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賈家原本就是喜歡一有事就辦宴席慶祝的，如今正如王熙鳳說的那樣三喜臨門怎麽能不好好慶祝慶祝。

只是賈珏不是一個愛熱鬧的人，或者說賈家的熱鬧程度是他招架不住的。

“三爺，老太太那邊說是讓您過去見見幾位太妃。”

“太妃？”先帝的太妃難道不是都已經死光了嗎，畢竟晉陽帝都繼位三十多年了。

“是的，有南安太妃和北靜太妃。”

賈珏皺眉，這兩家是異姓王，本朝開國的時候封了四王八公，如今四個異姓王只剩下南安郡王和北靜郡王。

相比較于已經沒有兵權的北靜郡王，世代鎮守西南邊境的南安郡王在賈珏看來更加招皇家的忌諱。

而且他實在是不明白這些太妃為什麽要見他。

“知道了，你去和祖母說一聲，我身上沾染了不少酒氣，先去清輝院換一身衣服再去給祖母請安。”

“是。”

賈珏來到賈琏的身邊，低聲和他說了賈母找他有事，讓他幫他招待這些客人。

“三弟去吧，放心，這邊有我看着。”賈琏善于交際，也有想要認識更多人的意向，自然是無有不應。

“勞煩二哥了。”

“自家兄弟說什麽勞煩二字。”

以夏陪着賈珏回到清輝院，哪想到一進門就發現了不對。

“怎麽沒有人，不是安排了幾個小丫頭守在院子裏的嗎？”他們幾個貼身的丫鬟小厮有的在三爺身邊伺候照看着，有的被王熙鳳借去幫忙，畢竟總不可能為了舉辦宴席去臨時買小厮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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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清輝院也不能沒有人看着，所以就留下了幾個平時在外間做打掃工作的小丫鬟，看着院子。

可是現在這屋子裏空無一人，又是怎麽回事。

“好呀，這些小丫鬟片子肯定又是出去看熱鬧去了！”以夏簡直就是要原地爆炸。

“好了，如今家裏人來人往的不要鬧出去丢人，等事情過去之後你再好好處理就好了。”賈珏皺眉，他倒是并不是對這些小丫鬟出去看熱鬧有什麽意見，而是就算你們要出去看熱鬧難道就不輪着來嗎。

要知道古代的建築都是木質的，而如今他的院子裏好幾處都點着燭火，要是沒有人看着，走水了怎麽辦。

“是，爺。”以夏聽賈珏語氣中并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心裏稍稍松了一口氣。三爺雖然帶他們幾個貼身的下人都挺好的，但是如果他們有做錯的地方，三爺也不會徇私，反而會罰得更重。

如今整個賈家的下人圈子裏都知道跟着珏三爺前途最好。主子和下人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比如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以前二太太掌家的時候她是多麽的威風。就是幾個姑娘小姐都需要給他三分臉色。

可是自從二太太生病卧床後，周瑞家的在府中的地位就一降再降。現在也不過像無賴一樣抓着薛家不放，就想着多弄點錢。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笑話周瑞家的。

以夏服侍賈珏換衣服，賈珏雖然是個書生，但是他每天的鍛煉從來都沒有間斷過。所以相比較于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賈珏的身材絕對算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型的。

以夏如今已經十六歲，少女的心思自然是不少，每天面對的又是賈珏這般優秀的人。自然也有別樣的心思。

只可惜賈珏并沒有這樣的心思，他對跟着他的幾個丫鬟差不多都一視同仁。看她們的眼神和看四個小厮沒有任何區別。

對于他來講将賈家拉出深淵才是他從小到大一直在思考的事情。甚至因為看過原著對身邊的丫鬟總會有那麽一絲防備的心思。這一點可能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但卻在生活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賈珏換好衣服，大步往外走。絲毫沒有看到以夏微微帶粉的臉。

以夏：…………

走到門口的賈珏忽然停在腳步。

“以夏，你先留在院子裏看着這些燭火，要是出了岔子就不好了，我去一趟老太太那邊，你就不用跟着了。”

