭,葉檸安靜地靠在他懷裏。

駱瀾川把人抱回卧室,放到床上。

可能是有點動靜,将她吵醒了,葉檸喉嚨裏發出輕哼,翻了個身,側躺着,嘴裏嘀咕:“駱瀾川,生日快樂啊。”

駱瀾川維持彎腰的姿勢,兩手撐在床上,靜靜地看了葉檸熟睡的側顏片刻,眼神裏有情緒在緩緩浮動。

“晚安。”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輕輕地落在她的耳邊。

葉檸做了一個夢,一個與現實銜接的夢。

夢裏,駱瀾川握着她的手腕,讓她的指尖觸碰他的鼻梁,然後,又帶着她的手,來到他的唇珠、嘴唇,然後是下巴、脖子,接着是喉結。

她激動壞了,想摸又不敢摸,但駱瀾川握着她的手腕,每個地方都讓她碰到了。

接着,繼續往下,來到嶙峋的鎖骨,肌肉偾張的胸口,質感堅硬結實的腹部。

再往下……

葉檸在夢裏,何止臉紅,渾身都紅了。

次日,她醒來之後還記得這個夢,第一反應是爬起來拉開窗簾去看露臺。

露臺的鐵藝桌椅上空蕩蕩的,酒杯香槟和蛋糕都沒了,仿佛昨晚什麽都沒發生,他和駱瀾川也沒在露臺喝酒聊天。

葉檸擡手扶額,沒有嗎?她明明記得有的啊。

跟着想,駱瀾川有握着她的手腕碰他嗎?

只碰了鼻子還是……

倒抽氣:不會真的往下了吧?

葉檸趕緊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怎麽可能往下摸。

夢,肯定只是夢!

但是做這樣的夢……

葉檸抓着頭發,咬着嘴唇,嘴角咧開了:她想得還挺美的麽。

走出主卧,來到外面餐廳,已經九點多,駱瀾川早去上班了。

進廚房,看到濾水籃裏兩只倒扣的高腳玻璃杯。

看來昨晚确實喝酒了,她沒記錯。

不過她這酒量也太差了吧?

才喝了多少啊,她都不記得後來是怎麽結束,她又是怎麽回房的了。

開冰箱,昨晚留下的蛋糕少了一大塊,應該是駱瀾川早上上班前當早飯吃了。

葉檸嘴角翹起,開心地哼了哼。

中午,葉檸照例去給駱瀾川送飯,美食廣場見面。

剛坐下,駱瀾川觑着葉檸的神色,仿佛在确認什麽。

葉檸:?

葉檸擡手摸摸自己的臉,納悶:她臉上有什麽嗎?駱瀾川這麽看她幹嘛?

“怎麽了?”她問。

駱瀾川唇邊浮了若有似無的笑,答道:“沒什麽,看你酒醒了沒有。”

葉檸一頓,想了想,反應過來,愕然,不會吧?

“我昨天真喝醉了啊?”

駱瀾川抿笑,問她:“還記得自己是怎麽回房間的?”

葉檸睜大着眼睛,想了想,搖頭。

駱瀾川但笑不語。

葉檸想到一種可能,一臉艱難道:“我不會是……爬回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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