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半個月的假期完完全全屬于賈珏的時間實在是不多，在第十天賈珏将賈芸幾個叫到了清輝院。

“芸兒，你們幾個最近的功課進展的怎麽樣？”賈珏看着站在對面的三人。

“回珏三叔的話，侄兒覺得明年童子試可以下場試一試了。”賈芸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和珏三叔的年紀差不多，但人家都已經是六元及第，而他才開始有信心踏進科舉的考場。

“好，不錯！你們兩人呢？”賈珏又看向一旁的賈英和賈蒙。

“我們也想下場試試。”

“好，”賈珏點頭：“你們一起回金陵考試也相互有個照應。接下來我還有五天的假期，你們就每天過來這邊，我給你們好好講講課。也和你們講講考試要注意的事情。”

“謝珏三叔！”賈芸三人聽到賈珏要給他們上課，臉上都是控制不住的驚喜。這可是六元及第的狀元郎的小竈。

“最近族學可還好？”賈家的族學賈珏一直都不怎麽滿意，不過畢竟是族裏的事情。族長一脈也是寧國府而不是榮國府。

要是真的算起來，榮寧兩府其實都已經出了近親的關系了。寧國府算是族長一脈，榮國府也就算是旁支一脈。

“額……”

“怎麽了？”賈珏挑眉，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前些日子學裏來了一位秦公子，是蓉大奶奶的弟弟，寶二叔十分喜愛他，金榮一群人很是嫉妒不喜，昨兒不知怎麽沖突起來，在學裏打了一架。”賈英眼看着瞞不過，只能磕磕絆絆的說了整件事情。

“這些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賈珏皺眉：“寶玉不是有自己的老師嗎，怎麽起來族學？”

“回三爺的話，好像是寶二爺覺得自己一個人念書太孤單，于是就求了老太太去了族學。”一旁聽了全部的觀硯回答。

“罷了，我也不管這裏面的事情。之前我也問過你們想要的是什麽，只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

“珏三叔放心，我們不會胡鬧的。”賈芸最是有上進心，也最珍惜這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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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們，日後只要你們能考上舉人，那補官也就不會被诟病。這些道理你們也應該明白。”

三人紛紛點頭表示明白，賈珏如今的身份可是準郡馬，他的意思很明顯，只要能考中舉人就能給他們謀一個官身。三人怎麽能不激動。賈家說是一門兩國公十分煊赫，但是就算是之前國公爺還在的時候，賈家的那些旁支也只是白身。

最多也就是不會被其他權貴欺負，日子過得也是艱苦。現在有一個能改變自己這一支出身的機會，三人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麽能不心動。

“我也不瞞你們什麽，賈家如今的亂象你們應該是最清楚的，榮國府不是族長一脈也管不了那些族人，但是家法管不了總有一天國法會管。你們也是讀過書的，日後行事要好自為之。”

“是！”

賈珏開始了為時五天的教學時間，他的補課方式并不和現在的很多老師那樣，而是針對歷年的考題開始講解，算是比較功利的做法，他自己也出了極多的卷子給他們三人刷。

五天之後

“……這一題的解答就是如此，你們聽明白了嗎？”

“聽，聽明白了！”賈芸有些艱難的回答。

另外兩人則是有些虛脫的樣子。

“沒有明白也沒有關系，我已經在南城區租下了一個小院子，你們若是覺得在族學中學不到什麽還會影響學習，那麽你們可以到那裏去看看書。我以後每日下朝就會去那裏給你們講半個時辰的課。講五天休息兩天，直到你們去金陵考試為止。”

“啊！謝珏三叔！”

原本以為只有五天，沒有想到還有這麽好的事情。

“這件事情你們不要往外說，免得節外生枝。”

“是，珏三叔。”

十五天的假期結束，賈珏到了翰林院報道，翰林院有掌院一人，也就是院長，正四品的官職。還有兩位翰林院侍講從四品。賈珏這樣的修撰也就從六品，榜眼和探花則是翰林院編修，七品的官職。

對于賈珏這位六元及第的狀元，翰林院的态度不冷不熱。就算他是準郡馬也沒有太多的優待。那位接待他的同僚只是将他送到他的辦公室，然後留下一句先熟悉坐上的公文就離開了。

“呵！”賈珏也不惱，安安靜靜的坐着看桌上的一堆公文。他閱讀的速度極快，在看完桌上的東西後，就去剛剛介紹過的，自己的上官那裏問還有沒有其他的工作，在得知沒有之後賈珏也不着急，直接開始在翰林院看一堆近幾年的資料。