“爺！”清輝院外觀墨已經提着燈籠等着了。他之前不過是去給自家爺拿一晚醒酒湯，結果回來就發現他家爺不見了，問過琏二爺之後才知道老太太那邊叫。半路上又被告知爺先回清輝院了。這不急急忙忙地趕過來，幸好剛剛趕上。

“你過來了，咱們走吧。”

剛剛到了榮慶堂就能聽到裏面熱熱鬧鬧的說話聲。賈珏的腳步一頓，朝觀墨示意了一下。

觀墨明白，急忙讓榮慶堂的丫鬟去禀告老太太。

“回禀老太太，珏三爺來了。正在外面候着呢。”丫鬟走進來在賈母的三步之外行了禮。

“知道了，這孩子就是規矩。告訴他屋裏沒有旁人，就咱們幾個老婆子。”

“是，老太太。”

“不愧是你教導出來的，是個守規矩的好孩子。”北靜太妃笑着恭維到，如今看着賈家又要起來了，多說幾句好話又不要錢。

“這可不敢當，北靜郡王那是什麽樣的人物，朝廷上下哪個不誇的。郡王從小也在您的膝下長大，說起會教孩子還是您會教。”

賈母也恭維了幾句，兩個老太太倒是相視一笑。

而被冷落一旁的南安太妃就有些冷臉了，剛想開口刺一句。

“孫兒見過祖母，祖母金安，微臣見過北靜太妃，南安太妃，太妃金安。”

“哎呦喂，這就是咱們六元及第的狀元郎，快免禮免禮，長得可真好。”北靜太妃自覺自己的兒子容貌上算的上是一等一。沒想到這位賈家的少年一點都不比她兒子遜色。甚至是有過之無不及。

“你這老毛病又犯了，可別吓到了我孫子。”賈母嗔怪的看了北靜太妃一眼。

“我就這點愛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怎麽能吓到你寶貝孫子。”北靜太妃為人爽利，當然這和她的身份有關，她是皇家郡主，先帝的堂妹。這也是如今北靜郡王能執掌大理寺的原因。

這位太妃從年輕的時候起就喜歡美人，當初之所以嫁入北靜王府，也是因為當初的北靜王爺俊美無俦。就是說這是一位資深顏控。

賈母和北靜太妃可以算是手帕交，閨蜜，因為彼此嫁的夫家又是世交，關系都不錯。所以兩人的感情也一直維系到現在。

賈珏被北靜太妃拉着絮叨了幾句，倒是能從中聽出一些端倪。難怪賈家抄家的時候，北靜郡王伸了一手拉了賈家一把。

“老太君真的是好福氣，不但孫子有出息，就是孫女也有出息。宮裏的賈貴人據說頗得盛寵，要是早幾年有這樣的福氣恐怕老太君還能多出一個皇子外曾孫呢，呵呵！”南安太妃說話的聲音有些尖銳，聽上去有些刺耳，當然她說出的內容也很讓人不舒服。

賈珏挑挑眉，這位南安太妃是和賈家有什麽不睦的地方嗎？

“你這老家夥說什麽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聖寵哪有早和晚的。”還沒有等其他人說話，北靜太妃就先開口了。

而且一開口就将南安太妃堵得無話可說，涉及到當今聖上南安太妃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亂說話。

賈珏微微一笑，南安太妃也不是什麽聰明人，她那句話說出口的意思，難道是想說當今皇上已經沒有生育能力了，不知所謂的。

賈珏陪着賈母和北靜太妃說了一會話，見時辰也不早了，北靜太妃起身準備告辭。

“縣主，您慢點，慢點！”

“祖母，祖母你要為孫女做主啊！”

正在這個時候門口突然傳來喧鬧的聲音，然後就忽然闖進來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賈珏想要避開的動作都慢了一步。

“怎麽回事？”南安太妃看到自己的孫女如此的狼狽，心裏大怒。

賈珏很守禮的低頭站在一邊，這個時候他也走不成了。

“熙寧？”

“啊，祖母，都是水汐，孫女不過是不小心打碎她的一個玉佩罷了，她就不依不饒的。還動手打人。嗚嗚，祖母你要給孫女做主啊！”

熙寧縣主一邊哭着一邊還偷偷的看一邊站着的賈珏。一直在上首的賈母當然也看到了，皺眉。

“什麽，你可受傷了，豈有此理。”

“哼！她們女孩子帶的玉佩，哪個不是貼身壓裙擺的，我倒是很想知道熙寧縣主是怎麽不小心打碎的。”北靜太妃鄙夷的看了熙寧縣主一眼，以為她剛剛沒有看到她看賈三公子看呆了的神色。

“趙音婉！”南安太妃大怒！

“怎麽了，你是要比誰的嗓門高嗎？”

“老太太，長寧郡主和姑娘們到了！”鴛鴦看着兩個鬥雞一樣的太妃，膽戰心驚的回禀賈母。

“祖母！”賈珏提醒了一下賈母他還在呢。

“珏兒，你先去前面看看。”賈母現在的臉色确實是不算好，不過對着賈珏語氣依舊慈和。

賈珏給賈母行禮告退。

啧，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不管是什麽年齡段的。

賈珏避出去了，倒是顯的突然闖進來的熙寧縣主極為沒有規矩。

“三爺？”觀墨看到賈珏出來，立馬就迎了上來。

“快走快走，我們去前面看看客人都離開沒有。”看着時辰已經差不多了，保佑所有人都走了。

“三爺，您慢點！要是您摔了，老太太非扒了奴才的皮不可。”觀墨心裏還有些奇怪，自家爺怎麽像是後面有什麽洪水猛獸追着一樣。

第二天，賈珏因為昨天睡得比較晚，難得沒有早起。

只是等他起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院子裏的丫頭們都好像很興奮的樣子。

“你們這是遇到什麽好事了都這麽高興？”賈珏問。

“額，以冬有些詞窮。”

“怎麽了？不能告訴我。”今天難得沒有什麽宴席，賈珏心情十分不錯。

“只是一些府裏的流言，怕爺不想聽。”

“說來聽聽。”

“額，是。昨天在老太太屋子裏，南安郡王府的熙寧縣主和北靜郡王府的長寧郡主鬧得可兇了。據說是熙寧縣主搶了長寧郡主的玉佩，還故意摔壞。那玉佩是長寧郡主母妃留給長寧郡主的念想。這不長寧郡主就打了熙寧縣主一巴掌。”

“那不是活該嗎！”賈珏挑眉，他對昨天那個忽然闖進來的熙寧縣主一點好印象都沒有，現在聽到以東的話，那就證明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挑起的，在別人家做客還如此嚣張，沒家教。

“大家也是這樣說的，聽昨兒在姑娘們身邊伺候的姐姐們說，那位熙寧縣主可難伺候了。不但諷刺了寶姑娘，說她一介商戶之女也敢和她坐在一個屋子裏。還說林姑娘病歪歪的，一看就不是長命的。咱們家的三位姑娘也被她嘲笑說是小娘養的。”

賈珏無語，這熙寧縣主能夠安全的活到現在，恐怕是祖宗保佑吧。

“奴婢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大家小姐，這位熙寧縣主之前一直在西南那邊待着。如今這個年紀回到京城，恐怕是想在京城找門好親事，可就她那樣的哪家敢娶。”

以冬可不覺得昨兒的事情能瞞的下來，再說老太太也沒有下封口令。以她的了解，很快熙寧縣主的事跡就會被宣揚出去。

“姐姐和妹妹們也受了委屈，你去将我新得的禮物中選一些合适的給她們送過去，讓她們不要和蠢貨計較。”

“是。”以冬聽到蠢貨兩個字差點笑出來。三爺還是這樣一針見血，也絲毫不會有憐香惜玉的心思。以冬想到以身體不适請假的以夏，心裏想着等一會過去安慰幾句。

“還有，爺，昨兒那些擅自離開去湊熱鬧的丫鬟奴婢都已經報給了林媽媽，都已經被林媽媽帶走了，林媽媽問您是不是要重新選幾個。”

“你帶着人選吧，仔細一些，選好之後好好的跟她們說一說這清輝院的規矩。我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情。”

“是，爺。”

“觀墨和觀紙今兒當值嗎？”

“當值的。”

“讓他們跟着我出門一趟。”