翰林院作為皇上的秘書處，各種各樣的資料齊全，賈珏雖然出身勳貴但是賈家已經沒有能參加大朝會的子弟了，對朝堂的消息知道的極為落後。

賈珏在時政消息這方面極為薄弱，這個時候倒是很能彌補一番。

于是賈珏在翰林院的日子過得極為悠閑，每天到了翰林院之後例行公事的問一遍自己的上司今天有哪些活需要他幹。

如果有，那他就認認真真的幹完上面分派下來的活。鑒于他的身份，想要找他麻煩的人，也必須要有依據，抓不住他的把柄，他們也不敢明着找麻煩。

如果沒有，賈珏就沏一杯熱茶，将近幾年朝廷下達的政令都看了一遍，要是有不懂的也會很謙虛的去詢問其他人。同樣鑒于他的身份被問到的人自然不敢不回答。就算有敷衍了事的賈珏也不生氣，最多就是再換一個人問。

反正他就是虛心向學，朝廷之所以把一甲的狀元探花榜眼都先放在翰林院，就是為了他們能夠學習朝廷的運作，熟悉朝廷的政策。

賈珏自認不是受不得委屈的人，大家都是讀書人，要臉面，絕對不會明面上翻臉。面對後輩的虛心請教，就算心裏再不樂意也要給他講解。

每次看到這樣的場景，賈珏臉上的笑容就越加高興。哪個人臉上的表情越扭曲，他就越喜歡去問那個人，而且問完之後還會奉上彩虹屁一堆，也會在其他人那裏說他好話，這樣一來那人不回答他的問題都不行。

反正賈珏就是玩的很開心，有時候問一些刁鑽的問題，能讓那些人啞口無言。然後他再黯然搖頭離開，能把人活活氣死。

好歹他也是來自信息大爆炸的現代社會，古文中那些刁鑽的問題他還是知道的。

比如著名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1】’

反正賈珏的問題已經在翰林院引起了很多的争論。幸好大家還算是遵循君子動口不動手的準則。

賈母剛開始的時候還怕孫子在那些文臣中吃虧，畢竟當年賈家昌盛的時候賈敬在翰林院還受到過很多委屈呢。

結果發現孫子每天回家都高高興興的，而且還有越來越高興的趨勢。賈母實在是好奇，就問了一次，聽到孫子說起自己如何在翰林院為難那些老古板的事情，賈母也忍不住笑着說了一句‘促狹’。

“祖母，孫兒那是仰慕翰林院有學之士。”

雍王府

“……這賈修撰倒是厲害的很，這幾天的翰林院可是熱鬧的很，幾位大人都被他問的去哭孔聖人了。這會也不敢再為難他，王爺您是不知道，賈大人最喜歡問的人就是曹侍講。這位曹侍講是恭王的人，如今是看到賈大人就要退避三舍。免得被他問的啞口無言，丢臉至極。”

裴侍講笑着和雍王說到。

賈珏不知道在翰林院唯一一個沒有難為也沒有搭理他的裴侍講是他準岳父的人。

“胡鬧！”雍親王低聲說了一句。

不過裴侍講很明顯的聽出裏面并沒有責怪的意思。

“賈大人年紀小，但卻沒有金尊玉貴養大的勳貴公子的嬌氣。做事雖然損……咳咳，一點，但是也能夠證明他學識淵博，并且能夠有自己的想法。王爺能夠得到如此佳婿亦是喜事一件。”

“算了，随他鬧騰去吧，文人之間的事情就由他們自己的規矩解決。”雍王揮手示意這個話題告一段落。

裴侍講也聽明白了雍親王的意思，文人之間的事情自然是只能文鬥，暗地裏的手段可不能用在這位準郡馬身上。

“如今西南邊境不穩，父皇這段時間為了這事也是頗為煩惱，南安郡王三番兩次的找朝廷要錢，可如今的朝廷又哪裏有錢。”雍王掌管戶部，最是知道國庫空虛。

“自從聖上準許朝臣向戶部借錢的時候起，國庫的銀錢就從來沒有豐沛過。也是這幾年大部分地區風調雨順，邊境也還算平穩。否則恐怕早就出事了。”裴侍講眉頭緊皺。

“這次邊疆不穩也許也不是什麽壞事。”裴侍講身邊另一個中年男子說道，那人長得十分普通，但是眼中的精光時不時的閃過，就知道對方一定不是普通人。

“荀先生的意思是？”

“西南邊境是怎麽回事王爺也應該有數，南安郡王不想朝廷對付他，自然不能讓西南邊境安穩下來。但是西南邊境同樣是南安郡王府安身立命的東西，所以他不會讓外族輕易攻入西南邊境。”

“如今倒不如趁着這個時候讓皇上追繳一些欠款回來。國庫的銀兩是整個天下百姓的，取之于民更應當用之于民。”

這位荀先生一點也不掩飾對于當今皇上為了求得仁君的名頭，将國庫的銀兩借給朝廷官員的不滿。要是真的想要成為仁君，為什麽不将他自己的私庫拿出來。不過是慷他人之慨。

雍親王和裴侍講沒有說話，不過心裏大概也是贊同荀先生的。

作者有話要說：【1】出自《論語·泰伯》