“是！”

賈珏給賈母請了安順便報備了一下他要出門的事情。

“皇上賜下的宅子，孫兒還沒有去看過呢，雖然不住，但是總要知道在哪裏，還要派些人去打掃養護。不過咱們家的下人都是有數的，孫子想着不要給二嫂子找太多的麻煩了，還不如去人牙子那邊看看有沒有合适的。”

“孫兒和朝陽郡主的婚事雖然定下來了，但是欽天監并沒有給出具體的日子，孫子和朝陽郡主的年紀都不大，雍王那邊可能不會這麽快就讓郡主出嫁。所以那座府邸一時半會也用不上。但是必要的養護還是要做的。”一座房子要是沒有人住着保養，那很快就會荒廢，特別是古代的院子。

“你也長大了，祖母放心的很，只是有什麽難處可不要瞞着，來告訴祖母就好。”

“孫兒知道的。”

賈珏不想用賈家的下人，賈母不會聽不出來他的意思，而賈母表示了支持，對此賈珏很感動。

賈珏帶着觀墨和觀紙離開府門的時候，以東也帶着賈珏的禮物去了榮慶堂邊上的抱夏居。果然幾個姑娘都在。

“以東，你怎麽來了，是三哥哥有事嗎？”惜春率先看到帶了一串小丫鬟過來的以東。

“奴婢見過各位姑娘。三爺今兒一早就聽說了昨兒幾位姑娘都受了委屈，三爺就讓奴婢挑了一些禮物送給幾位姑娘，并說讓姑娘們不要和蠢貨計較。”最後一句以東說的很輕，不過在場的幾個姑娘家都聽到了。

一時間幾個姑娘都有些面面相觑，她們沒有想到一直都給人君子端方的感覺的賈珏會說出這樣的話。

一陣沉默過後。

“噗嗤！”

“哈哈！”

“哈哈，三哥哥真的這麽說的？”

“奴婢哪敢說謊。”以冬笑着讓身後的丫鬟把東西放到桌子上。

幾個姑娘卻沒有立馬去看禮物。

“看來三哥哥對那個什麽熙寧縣主也沒有什麽好印象。”

“我聽外祖母身邊的琥珀姐姐說，那熙寧縣主很是不堪，一邊哭還一邊不停的偷看三哥哥。”

“還有這樣的事情，真的太不知廉恥了。”

“這熙寧縣主以前都在西南邊境，那樣的地方多的是人吃都吃不飽，對禮儀規矩定然是不了解的。畢竟聖人都說倉實廪而知廉恥。熙寧縣主受到一些影響也是在所難免的。”

“寶姐姐說的對，只是沒有學好規矩就出門做客也太心大了一些。”

“人家的家教咱們姐妹也不好說什麽，就像三哥哥說的，狗咬你一口難道你還能咬回去不成。”

“噗嗤，四妹妹，你可是越來越牙尖嘴利了。”

幾個姑娘笑鬧了幾句，屋子裏的氣氛立馬就不像之前一樣壓抑了。幾人也有心情看賈珏送的禮物了。

因為這些是別人送給賈珏的，所以其中的文房四寶之類的多一些。幸好幾個姑娘都是才女，這些東西她們也很喜愛。

薛寶釵拿着自己的那一份，心裏有些複雜。

她參選的名額被剝奪了，這對于她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但是聽說宮裏的元春表姐成了皇上的貴人後，她又覺得不進宮也不是一件壞事，就算是九五之尊，薛寶釵也不想伺候一個花甲老人。

那天她們母女還商量着要是能嫁給賈珏也是一門頂好頂好的婚事，結果不久就知道了賈珏被賜婚雍王嫡女。

那樣的貴女哪裏是她一個商戶之女能比的，薛寶釵心裏黯然。如今母親的目光放在了賈寶玉的身上，雖然這人看着處處不行，但是好歹也是國公府的公子，日後賈珏有出息也不會放着堂弟不管。

而且如今姑媽重病，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去了，到時候她頭上也就沒有婆婆了。只要有足夠的嫁妝日子過得也能很潇灑。

可是有着賈珏的對比，賈寶玉真的是從來沒有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